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直在賠錢,從未被超越

一直在賠錢,從未被超越

大掌櫃笑道:“唬不了你,任兄可是個聰明人,我也不跟你說那些虛的。”

任謙心裏還真被他這一兩句話捧得有些舒坦,喝了口酒,堅守底線地搖頭道:“不是我不信你,你們家現在就靠當鋪還有點可觀的流水,做糧食生意賺的都是辛苦錢,實在不夠看的。”

溫家那幾個糧食鋪子其實是地産帶起來的産業。但溫家實際上又算不上是一流的地主,相比于其他大地主來說,不過是三四之流。高寶有兩千畝地的地主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任謙嘆道:“你們那個首飾鋪也關了。”

任謙說完就暗暗咋舌,他差點忘了那首飾鋪倒閉還有他的一份“功勞”,說多嘴了。

否則那鋪子每年也能收入一筆還算不錯的銀子。

大掌櫃道:“這點不用擔心,首飾鋪還會重新開張。”

“哦?”任謙愣了一下,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邊上的林清樂。

這小丫頭片子的名聲真是毀了個徹底,首飾鋪想在高寶再開起來,只怕也是難。

人言可畏可不是假的,林清樂單一項“克夫”的名聲,就能讓那些夫人小姐忌諱莫深。

那家老首飾鋪開了多年,僅兩個月不到就被林清樂連累到掃地關門,死得無藥可救。

大掌櫃斟酒道:“長豐也是個好地方,經此一難,不知富了多少財主老爺的錢包,他們的夫人小姐總要找個地方把這些錢花出去的。”

任謙愣了一下,笑了一聲,“你要在這裏開?”

是了,隔着百多裏地,這裏可不知道林清樂的事。他現在自然不會閑着把這種事再捅出去,此法倒是未必不可行。

任謙端着酒杯斟酌起來,忍不住有點驚詫地問道:“你們那個鋪子撤了,那些工匠和掌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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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沒注意這茬。

“你們的首飾鋪已經籌備好了?”

大掌櫃道:“他們上京了,前幾日讓人捎回來封信,說是快動身回來了。”

大掌櫃攤了攤手,“首飾鋪得墊不少本錢,任兄知道的,我們現在缺些銀子。”

哎呀繞回來了。

任謙就知道這狐貍老奸巨猾要來套他的銀子,心裏肉疼地打馬虎道:“想法是挺好,到底能做到幾分,誰也不能保證。”

大掌櫃笑道:“他們在京城倒是有所收獲。”

大掌櫃吃着菜,和任謙小酌一口,一邊道:“京城裏時興的花樣,總能賣上些價錢。”

任謙對這種正經生意還真不太熟,“是嗎?”

但這點跟風的道理顯而易見,京城裏的都是好東西。

“你什麽時候讓他們去的?”

大掌櫃道:“撤鋪之後就上京了,他們閑着也是閑着。”

任謙愣了一下,看來那些人離高寶都好幾個月了,張承崚怎麽就盤算到了現在的事?

“這……也有幾個月了吧。”

任謙驚訝,“你怎麽想到的?”

大掌櫃坦然道:“沒想。”

誰知道這裏會受災,巧合罷了。

“不過是想死裏求個活路罷了。”

大掌櫃笑道:“老天賞飯吃而已,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讓我們這些人餓死。”

任謙樂了,這人還真有氣運在身。

他擺擺手道:“你告訴我,做好事真有好報嗎?”

大掌櫃看了他一會兒,搖搖頭,輕快地笑道:“不知道,不一定,應該是有。”

這真是一個模棱兩可亂七八糟的回答。

任謙哈哈輕笑,“行了,做你們這種生意還是你們這些人在行,五千兩銀子,我改日就讓人送到你們當鋪去。”

林清樂埋頭吃飯,她光當個看客,沒想到這筆錢就這麽談下來了?!

這兩人風輕雲淡的閑聊真是讓她大開眼界,根本沒有半絲爾虞我詐的利益的味道,反倒更像是熟人間很普通的聊天,一問一答之間事情就平和輕巧地落地了。

事不宜遲。

吃過晚飯,任謙當晚就要跟他們去拟好合約。

寧平倒是成了他們的禦用代筆,每次都讓他來寫字。

“二十東股,五千兩。”

單以溫家現在的資産來算,這種價位完全不虧。但他的珍珠和蘑菇若是養殖成功,豈不是讓這混賬占了天大便宜?!

寧平沉默良久,他是吃了一個啞巴虧,說也說不得,吐也吐不得。

“愣着幹什麽?快寫啊。”任謙催促。

寧平抿唇,有點恨恨地看着他,“要不還是借吧。”

“啊?輪得到你做決定嗎?”任謙樂了,“二十東股,我買了。”

任謙戳戳他的胸口道:“我以後不但是你的主人,還是你的二東家。”

這小混蛋這輩子別想擺脫他的手掌心。

當然,話是這麽說,他們回來還有許多細節要敲定。

任謙畢竟幹的是賭博,但溫家是真清白,兩家攪和到一起,傳出去都不得利。他以後不會以溫家商鋪二東家的身份自稱,更不會插手溫家的任何決策。此事只他們兩家知曉,絕對不會傳到第三家的耳朵裏去。

任謙清了清嗓子,他不宣揚當然就不宣揚,但他還是有個小小的要求,“張掌櫃,這筆錢我好歹是出了,以後私下裏你也稱我一聲二東家。”

大掌櫃點頭道:“二東家。”

他給誰幹不是幹呢?

寧平就瞧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冷笑一聲,“你不嫌臊,我們還嫌隔牆有耳,萬一走漏風聲,你還是做你的當家去吧。”

寧平的話雖然難聽,但不算錯。

就是太難聽。

任謙得了大掌櫃一句,也算滿意,指着寧平對大掌櫃道:“你教教他,你得教教他,出去少不了得讓人揍死。”

大掌櫃道:“扣他這個月一兩的月錢。”

任謙點頭。

寧平閉上嘴了。

他得想想辦法保全他的珍珠和蘑菇,垂眼磨墨,一邊道:“是轉讓慶源商行名下二十家鋪面的東股。”

任謙點頭,糾正道:“是你們商行名下所有産業。”

他看着寧平落筆,突然又有點感到心裏古怪,這小混蛋怎麽有點怪?

孽種靜悄悄可能要作妖。

任謙對這種陰招的敏銳性比這兩個小毛頭要靈上許多,重新糾正道:“是你們溫氏商行名下所有經營産業的二十支東股。”

寧平頓了一下筆,不耐煩的神色在臉上一閃而過。

任謙樂了,果然有套。

但凡讓他糊弄寫了慶源商行的字號,這小混蛋想玩金蟬脫殼,另立一個商行字號就能把老商行的錢轉走。

任謙奪筆就打,“混賬東西,跟我玩你還嫩了點!”

林清樂一時都沒看懂為什麽忽然打起來,趕緊攔住任謙,“任掌櫃任掌櫃,別打別打。”

任謙把筆扔回給寧平,冷笑一聲,“少耍花招,否則我也攪得你不得安寧。”

寧平擦了擦肩上的墨,甩得他滿身都是,不肯動筆,“不行,不值得。”

“哈?”任謙不耐煩地看着他,林清樂和張承崚都同意了,哪裏讓他跳起來反對的資格,“你不寫就滾出去。”

寧平不走,他也沒想到林清樂和任謙能談到賣東股,“我們可以借這筆錢,給你利息。”

任謙看他兩眼。

真是怪了,寧平平常哪回給他好事?現在偏偏死咬着不賣股,甚至還寧願支付高額利息。

大掌櫃也不知寧平忽然又犯什麽毛病,“你出去吧。”

任謙見寧平聽到張承崚趕他的話後反倒有些動容,忍不住又氣又樂。

這倔驢半點見不得他對他給錢放縱的好,竟只聽張承崚管他,真不記這張大掌櫃曾經賣他的仇。

任謙擡手攔住大掌櫃,讓寧平留下,“五千兩買你們二十支東股,你還覺得虧?”

五千兩都足夠開二三十家鋪子了!他只得二十股,他這次哪裏虧了溫家?!

“寧平啊,我哪次打你不是因為你給我惹禍?你摸着你的良心說說!”

寧平沉默,他從來都沒恨任謙打他,但他這次吃的是啞巴虧,“大掌櫃,我們可以借這筆錢。”

任謙這次還真不縱着他,怒拍桌面道:“想借便借,想賣便賣?!你真當我是泥捏的好說話?!”

寧平低聲道:“利息照付,不會耍你。”

任謙冷笑,斷然拒絕他,“不借。”

他是不擇手段地賺錢,他再下賤,也不至于讓寧平把他看扁成是為了錢什麽都願意忍的人!

大掌櫃擺擺手,免得這兩人又在這裏鬧僵,“任掌櫃,二東家,還是我們自己談吧,寧平,你出去。”

寧平見這幾人顯然是主意已定的樣子,緊抿了一下唇,啞聲道:“八千兩。”

既然他争取不到不賣東股,那就争取讓這二十支東股賣到應有的價值。

房裏幾人都愣了一下。

任謙真是氣笑了,這死小子怎就學會了獅子大開口,他恍惚真有種見到自己當初欺負林清樂的影子。

“你別給我搞這一套,二十股不值八千兩,你們若是給我五十股,我還考慮考慮。”

任謙少不得氣氣這混賬東西,耍橫的他也沒怕過,寧平在他面前玩這一套簡直是班門弄斧。

寧平呼吸一窒。

他沒有無理取鬧,但他也難以說服任謙平白掏出這麽一大筆錢融資進來。

他該怎麽辦……

大掌櫃道:“出去。”

寧平被他再三驅趕,鼻根泛酸,咬了一下舌尖,定神說道:“八千兩。”

寧平道:“五年之內……見不到成效,你可以永遠不要銷掉我的身契。”

林清樂愣了一下,心裏猛地泛酸。

寧平能銷身契的條件還是大掌櫃費盡心思去談來的,他沒必要再為了三千兩銀子壓上自己的人生。

林清樂趕緊站起身,要拉他出門,“大掌櫃,您和任掌櫃談,我們出去透透氣。”

寧平還想要堅持,被林清樂抓着手強行拉走。

林清樂真是咬牙切齒地在他耳邊低聲脅迫道:“走!你得聽我的!”

兩人出了門,林清樂帶他離開院子,來到後院的進門處。

前院的光到這裏已經變得很稀,後院的光也照不到這個交錯的角落。

寧平低聲道:“莊上的那些東西……成了就不止這個錢。”

林清樂這才明白他在堅持什麽,恍惚地感受到忽然滴落到她手背上的淚珠。

是她賣虧了。

她忘了這裏還有寧平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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