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狗叫

第027章 狗叫

最近一周, 徐驚雨總感覺有人在跟蹤她。

她走得快,對方的腳步也會變得急一些,她走得慢,對方也會刻意放慢速度保持一定的距離。

徐驚雨皺了皺眉, 故意拐進最近的巷口, 貼牆站立, 等對方追過來時,她比較好先下手為強。

結果等了五六分鐘,并沒有人出現。

難道她直覺出錯了?

徐驚雨想了想, 緩步沿着原路返回。

前方的支巷裏傳來打鬥的動靜,她小心湊過去, 看見“封澤”一拳揍翻個流裏流氣的小黃毛, 順勢騎跨在他身上, 連續不斷地揮出好幾拳, 同時喝罵道:

“你偷偷跟在她後面, 是想幹什麽?”

徐驚雨:“………是你?”

盛朝動作一僵,扭頭看見真的是她, 慌忙想站起身, 他放松了鉗制後黃毛猛地反撲,兩人在地上滾了兩三圈,局勢瞬間逆轉變成黃毛騎在他身上。

黃毛半邊眼窩烏青發紫, 嘴角帶傷, 顯然是打急眼了, 從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就要刺下。

徐驚雨的小刀更快地抵在他的脖頸上。

刀刃的寒氣令他不得不停手。

三個人一時僵持住了。

“你猜是你一刀捅下去快, ”徐驚雨不緊不慢地開口, “還是我割開你的喉管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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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毛轉了轉眼珠子,似乎是在判斷, 面前這個穿着校服的小女生有沒有膽量動手。

盛朝趁機攥住他的手腕,要奪匕首。

黃毛不再遲疑了,和他争搶起來,小刀卻巋然不動,割開了他脖頸側邊的一點點皮膚。

他害怕地撒了手,被盛朝一腳踹翻。

“你再跟蹤我個試試?”徐驚雨低聲恐吓。

黃毛匕首被奪,已然沒了膽量,一邊說着“我不敢了”一邊慢慢往後拉出安全距離,拔腿便跑。

盛朝拍了拍身上的灰,從地上翻身爬起。

下一刻,小刀同樣抵在他的脖子上。

徐驚雨眯起眼睛:“你跟蹤我又想幹什麽?”

盛朝退了半步,背部抵在牆壁上,他嗫嚅着解釋:“我是想要保護你。”

“保、護、我?”徐驚雨咀嚼着這三個字。

盛朝鬧了個大紅臉。

他好像沒能保護她,反過來還要她救他。

徐驚雨擡了擡手,并沒有将小刀收起來,而是用刀身漫不經心地拍了拍他的臉頰:“真的?”

刀身冰冰涼涼的,他能感受到刃口的鋒利程度,身軀不由自主地繃緊了,心尖顫個不停。

盛朝有點分不清,他是緊張抑或是心動?

“真的。”他吞了吞口水,忙不疊解釋,“那個黃毛……我瞅他像是堵你的小混混。”

“不是,”徐驚雨收起了小刀,雖然都染了一頭黃毛,她也沒能記清臉的樣子,“他手沒受傷。”

那天她可是拿小刀紮穿了黃毛的手背。

“哦。”盛朝撓撓頭,仍是理直氣壯地道,“我瞅他偷偷跟在你身後不安好心的樣子。”

說完想起來,他自己正是同樣的行徑。

“你別随便動手打人,”徐驚雨告誡他,對方跟蹤可能單純是在估量學生妹有沒有油水可撈,未必會對她下手,“下城區有很多亡命之徒的。”

真打急眼了管你是誰,直接跟你玩命。

盛朝摸了摸鼻子,“所以你才要工具防身?”

徐驚雨輕輕點頭。

她努力地想長高變壯,最好長到一米八六,教那些不安分的人見到她就會歇了心思。

盡管未能如願以償,不過沒有關系,人和動物的根本區別是會制造工具和使用工具。

先天的生理差距,可以用腦子來彌補。

“以後,我送你回家好不好?”盛朝主動道。

徐驚雨擡眼,靜靜地注視着他。

盛朝的臉愈來愈紅,幾欲滴血,羞意漫上心頭,他張了張嘴想努力憋出了原因。

“我長得高我們結伴走安全些。”

徐驚雨:“好。”

盛朝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你說什麽?”

“我說,”徐驚雨扭身往外走,“我允許了。”

盛朝愣了一會兒,興奮地追上她的步伐。

“調查出是誰要報複她沒有?”盛朝丢了個球進籃筐,拍了拍手走到場外問。

“查出來了,”李焱擡頭看天,“是普通班的孫鵬,據說被徐同學記名導致挂科,重修補考又沒過拿不到畢業證,他向別人放話要給她好果子吃。”

“好哇!”盛朝來了火,捋了捋球服并不存在的袖子,“我要讓他知道他馬上有壞果子吃了。”

“哥、我滴個哥,”王鈞趕緊攔住他,“你在學校打人,是生怕你媽不飛回來揍你呀。”

盛朝滿不在乎:“反正我媽揍不死我。”

“我有個好主意。”相傑憋起壞水兒。

當天放學,孫鵬走出校門沒多遠,便讓人套上麻袋,拖到角落裏痛扁了一頓。

第二天,萬事通李焱賊眉鼠眼地湊到好兄弟跟前:“孫鵬沒來上學,到醫院做修補手術去了……沒想到咱們只打了兩拳能把他的鼻子打歪。”

“去去去,怎麽能說是咱們打的,”王鈞不滿地揮手,“是他自己和別人打架打歪了鼻子。”

“是啊,”相傑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可憐的孩子,願上天保佑他不要毀容。”

“…………”盛朝不在意孫鵬,滿心惦記着徐園,“她記名是不是挂了好多人的科?萬一還有人想報複她咋辦……要不然以我的名義對外放個話。”

“就說徐園是我罩着的人,”盛朝拿定了主意,“凡是想欺負她的一律視作在挑逗我!”

李焱和相傑:“…………”

“是挑釁,不是挑逗,”王鈞疲倦地揉了幾下太陽穴,“盛哥你在女孩子面前一定記得少說話。”

一開口會暴露是個草包的事實。

“你真喜歡上人家了呀,”相傑壓低了聲音,“你哥呢?你不是說你哥寫的是情書嗎?”

他開始不信封澤會喜歡她,結果盛朝和人見了一面,回來心心念念跟丢了魂似的,叫他犯起嘀咕。

盛朝這才想起來情書的存在。

當天穿的黑色外套丢給家政機器人清洗了,如果兜裏有東西的話機器人會送回來。

既然沒送說明回家前就丢了。

盛朝仔細回憶,可能是公交車人多擠掉了。

“什麽情書?”他梗着脖子道,“不過是請教問題而已,誰讓我們徐同學比他聰明比他厲害!”

徐園比封澤成績好,更喜歡了呢。

三人面面相觑:“你還是問清楚吧。”

盛朝舉手投降:“我問,我會問的。”

到了放學時分,盛朝慣例逃掉半節課,提早跑到主校區的大門口等她放學。

他牢牢執行着王鈞的“少說話”原則,沒法不執行——他一見到她便緊張到說不出話。

該怎麽詢問她和封澤的關系?

盛朝鼓起勇氣開口:“你有沒有男朋友啊?”

他偷奸耍滑了,只打探徐園單身與否,她沒男朋友,說明封澤頂多是單相思。

憑什麽不能光明正大競争?!

她肯定單身,否則不會同意他送她回家。

果然,他聽見了回答:“沒有。”

“那……那……”盛朝盯着自己的腳尖,手背在身後,用力掐着掌心試圖用疼痛壯膽,用細如蚊蠅的聲音邀請,“周末你有沒有空,我想請你看電影。”

徐驚雨:“好。”

盛朝心花怒放:“一言為定!”

“你問過了沒有啊?”相傑追問。

“問過了,”盛朝坦坦蕩蕩地開口,“她和我哥沒關系,她還讓我周末陪她看電影呢。”

“行吧。”相傑将信将疑地應聲。

“你們打算去看哪部電影?”李焱插話。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大事!

他們圍在一起開始研究。

“科幻片先排除在外,”王鈞提出中肯的意見,“萬一人家看完電影想和你讨論劇情,你支支吾吾的,太丢人了,好感度會一下子掉光的。”

“恐怖片怎麽樣?”相傑有戀愛經驗,“女孩子吓到了,你就順勢把她摟進懷裏安慰她!”

盛朝變了變臉,“恐怖片不行。”

他怕他會先在電影院尖叫出聲。

“這裏有個萌寵片,”李焱指了指右上角,“萌寵片好,女孩子都喜歡小動物的。”

盛朝買了情侶包間的票,又買了爆米花飲料套餐:“你們說我要不要買束花?”

“買花,你打算表白?”相傑問。

“不是,”盛朝登時弱了氣勢,“算了算了。”

他上個月買了一輛拉風的摩托車,真想騎車去接她,轉念一想四月的天氣并不暖和,讓女孩在後座吹風不好,于是悻悻地打消了念頭。

情侶包間的座位和普通包間不一樣,中間沒有扶手,盛朝發現此事不由得感到後悔。

确實應該買兩張恐怖片的票。

如果能擁她入懷,叫他原地吓死也甘心。

電影開場後,盛朝後悔得更厲害了——到底是誰說,看電影是情侶約會必選項目?

兩個人沒辦法聊天。

甚至不能看着對方。

盛朝悄悄別過頭去,盯着身邊的女生,她看得認真,大熒幕的光落下來勾勒出她側臉的線條。

哥哥沒有問他「情書」的事。

但他慌慌的沒個底,怕哥哥會去告白。

他必須得搶在前頭。

電影的故事情節非常簡單——小主人公養了只小狗,在搬家過程中父母把狗丢下了。

狗狗翻山越嶺地尋找主人,遇到過困難和危險,也遇到過救助它想收養它的好心人類,還結交了野狼當朋友,它走了一千公裏的距離找回了主人。

電影畫面定格在雙方重逢的時刻,小主人已經長大,抱着回歸的狗狗喜極而泣。

盛朝注意到她的眼中一同泛起了淚花。

怎麽哭起來了?

盛朝手忙腳亂地掏了掏口袋,出門太急沒有帶紙巾,他将袖子遞過去給她擦眼淚。

下一刻,他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因為她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盛朝愣了好一會兒,才大着膽子攬住她的肩頭,把她擁進懷中讓她整張臉埋在他的胸膛裏。

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他此時此刻的感受。

他心裏美得冒泡,恨不得讓她一直偎在他懷裏,又莫名湧現出了酸澀的情緒,想要止住她的眼淚。

“你是,”盛朝柔聲問,“有不開心的事嗎?”

“我養過一只小狗,”徐驚雨甕聲甕氣地開口,“後來,它被我爸爸媽媽丢掉了。”

天殺的李焱,推薦什麽萌寵片!

怪他,怪他,沒有事先打聽清楚狀況,人家丢了狗,你還帶人家看小狗狗找主人的電影!

“你……我……”他一張臉漲得通紅,半天憋出一句,“那以後你把我當成你的狗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到底在說什麽胡話!

盛朝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應該問她想不想要狗了,他可以送給她一只新的,而不是發神經說我來當你的狗。

沒想到這句話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徐驚雨登時止住了眼淚,擡頭看他。

盛朝咬咬牙,心一橫,“汪”了一聲。

徐驚雨:“噗嗤——”

她笑了,盛朝士氣大振,又連續“汪”了好幾聲:“我其實挺有語言天賦的,學狗叫可像了。”

他幾聲狗叫入耳,哪裏還能感傷得起來。

徐驚雨彎彎嘴角:“是挺像的。”

“我喜歡你。”盛朝乘勝追擊直接告白,“你要是同意,我當你的男朋友也行,當你的狗也行。”

不拘泥格式,先将名分定下來再說咯。

“嗯……”徐驚雨沉吟片刻,掐住他的下巴。

盛朝被她壓在座椅上,不得不仰頭望着她。

徐驚雨低下頭,電影結束後包間的燈是開着的,她借着光仔仔細細打量他的臉。

她從前會避免去看別人的臉,可能是因為徐銳和徐芮總是面目猙獰地對她說話。

這是第一次,她想要記住一個人的臉。

她的目光如有實質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仿佛一根羽毛從他的額頭掃到下巴,撓得他心裏癢癢的。

他們現在的姿勢,是不是有點暧昧了?

她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盛朝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半晌,耳邊傳來了一聲輕笑。

原來不是要親他,盛朝紅着臉睜開眼。

徐驚雨伸手撫摸過他臉上的每寸皮膚,幹幹淨淨的,沒長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錯。

她又吩咐道:“張嘴。”

張嘴幹嘛?他心下茫然,卻乖乖照做。

徐驚雨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口中摸索。

好一口整整齊齊的牙,令她覺得舒适。

到底要摸多久啊?

雖然他是喜歡她摸他啦,但她這樣在他嘴巴裏攪弄,口水不斷分泌幾乎快兜不住了。

終于,徐驚雨點頭:“好。”

盛朝喜出望外,差點一蹦三尺高。

不行,他要表現得穩重可靠一些。

“但是,我們得立個規矩——”徐驚雨和他定下暗號,“只要我說「乖」你就必須無條件服從命令。”

太簡單了,盛朝快樂應聲:“好。”

徐驚雨去衛生間裏洗了手。

盛朝留在外面,乖乖等她。

“天色不早了,”盛朝開口,“我送你回家。”

下午的票買得不好,下次要約早上出門。

能一整天待在一塊。

等把她送到家門口,盛朝彎下腰平視着她,央求:“你有了我可不許再有別的狗了喔。”

“嗯。”徐驚雨理所當然地接話,“狗狗只有一個主人,主人也只會有一條狗狗。”

盛朝的心落到了實處。

他回到家時,封澤正在樓下看書。

盛朝抱着雙臂,故意湊到他面前:“哥,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世界狗叫日,大家都要學狗叫的。”

“你聽我給你學一個像不像。”

他中氣十足地“汪”了一聲。

封澤:“…………”

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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