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只剩一兩四錢銀

只剩一兩四錢銀

林清樂托着臉蛋,小臉通紅。

她昨夜躲在被窩裏吸貓吸狠了,小花花這只山貓野性難訓,跳起來就給了她一巴掌,導致她下巴上留了兩條印子。現在誰見到她都要好奇地問一句她的臉怎麽了。

寧平早上見她的時候輕飄飄地笑了一聲她的爪印,就讓這個小寡婦郁悶了一早上。

林清樂就怵這煞神這種輕飄飄的笑,虧她昨天還覺得這煞神是個好人,其實骨子裏還是個狹促的人。

二櫃的卷包夥計請假回去探親了,寧平要給他替半個月的班,順勢還能指導一下林清樂開票的手法。

林清樂發現他的字跡真是漂亮得驚人,鐵畫銀鈎,入木三分,下筆簡直如神助。

她以為她爹爹的字已經是上流了,跟寧平一對比,簡直被甩出兩條街。

這種字跡居然出現在一個當鋪夥計身上?

林清樂看看他,忍不住感嘆,“你這字……好漂亮。”

這真是奇了,寧平在這裏當票臺真是屈才,就是去大戶人家當個字法先生都比在這裏賺得多。

寧平笑了一聲,随手又在紙上簽了個名,“被揍出來的。”

他練字可下過苦功夫,小時候的那些字帖可是噩夢。

林清樂覺得他身世極有可能不差,無論是從這手字還是他本人的氣質來看。

她雖然好奇,但也不敢問,寧平都落魄到來當夥計了,再提過去的事可能會給他帶來煩惱。

林清樂說:“我讓小桃去買酥香記的糕點了,待會兒分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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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了一份寧平的糕點,得還給他一份。那一包糕點就得一二錢銀子,可不能讓寧平破費。

寧平點頭,他不收能讓這小寡婦記挂不知多久。

沒過一會兒,小桃買了糕點送回來,還給林清樂帶回來兩只糖人。

林清樂從小就饞這樣吃的,小時候窮得吃不着,現在終于實現零食自由,她決定以後每天都獎勵自己一支糖人。

她把糖人咬得嘎嘣脆,吃得心滿意足。

門外很快又來人了,對方在大堂裏轉了一下,朝這二櫃的櫃臺走了過來。

“弟妹。”

林清樂正在啃糖人,被他吓了一跳,臉一下綠了,是溫海。

溫海拍拍櫃臺說:“支我二十兩銀子,我娘咳嗽一直沒好,大夫讓我去買支人參回來熬藥。”

林清樂的臉扭曲了一下,溫家三房拿錢拿到她頭上了。

她哪裏有錢。

林清樂掏了一下自己的荷包,她每個月有五兩月錢,給了寧平三兩,又花了一點,現在還剩一兩四錢多一點。

她把零錢全倒在櫃臺上,“我就這麽多了。”

溫海樂了,“我又不要你的錢,你從賬上支一點給我,又花不了多少。”

林清樂悶悶地說:“不行,不能從賬上走。”

店裏賺點錢容易嘛,還得養活這麽一大批夥計呢,人家每月才幾錢銀子,這個打秋風的一張口就是二十兩起步。

溫海沒好氣地說:“你連你嬸嬸生病了也不救嗎?”

她哪敢啊。

林清樂說:“可我只有這麽點。”

她昨天都快被三房這父子倆氣傻了,越想還是生氣,“你有錢去嫖,怎麽就不想着給你娘治病呢?”

溫海見她直接撕他的老底,臉一瞬間綠了,指着她的鼻子罵:“我給你臉才叫你一聲弟妹,剛過門就克死丈夫,你自己不出去打聽打聽,人家是怎麽罵你的?!”

林清樂愣了一下,差點被他氣哭,眼淚湧到眼眶上。

裏裏外外都罵她克夫,她但凡早知道會這樣,寧願不嫁了,還受這種勞什子氣。

寧平沉了口氣,走到邊上,朝外面的打手罵了一句,“鋪子養你們是幹什麽吃的?”

“再放這種人進來鬧事,你們全部卷鋪蓋滾蛋!”

打手們連忙過來拉人,“堂少爺,大白天的,別擾了店裏生意,有什麽事改天再說,改天再說。”

衆人嘴上好話勸着,手上把人拖出去,一出門就叫了輛馬車把人送走。

林清樂抹了淚,很快收拾好情緒,拿了另一只糖人吃了兩口。

她得想想辦法,否則三房一直這麽鬧事,她什麽都幹不下去。

林清樂站起來,對寧平說:“寧小哥,你替我看一下,我去找找大掌櫃。”

寧平點頭,也怕只有大掌櫃才能幫她出點主意了。

林清樂離開了。

外面的打手們跑進來,看看寧平,撸了撸袖子,“你小子好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掌櫃的。”

聽聽寧平剛才說了什麽,讓他們卷鋪蓋滾蛋?!

寧平挑眉,頭也不擡地罵道:“沒眼力見的東西,我是掌櫃,你們這群蠢貨配當我的員工嗎?”

“嘿!”打手們氣樂了,隔着櫃臺罵他,“你能耐,還不是在這裏打雜,你有種倒是去當掌櫃啊。”

二櫃朝奉趕緊阻攔了這兩方對罵,“幹活去,都幹活去,少夫人糟心着呢,你們再吵吵,小心大掌櫃扣你們月錢。”

打手們哼了一聲,只能走了。

二櫃朝奉無語地打量寧平一眼,“真不知道你是怎麽長這麽大的。”

到底是什麽家庭才能養出這麽一個渾身是刺的刺頭。

二櫃朝奉又看看桌上的糕點,這小子對林清樂的态度倒是和氣,忍不住摸摸下巴嘟囔,“你小子……”

“哼……你可跟少夫人走遠一點,別招惹那小姑娘。”

寧平說:“我可沒針對她。”

二櫃朝奉說:“是沒針對。你和她這送來送去的幹什麽呢?我跟你搭班這麽久了,也不見你送個饅頭給我,少夫人才來兩天,你小子喝了藥了變得這麽好說話?你可給我擺正心思。”

寧平說:“你一個五十多歲滿臉皺巴巴的老頭,總不如少夫人善心悅目吧。我對她吃得下飯,對你吃不下飯,這不是人之常情?”

二櫃朝奉鼻子都被他氣歪了,“你你你……我改天就跟大掌櫃說,讓他把你調到後院去掃地。”

寧平白了他一眼,“那你就等着我在你喝的茶裏下瀉藥。”

二櫃朝奉吹胡子瞪眼,他怎麽就攔着那群打手不讓他們把寧平打上一頓呢?

他下次再攔他們吵架他就是頭豬!

……

大掌櫃在後院房裏休息。

林清樂敲響他的房門,沒過一會兒,門就被打開了。

大掌櫃讓她進門,“少夫人,請進。”

林清樂跟進去,“打擾您休息,大掌櫃。”

大掌櫃給她倒了杯茶,見她耷拉着腦袋,“發生什麽事了?”

林清樂組織了一下語言,“大掌櫃,剛剛溫海來找我要錢,說是給他娘治病。”

“嗯。”大掌櫃在她對面坐下來,“你給了嗎?”

林清樂搖搖頭,“沒有,我只有一兩四錢銀子,他嫌少,沒要。”

大掌櫃笑了一下,“東家家裏的事我也不好插手,三房的人依附着府上過了多年,不是這麽好打發的。”

“嗯。”林清樂也明白,這些關系不是說斷就能斷。且不說公公或許還念親情。就是救濟了這麽多年,貿然一刀斬斷,也會逼得三房反目成仇而生事端。

“可是他們花的也太多了。”

每天就花個幾十上百兩白銀,就是金山銀山也扛不住這種花法。

大掌櫃說:“他們不滿意你來管事罷了。”

“啊?”林清樂沒想到這個,愣了一愣,忍不住嘆了一聲,“他們……他們要是能管好,我還寧願他們來管呢。”

也免得她這個身份尴尬地擺在這裏,天天被人戳着脊梁骨罵克夫。

林清樂問他,“掌櫃的,為什麽你們不讓三房來管事?”

大掌櫃說:“我不認為三房的人會有心思放在生意上。”

“而且我駁回過許多次他們弄出來的欠賬,他們看不慣我,若是輪到他們主事,十有八九會把我辭了。”

“我不想因此丢了飯碗,當然反對他們。”

林清樂聽明白了,原來其中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我覺得您去哪裏都不會找不到工作。”

大掌櫃連十幾個鋪子都能管好,能力顯然有目共睹。

大掌櫃笑了一聲,“你希望我換份工作?”

“不不不。”林清樂吓得連連擺手,她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的能力很厲害,就算有些主家有眼無珠,也不耽誤您找下家。”

大掌櫃喝了口茶,搖搖頭,“合适的工作并不好找,而且東家給我發的月俸已經很高了。”

大掌櫃顯然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可不是嘛。

林清樂這個少夫人每月都只有五兩銀子,大掌櫃一個月頂她半年月錢。

“鋪子上多虧了有您才越來越好。”林清樂說,趕緊拍拍大掌櫃的馬屁,她可得指着這個大腿幫忙吶。

大掌櫃問她,“少夫人是什麽想法?”

林清樂也說不上來,對于三房不能棄之不理,但又不能讓他們亂花錢,她夾在中間很難做,“溫海說嬸嬸生病了,這種借口我也不能回絕,我想找個大夫去看看。”

大掌櫃并不反對她的做法,“既然他們找了這種借口,你不用親自去三房家裏拜訪,找個理由把三房的夫人以及他們家中的女眷接到府上來。”

“啊?”林清樂又看不懂了,“為什麽?”

大掌櫃說:“人到了府上,你能借借東家的勢,反倒好把控一些。”

林清樂愣了一下,沒回過彎來,“讓三房住到我家裏嗎?”

這不是更方便他們鬧事?

大掌櫃嘆道:“只接三房的女眷就好。”

林清樂咋舌,她犯蠢了,還一時沒想透大掌櫃的話。

大掌櫃這是要拿三房的女眷當人質?大掌櫃怎麽還能想出這麽損的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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