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六十個花瓶

第60章 六十個花瓶

祁綏從山頂下來出現在衆人眼前時,淮年第一反應就是在系統的聊天頻道裏問老林。

「怎麽樣?他身上還有你弄的那個陣嗎?」

老林沒馬上回複,估摸是去檢查了一番後跑來跟淮年說: 「沒了。」

淮年剛剛懸起的心平穩落地。

「你看,他就是自己意志堅定,破了你的陣。」

老林: 「……」

這也太堅定了吧?!

老林探究的目光落在祁綏的身上。

淮年混在人群裏悄悄打量着祁綏,開着外挂開始作弊,問系統: 「統寶,你就跟我說說,祁綏又看到了什麽?」

系統保持沉默。

淮年: 「你要麽告訴我謝北柯的,要麽告訴我祁綏的。」

「二選一,你看着吧寶寶。」

系統從沒覺得‘寶寶’是一個如此令機如坐針氈的稱呼。

他思來想去,還是把後者的幻境內容簡單地告訴了淮年。

畢竟前者太過18x,平臺也不讓說,說出來全都是口口,淮年肯定會發現《武林盟主》這本書的真實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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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年聽完系統說的話以後人都傻了。

再看祁綏,發現這家夥他真是摸不透。

小林村長在問他對山神許了什麽願望。

祁綏只笑着,并不明面回答,一雙眼的目光全都穩穩當當地落在淮年的身上。

淮年閃躲開他的眼神,一時半會拿不準要怎麽面對祁綏。

祁綏笑容不變。

節目組領導大家去吃早飯,淮年快步走到謝北柯的身邊,在他旁邊坐下。謝北柯剛剛拿起一個包子,就被淮年找了個話題: “你剛剛臉紅着坐在地上幹嘛呢?”

謝北柯直接原地嗆死,咳嗽着找水,起身直接躲着淮年走了。

淮年很不理解,狐疑地望着謝北柯的背影。

他一走,祁綏鸠占鵲巢,在他身邊坐下。

淮年瞬間進入戒備模式。

肌肉的變化只在片刻發生,祁綏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的改變。

他什麽都沒說,只是給淮年剝好了雞蛋,又端來一碗溫度正好的紅豆豆漿,幫他夾了兩筷子面,臊子放得正好是淮年最愛的豌豆牛肉碎。

“謝謝……”淮年捧着碗就埋頭苦吃起來。

等吃完早飯回房休息,祁綏如常蓋了固定攝影機,摘掉并關閉了麥以後,才開誠布公地跟淮年對話。

“你在躲我。”他很肯定這個判斷。

淮年: “沒啊——”

“淮年。”祁綏輕聲說, “我以為在我面前你不用假裝的。”

淮年無奈: “我真不算躲你,我只是有點……有點茫然。”

祁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人才能夠面不改色地在腦海裏不斷身處父母被殘殺的慘景之中還能夠毫不猶豫地往前邁步?

祁綏身上那種淮年看不透的狠讓他覺得有些無措。

“剛剛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淮年啧一聲,轉身坐在床上,手撐着床沿,跟祁綏交底。

他覺得他和祁綏就像是玩狼人殺裏唯一明牌的兩個人,可差別在于,祁綏太聰明,把他都完全看清。而他似乎還沒觸碰到祁綏的真實裏的千分之一。

那些不斷被自我勸說的邏輯掩蓋的危險信號再次重新浮現于腦海之間。

“你在想什麽呢?”

淮年反正是想不通,也做不到。他沒有父母,但如果老頭在他面前被人弄死……他也許會發瘋,應當做不到和祁綏一樣冷靜。

過去他為祁綏編織的印象都稀裏糊塗地碎掉。

淮年站在一地玻璃渣之外,茫昧地瞧着眼前的迷霧。

祁綏怔愣了下,小心翼翼地詢問: “你知道了什麽?”

“就那個破陣。”淮年沒好氣地對祁綏說,以為祁綏這個時候還想瞞着他,心裏有點不樂意。

兄弟?呸!什麽兄弟!塑料兄弟還差不多!

“你沒發覺你進山以後就不太對嗎?那是老頭搞的事情,你就當被人下蠱吧。總之,這一路上,你不都是看到了些什麽嗎?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我都知道了。”

“祁綏,你怎麽想的啊。”

淮年問出來以後又覺得自己不該說這句話。祁綏的事情與他無關,他又不是祁綏真正的兄弟。祁綏如何面對他至親的離開,這是他的選擇。他有些煩惱地低頭,因而錯過了祁綏輕輕松口氣的模樣。

“抱歉。”祁綏猶豫了下,上前一步,在淮年坐着的床前蹲下身來,仰着頭看着他, “我吓到你了,對嗎?”

“也不算……就是有點不明白。”

祁綏不是很愛他的父母嗎?

難道之前跟他說的那些話也都是演的?

這人演技這麽好,怎麽不去角逐奧斯卡啊!

“淮年。”祁綏長籲一口濁氣,擡手緊握住少年的手, “你聽我說。”

“人如果太過經常經歷同一場夢魇,那夢魇也不過是日常的一種罷了。”

“對于那些事情,我早就習以為常。”

他清楚地經歷過絕望,體驗過墜落谷底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也明白恨意潮湧時分叫嚣的惡意能夠如何在人間張牙舞爪。

到最後,他只是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然後一刻不停地朝着他為自己設定的目标而去。

父母離開之前期待的世界,他要親手建造而成。

于是任何事情似乎都無法阻擋他,他每一步都走得比上一步更加堅定用力。

至少,在今天登上山神廟之前他是這麽認為的。

他毫無察覺,又或者察覺到了卻毫無畏懼,就這麽一路朝上。

直到剛剛在走近山神廟時。

反反複複在他人生中出現十餘年的夢魇突然改變了。

取而代之的是猶如世界盡頭邊的荒蕪之地。

淮年站在不遠處,沖他笑着,喊他: “哥。”

祁綏朝他走過去,可怎麽都拉近不了距離。

“哥,我要走啦。”少年沖着他揮手道別, “我得回家了。”

祁綏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消失了,緊接着,他就像是穿梭在無數個宇宙之中一樣,尋找着自己剛剛發現的,只有他知道的小怪物的身影。

“哥。”淮年又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就像是從沒離開過。 “我好餓。”

他說話的時候,身體開始變得扭曲。

“如果你想我留下來,能不能給我吃的?”

“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祁綏甚至拿起了刀,也不知道這刀哪裏來的。他在想,如果用自己的血肉作引子,能不能把他騙到一處地方,将他關起來,又或者,食物能叫他上瘾嗎?

planA和planB在腦海裏反複出現。

就在他要動手時,耳邊響起了鈴铛草的聲音。

祁綏很清楚,淮年是一個很好的人,好到遇到危險總是站在別人的面前,明明有一身可以為非作歹的奇怪本事,但他就是願意做個好人。

就算他真的成為了怪物,要吃人血肉的怪物,祁綏想,那也一定是他求着淮年吃一口,再吃一口。

養小朋友是這樣的。

不愛吃的東西,得家長一口一口喂才行。

眼前的怪物根本就不是淮年。

得走出去,走出這裏。

手裏的刀放了下去,祁綏又邁開了腳步,等他踏入山神廟,一切的幻境全都破滅消解。

他人生中毫無偏移的道路上突然多出了個岔口,毫無陪伴的人生出現了個異類告訴他會對他好。

祁綏喉結微動,捏了捏淮年的手背,從蹲在地上的姿勢改為單膝半跪,仰望着他: “你別怕我,好不好?”

淮年覺得這樣的祁綏有點可憐。

他想了想,要是他處于和祁綏一樣的境地,他大概也會在崩潰之後變得麻木,握緊手裏的刀劍,只想着複仇。

他嘆了口氣。

“我不怕啊。”他一個指頭都能把祁綏打碎,他怕什麽?淮年說, “我剛剛就是想不明白,但是祁綏,我現在想明白了。”

“我大概懂你了,不過這種事情你也不能老想的,你得放一放,知道嗎?人不能太執着,那一執着就容易着魔。诶,你們有沒有什麽心理醫生什麽的?你去看過嗎?”

淮年的碎碎念在祁綏的耳旁響起。

他什麽都說好,等淮年念叨完,他問: “那你還躲我嗎?”

“都說了我沒躲!”

祁綏笑起來: “好吧。”

“祁綏你什麽表情?”

“淮年你怎麽不叫哥了?”

淮年: “就不想。”

他态度很明确: “在對你徹底了解清楚之前,我決定暫緩一下我們的兄弟關系。祁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

兄弟可不是街邊上随便抓個人就能認認的。按照他們老淮家的宗旨,那都得是走一輩子的呢!

祁綏: “你想了解什麽?怎麽了解?”

淮年沒想好,決定先把這事放一放。

他準備睡一覺再琢磨這個事。

一覺醒來,淮年還打着哈欠,一群嘉賓又被拉出去在村子廣場上跟着村民打拳練功長跑。

一通訓練下來,除了淮年,其餘人都有些氣喘籲籲。裴揚直接人倒在村子的石頭椅子上,身子都沒力氣了。

謝北柯手撐着膝蓋,彎着腰,大口大口呼吸: “這……這村裏的老頭老太太也太厲害了吧!”

【笑死我啊啊啊啊啊】

【什麽叫求生綜藝?這才叫求生綜藝!】

【我去,年寶居然只是出一點汗……我的乖乖,你之前究竟藏了多深?!】

衆人累得要死在樹蔭下歇涼。

謝北柯把一瓶款泉水澆自己頭上,想到聽自個組工作人員說的瓜,瞄了眼離得老遠自開播以來就裝不熟的沈虞和裴揚,于心中冷笑一聲,開口道: “沈虞,你是裴揚的弟弟啊?怎麽之前沒聽你說過。”

裴揚對淮年那般不禮貌,輕挑得很,沈虞是不是都知情啊?

謝北柯本來就看沈虞不爽,更看裴揚不爽,這下知道他倆關系,直接看他倆都不爽了。

沈虞看過來,裴揚扯了扯嘴角: “別怪我,我也不是有意讓別人知道的。你以為我樂意?”

“哎喲,兄弟關系有點微妙啊。”

“我說你們這些明明有關系還要瞞着我們裝不熟的,想什麽呢?”謝北柯啧一聲, “真是瞧不上你們。”

閻朔聽了這話,難得擡手用胳膊撞了下謝北柯。

謝北柯往旁閃躲: “你幹嘛?”

“啊,忘記說了。”祁綏突然說, “淮年也算我半個弟弟。”

他眉眼彎彎: “謝先生,你瞧不上誰?”

謝北柯當場愣了,再看淮年,發現他沒反駁,只是有些無奈,瞬間原地跪滑。

“哎喲喂,大舅子,瞧你這話說的!我——我——”

“來,喝水嗎?”謝北柯緊張得把手裏剛剛倒空的礦泉水瓶給遞了出去。

【啊啊啊謝貝殼你被吓死了吧?!】

【半個哥哥?!什麽意思!?還有這種說法?!】

【我懷疑此刻謝貝殼腦子裏的水都比他手裏礦泉水瓶子裏的水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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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了嗎?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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