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甄新娘的血色婚禮
甄新娘的血色婚禮
宗柏深吸一口氣,眸色深沉,靠近了毫無所覺的小女仆,幫忙解開那些花哨的綁帶。
那些在卞景和手裏能把人逼瘋的蕾絲綁帶,換到了宗柏手裏,便聽話順從得不可思議,一點一點從一團亂麻被理順。
宗柏有力的、青筋分明的大手靈巧得不可思議,輕攏慢撚,耐心地把每一條綁帶都歸到它們該在的位置。
很快,綁帶被拆了個幹幹淨淨。
“呼。”
卞景和跟只終于把糾結成一團亂麻的毛線團子理開的貓咪似的,瞬間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
他轉過身,打算請宗柏離開,再找點正常的衣服換上。
宗柏在卞景和轉身的一瞬間微微偏頭,擋住了眸中某種特殊的、令人難以捉摸的意味。很快收斂起所有情緒,他才轉頭看向卞景和:
“先別急着趕我走,我有點想推翻自己的結論。”
卞景和立刻皺眉,站直了身子,專注地看向宗柏。
宗柏拉過他的手:“跟我來。”
不論如何,卞景和還是相當相信宗柏對于推理的直覺和判斷準确性的,既然他說兇手還有問題,恐怕是真的有漏洞,此時便沒有抵抗對方的手,任人拉着自己出了房間,一路走到案發地點,也就是【新郎和新娘的房間】。
房間裏仍然和他們剛剛發現時一樣,血跡也沒有怎麽凝固,似乎時間被暫停了似的。
幾個警服怪物也仍舊圍在屍體旁邊,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看起來簡直像是真正的警察在調查案發現場。
宗柏拉着卞景和在門口站住,似乎是怕他接受不了,沒有帶着他進去,而是找了個角度示意他仔細觀察甄新娘的屍體。
卞景和強忍着不适,凝神看去。
甄新娘的屍體呈仰卧位,一手捂住自己的喉嚨,但能看出喉嚨上有一個猙獰的大洞,幾乎把整個纖瘦的脖子砍斷。另一只手無力垂在身體一邊。雙腿在長長的婚紗掩蓋下看不大清楚,不過婚紗上有不少破洞,腰間一個格外大,破損的衣物中露出被狠狠劃爛的皮肉。
卞景和看向宗柏。
宗柏伸出手指,隔空虛虛點了點卞景和的左腰側:“你自己都沒注意吧,你的左腰側被系統加上了一個很小的紅痣。我的本裏說,當初我就是通過這個紅痣判定你才是真正的甄新娘的。”
卞景和下意識撩起束腰,果然在腰間看到了一顆血一般鮮紅的痣。
看着雪白皮肉上那一點觸目驚心的痣,如同茫茫雪地裏一點豔麗紅梅,色彩對比強烈到讓人驚心動魄的地步,宗柏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猛地偏頭不去看。
卞景和放下腰間布料,奇怪地看了宗柏一眼,也不去管他,便仔細對照了下屍體,果然發現那個破損最大的布料處對應的是自己痣的位置。
卞景和沉吟:“也就是說,兇手很可能是知道我的痣,也知道甄新娘不是真新娘,而是賈閨蜜,所以才為了洩憤劃花了死者的腰間皮膚?”
宗柏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點點頭,補充道:“還有,你看致命傷是死者脖子上的那一刀,刀口是平對着插入的,以甄新娘的身高,能以這個角度插入這麽狠的一刀,估計應該是她已經倒地之後且無法反抗之後下手的,如果是當時已經神智混亂的白影帝,不大可能在對方倒地後準确地補那麽一刀。”
宗柏一邊說,一邊給卞景和指甄新娘身上其他顯眼的傷口。
确實如此,甄新娘身上傷痕雖然多,但是卻很散亂,大部分還是在大腿手臂這種不致命但目标大的地方,這一類傷口更像是神智混亂的白影帝制造出來的。
如果這樣的話……
兩人相視,恐怕便是僅剩的那一個人了。
他倆去了木演員和白影帝的房間。
他們沒鎖門,但畢竟裏面有唯一的女孩子,兩人還是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是白影帝。
他清秀的臉上顯現出了點驚訝,随即開門迎了兩人進去。
房間裏,木演員原本正毫無形象地倚靠在榻榻米上,翹着二郎腿,無所事事地剔着自己的紅色指甲。此時見兩人一起進來,她饒有興致地坐起身。
卞景和落後一步,把門給鎖好。
宗柏開門見山:“我們懷疑真兇是丁歌手。”
木演員坐直了,目光嚴肅起來,盯着宗柏:“怎麽說?”
宗柏便告訴了她屍體致命傷。不知為什麽,他并沒有把有關腰間紅痣的信息說出來。
木演員摸了摸形狀優美的下巴:“你說的不一定,沒法定死丁歌手。我們選錯了還有機會,你家小女仆被關了兩次小黑屋,可是已經0分了,再錯就完蛋了。”
卞景和看了看一邊的白影帝,知道恐怕是甄新娘在與他走偷情劇情線時把游戲規則也告訴了他,而他回來就分享給了木演員。
自己也是在第二次懲罰後與宗柏相處時告訴了他游戲規則。看來這游戲的規則是靠玩家口口相傳的?
回過神,卞景和接過話頭:“還有兩點。
一,丁歌手聲稱自己聽到了隔壁房間傳來的打鬥聲,因為自己也想殺了甄新娘所以沒有動手,所以在17:52一切停止時出門,發現了甄新娘的屍體。但據我觀察,這裏的房間隔音相當不錯,不存在聽到隔壁房間聲音的情況。”
木演員質疑:“或許就是他聽力比較好呢?”
卞景和:“好,那麽第二點,他的白手套。在我和宗柏17:52剛見到他的時候,他的白手套上有血跡,已知動完手的白影帝沒有關門,因為門把手上沒有血跡,那麽他的手套上的血又是從哪來的。”
“确實……”木演員被說服了。
砰!
木門上突然傳來一聲利器砸門的鈍響!
房內四人迅速警惕望去。
砸門的聲音一下比一下響,這門為了附庸風雅,用的是純木材,恐怕馬上就會被砸穿。
衆人意識到不妙,白晝慌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被身邊的木演員随手塞了一根健身拉力棒防身。幾人快速找好趁手的工具,盯着馬上要被砸穿的門。
劈拉——
木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木屑飛濺,鋒利的銀光從縫隙中閃過,竟是一把斧頭。
斧頭刀刃在被劈開的縫隙裏扭動幾下,繼續擴大劈開的空間。
這實在是猝不及防,房間裏也沒有趁手的工具,幾人不敢直接上前,只能看着對方一下又一下規律地劈砍。
那把斧子實在鋒利,沒幾下,房門上多出了一個人臉寬的破口。
一張蒼白神經質的臉貼到了門縫上,嘴唇蠕動:
“我聽到你們在說我壞話呢~”
白晝一下子被吓得大罵一聲卧槽,其他幾人雖然沒有他那麽激動,面上表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簡直是兒童時期的噩夢場景。
來人正是丁歌手。
這個一開始便頂替了玩家的NPC,在游戲過程中一直和普通人類差不多,看起來無害而禮貌,竟然讓人忘記了他是這個恐怖血腥的游戲NPC的事情。
此刻看着屋裏衆人的凝重表情,他很是高興似的,把那一張臉皮拼命往劈開的門縫裏塞:
“你們不是不相信我能隔着門聽到聲音嗎,我可是把你們剛剛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哦~”
他的動作太用力,太瘋狂,甚至絲毫不顧及自己抵在門洞上都臉,導致整張臉皮被門洞周圍的木屑深深紮進去,鮮血淋漓。
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痛一樣,往後狠狠一拉臉皮,把腦袋從洞裏扯出來,随即拿手上的大斧頭對準了門鎖猛砍下去。
僅僅一下,門就被徹底砍壞了。
他那已經被鮮血糊到完全看不清五官的面孔上,仍然不斷傳來猖狂神經質的大笑,一腳踹開木門,便舉着斧頭向衆人揮舞着砍來。
屋子裏四個人,白晝是個沉迷二次元的死宅男,體力可能還比不過木婉,木婉畢竟是個姑娘,哪怕性格彪悍敢和對方對上,也實在危險,至于卞景和,他這個常年體質亞健康的,估計也還不如木婉。
宗柏先迎了上去,敏捷地偏頭避開對方迎頭砍來的斧子,一腳回踢,讓丁歌手後退了幾個身位。
這實在是非常沉重的一腳,還正好踢在正常人類脆弱的腹部,光看力度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
然而丁歌手卻仿佛毫無知覺一般,再次沖了上來,速度絲毫沒有減慢。
兩人對打起來。
宗柏勝在技術高超,他用的是類似于自由搏擊和巴西柔術混合的格鬥技,加上身體素質強悍,反應敏捷,一時之間隐隐占了上風。
如果他對面是個普通人類的話,估計撐不過幾個回合。
然而丁歌手并不算普遍範疇內的人類。
他作為游戲NPC,雖然有着類似于人類玩家的外表,但卻不怕痛、不怕受傷,力量速度雖然遠不如宗柏,但卻不受耐力限制,無論被怎麽擊退,他都會在下一刻便用更快的速度再次沖上來。
更糟糕的是,他雖然一直神經質地大笑着,看似已經失去了理智,但卻相當固執地守住了門,每當宗柏想把他引開些讓卞景和等人逃出去時,他就會警覺地繞回門邊。
這麽狹小的空間裏,宗柏為了護着身後的三人,也不敢用激進的打法。
似乎注意到宗柏努力護着其他人,他還故意仗着不怕受傷的身體去拼命襲擊卞景和幾人,逼的宗柏回護,瞬間顯得左支右绌起來。
卞景和雖然不懂格鬥,但也知道這樣下去,絕對不妙。
他找準機會,對着丁歌手身後大喊一聲“小醜”。
丁歌手果然頓了一下,試圖回頭去看。
宗柏瞬間抓住機會,貼身奪下丁歌手手中的斧子,幹淨利落地斬首。
丁歌手的頭顱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不過奇特的是,并沒有什麽血液流出,仿佛丁歌手所有的血都在面皮上流幹淨了。
卞景和長出一口氣,脫力癱倒在地,冷汗出了一身。
心髒飛速跳動,還沒從剛剛驚險的局勢中回過神來。呼吸急促異常,額頭流下的冷汗糊住了長長的睫毛,視線都完全模糊。
木婉和白晝的情況也差不多。
急促粗重的呼吸聲靠近,滿是輻射熱力和鐵鏽一般的血腥味的健壯雄性軀體緊緊貼着卞景和坐下。
卞景和全身無力,努力拿左手顫顫巍巍地抹了抹糊在睫毛上的汗水,視野清晰了些。
看向身邊,果然是宗柏。
宗柏經歷一場苦戰,此時也精疲力盡,但本身身體素質強悍,現在倒也還能支持,還有力氣朝身邊迷迷糊糊的卞景和露出一個騷氣的笑。
卞景和努力平緩下呼吸,細細拉過對方的手臂,仔細看他有沒有受傷。
剛剛兩人戰鬥速度太快,他看不清楚,加上宗柏穿的是黑西裝,又混上了斬首時的鮮血,光憑肉眼完全看不出他自己哪裏受了傷。
宗柏的西裝質量好到不可思議,經歷過這樣一場激烈的戰鬥,居然沒有被撐破。此時整個西裝上都浸着汗水與鮮血,發出懾人的熱氣。
卞景和少見地沒有嫌棄。
他摸到宗柏的左手大臂,敏銳地看到對方微微皺了皺英挺的眉頭,低低嘶了一聲。
受傷了?
卞景和焦急地拉起宗柏,打算帶他去處理一下。
宗柏此時倒像頭打贏一場硬仗的雄獅,莫名驕傲極了,乖乖地跟着身前的小女仆走了,完全不見剛剛半分兇悍之色。
經過另一邊癱在地上的木婉和白晝時,卞景和向他倆簡單說明了一下,木婉便氣喘籲籲點頭示意明白了。
卞景和一路拉着宗柏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