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上柳梢頭

月上柳梢頭

決定就這麽拍定了。

吃過午飯,林清樂跟廚娘一起把三壇醬菜分成小份,準備送給各個分店掌櫃嘗嘗。

“看來我是要借走大掌櫃的禦用廚娘了。”林清樂開心地笑笑。

大掌櫃擺擺手,難得見她這麽高興,笑道:“拿去。”

廚娘被他們倆吓壞了,連連擺手,“我可只會做菜啊,你們別為難我,開鋪子的事你們找掌櫃去。”

林清樂留了幾包醬菜,準備送給爹娘和寧平也嘗嘗,“我們再上哪兒找一個這麽懂貨的掌櫃,芸姨,這回只怕非你莫屬了。”

經歷過接連的風浪,林清樂真是被趕鴨子上架地迅速成長起來。

能用盡用,廚娘把當鋪的廚房管得井井有條,未必不能管一個醬菜鋪子,入口的食物總得有個盡職的人來把控。

“哎呦,這我哪裏會。”廚娘一再推脫,“少夫人,我就給你們研究配方就夠了,掌櫃的事你還真得找別人。”

大掌櫃見廚娘惶恐,也不為難她,“讓季掌櫃代辦此事吧。”

季掌櫃,也就是兩個瓜果鋪的掌櫃。

既然大掌櫃發話了,林清樂點點頭,“哦,好。”

她準備今天繼續早點開溜,“我給幾個掌櫃把東西送過去。”

順便去看看寧平今天在私塾待得怎麽樣?

林清樂走了一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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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掌櫃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下,喝了口茶,等着林清樂離開,搖頭納悶道:“她這幾日是遇上什麽開心事了?”

賬房聳肩,“這不挺好的嗎?老東家過世至少沒給少夫人帶來什麽影響。”

賬房笑笑,也喝上口茶,湊上來說道:“掌櫃的,少夫人倒是挺上道的,您這眼光可真刁,能找出這種好苗子。”

大掌櫃笑了笑,随手将他揮開。

這個馬屁精。

晚上的時候,瓜果鋪掌櫃就得知消息趕來了,“大掌櫃,聽少夫人說我們要開一家醬菜鋪子。”

瓜果鋪掌櫃有些激動,相比于其他鋪子,他的鋪子每年營收并不算很好,若是一直這樣混日子下去,他心裏實在惴惴不安。

大掌櫃點頭,“老方提的主意,你到時候支一百兩銀子去找個鋪面,讓芸娘過去幫你。”

瓜果鋪掌櫃連連點頭,心裏激動萬分,“我一定做好。”

瓜果鋪掌櫃心裏一塊大石頭落地,腳步輕快地出門。

坐在馬車上回家的途中,他趕緊将那三份醬菜拿出來嘗了一嘗,“芸娘這手藝……是真不錯。”

他把醬菜收起,很快聽到外面傳來了聲音在叫他,“老季。”

瓜果鋪掌櫃撩起車簾,就見糧鋪掌櫃正在外面,驚訝地道:“方掌櫃,方掌櫃啊。”

糧鋪掌櫃問道:“要開醬菜鋪的事?大掌櫃真的決定了?”

瓜果鋪掌櫃連連點頭,神色動容地朝他拱手致謝,“多謝老兄,多謝……”

糧鋪掌櫃見他如此言辭懇切,扶住他的手,嘆道:“都是為東家做事。”

瓜果鋪掌櫃眼裏隐隐含淚,糧鋪掌櫃也管理過瓜果鋪,知道他的難處,他說是為東家着想,卻委實幫了他一把。

“來,上我家喝一杯,走走走。”

月上柳梢。

林清樂今晚準備在娘家住上一宿,早早就讓車夫和小桃回家去了。

等到晚上人少的時候,寧平陪她出門去散散步。

出嫁數月,林清樂已經許久沒有認真在家逛逛,看着路邊綿延的稻田,清亮的月光撒在山間田野上,夜風拂來一陣陣舒爽。

“寧小哥,若是我明年賺錢了,能幫你贖身,你就可以回家了。”林清樂現在滿心生喜,日子總在熬過最難過的一刻之後就變得舒服起來。

“否極泰來嘛,八百兩銀子,我想辦法替你湊湊。雖說首飾鋪關了,我們現在還要再開個醬菜鋪子。這筆錢說不定哪天就湊齊了。”

寧平笑笑,這個小寡婦怎麽就想着救他?

“我還不上你的錢,少夫人。”

他就這樣也挺好的,死都死過了,竟沒覺得賣了身就過不去。讓賭坊白騙那筆錢幹什麽?

寧平笑了一聲,說道:“人牙子只把我賣了五兩,我那個前東家家裏的少爺是個賭徒,将我輸給了賭坊抵債。你想花八百兩銀子贖我,豈不是虧本買賣?”

林清樂聽他這麽說,也忍不住笑。

細想起來,花一千八百兩銀子買個人确實很虧,但這世上總有些執念是不能用錢來衡量的。

“我不知道……為什麽?”

“我很想贖你。”

林清樂看着頭頂的月亮,這個性格古怪的寧平早在那天對簿公堂的時候就重重闖進了她的心扉。他剛烈如此,她機緣巧合下得他撐了一把,心中難掩受人支撐的爽快,為什麽就不能花點銀子報恩呢?

“我現在越想……越覺得你難得可貴。”

寧平笑道:“可不見得。”

這小寡婦改天被人騙光家産都得替人數錢。

“你家還有一個老狐貍,雖然我讨厭他,但不得不說他的眼光看來是比你好多了。”

寧平哈哈笑,笑她買砸了。

林清樂咬了一下嘴唇。

好吧,虧她還想鼓勵鼓勵寧平,反被他一頓嘲笑花錢給他還賬贖身,難道真讓她看他一輩子被人捏着身契?

原來正主不心急,就她白心疼了,合着在賭坊挨打的不是他似的。

林清樂悶悶說道:“砸了我也認了。”

可不得砸嘛,她花錢還落不着好,被這祖宗笑死。

“我……花錢打個水漂玩,也是我樂意!”

寧平贊道:“說得好,東家就是有這一擲千金的豪氣!”

寧平撿起幾塊石子,朝着月光下的水塘之中甩過去,打起一連串的漂亮水花,看向林清樂,揶揄道:“東家,你的一千兩。”

林清樂朝他伸手,接過他手中的石子,也奮力甩出去打了兩個水花,笑了一聲,“一千兩……”

她又甩出一枚,這回打了三個水花才沉底,“又一千兩。”

林清樂輕哼一聲,“千金難買我樂意。”

她收回手,輕笑道:“寧平,花在你身上,也是我樂意。我才不要你報答我,哼……我只圖我舒心樂意。”

她會放他自由,等銷了身契,寧平可以去他任何想去的地方,她就樂意看這個受困的人徹底擺脫命運的枷鎖。不為寧平,就為她自己願救人一命。

只是她話音剛落,忽然就發現遠處有人影朝這邊走過來。

寧平笑了一聲,拔腿就跑,“還不快跑!”

“啊?”林清樂納悶,趕緊跟上去跑。

兩人在村間小路之中跑得跌跌撞撞。好在這夜色黑,那人只怕也沒看清他們倆。

夜黑風高,孤男寡女私會,但凡被人發現,只怕這村子裏的茶餘飯後就有得熱鬧了。

寧平忍不住吐槽,林清樂對這事還真不敏感,“難怪別人抓你把柄一抓一個準。”

賭坊掌櫃用那一張紙就能把林清樂捏死,她自己還不知道,反倒是他得盯着一不小心怕敗壞這個小寡婦的名聲。

寧平拍拍褲腿上的土,扶了她一把,她家的路她還差點跑到溝裏去。

林清樂嘆了一聲,“我就可惜投身成個女人,問心無愧也得受人指點。”

話說回來,她出嫁後發生了這麽多事,真有哪一件是因為她道德敗壞惹的禍嗎?她還被罵得這麽慘!

林清樂想想不服,“我要去見她們!”

“誰?”寧平納悶,誰惹這個寡婦了?要找賭坊的話還是別雞蛋碰石頭——找死了。

林清樂道:“高寶城裏的——千金夫人小姐!”

寧平樂了,“她們?”

林清樂點頭,她的糧鋪好好的,首飾鋪倒了,這不就說明非議她最多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這群有錢有閑的夫人小姐們嘛?

寧平是不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了,只是這一直被人用“名聲”二字拿捏的感覺實在不好。

“呵……”

他要送賭坊一個驚喜。

翌日一早,寧平牽上馬,将林清樂送回城中,等到溫家的馬車接她去當鋪,寧平策馬趕往鄉下。

鄉下李家的田被賣了一大片,祖宅也搬了,寧平倒是真花了一點功夫才找到搬走的李家。

離得倒是不遠,在村角的一個兩間房的土屋。曾經闊錯得令人羨慕的李少爺如今也得親自下田耕地了。

寧平站在田埂上叫他,“少爺!”

李少爺擡起頭,很快看到了遠處的寧平,“啊?”

他愣在原地,“寧平?!”

寧平來看他笑話嗎?

李少爺的臉色一陣陰晴不定。

寧平走過來,說道:“少爺,你那天的賭局有問題,賭坊和莊家早就做了手腳,引你入套。”

“啊?”李少爺一愣,臉色一下又青又白,氣得摔了手中的活計,“呵!我就說怎麽那麽怪。”

寧平慫恿他道:“他們害你如此,為了侵吞你家的錢財甚至讓你們家破人亡。少爺,你去報官吧,若是放過他們,我都替你覺得冤。”

李少爺怒不可遏,拔腿就往外走,抖掉袖子上的泥,大罵道:“把我家害成這樣!我也要你們好看!”

寧平挑挑眉,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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