第7章 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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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坐在蓮花塢內的一處湖心亭裏,石桌上擺放了大小各異、顏色不同的金屬石塊。他左手正拿着一個石塊,右手持着刻刀,正在上面雕刻撰畫些什麽,偶爾還往其中注入幾絲怨氣,仔細去看,石塊上已經镌刻了不少特殊的符文圖案,若是把圖案的整體結合起來看,已經現出了一個指示方向的大致草圖。

每每魏無羨正專心做這些小玩意的時候,總是不願被人打擾的。江厭離和江澄雖然為魏無羨最近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而感到開心,但還是每日都勸告魏無羨,讓他按時吃飯吃藥、定點被江澄輸送靈力,不要過于勞累。

可只有魏無羨自己知道,他若一旦閑下來,面前就會自動浮現出,前幾日說完那番話後,藍忘機看向他的眼神和表情。

這讓他的心無法靜下來,只好不停地給自己找事情做。

耳邊傳來呼呼風聲,魏無羨伸手一接,對着桃子咬了一口,道:“現在不是沒到輸靈力的時間嗎?”

江澄一屁股在魏無羨對面坐下,道:“怎麽,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魏無羨心知,除了每日雷打不動的喝苦藥輸靈力,若非有要緊事,江氏姐弟和溫情是不會在他做正事的時候煩擾他的。

他放下手裏的羅盤,又咬了一口桃子,看向江澄,道:“唔,有什麽要緊事嗎?你若是說這個風邪盤,我還得照着圖紙繼續刻,刻好之後還要試驗幾次,确定沒什麽大的問題,再讓師弟們拿去先做一批試用品。對了,之前做的,可用來直接對話的傳訊符,看來是暫時不需要改良了,聶兄前幾天還傳信于我,說想買一批傳訊符,還有這個新做的風邪盤,他也想先在清河試試水,所以我還要加緊再做一個。”

江澄拍了拍魏無羨的肩,道:“要不是因為你最近太忙,我倒是想讓你來幫我處理處理宗務。”

魏無羨幾口吃掉桃子,伸了一下懶腰,又晃了晃酸痛的脖子,道:“你看我現在忙成這樣,你若想讓我幫你處理點宗務,那你就幹脆把帖子都拿過來,你一邊幫我輸着靈力,我一邊幫你看,這總行吧?”

江澄道:“別,你最近做好你想做的事就行,就這點宗務還累不到哪裏去,不過......”江澄把手裏的一個請柬遞向魏無羨,示意他去看。

魏無羨剛接過請柬,就被上面的香粉味,熏得有些嗆鼻,再看請柬正面,畫着大朵大朵的金星雪浪,簡單翻了一下,就皺眉嗤道:“啧,誰要去金家看花?”

江澄聳了聳肩:“沒辦法,請柬上面可是寫了你的名字,你總不好不去的吧。”

魏無羨了然,嘆息道:“師姐,她想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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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無奈道:“請柬名義上是金夫人邀請的,阿姐肯定不會直接拂了長輩的意。不過我看,沒準還有金子軒的提議在裏面。這次我們都在,絕對不會允許金子軒再欺負阿姐的!”

魏無羨點頭不語,過了好一會,忽然道:“藍氏雙璧也去?”

江澄道:“這次花宴和圍獵是安排在同一天的,金家主辦,其他三大家族都收到了請柬,還有不少小家族也會去,怎可能少了姑蘇藍氏?不過魏無羨,最近藍家那邊,一直在往蓮花塢送各種珍奇藥材,看樣子藍忘機還挺夠意思的。我以為這個時候了,他還會像之前那樣,見了你只會勸你回姑蘇呢。”

魏無羨心說,你猜對了,藍忘機确實又想勸魏無羨跟他回姑蘇,只是,從一開始魏無羨就會錯了藍忘機的意,以至于,他到現在都沒想好,到底要不要答應。

他默默放下請柬,道:“江澄啊。”

江澄道:“怎麽了?”

魏無羨沒看他,而是目光放空,道:“雲深不知處的風水不錯,也有不少修為如同含光君這樣的高靈力修士,你說,我是不是去轉轉比較好?”

江澄皺眉,他怎麽覺得魏無羨今天提到藍忘機的次數好像有點多?

某種靈光在江澄的腦中閃現一瞬,但他還是沒能完全抓住。

江澄想了想,道:“你要是想去,那就去呗。溫情可是說過,比起像現在這樣每日吃藥輸靈力的慢辦法,你要是能找到高修為、且肯和你雙修的道侶,金丹還能更早重結出來呢。”

魏無羨若有所思道:“嗯....”

江澄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魏無羨有了打算,他拍了拍魏無羨的肩,道:“正好,趁着這次百鳳山圍獵,你趕緊挑個心儀的對象。如此,你的金丹既能重新結出來,我和阿姐也不用操心你的終身大事。對了,溫情已經替你把藥熬上了,記得按時吃。”

終身大事...

江澄起身走遠了,但魏無羨還是沒回過神來。

手中風邪盤上的符文圖案,不知不覺已快刻好七八成,明明馬上就快要完成了,魏無羨卻發現,此刻他的心可是完全都靜不下來了。

魏無羨放下刻刀擡起頭,不遠處正好有仆從們,正在往內殿的藥房搬東西。

不會這麽巧,就是姑蘇藍氏派人送來的珍奇藥材吧?

除了藍忘機,還能有誰呢?

魏無羨嘆了口氣。

前些日子他在蓮塘上,對藍忘機說想讓他給自己一點時間考慮,但說真心話,直到現在,魏無羨還是沒能下定決心。

盡管魏無羨的面前,總是時不時會浮現出藍忘機的臉。

百鳳山圍獵場。

以往在這種場合,魏無羨總是鬧得最歡的,一邊接着臺上世家小姐們抛來的花,一邊大聲笑着說“謝謝各位仙子!”,今年他卻出奇地安靜,雖然帶了随便,也束起了高馬尾,可由于魏無羨心裏揣着事,表情還是有些郁郁。

江澄策馬位于一旁,看着魏無羨稱不上開心的表情,很是不解,悄聲道:“魏無羨,來都來了,瞧瞧,有沒有心儀的人?”

魏無羨從懷中,直接掏出了一個風邪盤,塞進江澄手裏,神色平靜道:“你一會幫我試試這個,回頭記得告訴我,還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然後魏無羨帶着淡淡的微笑,接過江厭離抛來的花,可他的目光卻從未在女眷仙子們身上停留一秒。

江澄收起風邪盤,在心裏腹诽,魏無羨你要是真沒有意中人,今日為何突然把頭發紮成馬尾,而不是像往日那樣披着頭發,在後面草草束上發帶?

又沒人說男不會為悅己者容。

姑蘇藍氏是在雲夢江氏之後入場的,從一開始進場,藍忘機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魏無羨。藍曦臣見藍忘機的目光混雜着愛意與擔憂,面露微笑,心裏琢磨着若是等下有機會,能單獨碰見魏無羨,他可是要給弟弟說幾句好話。

自蘭陵清談會回來,藍曦臣就發現,藍忘機不僅幾乎整日都待在藏書閣,有時候甚至還去禁書室,研讀的書籍都是關于靈力恢複,亦或是怨氣修習的,而且他近日經常派人,往雲夢蓮花塢送一些雲深的珍稀藥材。

藍曦臣對此很是疑惑,既然忘機這麽擔心魏公子,他為什麽不自己去送?

今日在圍獵場上,忘機為何什麽話都不說?

以魏公子的性子,即使最近在仙門百家中,有魏無羨的性情比之前冷淡許多的傳言,但魏無羨平日裏都十分知禮明儀,若他收到了姑蘇藍氏贈來的靈藥,肯定會主動來寒暄感謝幾句,而不是在見了藍忘機之後,二人只是互相點頭致意,連句話都沒有。

藍曦臣觀藍忘機的神色,也沒發現這兩人是鬧矛盾了,不知前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藍曦臣總感覺,最近藍忘機的神情,比之前得知魏無羨剛修鬼道時,更加悲傷心碎。他每每去問藍忘機,藍忘機只回答,事情是關乎魏無羨,但魏無羨有隐情,因此藍忘機必須遵守諾言,無法對兄長和盤托出,看的藍曦臣甚是着急。

無論是為了藍忘機還是魏無羨,一會藍曦臣是一定要找機會,在魏公子面前替忘機多說幾句好話的。

魏無羨冷臉蒙着眼睛,應下了金子勳的挑釁後,摸到一棵樹上,打算小憩一會兒。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讓他既心累又心亂,因此魏無羨只吹了一小段召邪曲,等下獵到什麽都行,總歸這趟也沒白來。

不過,雙眼被蒙上後,其他感官瞬間變得十分敏銳,陽光曬在黑衣上帶來的暖意和青草的幽香,讓魏無羨的身與心都放松下來。

魏無羨晃動陳情,下意識地吹出了另一段曲子。

直到這曲調的聲音飄出樹林,魏無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吹了什麽。

《忘羨》曲是魏無羨第一次在外面吹,可如今吹都吹了,魏無羨撤不回來,更不可能用鬼道之力,将此曲的屏蔽範圍,擴大到整個圍獵場。想來,除卻藍忘機,并不會也不敢有其他人,特地來問魏無羨曲名,魏無羨也就放了心,合目靠在樹上準備睡一覺。

就算藍忘機要來找他,以藍忘機知禮明儀的行事風格,至少也會等到魏無羨醒了再說,至于答複....

魏無羨還沒想好,突然就聽到,身邊傳來腳步踏在草地上的沙沙聲響。

魏無羨一愣,他不确定這人是不是藍忘機,只好道:“你也是來圍獵的?你在我這兒,可獵不到什麽東西。”

藍忘機沒有說話,魏無羨直覺對方離自己又近了,因為胸口別着江厭離抛給他的花,魏無羨并沒有問到獨屬于藍忘機的檀香氣息,他剛想開口再說些什麽,藍忘機突然就把魏無羨兩只手并在一起,牢牢扣在樹幹上。

魏無羨只覺得唇上一溫。

藍忘機親吻的小心翼翼,上次一別,他本想順着魏無羨的意願,等他給自己一個答案。

可方才在圍獵場裏傳來的那陣笛音,分明就是唯他二人所知的《忘羨》曲。

這應該是說明他對自己有意了吧。

胸口的花被拿走之後,魏無羨這才嗅到熟悉的檀香,溫暖的舒适感再度襲來,一時間,魏無羨不僅怔愣的竟忘記了掙紮,原本被扣住的指節不由自主的勾上藍忘機的手。

好舒服...感覺身體好暖和,明明今日豔陽高照,天氣晴好,可魏無羨就是覺得,做什麽都不如和藍忘機觸碰更加舒服。

一時之間,魏無羨不想去考慮之前說了些什麽話,只想讓自己陷進那溫熱的源頭。

就讓他放縱這一次吧.....

魏無羨突然挺起身,把自己往藍忘機那裏貼去,雙腳掙紮的功夫,又一次碰到了藍忘機,想也不想,纏上了藍忘機的腰,藍忘機見此,輕而易舉的用舌尖撬開魏無羨的牙關,與他唇舌交纏,同時空閑的左手攬着魏無羨的左肩,将他輕輕擁進懷裏。

兩人親的難舍難分,魏無羨突然想到,若是真的愛一個人,是否就完全無法下狠心,拒絕對方任何合理的請求呢。

離此地二十米,金子軒和江厭離正一前一後緩步行進。

今日江厭離終于應了金夫人的邀請,這可是金子軒軟磨硬泡了許久才換來的機會,他早就想好了,等一會找到機會和江厭離單獨相處,他要多和江厭離找話題聊天。

所以,金子軒先吹噓起自家獵場裏的量人蛇。

可江厭離興致缺缺,似是有心事。

金子軒暗罵自己,可真不會找話題。

最開始,金子軒對之前誤會江厭離的事情,鄭重地向江厭離道了歉,但江厭離只是淡淡一笑,禮數周全的表示,過去已是往事,不必挂心。

可這卻讓金子軒頓覺像吃了黃連,心裏還是別扭,卻無法用語言形容它是何種滋味。

上次在金鱗臺事出突然,魏無羨醒來後沒過多久,江厭離姐弟三人和溫情就都匆匆離開。他和江厭離幾乎都沒說上幾句話,想到魏無羨剖丹一事,江厭離平日又最疼愛這個弟弟,說句實話,金子軒內心也對魏無羨有幾分敬佩,他斟酌半晌,十指先是攥成拳,然後又松開捏着衣角的手,帶着江厭離看了好久的金星雪浪,才敢開口道:“江姑娘,魏公子上次回去之後,身體恢複的可還好?”

江厭離見金子軒突然提起魏無羨,雖然心中有些訝異,但還是微笑答道:“有溫姑娘從旁相助,阿羨的身體已無大礙,正在慢慢調養恢複,多謝金公子挂念,以及你送來的許多補品。”

金子軒道:“啊,江姑娘,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若你們還有什麽需要,可以盡管向我提,我保證我是真心想幫你們,而且我父親是不會知道這些事情的。”

江厭離只是微笑着道謝,就沒再說話了。

天啊,接下來他們倆應該再怎麽聊?

金子軒突然無比痛恨自己,怎麽不像金光瑤那樣,有一張會聊天的嘴。

他實在是不知道再繼續說什麽,只好開門見山道:“江姑娘,我看你好像興致不高,可是有什麽心事?”

江厭離本來想客套回答幾句,卻突然停了下來,望向了十米外的一棵樹,瞳孔倏的睜大,嘴唇也微微顫動起來,手也無意識地擡到了胸口。

她的反應讓金子軒吓了一跳,金子軒好奇江厭離看到了什麽,若是再遇上像量人蛇那樣的妖獸,金子軒正好可以舞動歲華,在心儀的姑娘面前秀一手。

他順着江厭離的目光看過去,這一看,金子軒只覺得,他是眼花了,還是中邪了?

為什麽含光君居然把魏公子按在樹上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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