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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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突然回憶起，當年他和藍忘機，在彩衣鎮的碧靈湖上除水行淵時，天氣也如今日的百鳳山這般好。細碎的陽光，透過方才魏無羨倚靠着吹出《忘羨》的那棵樹，也是藍忘機壓着魏無羨親吻的那棵樹，灑在藍忘機身上。
當年拒絕魏無羨，和如今向魏無羨伸出手的人都是藍忘機，相同的是，當年的魏無羨與現在的藍忘機，目光裏都盈滿了歡喜和期冀，內心也是對彼此有着十成十的期待。
不同之處則在于，當時年少，情意懵懂，而今此情此景，心意漸明。
一時之間，魏無羨感覺視線有些模糊，快分不出何為現實，何為回憶。
藍忘機見魏無羨遲遲沒有反應，以為魏無羨心裏還在顧慮着其他事情，思及之前藍曦臣勸慰自己時，曾說，既然是忘機主動想讓魏公子同他回姑蘇，那很多時候一些主動的事，就必須只能由忘機來做。
藍忘機低頭，就瞧見了方才魏無羨咬破的手指。
雖然魏無羨手指上的創口不大，血也早就止住了，但還是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牙印。
藍忘機上前半步，牽起魏無羨的手，特意繞開了那道牙印。
魏無羨把這些細節都看在眼裏。
雖然這一痕跡，之于魏無羨來說，連傷都算不上。藍忘機牽魏無羨手的時候，還是有意避開了這道疤痕。
在藍忘機心裏，之前的魏無羨實在是遭受了太多傷痛，彼時藍忘機不知情，也無力改變從前。但從此刻開始，藍忘機暗暗發誓，絕對不能再讓魏無羨受到任何傷害。如此，也可以安了藍忘機當年，未能以身護住魏無羨的、那顆遺憾痛悔的心。
藍忘機正沉浸在心中默默守護的誓言裏，魏無羨則懵然盯着藍忘機專注的神情，實在，藍忘機只要一和魏無羨産生肢體接觸，魏無羨的身體就會變得溫熱又舒服。
舒服地，讓魏無羨一時之間不願抽離。
因此一時之間，兩人各懷心事，彼此沉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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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曦臣見這倆人都在各自沉思，雖然他不清楚，魏無羨如今在想什麽，但忘機的情緒可以說是非常複雜了，欣喜、痛悔、珍愛...最多的則是開心。
雖然作為哥哥是對此樂見其成的，可一直這麽下去也不行啊，藍曦臣只好清了清嗓子，讓藍忘機和魏無羨都回過神，盡快出發趕回姑蘇。
藍忘機道：“魏嬰，你站到我面前來。”
魏無羨道：“啊？藍湛，我不是應該在你身後嘛？要是到你面前站着，一定會擋住你視線的。”
藍忘機道：“無事，我站在你身後，可以為你避風。”
魏無羨想了想，還是同意了。并鬼使神差地沒有說出，其實你可以用避風結界這句話。
藍忘機的身量，本就比魏無羨略高些，而藍氏校服又飄逸，不似雲夢江氏的校服緊實修身，故而從外人的角度看上去，藍忘機就像是把魏無羨從背後圈抱在懷裏。
前方禦劍的藍曦臣微微側頭，待看清兩人是個什麽姿勢時，笑而不語。
魏無羨雖然站在前方，藍忘機又貼心的為他開啓了避風的結界，讓魏無羨不會在禦劍的這幾個時辰裏受到半點寒風，但也正是因為風被隔絕在外，使得魏無羨的所有觸覺都來自于身後的藍忘機。
要命啊。
魏無羨一路上咬着嘴唇，極力抗拒身後不斷襲來的溫熱觸感。
藍忘機的這個擁抱，讓魏無羨想起，當初在金鱗臺，藍忘機握着陳情的手指撫過魏無羨的手心。
雲夢客棧裏藍忘機醉酒後，拉着魏無羨的耳朵貼在藍忘機的胸口，讓魏無羨聽心跳。
百鳳山上，藍忘機又同魏無羨十指交纏、唇齒纏綿，缱绻地拿去了魏無羨的初吻。
藍忘機同魏無羨的每一次親密接觸，都是一步一步逐漸深入，也讓魏無羨的心越陷越深。
前段時日魏無羨一直心事重重，再加上近日不是做小發明，就是方才被金子勳差點激怒，緊接着又被姚家的修士找麻煩，如今唯有藍忘機這裏，能讓魏無羨的身得到片刻休息，心也可以暫時安定下來。如今，藍忘機又在魏無羨身後，同魏無羨緊密相貼，魏無羨不由得犯起了困，身形晃了一下。
還沒等魏無羨瞬間讓自己清醒過來，不要在外面示弱，藍忘機立刻扶住了魏無羨的腰，緊張道：“魏嬰？魏嬰？你怎麽了？可有哪裏不适？”
魏無羨眨了眨眼，回過神，道：“啊？藍湛，沒事，沒事，我就是今天圍獵有點累，你放心，我的靈力還在慢慢恢複，不會走神掉下去的。再說了，我還有随便在手呢。”
魏無羨邊說邊稍微動了動身體，還把手腕擡起來，向後伸了伸，以此想要在藍忘機面前，證明他如今很好，藍忘機若是不信可以給魏無羨探脈：“藍湛，你看，我現在挺好的，你若不放心的話，喏，可以幫我瞧瞧靈力....嗯？”
藍忘機突然一手繞過魏無羨的肩膀，另一手抄起了魏無羨的膝彎，将魏無羨整個人抱了起來。
魏無羨這下困意走了一大半，驚悚的話都說不利索了：“藍藍藍藍湛.....你這是幹嘛呢？”
然後他用了比剛才更小的聲音，貼在藍忘機的右耳，小聲道：“現在可是在外面，而且，澤蕪君還在啊！”
你在你哥面前好歹收斂點？
想做些親密的事情，可以等沒人的時候在屋裏做的！
這兩句話魏無羨實在是沒好意思說出來，因為他知道前方的藍曦臣一定能聽到。
此時三人雖還在百鳳山的地界，可早已越過重重山嶺，魏無羨低頭向下看了看，還好，已經看不到清晰的人影，那地上的人也肯定瞧不見自己，這才松了口氣。
魏無羨可不想被金家人看見他是這個樣子跟着藍忘機回姑蘇的，不然明天他倆可就要成為仙門百家的談資了。魏無羨把右手環上藍忘機的左肩，輕輕戳了一下，道：“藍湛，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要不你先放我下來呗？要是一路就這麽回姑蘇，你會很累的。而且，萬一被其他人看到了，我怕他們說你閑話。”
反正旁人怎麽說魏無羨的閑話，魏無羨是從來不在意的，但他不能容忍別人說藍忘機一句不好。
藍忘機道：“無事，魏嬰，有此結界，旁人暫時看不見我們。”
說完這句話，魏無羨清楚地看見，藍忘機的耳朵也迅速紅了起來。
想到剛才的吻和抱，魏無羨突然有點想笑，藍忘機怎麽這麽可愛啊。
之前主動吻魏無羨的是藍忘機，主動抱魏無羨的也是藍忘機，魏無羨都還沒不好意思，藍忘機倒先羞上了。
魏無羨心裏正樂，藍忘機又道：“魏嬰，此去姑蘇需要數個時辰，你若累了，可以小睡片刻，等到了雲深不知處，我再叫你下來。”
不說還好，這麽一說，魏無羨倒覺得自己有些累了，頭也不由得往藍忘機的肩上靠了靠，但他只是靠了一會兒，雖然這個姿勢很舒服，但若三四個時辰都保持這一個動作，魏無羨的脖子到時候一定會變僵。
更重要的是，魏無羨舍不得一路上都被藍忘機抱着，魏無羨如今的身形再怎麽瘦，也是成年男子的身量，他敲了敲藍忘機的肩膀，道：“藍湛，你還是放我下來，我在你面前站好禦劍吧。這個姿勢雖然舒服，但時間久了我脖子會僵，你胳膊也會酸，我不想你太累了，反正我站着也一樣能小睡，所以藍湛，你就聽我的吧。而且，現在還沒對外公布我們的事，雖然我看澤蕪君好像并不會反對，但姑蘇藍氏的态度...”
魏無羨實在是說不準。
藍忘機還是抱着魏無羨，沒有說話更沒有松手，藍曦臣傳音道：“魏公子無需介意，我雖是姑蘇藍氏的家主，但也是忘機唯一的兄長。”
這句話說得非常明顯，比起姑蘇藍氏含光君的名聲這種身外之物，藍曦臣更希望他的弟弟能一直開開心心的。
今日魏無羨好不容易答應跟藍忘機回姑蘇，這可是藍曦臣最樂見其成的事，一會藍曦臣還想着再找機會跟魏無羨，再說幾句藍忘機的好話，又怎可能反對呢。
藍忘機還沒說什麽，藍曦臣又忍笑傳音道：“不過，忘機，魏公子有句話說的倒是很對，你若是這麽一路抱着人家，進了雲深不知處的門，回頭傳到叔父那邊，我也不太好幫你遮掩。”
魏無羨狂點頭：“對對對對對！”
他怎麽就忘了，今天這副樣子可不能被藍啓仁看到的啊。
藍忘機斟酌片刻，道：“好。”
魏無羨道：“那藍湛，我下來了？”
藍忘機握着魏無羨的手，見魏無羨的雙腳都在避塵上穩穩站住，這才扶着魏無羨的腰，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裏，輕聲道：“魏嬰，睡吧，到了雲深不知處我再叫你。”
魏無羨嗯了一聲，這才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原本魏無羨以為，關閉了視覺後，另外四感一定會變得更加敏銳。
可耳邊時不時傳來藍忘機輕微的呼喘，鼻息間是獨屬于藍忘機好聞的檀香味，腰間是魏無羨無法忽略的藍忘機的手.....
這怎麽睡得着！？
但說來也奇怪，魏無羨還是迷迷糊糊、成功的睡着了，身形無意識微顫幾下，最後靠上了藍忘機的胸口。
藍忘機緊緊把魏無羨環抱在懷裏，最後輕輕地把下巴枕在了魏無羨的肩上，但只須臾就又擡起了頭。
藍曦臣把藍忘機的這些小動作都看在眼裏，但只是微笑不語，看來過段時日，姑蘇藍氏就可以去雲夢下聘了。
半個時辰後，藍忘機輕輕搖了搖魏無羨的肩：“魏嬰，魏嬰，醒醒，我們到雲深不知處了。”
魏無羨迷迷茫茫睜開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醒神。
眼前是雲深不知處的山門，魏無羨甚至還瞧見，規訓石上又新刻了幾十條家規。
如今站在雲深不知處的門口，魏無羨回想起，當年他未等聽學結束，就因為和金子軒打了一架，最後被江楓眠接回了雲夢。
那時魏無羨走得匆忙，甚至未能向藍忘機，做過什麽像樣的道別。
不過少時的魏無羨想，走就走了，反正以後他也不會再來這三千家規的地方，若是以後有機會夜獵遇上藍忘機，那就邀請他來雲夢玩，也是一樣的。
誰成想，往後幾年岐山溫氏種下的惡因，使得魏無羨都沒有時間和額外的心思，同藍忘機好好說話。射日之征時期的魏無羨，以為藍忘機要把他抓回雲深不知處問罪，外加廢除他的修為，所以他對于藍忘機的“跟我回姑蘇”很是排斥。
如果對三年前的魏無羨說，将來有一日，不僅藍忘機會對魏無羨告白，魏無羨還會同意跟藍忘機回姑蘇，那魏無羨肯定會先判定，這個自稱從三年後來的魏無羨，絕對是中了邪。
雖然這次來是修複靈力的，可魏無羨還是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藍家人都是君子，從不打诳語，魏無羨是相信藍曦臣的人品，但藍啓仁的态度，魏無羨可是門清的很，估計，澤蕪君前腳報備完，魏無羨後腳就要被轟出雲深不知處了吧。
可還沒等魏無羨說些什麽，藍曦臣好似看出了魏無羨的顧慮，道：“魏公子，禀報叔父的事情就讓我來吧，你跟着忘機，讓他為你安排在雲深的住處就好。忘機，魏公子這些天在雲深的一切，就由你親自安排了。”
藍忘機颔首，魏無羨道：“多謝澤蕪君，但我如今已經到了雲深，不用先去拜訪藍老先生？雖然...他未必很想見到我，可我該有的禮數是不能丢的。”
藍曦臣笑道：“叔父如今不在雲深，早上下山去拜訪一位老友了，可能晚上才會回來。而且叔父并沒有讨厭魏公子，還望魏公子勿要多慮。”
感念于魏無羨開始為自己着想了，藍忘機面色更是柔和了幾分，道：“叔父不會讨厭你，如若你想去，等晚些時候我們一起。”
魏無羨笑笑：“好。”
魏無羨跟着藍忘機一路走，邊走邊感嘆：“藍湛，雲深不知處重建得不錯嘛，對了，藏書閣旁邊的那棵玉蘭樹怎麽樣了，當時沒有被燒壞吧？”
藍忘機停下半步，等魏無羨跟上來，和他并肩一起走，道：“當時，玉蘭樹是有些受損嚴重，好在最後幾個叔伯最後把它救活，你若想看，明日就可以去看。”
魏無羨點點頭，道：“好好好，還有啊藍湛，雲深不知處的藏書閣裏，肯定有許多不少關于靈力的書籍，咱們一本一本去看，怎樣都會找到至少一兩種辦法的。”他看着藍忘機帶他走了一條略微偏僻的路，驚訝道：“诶，藍湛，你這是帶我去哪兒，怎麽感覺這條路，我幾乎沒有走過？”
藍忘機有些意外，道：“你很少走這邊？”
魏無羨點點頭：“嗯，藍湛我想想，我記得當年這附近沒有蓋任何住處，地也空着，就只是放置了幾個石雕，種了種花草。我們當時一是覺得有些偏，肯定沒多少好玩的東西，二來吧...”他有些不好意思笑着看向藍忘機，“我當年雖說是喜歡閑逛閑玩，但我也知道你負責掌罰，所以我們幾個玩的時候，也盡量不選擇在你容易發現的地方，自然是沒來過這裏啦。”
藍忘機沒有說話，魏無羨跟着他轉了兩三條小路之後，終于看到了一處略顯孤僻但十分幽靜的宅邸。
魏無羨道：“藍湛，這裏是？”
藍忘機伸出手，魏無羨自然而然的牽了上去，兩人并肩走到門口，魏無羨念着牌匾上的字，道：“靜室。不錯不錯，是個好地方，此處雖然偏僻，但是幽靜安寧，适合安養。而且藍湛，你這門口的土最近是不是翻新了，你是想要種些什麽東西嘛？不過，種點花草也好，不然的話就這一個宅子，孤零零有些冷清了。”
魏無羨說完，眼睛亮亮地看向藍忘機，道：“所以藍湛，你是想讓我住這裏？”
藍忘機轉過身，另一只手也牽上魏無羨的手，道：“嗯，魏嬰，靜室，是我的居所。你若不介意，在雲深的這些天，可與我同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