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美麗的地方犯美麗的花癡

在美麗的地方犯美麗的花癡

寧平當然不會引火燒身,陪着草包少爺将狀子拟好之後,很快就找借口開溜了,“少爺,我的身契可還在賭坊呢,你若把我供出來,你可是害我于不義。”

李少爺擺手道:“知道了,我不會說是你說的。”

寧平溜之大吉。

賭坊說到底不是正規場所,雖說官府平日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到底也不喜歡攤上官司。

管事接到被告的消息之後傻眼,怒拍桌面罵道:“下了賭桌就喊冤不認賬,要是一個個都這麽做,我這生意還幹不幹了?!”

管事氣得頭發都豎起,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楊大,趕緊去會會這個李少爺!”

賭坊因此一陣雞飛狗跳,寧平樂得見他們焦頭爛額,幽幽嘆道:“報應不爽……”

想借此扳倒賭坊是不可能的,寧平純粹惡心惡心他們。

果不其然,不過兩日,楊大就已經脅迫李少爺撤訴了。

“我真不知道……那小子還能搞出這種事來。”

楊大郁悶至極,寧平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放他出去了竟然還不消停,忽然就回頭刺了一槍。

管事:“……”

“你找幾個人去,把他弄到山裏埋了。”

楊大可不敢,打不過不說,掌櫃三番兩次放過寧平,別看每回都把人打得挺慘,還不是手下留情,心裏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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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告訴當家的吧。”

賭坊掌櫃都想不通他這犯病的一出寓意何為,“我有惹他嗎?”

他懶得跟那個瘋子置氣,“去打他兩棍,讓他不幹就滾蛋。”

他這點耐心也快被磨平了。

楊大倒覺得早點把人放了也好,寧平這人八字太沖,沒有留着下人反倒讓東家受罪的道理。

楊大帶了幾個人趕往鄉下,找到寧平,朝在私塾裏授課的人勾勾手,“你居然在教書?”

寧平攤了一下手,“我還是認得幾個字的。”

楊大突然過來,看來他的事暴露了,哪能指望那個草包少爺守口如瓶。

"嗯……園子裏還好吧。”

“托你的福。”楊大說,“你倒是真知道怎麽讓上司糟心。”

“我回去一趟。”寧平道。暴露了就挨打,他沒什麽好說的。

“不用了。”楊大抽出身後別着的木棍,反手就朝他身上抽過去。

寧平看見棍風襲來,條件反射地就側身躲了一下。

楊大一棍落空,罵道:“不準動!”

寧平這才站住了,挨了他兩棍,捂着痛處皺眉吐氣,真是一點都不留情。

楊大道:“當家的讓你幹不下去就滾。”

寧平甩了甩手,活動了一下被打麻的筋骨,他留在賭坊挺好,“不走,我跟着當家的挺好的。”

他上哪兒再找一個這麽受得住折騰的東家,又不讓他愁吃穿,還給銀子花。

楊大氣笑了,“你真是當家的祖宗來投胎,少折騰會兒,讓廖管事多活幾年。”

管事最近臉上的皺紋都多了,再受寧平這樣折騰下去,怕要早早退休。

寧平也笑了一下,“那就祝他身體健康。”

楊大是管不了這祖宗,照着掌櫃意思打了兩下後就離開,回賭坊去了。

寧平吐了口氣,等着痛意漸漸褪去,這才回到私塾繼續上課。

他的課挺清閑,就教學生們寫寫字。寧平就買了些紙,寫了幾幅小楷分給他們臨摹。

這群小孩剛剛見寧平被人叫出去,一會兒就躁動起來,交頭接耳,見到人回來,忍不住小聲問他,“寧先生,剛剛那個人看起來好兇啊,他是誰啊?”

寧平随口答道:“熟人。”

小孩道:“你怎麽有那麽兇的熟人。”

寧平道:“大人的事你別管。”

小孩:“哦。”

……

林清樂好幾日沒回鄉下娘家,她打聽到了一個消息,三日之後在君峙湖上會有一場茶會,牽頭人是金家的少夫人。

她自然沒收到請柬,加上喪期在身,不能飲酒作樂,就算她心裏想,也沒有機會接觸到她們。

林清樂約上寧平,帶上小桃,三人叫了一條小船游到湖中央。

湖中碧波蕩漾,荷葉連綿。

林清樂看着那條漂亮的花船,滿心羨慕地嘆道:“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世上還有這麽快活的生活。”

沒想到命運讓她跟富貴走得如此之近,穿過饑寒交迫的貧苦,欣賞到了世界另一面的花團景簇。

寧平将案幾搬出來,和她吃點心,懶散地倚在一旁看熱鬧,“東家可比她們豪氣多了。”

一擲千金,拿出這麽大筆錢打水漂,就算是那條花船上的夫人小姐也得掂量掂量。

林清樂笑了一會兒,寧平就捏着這事不放過她了,“寧公子值啊,我就覺得我花的值。”

如果寧平僅用一手字就能登堂入室,只怕這個少爺身上從小到大的花費早就不止千金了。

“寧公子從哪裏來?”林清樂笑着問他,這人就不說他的來處。

寧平笑了一聲,“我……從天而來。”

又打馬虎。

林清樂也不在乎,坐下來和他喝茶,“原來是神仙下凡,我把你供着,正好該保佑我發大財。”

“哈哈。”寧平樂了,林清樂把他當吉祥物了,“我試試。”

林清樂笑了一笑,目視着那艘船,眼光發亮,“保佑我從她們身上拿到數不清的銀子來。”

她沒資格上那艘船,不過她想了幾天,既然她只是圖錢,未必要接觸她們。

寧平來了興致,說道:“這個簡單,你在這裏,我偷偷游過去把她們的船鑿了,你救一個人收一千兩銀子。”

林清樂見他一本正經地開玩笑,樂得花枝亂顫,“好主意好主意。”

他倆就是打家劫舍的惡匪。

寧平喝了一口茶,吃着點心,“那你來個更好的。”

林清樂也咬了一塊桃花酥,她還真從大掌櫃讓工匠進京的做法中得到一些啓發,“審美成風。”

她一時間還沒理清思路,但她發現人們總有些趨之若鹜的習性,這種感覺在她心裏閃爍了一下,但不知該如何抓住這個點。

寧平笑了一下,用手指沾了茶水,劍指在桌面上寫下兩個字,“女人這輩子……離不開這兩個字。”

“美”與“愛”。

林清樂看着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指劃動着,這手字怎麽看怎麽善心悅目。

林清樂忽然發現他那手指明明練得一手好字,卻絲毫沒有起繭,竟如蔥段一樣白淨細膩。

她抿了抿嘴,這人是男人還是女人?怎還養這種手出來?

她沒臉見人了,一雙手還能被男人比下去。

寧平又咬了口糕點,根本沒察覺她心裏在打什麽小嘀咕。

他其實也不太明白怎麽做生意。但女人愛美是天性,這點毋庸置疑。以至于“愛情”,做得最成功的營銷莫過于“鑽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了,他不免耳濡目染而得知。

寧平看着那個“愛”字想了想,總歸時代不同,古人的感情更含蓄婉約,在這裏大肆宣揚愛情只怕會被當成瘋子。那只有從“美”字入手了。

他對審美兩手抓瞎,提不出建設性的意見。

嗯……林清樂白問了。

林清樂在走神,盯着那個“愛”字好一會兒。

寧平實在孟浪。

她看得面紅耳赤。

他們倆剛剛再說什麽話題來着?

林清樂的思緒一下找不着了,見鬼!

一只白鷺忽然從頭頂飛撲下來,撲棱棱略過林清樂的頭頂。

林清樂吓了一大跳,整個人一歪,沒坐穩身體,“噗通”一下就滾到了湖裏去,“啊——!……咕嚕……”

寧平打開那只怪鳥,趕緊跳下水救人。

花船上的夫人小姐沒落水,林清樂先下去了!

人生惡心遭天恨吶,報應來得太快了,先倒虧個一千兩銀子。

林清樂不會游泳,一連嗆了好幾口水,胡亂撲騰着就往水底沉。

一只手拽住了她,輕飄飄将她轉了個身。

寧平潛下水,從背後摟住她的腰就将人拽上去。

林清樂終于出了水面,嗆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手劃了兩下水面,翻起一片片荷葉,忽然就摸到了一個軟綿的東西。

寧平見到荷葉底下飄出的東西,臉瞬間綠了,随手将林清樂往船上扶。

林清樂瑟瑟發抖,定睛看荷葉裏的東西,是一具已經泡腫了的屍體。

她嗆了好幾口屍水,還親手在屍體上抓了一把。

林清樂趴在船邊吐水。

救命啊!把她的手剁了吧!

啊啊啊啊啊——!

寧平爬上船,小桃已經吓暈過去了,船夫也在一旁哆哆嗦嗦往外劃船逃跑。

林清樂吐得昏天黑地。

寧平扶了她一把,林清樂擡起頭看他,只見她濕漉漉的眼睛裏又委屈又害怕,吐得鼻頭眼角都紅了。

寧平心裏動容,趕緊蹲下身,把她脖子上的水草摘掉。

林清樂終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目光一不小心落在水裏那具面目猙獰的屍體上,心裏一梗,登時倒在寧平懷裏暈了過去。

争渡,争渡,驚起一番事故。

寧平看着那具越來越遠的屍體,吐出一口氣。

他看了懷裏暈倒的林清樂一會兒,心裏在抖,伸手試了一下她的鼻息。

寧平随後放下手,被自己的舉動逗樂了,怎麽可能就這樣被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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