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帝視角
上帝視角
艾麗終于打算挺起胸膛，對淺說出那番話。
這是對于小學回憶的所有做出的選擇，淺是個從小就比別人突出的男生，在艾麗還在疑惑加減乘除時，淺就用白紙在畫函數，其他小孩子忙着在教室裏折紙飛機，無暇顧及乖乖學子。淺更特別的就是他會從書包裏掏出一架木制飛機來，立刻就會有同學圍上來，露出豔羨的神色。令艾麗印象最深刻的，是因為自己的數學頗差，而會在數學課上緊張地滲出汗水，緊盯着桌面。安慰她的是淺，雖然淺沒這麽說，可當那個看她不爽的數學老師叫到她時，淺緩慢地輕聲報了答案。
艾麗就那樣不知不覺産生了好感，可小學就是小學，對于喜歡是模糊又純粹，時光飛逝過去幾年，這段愛戀也就漸漸消散，艾麗下定決心，約淺出來一次，徹底結束掉這段虛無的感情。
以後的同學會，也可能會開玩笑地說一句，當時我還喜歡你吧。
不。就算沒有感覺，艾麗也要說。
淺很不在狀态，就連買棉花糖時對方給他找錢他都愣了片刻，還老是看手機，艾麗覺得他另有心事。
夜晚時分的巡演開始，行人們的臉上都帶着微笑，淺想着他們還真是快樂。遠處的煙火綻放到夜空，一朵比一朵更加盛大，更加隆重，就像是在慶祝節日一般。淺的心情因為這煙火略微好轉點。答應了艾麗的請求難免有些後悔，這樣惡劣地對待可以算是單戀着的女生，自己也算不上什麽好東西。既然不喜歡她，就不能給她希望才對，因為這樣才會疏遠吧。那麽傑現在不知所蹤也是為他着想嗎，不對，那又不是淺希望的。
他想見傑，如果傑真的為了他好，就應該把他帶去旅途的車上，高鐵，飛機，只要是能跟在傑身旁就行。就連這一點的奢望也得不到滿足嗎，不過或許會想要更多，這就是人的劣根性作祟。
“淺……”
短發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盛大而隆重的煙火綻放在夜空。就像新年的禮炮響起了。她張開那兩片嘴唇，輕輕吐出了一句話。
“我曾經喜歡過你……”
并非“現在”嗎。加上了曾經二字，淺的心中釋然了不少，他們只是為了緩解心中的孤獨才一起來這兒游樂園，總比一個人看電影，心裏麻木了要好。他苦笑着說:“該早點說啊。”早就褪去了那份少年的稚氣，變得有點不像艾麗記憶中的淺了。以前那個孩子總捉青蛙來想辦法吓女孩子。或者是在抽屜裏放着假的玩具蛇，好像男生都是幼稚的，淺過了幾年還是沒改。但僅僅幾周未見，就有點大人的模樣了。
“因為只是暗戀，就不會說出口……我實在怕你跟我拒絕往來。”
“因為你肯定有喜歡的人，或者說，不喜歡我嘛。”艾麗低着頭，好像沒事人似的，坐上了靠湖的欄杆，她穿着七分褲跟漂亮的短靴，那邊的湖本來還有船可以劃，淺卻走神錯過了那個地方。水波粼粼的湖面如一面鏡子，真實地倒映出人們的樣子。隐隐約約的，就連雲層也要遮不住月亮，淡淡的月光在湖面撒下銀色，如同飛往高處尋求一次旅行的蒲公英。
淺突然明白了，傑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情去喜歡簡的呢，明知道對方不會對自己産生愛，卻還是一味地執迷不悟的飛蛾撲火，因為這是一場無期的單戀，傑會把它結束的很漂亮。他的人生就像是鑲金的履歷，就連情感也不能留下一絲敗筆。
傑仍穿着白色的襯衣，入了夜後，就微微有了一絲冷意，他拉低帽檐，有幾縷頭發被壓的有一絲亂意，傑仍在凝視橋上的一對明顯年齡不大的男女。
真是……浪漫啊。
他不知所謂地吐出這句話，雖然了解那一對并不是互相喜歡的關系，但心中還是會有些奇怪的情感偷偷作祟。一個人從背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要是平時，他肯定多有戒備。
“你反應比以前慢啊。”
那個黑發男孩身穿一件黑色羊毛衫，咧開嘴角說。傑低聲說:“在想點其他事情而已。”這麽對自己長達十年的單戀對象，足夠奇怪，如果已經不是那個被放在重要位置上的人，自然是好說了。
“你來這不是為了我吧。”簡語氣輕松，他料到了傑看的是誰，才這麽說。他并非一個人來的，只是偶然之間看到了傑，才匆匆趕過來，呼吸還沒有平複，夕正因為他突然不賺外快，在想辦法跟那些“顧客”聊一些對于自己電視劇的想法和需要改進劇情的意見。傑說:“我就不能為自己而來？”
“你以前從來不會這麽說的……”
簡從背包裏掏出兩瓶礦泉水，擰開其中一瓶給傑，“真的很抱歉，這麽些天我想過很多事，高中的我很無理取鬧，你都能容忍……”
如果只聽前半句，大概以為只是陳詞濫調的感謝詞。
“但這不是單純的友情，對吧？……我可沒玩弄你的感情，我很晚才意識到的。”就像是怕傑不信，簡苦惱地抿着嘴，傑忍不住笑了。那種發自真心的笑，就比平時的客氣要好看點。
“真是抱歉啊。”
一陣沉默之後，只能聽見風微微吹動樹葉的聲音，還有路人們的說話聲，放煙花的聲音。簡是第二次說這話了。他說:“我喜歡夕。”
這是能夠預想到的是，自己卻不比想象中的難過，傑開始不覺得這是因為自己的心理疾病，可能是還因為，有個人想拼命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來不及傷心了。
“我知道，簡的想法很好看出來。”傑微微喝了一口礦泉水，慢條斯理地，“不過我沒喜歡過你，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
“……你真喜歡撒謊，這點跟高中沒變。”簡撇撇嘴，以示不以為然，他對自己相信的事會堅信到底，算是會鑽牛角尖的類型。所以班上的辯論賽永遠是他一個人單挑好幾個同學。還沒人說的過簡，就算是歪理，結果也一樣。
“可是傑的想法也很好看出來，我打電話給淺過了，随便你怎麽決定吧，要是你想走我也不攔着你。口袋裏肯定有機票對不對？十年前你也是那麽一聲不響地踏上了去往國外的飛機。”簡有點記恨，但他記恨地未免太晚了點，或許是剛剛跟人确定關系，就連情緒都受了感染，雖然簡就是那麽小孩子氣。他沖傑揮了揮手，大概是不想再談了，又消失在人群之中。傑想，肯定有人在等着簡。
但是他居然幹了那麽麻煩的事。
他怎麽把淺給叫來。
淺是告別了艾麗才帶着手機去找傑的，他的心中有着難以平複的激動和興奮，傑說最好切斷跟他的聯系，可他卻自己找上來了。只要報出地點，淺知道傑肯定會來，這證明在傑的心裏，淺還是有個位置。
傑只穿着單薄的襯衫，手裏拿着喝一半的礦泉水。淺很慶幸傑居然還呆在原地，并且故作鎮定地給淺買了冰激淩。
“久別重逢，淺，不勝榮幸。”傑笑着把冰激淩遞給他，像是兩人交好的證明。淺卻身子一躲，避開了。
“客套話還是別說了，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
料到了這個必定會開始的詢問，傑想好了說辭。
“我就是來看看簡的。”
就算不當單戀的對象，簡也是個很好的借口，傑不會放過拿他當幌子，至于簡會出現在這裏也讓淺驚訝過，對方卻擺明了理由，直白地說是純粹地跟蹤，這種誠實的美德是少有的了，居然還能從這個滿是缺點的男人身上找到一絲值得誇獎的地方，淺想過，簡知不知道傑之前一直喜歡過他呢？
答案不重要了，至少傑不是為了簡而來。淺卻想不出挽留他的辦法，那家夥做夠單戀的事，也漂泊慣了，真的沒有辦法讓他認清自己的真正感情而說出口嗎？
為什麽我看起來跟求人差不多，如果傑喜歡我的話，對，如果傑喜歡我的話，大概會在意我的話語吧。有沒有可能做出他沒想過的事。
平常只單調計算數據的天才突然找到了一個思路，他從上衣的口袋中摸出一張白色的紙片，再仔細一看，就能明白那是一張名片。
是傑曾經給他的。
淺的意思很明顯是要退回，就這樣把這張名片硬塞到傑的手裏，傑兩手剛好都拿了東西，并不能拒絕，只是皺了下眉，表示他的不滿。淺看出他的疑惑，說：“我可不要收你名片，從此之後，我們一刀兩斷吧。”
傑瞬間感覺那張本來是自己交給他的名片就像是燙過火的鉗子，盡管他很不想承認，這張名片絕不是為了要跟淺合作才給的，他根本不需要那麽麻煩，只是希望盡可能的讓淺不要過早忘記自己。雖然既想離開，又不願意淺有了新的對象這兩者很矛盾，所以傑才這麽不喜歡愛情，把他整個人搞得不太正常。傑怎麽可能會說出口，還回去顯得很沒面子，但就這麽接下了，照這個劇情發展，仿佛自己是被狠狠甩的那個，一想到這點，傑就無法忍受。就算是圈套也一樣。
“我從來不把自己送出去的東西拿回來。”
“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我要是接下你的名片，那只代表我想追求你，如果不是這種意思，我不想要一個合作關系。”
居然被直白地講了出來，傑感覺頭有點發熱。見傑一時沒有答應自己，淺又說：“不光如此呢，我還打算删了您的電話。不，我直接拉入黑名單……”
“等，等一下。”傑只能出聲打斷，這是前所未有的狼狽，只會狠狠甩開別人的男人第一次被嫌棄似的以各種方式切斷彼此之間的聯系，這不對勁，淺明明是喜歡自己的，就像是料到自己會這麽做一樣，淺勾起了嘴角，露出惡劣的微笑：“要是叫我現在回去也行，我可以回去再删，還會把你送我的東西全部扔掉。”
雖然一個人可能會不怎麽關心別人對送給自己的禮物到底是怎麽處理的，但沒有一個人會這麽當面地講出來。
太失敗了——他只是在給自己下套，可不管是真是假，傑都覺得為難，甚至有點頭疼。該說自己是不是被影響到了，才這麽猶豫不決。
“看到了嗎看到了嗎，您的聯系方式，只要我按下删除鍵，我們之間就再也沒關系了……”淺還在滔滔不絕地講着，他都快入戲了，還帶着一絲興奮，可以稱為就像變态殺人案裏的兇手，傑緊皺着眉，終于長嘆一聲。
“你贏了，……一個月。”
淺咽了下唾液，終于把手機收起，這才心滿意足地問：“什麽一個月？”
傑就像已經放棄了掙紮，說：“在這一個月裏，從今天算起，如果你能讓我勉強認可，我就做你男朋友。”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咖啡桌上的咖啡早就被喝完了。那些游客無一不揮手跟這名他們自認為的專業攝影師道別。還有些人在聊今天在游樂場裏見到過的一名作家或者稱之為編劇的男子，熱心地給她們簽了名後。思考着他到底是否單身的問題。
“哇啊。”此時這名被人誤認成專業攝影師的家夥，正把攝像機當成望遠鏡在使用，夕好奇地探頭，不由得問一句：“看到了什麽？”
“天太黑了什麽都沒看到。”
夕感覺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簡在通過攝像機觀察的時候，還不斷摸着下巴做出思考的樣子，不斷點頭。
”那你之前是在幹什麽啊！？“
”那個冰激淋看起來好好吃，靠，他們話講完了沒，怎麽還不吃，都要化了。“
簡的關注點再一次偏到了食物上去，夕真佩服他這個腦子還能活到現在。
”結果你還是什麽都沒說。“夕評價道。他認為這趟游樂園之行沒有任何意義，比起來，就是他們一直跟着艾麗和淺體驗了很多夕很不想體驗的項目，比如雲霄飛車，激流勇進，跟可惡的跳樓機。
簡揚起嘴角，心情很好地說：”我可不是為了他們，你看不出來嗎。“
”什麽，那這是什麽？“
”什麽什麽，“簡嚴肅譴責起了夕，”這可是約會啊。“
啊，約會啊。
僅僅是這麽答應着，夕就突然怔住，就連雙眼也放大了。簡以為他又能見到夕不好意思的畫面，可對方卻把桌一摔，說：”怎麽會有以跟蹤別人為目的的約會啊！“
”不過還是很開心……這果然是你能說出的話。“他捂住了臉，無奈地嘆了口氣。
”煙花很漂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