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裴晉看熱鬧不嫌事大:“皇兄這是在跟六弟聊什麽呢, 說的這麽開心。”
皇兄臉上帶着笑,顯然正在興頭上,裴皎的臉色就沒那麽好看了。
裴麒被打攪, 表情未變:“三弟剛才說要打只豹子回來?”
“怎麽,皇兄不信?”裴晉走到二人面前, 他身穿一襲庫金色騎裝,活像蘿蔔成了精。
裴麒語氣散漫,仿佛根本不把裴晉當對手。
“三弟可千萬莫被豹子撓瞎了眼睛。”
裴晉冷哼:“上次是皇兄運氣好, 這次可不一定了。”
鷹隼是空中霸主, 本就罕見, 大部分出現在懸崖峭壁或者山區丘陵水源豐富的地方, 很少出現在這裏, 不是每次都能有那麽好的運氣。
運氣?
裴皎懶得嘲笑裴晉的腦子,那只鷹隼明顯是太子提前着人安排的, 活捉了再放飛,由他親自射中獻給父皇,否則盛京城周圍怎會有那種猛禽。
不知道該說裴晉是天真還是愚蠢。
“确實,三弟的運氣好像一直不怎麽樣, 相比之下,為兄已經很滿足了。”裴麒道。
裴晉瞪直了眼睛,也就是太子敢這麽說,若是別人,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裴皎盡量縮小存在感,不想被牽連, 裴晉又豈會輕易放過。
“皇兄, 不知道這到嘴的鴨子飛了是什麽滋味?”
裴晉瞥了裴皎一眼,見他緊張兮兮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言語間的暗示已經這般明顯,六弟卻像傻子一樣沒有聽懂,呆呆地站在那裏沒有反應。
裴麒也跟着看向裴皎:“飛了就飛了,本宮會親自捉回來,不勞三弟費心。”
“三弟有這個時間,不如去勸勸你那個表弟,聽說上次在桃花閣,為了個姑娘一擲千金,出手可真大方,嘶……”
裴麒頓了頓,繼續道:“尚書一職的俸祿是五百兩,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銀子,那可是一千兩,趙大人兩年的俸祿就這麽沒了,竟然也不心疼。”
“還有之前,你表弟在酒樓鬧事打架,砸壞了不少東西,賠了一百兩銀子。”
“忘了,還有上個月,他請人喝酒花了三百兩銀子。”
這些加起來快一千五百兩,如果吏部尚書只有俸祿,早把他兒子打死了,這就說明一個問題,趙大人手裏有的是銀子。
裴麒失了兵部尚書這個助力之後,一直在尋找裴晉的破綻,暗中查探許久,終于抓住了吏部尚書的把柄,可惜證據不足,如今他兒子一次次折騰,再繼續下去,馬上就要把他老子送上絕路。
裴晉被這一樁樁一件件震的失去言語,并非他不知道這些事,而是裴麒一一羅列出來,擺在他面前,讓他無法反駁。
為什麽皇兄知道的這般清楚?
“區區一千兩,尚書府還不至于拿不出來吧,皇兄細數這些有什麽意思呢?”
就算捅到父皇面前,父皇也不會說什麽,畢竟這是家事,父皇不好去管。
“确實沒意思,本宮說的都是不起眼的小事,趙大人自己做的那些才真是刺激呢,三弟說是不是?”裴麒笑了一聲:“也不知道純妃娘娘地下有知,會不會後悔當初把你托付給母後。”
因着皇後,趙家膽子越來越大,甚至想把他拉下馬,推三弟上位。
三弟同樣被皇後教養的野心勃勃,不把他這個皇兄放在眼裏,只有在父皇面前才會恭敬些許,若說趙亮做的那些是尚書府的家事,趙大人貪污可就是國事了。
兩人對峙間,皇帝已經踏上高臺,太子自動走到最前,帶領來參加秋獵的臣子們跪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大手一揮:“衆卿平身。”
裴皎随着起身,看向站在上面的人,皇帝如今不過四十多歲,仍然很年輕,他還未老去,下面的兒子們就已經成長起來,明争暗鬥的想奪他的位子,不知道他心裏是什麽滋味。
普通家族嫡庶分明,庶子很難越過嫡子,除非嫡子是個傻子,庸庸碌碌幹啥啥不行,皇家本應如此,奈何父皇沒有嫡子,縱然立了太子,也算是名正言順,卻無一人心服。
大家都是庶子,憑什麽裴麒能當太子而他們不行?
再加上裴晉從小被皇後收養,算是半個嫡子,争的就更加厲害了。
“父皇,今年參加秋獵的人選已盡在此,共有七十三人。”裴麒出列:“就等父皇一聲令下,看咱們離昭的勇士們馳騁獵場,把獵場上的獵物全部拿下!”
“好!就讓朕看看咱離昭兒郎們的能耐,射中獵物最多者,重重有賞!”皇上先一步上馬,手裏舉着鞭子,七十三人通通上馬,跟在他身後。
“開獵場。”
皇帝一聲令下,衆人跟在他身後沖入獵場,馬蹄聲震震,驚走了不少獵物,衆人都處在興奮中,有人已經開始舉箭要射,想在亂局中奪得先機。
皇帝首先射中一只梅花鹿,喝彩聲不斷,他已經許久不出來活動,一時間也有些興奮,駕着馬越跑越遠,除了幾個金吾衛,其森*晚*整*理他人都不許跟着。
太子下令後,衆人漸漸散開,去尋找自己的獵物。
裴晉勒住缰繩:“每年秋獵都是這樣,皇兄可覺得乏味?不如賭上一賭。”
“怎麽賭,賭什麽?”裴麒道。
裴晉哈哈一笑:“這樣好了,咱們分成兩個隊伍,我同七弟和八弟一隊,皇兄同四弟跟六弟一隊,看哪隊獵到的獵物更多。”
“三哥這樣未免有失公平。”裴修皺眉:“六弟第一次參加秋獵,不熟悉獵場,難免會因緊張錯失獵物。”
“無妨,三弟想賭什麽?”裴麒擡手制止裴修,看了一眼裴皎:“本宮相信六弟。”
裴皎:“……”
裴晉清了清嗓子,難得太子為搏美人一笑失去理智,這可是個好機會,他得好好把握。
“就賭皇兄手裏的證據。”
“我若是贏了,皇兄必須全部銷毀。”
“若是輸了呢?”裴麒問。
裴晉道:“皇兄盡可以提要求,我說到坐到,就拿趙家來發誓。”
“好,不過本宮确實沒什麽想要的,不如讓給六弟。”裴麒轉向裴皎:“六弟來做決定吧。”
“我?”裴皎搖頭:“我不行,我騎射功夫一般,幾位皇兄莫要拿我開玩笑。”
“你只說想要什麽便是,不會輸。”裴麒語氣堅定,眼神落在裴皎身上,異常溫和。
裴昭跟裴紹對視,兩人咧着嘴擠眉弄眼,不知道在傳遞什麽,除了他們無人能看懂。
裴晉不屑:“皇兄這麽自信,到時候輸了可就難看了。”
裴麒沒有理他,繼續盯着裴皎:“不要怕,你說便是。”
“我……我不知道,還是皇兄決定吧。”裴皎搖頭,死活不肯說。
裴麒道:“好,那就本宮來說。”
“前兩天三弟做了件對不起六弟的事,如果本宮贏了,三弟要當衆向六弟道歉。”
裴晉瞪着眼睛,差點以為聽錯了,皇兄瘋了吧,這麽好的機會只讓他道個歉?
就算想哄六弟開心,也不該在這個時候昏頭啊!
昏君,這要是讓皇兄當皇帝,定是個昏君。
“好,那就這麽定了,皇兄可別後悔。”
說完,裴晉帶着七、八皇子匆匆離去,似是怕裴麒反悔,換成別的要求。
裴修看着幾人溜走的背影,一時無語,不想接受事實,雖然輸贏跟他沒什麽關系,但皇兄這般兒戲,實非一國太子所為。
他不知道太子拿住了三哥什麽把柄,想必是極重要的,不然三哥不會賭。
裴修有些懷疑,到底誰才是那個愚蠢的人。
“附近想是已經沒有獵物,分開狩獵或許贏的機會更大,我先去南邊看看。”裴修道。
裴麒點頭:“去吧。”
他正想支開裴修,裴修就自請離開,是個會看眼色的。
見裴修要走,裴皎急忙跟上:“那我也去別處看看。”
“六弟且慢。”
裴麒攔住裴皎:“你從未來過,萬一迷路走不出去,反倒不如跟在我身邊。”
“我記得路。”裴皎道:“皇兄不該跟三哥賭。”
“怎麽,你覺得會輸?”裴麒挑眉。
裴皎搖頭:“我不知道,聽說三哥武功高強,還專門學過摔跤,往年射中的獵物不少,當然皇兄也很厲害,可是加上我……”
“加上我就不一定了。”
“信我,不會輸。”裴麒目光堅定:“那天是本宮不對。”
“當時沒有想太多,只是不想看你那麽難受。”
裴皎紅着臉低下頭:“皇兄莫要說了,那天的事我都忘了。”
“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我……我想自己狩獵。”
嘴上說着忘了,卻還是在躲他,裴麒駕着馬靠近:“六弟這是在怨本宮。”
“沒,沒有。”裴皎緊張的攥緊缰繩,神情戒備:“再停留下去就要輸了,皇兄還是先去打獵吧。”
“你就是在怨本宮,不然為何不喊太子哥哥?”
太子步步緊逼,裴皎只能後退,裴麒繼續:“六弟說自己騎射一般,不如我教你。”
說着,裴麒就要下馬,想同裴皎共騎,裴皎緊張之下揚起馬鞭,馬兒頓時奔跑起來。
“駕!”
直到跑遠,見太子沒有追過來,裴皎才停下。
與他共騎?想得美!
另一邊,裴晉讓裴昭和裴紹去別處打獵,分開後越想越氣,太子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裏,他正正經經的立賭約,太子卻只讓他跟裴皎道歉,仿佛完全不在意。
可恨!
裴晉正想着,不遠處閃過一個灰白色的影子,初看以為是兔子,直到箭羽落空才發現是只狼崽。
真是天助我也!
第一箭沒有射中,裴晉不再繼續,而是策馬追上,狼崽看起來不過兩個月大,想必還在吃奶,不知道為何突然跑出來,現下他一追,狼崽子定往狼窩的方向跑。
到時候他射的就不是一只,運氣好的話可能會有十幾只。
裴晉不敢追的太近,怕狼崽子跑到別的方向,正在他興奮間,馬下突然一空,裴晉來不及反應,随着馬直直的往下墜去。
密密麻麻的疼痛傳來,裴晉忍不住慘叫出聲,他摸了摸後背,手上全是血跡,從身上艱難的扯下一條東西,這裏大概是獵人設下的陷阱,借着透過落葉縫隙的陽光,裴晉才看清楚,那是一條長長的荊棘,還好是背部着地,若是臉着地,他現在已經破了相。
陷阱四壁光滑,很難爬上去,站在馬背上距離頂端還有一段距離,裴晉喊了兩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有一少年站在陷阱不遠處,他懷裏抱着一只小狼,聽到動靜,狼崽子忍不住叫出聲,少年拍了拍小狼的頭,語氣溫柔:“乖,再叫把你捉回去做成藥材。”
他記得沈懷酒說過,狼肉可以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