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爹爹自有錦囊妙計
爹爹自有錦囊妙計
林清樂見到這個票臺冒出到眼前的時候,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她莫名怕他。
這個人身上帶着層戾氣,敢怼縣太爺,而且她還害得他過挨板子。如果不是在聚寶當裏碰上,她都怕這個煞神把她揍一頓。
林清樂趕緊走了。被寧平吓得心慌意亂,出去的時候差點拌到腳,快步溜出去。
賬房擡頭看看寧平,大掌櫃怎麽就忘了把這位爺調到後院去幹活。
他一邊撥着算盤珠子,警告寧平兩句,“你自己惹的事,還怪少夫人害你?”
寧平不至于這樣想,“吓着好玩。”
這個小寡婦一見到他,毛都炸開了,那副戰戰兢兢的樣子真是好笑。
她害他挨板子,他吓一吓她,這也不是什麽不劃算的買賣吧。
賬房說:“大掌櫃不見得會放任你這樣。”
寧平挨的罰不少,就是不收斂脾氣,真把大掌櫃惹火了小心倒黴。
賬房微微沉了一口氣,大掌櫃沒有直接讓林清樂看總賬了事,而是教她查細賬,這是要從頭教起。
何必呢?
真教一個女娃娃管事,能不能行且不說,将來這少夫人萬一動什麽心思,大掌櫃哪能過得像現在這麽舒服。
賬房整理好東西,将賬簿、當票存根以及碎銀全部鎖進箱子,随後離開當鋪。
Advertisement
他出了大門,就見一輛馬車停在街角,裏面探出一個人來。
是首飾鋪的掌櫃正朝他招手,“莊先生,這邊!”
賬房朝他拱手回禮,快步走過去,“胡掌櫃。”
他一靠近,才發現當鋪裏的幾位朝奉都在車上。
首飾鋪掌櫃熱情地邀請他上車,“走走走,我在仙德樓定了酒席,去喝一杯。”
幾人來到酒樓,跟着酒樓夥計進入樓上的包間,就見包間裏已經坐了一些人。
幾個食鋪的掌櫃共三位,雜貨鋪,布料鋪的掌櫃各一位。現在再加上首飾鋪掌櫃,當鋪的三位朝奉與一位總賬房,共十人的酒席。
衆人打了招呼落座,很快就上菜了,“都餓了吧,吃吃吃。”
這樣推杯換盞地寒暄一陣,終于聊到正題。
首飾鋪掌櫃給衆人敬酒,“各位掌櫃朝奉,今天少夫人下來查賬。這事……也不是我多嘴。”
首飾鋪掌櫃嘆了口氣,“東家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們誰都擔心。但讓少夫人來接管這些産業,她一介女流之輩,家裏又從未從商,實在有些不妥。”
糧鋪掌櫃聽不懂他要說什麽,一邊吃着面前的一盤花生米,一邊嚼吧嚼吧地說:“她看就看呗,東家病了,總要有人管,我們的事反正都是大掌櫃管着,又不會變。”
他也不明白首飾鋪掌櫃在緊張什麽,只要大掌櫃在就不會出事,管他是哪個東家出來收賬。
首飾鋪掌櫃都不想和他說話,叫他來吃飯純粹就是個湊數的,糧鋪掌櫃就是個飯桶。
糧鋪掌櫃以前其實是管瓜果鋪的,奈何這個飯桶一天到晚在店裏吃瓜。他不僅自己吃瓜,還帶着一堆夥計炫瓜,夥計上行下效,又帶着一堆客人炫瓜。
這頓時搞得每天流水十分漂亮,但到年底一算總賬,夥計們累死累活,利潤卻被吃了個七七八八,一年到頭白幹了。
大掌櫃于是把他調到了糧鋪,因為這飯桶再餓也不能生炫大米,而且一人管四個鋪子能把他忙到腳不沾地。
被換成糧鋪掌櫃的瓜果鋪掌櫃在調任後兩個月裏累暈三次,屢次暈倒之前眼冒金星才意識到自己是被餓暈的,同時終于明白大掌櫃給他調任的目的。他長籲短嘆了好幾個月,調整了半年時間才漸漸适應下來。
那段時間裏,新任的瓜果鋪掌櫃都繞着他走,否則每次都能被他拉住倒半天苦水,以及聽他絮叨有多懷念以前的生活。
東家想讓誰管賬。
糧鋪掌櫃不懂,也不想管東家的決定,反正真正管事的一直是大掌櫃,換成哪個東家都一樣。
他埋頭幹飯,繼續聽他們閑聊。
首飾鋪掌櫃說:“你們想啊,東家以前願意把家業交給大掌櫃打理,我們跟着大掌櫃幹,那保證沒事。”
“但現在少夫人要出來,她還是個溫家剛過門的新婦,她懂什麽?只求她不要給大掌櫃和我們添麻煩就好。”
酒過三巡,當鋪賬房笑笑,手指拎着酒杯,搖了搖頭,“大掌櫃想要教她。”
“嗯?”衆人趕緊聽他言語。
當鋪賬房說:“大掌櫃準備教少夫人查當鋪的細賬,少夫人以後只怕是要常來了。”
“這……”
衆人糾結起來,面面相觑。
誰都不願意突然又來個門外漢的東家管他們。
大東家以前只看總賬,餘下的事幾乎都是大掌櫃打理,衆人都已經習慣了。
“為什麽?”首飾鋪掌櫃不理解地說:“我是看不懂大掌櫃了,有必要教一個女娃娃嗎?”
他搖搖頭,“真讓一個女人主事,算什麽事?”
“大掌櫃當真就這麽為東家着想?東家說什麽他就做什麽,也不考慮這種事情實際不實際。”
首飾鋪掌櫃悶了一口酒。
當鋪賬房笑笑,“東家也是沒辦法了,少東家離世,他又生病,夫人如今也力竭,只有讓少夫人出來。”
肉鋪掌櫃說:“那也不能讓女人出來主事。”
他看不上。
如果林清樂只是在家看看大掌櫃整理好的總賬,那他也沒話說。
“如果她下來指手畫腳,哼!”肉鋪掌櫃重重冷哼一聲。
衆人雖然不說,但多少都有些抵觸林清樂,她年紀太輕不說,還是個女人。
只是東家的事,他們也沒資格插手,只能在私底下議論兩句,更祈禱少夫人不要給他們添麻煩。
林清樂也是深怕自己把事弄砸了,哪敢在溫家的産業上亂動,她恨不得連用哪只腳踏進店鋪大門都聽大掌櫃的。
翌日一大早。
林清樂讓小桃帶人準備好馬車,趕緊回家找爹爹支招。
今天是休沐,林爹不去上課,跟着林娘一起去打理家裏那幾畝菜地。
林清樂遠遠地就看見他們,朝他們招招手,“爹!娘!”
她趕緊下車跑過去,快一個月沒見,她好想念爹娘。
林娘驚了一下,趕緊扔下鋤頭朝她跑過來,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樂兒,樂兒,是娘糊塗啊……”
林娘抱着她痛哭,早知道她的決定會讓女兒陷入這種處境,她就該聽林爹的話的。
林清樂興奮地說:“娘,別擔心,公公婆婆對我很好。”
她指了指路上的馬車和仆人,“公公病了,婆婆讓我管家裏的産業,娘,我好擔心我做不好。”
“啊?”林娘愣了一下,抹掉眼淚,女兒的情況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樣,看起來還是挺不錯的。
“怎麽……就讓你管了?”
林清樂一個女孩子家家,又沒接觸過那些賬目的東西。
林清樂說:“公公不是病了嘛,他現在還不能下地。”
她也有點發愁。
林爹擦了手走過來,笑着說:“走,回家再說。”
林清樂和他們一邊走,一邊把這兩天的事都和爹爹仔細說:“爹,我該怎麽辦?”
幾人回到家。
托溫家那些豐厚聘禮的福,林爹讓人把房子修繕了一遍,又搭了一個小後院,家裏寬敞了很多。
林爹想想,也沒有什麽好辦法,他不是個商人,給不了女兒任何提點,“生意上的事,請大掌櫃和你婆婆處理就好了,多學多看。雖說讓你出來管賬,但我們畢竟不會,做不了主,你公公婆婆願意帶着你,這是好事,你就當自己是店裏的學徒就好,不要在那些掌櫃面前擺架子。”
林清樂點點頭,“我知道了,爹。”
她想到她要管那數萬兩白銀的賬就發怵,哪還有膽子擺架子。
林爹想到一件事,“對了,你知不知道那天在公堂上挨板子的人是聚寶當的夥計。”
林清樂連連點頭,她可不知道了嘛,她被那個煞神吓得腿軟,“爹,他他他……他怎麽辦?”
林爹嘆了口氣,“這事也算是我們把他攪和進來的,他為你說話,還挨了板子。”
“這樣,你私下裏拿點銀子謝他。”
“但此人性情古怪,脾氣暴烈,他如果還是因此對你懷恨在心,你就讓大掌櫃放他另謀高就。”
林清樂連連點頭,她知道了。
林娘去宰了只雞,高高興興地做了一頓午飯,“樂兒,你就明天再回去吧。”
林清樂也想在家裏多留兩天,“娘,我下午想去廟裏上柱香,明天就得去當鋪了。”
不過也是有好事,她丈夫死了,自由很多。
“以後我能常回來。”
林娘略有些失落,不過好在女兒嫁得并不遠,又是城裏的好地方,而且現在看來,公婆對她也不差,這樣想想很快又高興起來。
“行行行,林掌櫃現在是個大忙人,我不耽誤你。”
林清樂氣的,她吓死了,娘還打趣她,“娘~!”
吃過午飯之後,林清樂沒再停留,很快就離開了。
林娘送她出門,看着那輛馬車“咕嚕咕嚕”地走遠,舒服地松了口氣,“還是我眼光好啊,沒有我準了這門親,樂兒現在過得多舒服。”
林爹連連點頭,他可看不見老婆這一個月裏長籲短嘆的樣子,“可不是嘛,夫人英明,夫人英明。”
林娘胃口大好,驕傲地哼了一聲,回去把桌上的殘食都掃光。
林爹摸摸袖口,摸到一張紅紙,這是他一早去找算命先生算的林清樂的八字。
那神棍說什麽此命傷官刑夫,一生勞碌,差點沒把他的胡子氣歪了。
他這花一錢銀子找的神棍果然就是不如人家溫家找的半仙。
“一分錢一分貨,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