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六個花瓶
第46章 四六個花瓶
淮年跟着祁綏上了車,在車上仔細地觀摩一下了微博上的狀況。
由于‘陰暗爬行’帶來的連鎖反應是被列入絕密檔案的,相關知情人士不能對外透露當時在游輪上發生的具體事情,所以節目組只能籠統概括地陳述了一下事發經過。
【嘉賓淮年臨危不懼,勇敢出面對抗惡敵,協助警方捉拿通緝要犯。】——以怪物的方式。
後半句被徹底省略。
節目組這麽一條關于直播事故的解釋聲音以及道歉微博成為了它的官方微博號中熱度最高的一條微博。
巧合的是,熱度第二高的微博是當初它對外宣傳,公開淮年要作為嘉賓參加綜藝的那條消息。
不過短短時間,黑紅兩相變。
在最新的這條消息裏,沒人再罵他,各個都在噴節目組。
【怎麽會突然遇到海上通緝要犯?你們節目組在搞什麽?】
【為什麽不提前監測周邊情況?嘉賓的命不是命啊?!】
還有人在詫異。
【卧槽?淮年?哪個淮年?我認識的那個淮年?!】
【我的媽,不敢想象那個畫面是啥樣的……
他在綜藝直播裏不是什麽事都不幹的嗎?你們不是說都說他是廢物花瓶嗎?】
【花瓶碎了也能砸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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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又給這小子撿到大的了,節目組不會在胡編亂造吧?】
質疑聲剛剛起來,又被其餘幾位嘉賓的轉發評論給啪啪打臉。
謝北柯時刻沖鋒在怼節目組的第一線。
@謝北柯V:誰稀罕你這個破聲明?馬後炮。要是早點行動起來,淮年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進醫院了,你們高興了?
吃瓜群衆張嘴接瓜: 【什麽什麽?都進醫院了?】
【謝北柯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節目組早就看出來問題了?】
林喬緊随其後。
@林喬V:節目組大部分工作人員很無辜,但決策的制定者問題很大。這一次如果沒有小年出面保護我們,後果不堪設想。
【媽!媽你出現了!】
【我的天,奶奶你追的女星終于記起來了自己的微博賬號了。】
就連以往從不直接參與這些娛樂圈瑣事,也不會在微博平臺上回應任何消息的沈虞都上線發文。
@沈虞V:我欠你一條命,節目組也欠你很多道歉。@淮年
閻朔作為素人沒有社交賬號,沒參與此次風波。聞嘉沉寂許久,轉發了沈虞這條微博,配了五個字:快點好起來。
這一出連環大戲把吃瓜群衆全都看傻了。
懷抱着慌亂和興奮的心情不停地拼湊着各種線索,試圖找出真相。
恰此時,國防海關相關部門發文,先陳述了近日他們破獲的一件大案,又感謝了幾位好心市民,其中對于淮姓市民的作出的貢獻進行了單獨強調。
好嘛,吃瓜群衆這下完全懂了,大家夥不約而同地腦補出了一款大戲。
淮小年!這個看着柔柔弱弱,弱不禁風,風流倜傥——啊不,風一吹就倒的少年,一個患有絕症,節目開播就吐血的少年,居然和歹徒鬥智鬥勇,經過了一番殊死搏鬥(存疑)後,為警方争取了獲勝的時間與機會。
賞!
給我狠狠地賞!
一時之間,淮年的風評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絕地逆轉,微博粉絲數蹭蹭上漲,比李格的高血壓漲得還快。
也怪不得李格在語音那頭笑得樂不思蜀,半點都掩飾不了。
“淮年,我跟你說啊,我這邊一下就收到了三個商業遙遠,有兩個gg代言的,還有個綜藝的,是戀綜,你看你感興趣嗎?男人女人都有的那種。”李格速速又發來一條語音。
淮年:……不必了!
知道娛樂圈現實,卻不知道娛樂圈有這麽現實。
還戀綜?!
他看起來哪點跟戀綜沾邊?他連戀愛都還沒談過!
淮年:gg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淮年把這句話發給李格。
李格說好,又給淮年報了個大概的商務費,同時說:淮年,你別覺得低,我們現在剛剛起步,別着急。
淮年盯着手機屏幕上李格發過來的截圖中的那一串數字,看着那一片0.
不是——
你們娛樂圈的錢就這麽好賺的?
他什麽都不會,雖說自覺小有幾分演技,可那也只能糊弄一下身邊人,怎麽能上電視去?何德何能拿這麽多錢?
淮年覺得自己真要賺這錢就有點德不配位了。
他的思維還是老實孩子那種的想法,總覺得付出多少,才能夠得到多少。心中權衡好一會,還是跟李格說,gg暫時不接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別的辦法能賺點錢還給祁綏。
淮年:就……你們娛樂圈有沒有什麽打打殺殺的活?
李格:???
這種要求,他從業十餘年,還是頭一回從一名藝人嘴裏聽見。
李格:我試試。
李格:還有,什麽叫你們娛樂圈?
淮年: [貓貓無辜]
李格:那gg我就先給你推了?戀綜也是?
淮年: [貓貓ok]
淮年:記得幫我找找打打殺殺的活。
淮年:多殘暴都沒關系。
李格:……
這可真是為難他。
李格還是那句話:我試試。
試試呗,反正也不會試試就逝世。
有了李格這話,淮年的心情就愉悅了許多。
祁綏同他一起坐在車的後排,瞧出他的情緒變化,問他: “發生了什麽好事?”
淮年握緊手機: “嘿嘿,李哥說要幫我找點活。”
“什麽活?”
“秘密!”他才不會告訴祁綏呢。要是祁綏知道了,也不知道系統會不會判定他ooc了。
“哥,你也不能去偷偷問李格。”淮年黑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祁綏, “我也是有秘密的。”
“好。”祁綏笑着應了。
這事不用他問,按照祁綏對李格的解,不出24小時,李格都要來主動給他發消息回報工作。
·
四十分鐘後,車緩緩停下。
淮年半路上就睡着了,腦袋靠着車窗,微張着嘴,呼吸聲均勻又平緩。
司機完成制動,看了眼祁綏,不知道該做什麽。祁綏微微擡手,示意他先離開,剩下不用多管。
祁綏并不着急叫醒淮年。
他在腦中回想着今天見面以後淮年的反應與表現。
無數個古怪在他的腦海裏拼裝組湊成一個推測。
祁綏一直相信,人的本能反應能夠拼湊出一個人的底色。他看過淮年為沈虞擋子彈的畫面,那種本能的反應,一如今天淮年擋在他的身前。
這種事情,以前的淮年絕對做不出來。
不管現在的淮年究竟有什麽秘密,祁綏可以确定,他保有着他從未見過的善良。他的意思是,明明擁有破壞的力量,卻願意用來保護其他人。
那些順着思考衍生出的想法就想大樹上的一根根藤蔓,纏繞着祁綏,在他的腳下鋪出一條道路,讓他忍不住踏上繼續尋找真相之路。
祁綏不動聲色地拉開車門,腳還沒邁下去,原本睡着的人便醒了。眼睛尚未睜開,手已經率先扯住了他的衣服,聲音裏帶着困倦的啞意: “哥,你去哪。”
“下車接個電話。”
“到了?”淮年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
剛剛那瞬間,他完全是被腦海裏系統的提示音給召喚醒的。
祁綏: “嗯,到了。”
“我跟你一塊。”淮年拽着祁綏不撒手, “你等我。”
祁綏說不着急,看着淮年解開後座的安全帶。他本想直接順手拉開右手邊的門,可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挪着身子,從祁綏所在的方向,左邊的門,跟着祁綏一同下車。
淮年一邊這麽做,一邊瞧着系統界面上任務進行中的24小時标志。确認任務沒有中斷失敗後,偷偷在心裏松了口氣。
在他身側的祁綏,悄然目睹着這一切。
試探結束,他領着淮年進家門。
淮年之前只跟着老頭下山賺(騙)錢時見過這樣的房子:獨棟,門口有個打理得當的小花園,屋子有三層,後面還有個漂亮的泳池。
這房子外面瞧着大,進了裏面,淮年更覺得大。
裝修的風格偏古樸,大部分的家具都是木質的。
淮年站在客廳口,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瞠目結舌地看着。
“怎麽?也不記得了?”祁綏彎腰替他從玄關上拿出室內拖鞋, “你小時候在這住過。”
淮年: “哎,哥,你知道我,我畢竟身體不好,而且……”
祁綏看着他: “我知道。”
“你別說了。”
他看出來了,這孩子是真不知道怎麽撒謊。一招鮮,走遍天。自從之前見面的時候用了‘怪物’這個借口後,對方似乎就沒打算換個別的理由。
行吧。
反正祁綏也不在意他是否真的記得。
他只是忍不住想逗對方一下。
雖然是預料之中的反應,但也還算好玩。
被逗弄的淮年對祁綏的心理路程絲毫不知,低頭偷笑,再擡頭,對着祁綏泫然欲泣: “哥,我好傷心。我居然把這麽多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
祁綏不動聲色: “沒關系。”
“你小時候的房間還在,你想去看看嗎?”
老實說,淮年并不想。
但祁綏的邀請顯得很真誠,而且給他一種‘弟弟,我們來敘敘舊’的預感,淮年覺得祁綏人不錯,不想拂了他的心意。
故而說好,跟在祁綏的身後往一樓的房間去。
那是對着屋內小花園的房間,門一打開,綠色碎花的窗簾在風中緩緩搖曳。淮年一眼就看到窗外開得正好的蝴蝶蘭,十月金桂的香味也飄入房內。
淮年鼻尖微動,沉醉在香氣中。
屋內的一切都保存完好:占據空間最主要位置是的一架藍色的上下高低床。床的一旁放着一臺書桌,一款極為老式的巨大的鐵塊臺式電腦擺在桌面上。書桌和書櫃連成一片,并往一側延伸。
相較于剛剛的客廳,這個房間不算大,但很溫馨,什麽都有。
和淮年小時候睡過的地方比起來已經算是天差地別。
他以前都是跟老頭擠在破爛木頭拼出來的床上,每隔一陣床都會塌,老頭總不讓他在床上跳着玩。
“真好啊。”淮年環顧四周感慨, “哥,我很喜歡這個房間。”
“我今天要不就睡這裏好啦?”
“不會太小嗎?”祁綏問。
“怎麽會!”淮年說完直接躺下,倒在了床上,四肢大張。高低床下鋪一米八的長度正好把他囊括齊全。
“你看我還能游泳呢!”淮年躺在床上滑動着四肢。
突然,他停住了動作,好奇地坐起來,仰着頭看着上鋪底板中的圖案。
“天啊——”
“這裏有畫嗎?”
祁綏彎腰,湊過來,保持着淮年一樣的姿勢,看了眼他的目光所指之處。
“嗯。”祁綏輕聲說, “我……我們父母畫的。”
“他們一定很愛這個小孩诶。”淮年下意識說, “我的意思是……他們一定很愛我!”
祁綏愣了下,望着他。
“也許吧。”
他還記得有一年他回國,聽到淮年在給朋友打電話吐槽。
“領養我的父母也太摳門了吧?給我的房間就在一樓,大床也不舍得買,雖然有個電腦,可是我那天偷偷上樓去他們兒子的房間看了眼,他那個是最新款的!還是筆記本的!”
“而且你知道嗎?我睡的那個高低床,上面居然還有畫……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他們兒子用過的給我用了。”
祁綏的記憶一向很好。
他幾乎可以定點地在腦海裏抽取出自己所需要的每個瞬間。
過去那人的對話和此刻的光影重疊。
少年的臉上笑意變得格外真切。
“哥!我今晚就睡這裏!”
祁綏說好。
他再往外走,淮年沒有作出不準他離開的動作。
祁綏推測,也許淮年只是需要和他待在同一個空間之下。
在病房是這樣,在車內是這樣,現在也是。
祁綏如果還想試探,完全可以再往屋外走。他原本是有這個想法的。可房門輕輕關上,往後一瞥,那小小的一條縫隙裏,他看到淮年躺在床上咯吱咯吱笑着。
也就一張小床,不知道他為什麽樂成這樣。
人也許是可以改變的,但底色不會。祁綏一貫持有這樣的世界觀。
他拿出手機,低頭查看醫生朋友的回複。
[肯定是存在之前對某種過敏原過敏但現在沒反應的情況,不過根據你的形容,我覺得短時間內是不太可能發生如此劇烈的變化的,特別是你說過的,在對方對海鮮等過敏原極度厭惡且有嚴重反應的情況下。]
[這代表發生改變的除了這個人的身體體質,還有他的飲食習慣。後者甚至比前者更難改變。]
[怎麽了?誰遇到了情況?]
祁綏回複沒什麽。
他收起手機。
現在,此淮年非彼淮年,已經成為了他的內心的正确推理結論。
也許……
發生改變的不只淮年體內那個通常能被稱之為靈魂,祁綏更願意稱之為意識的事物,還有他的身體。
他面對的應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祁綏仰頭看着客廳吊頂之中垂挂着的燈,明亮的光芒刺他的眼眸恍惚。
腦海裏有很多待解開的疑惑,但他并不着急。
原本每次回家都靜默如謎的空間裏突然多出了一些生動的聲響。
祁綏閉上眼,擡手揉了揉眉心,開始處理積攢的工作。
次日一早,淮年六點就醒了。
他沒有睡懶覺的習慣,更重要的是,他怕起晚了一個不小心叫祁綏離開這屋子,讓他好不容易進行了大半的任務告吹。
祁綏醒來下樓的時候,淮年看了眼表,正好七點。
“哥,你今天要去上班嗎?”
祁綏其實并沒有前往公司的安排。在回國之前,他的目的就是處理淮年相關的問題。因而早就特意推掉了工作內容。
但——
“嗯。”祁綏同淮年說, “要的。”
淮年:雖然我不上班,但我恨上班。
“那我陪你吧,哥。”
祁綏聽了這話,遲疑地看着他。
淮年低着頭開演: “一個人在家我好害怕,你知道……”
這三個字就如同某種魔法咒語。
祁綏無奈: “好,你跟我一起去公司。”
司機來接,兩人坐車前往祁綏的公司。
淮年原本想象是的電視劇裏演的那種高樓大,坐電梯上去都要半天的類型。可沒想到,祁綏的公司是廠房一樣的存在。
比起公司集團,眼前的地方更像是某種創意工坊。
整個片區都歸祁綏所有。
“要不要帶你逛逛?”
淮年: “你忙嗎?”
“還好。”
“那我想逛逛~”
淮年對這裏的一切都很好奇。
創世科技作為一家高精尖的科技公司,生産的各線産品幾乎都走在時代的前端。他們的廠房與工作部門卻平易近人得很。除開那些智能機械設備之外,工程師和設計師都直接在廠內的大桌子上辦公,一言不發就能吵起來。
祁綏到來的為這他們換取了片刻的休戰瞬間。
等大家發現淮年的存在後,來之不易的安靜又轉換為驚訝和尖叫。
“淮年?!”
“天啊——”
“他跟祁總怎麽一起來的?!”
沒人敢當着祁綏的面八卦那些似是而非的傳言:比如,祁綏是淮年的金主。但大家夥渴望吃瓜的眼神騙不了人,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以後,表情都藏着幾分微妙。
淮年看出來了,沒人知道他和祁綏的真實關系。
祁綏是不想別人知道嗎?
有個大膽的新産品線負責人跑來跟祁綏打招呼,試探着詢問: “祁總,這位是?”
“很閑,還有空八卦?”祁綏沒正面回答,只是對着對方笑着反問。
負責人立刻閉嘴了。
“帶他轉轉。”祁綏伸手把淮年從身旁拽過來,将他往下屬面前一推, “他想玩什麽就玩什麽。”
廠房一樣的公司裏有着各種各樣,完成或半完成的産品。
“好叻。”下數答應得爽利。
淮年興致勃勃跟上去,步子才往前跨了一步,立刻止住,麻溜地扯着祁綏的衣服。
他怕祁綏不想別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故而沒喊最熟悉的稱呼,只是問: “你不跟我們一起嗎?”
祁綏: “我在他們都放不開。”
“那我不玩了。”
淮年很拎得清。
還是任務重要!
他立刻上前挽着祁綏的手臂: “我們走吧,去你的辦公室。”
祁綏低眉,目光掠過對方接觸到自己身體的部分。
“嗯。”
他想,這小孩挺粘人。
結果——
一到下午,淮年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坐在辦公室裏看書看得昏昏欲睡,突然一下高興起來, “哥!我先去出去逛逛!”
“對了,我等會要出門找個朋友,你就不用等我了。晚上我回自己家就行。”
小孩拍拍屁股走了,祁綏看了眼手表,距離他昨天出現在醫院,正好24小時。
祁綏支着下巴望着淮年離開的背影。
他是什麽好用的工具人嗎?二十四小時一到就能随便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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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取下章全員回歸,開啓下個劇情點ow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