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變可愛了
變可愛了
馬文才沉默了好一會兒，在我認為他不可能回應我的時候，他開口了。
“從小，我爹就告訴我，不能輸給任何人。習文練字、武功騎射，一旦我令他稍有不滿，便會換來一頓暴打。我不敢輸。”馬文才吸了吸鼻子，強忍淚意：“那次射箭比試，我輸給了一個平民，他罵我、打我，不許我吃飯，讓我跪在堂前整整一天。你知道，那種又痛又餓昏厥過去的滋味嗎？可我盡力了，我真的盡力了……”
“所以，這其實就是，你讨厭山伯的原因對嗎？”我遞給馬文才一條手帕，“因為他也是平民，品狀排行總在你之前，所以看見他就會讓你想起以前那些不愉快的經歷。你總想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比他強。”
馬文才胡亂抹了把眼淚，沒有接我的手帕，淡聲：“你會同情我嗎？”
這可不像是馬文才會說出口的話，我心下思量，有了計較。
“不會，因為你不需要被同情。”
馬文才轉過頭來看我，我沒有錯過他眼裏被溫和取代之前的陰鸷詭谲。
如果我回答的是同情，那之前所做的努力和博取的好感，恐怕都會付之東流。
“你很強大不是嗎？你不會輕易向任何人低頭認輸，有着屬于自己的高傲，并且不願意借別人的力去維護這份高傲，這是你和王藍田秦京生他們最不一樣的地方。”
馬文才的眼裏帶着探究:“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麽這麽了解我？”
“并沒有啊。比如你現在說的這句話就在我意外之外。我還以為，以你的性子，就算發現有人了解你，你也不會承認。”
我深深地看着馬文才，想找幾分劇中那個馬文才的影子。
不得不說，他真的不一樣了。
“那在你眼裏呢？我是不是真的不如梁山伯？”
“在我眼裏，你們沒有可比性。人無完人，但人各有長。梁山伯武藝謀略不如你，所以他不會抓着這個點不放，給自己找不痛快。同樣的，你家門顯赫，衣食無憂，還是将帥之才，這些方面你都比梁山伯強，但你看不見自己優秀的地方，總是拿自己的不足和別人的優勢較真，所以才總是不快樂。”
“你的意思是說我傻，故意給自己找不痛快？”
我一臉人畜無害:“這是你自己說的咯。”
“你——”
“好啦～一個人就算再好，也做不到讓所有人喜歡的。就好像山伯，書院裏的确很多人都喜歡他，但不喜歡他的人也多啊。秦京生王藍田不就挺讨厭他的，王大人也給他使絆子，而且我看陳夫子對他意見也挺大的。包括你……”我頓了頓，“其實你之前一直覺得他挺僞善的吧？”
“我……”又被我說中了，馬文才把頭扭到一邊，“是又怎樣？”
我:“當然不怎樣啊。我想說的是，因為你和山伯的性格完全不一樣，行事風格大不相同，所以有誤解很正常啊，有道是，君子和而不同，如果彼此間能解開誤會，那就皆大歡喜了嘛。”
因為時間不早了，我們沒再繼續談下去，一起回卧房的路上，遠遠瞥見梁山伯和祝英臺依偎在涼亭旁邊的草坡上，周圍是他們栽種的桃花。
多好的感情啊。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對身側的馬文才說道:“多虧了你一起幫忙，把山泉引進書院，山伯才免受責罰。但我覺得王大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對王大人應該還算了解吧？你覺得他接下來可能會怎麽為難山伯？”
“王卓然頗有怪癖，極難伺候。最初幾日，王卓然對梁山伯還挺欣賞，不知為何态度忽然就變了。”
還不是因為陳子俊故意使得壞，非說謝安多麽多麽喜歡梁山伯，我心中腹诽。
馬文才繼續道:“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梁山伯在書院的表現的确挑不出什麽錯處。王卓然還會怎麽為難他，我也猜不準。”
“山伯的品狀無可挑剔，可有一樣東西，他改變不了，我猜，王大人會拿出來大做文章。”
“什麽？”
“山伯的出身。”我說:“你忘了開學陳夫子是怎麽為難他的了？如果不是山長，他早就被趕出書院了。”
馬文才沉吟片刻，反駁了我的看法:“他和祝英臺是結義兄弟，那也就算是半個祝家人，身份便沒有問題了，王卓然就是想做文章，也無用。”
想到劇中的發展，我輕嘆:“那如果我告訴你，他們兩個是來書院的路上，半路結拜的呢？”
當朝禮俗，官分九品，人分十等，異姓結義要經過家族宗法大會認可才成，梁山伯與祝英臺半路相識，可見沒有經過祝家族長認可。尤其梁山伯是庶族子弟，就算英臺願意，祝家族長可未必願意。
馬文才果然吃驚:“私自結義？想不到祝英臺竟然如此大膽……如果這事被王卓然知道，他和梁山伯這兄弟，怕是要做不成了。”
事情也确實如此，王卓然品評祝英臺，未經宗族認可，私結異姓金蘭，士族與庶族雜處，破壞門閥制度，有違朝廷禮俗，品狀評為下下品。
“下下品，我看祝英臺這次還怎麽翻身。”王藍田幸災樂禍地說着風涼話。
下下品，等于直接斷了祝英臺仕途的路。梁山伯憤然撕下告示，去找王卓然理論。
大家呼啦啦地跟去圍觀看戲，祝英臺自然和山伯一起。她為女子，不可能做官，直接當場淡定表示不在乎品狀排名，随便王卓然怎麽品評，把王卓然氣了個半死，立馬修書準備狀告祝家族長祝英臺私下結義的事情。
“需要我幫忙嗎？”
看完熱鬧，人群散去，馬文才突然問我。
我擡頭看向他，他補充道:“王卓然和我家有世交，我若替祝英臺他們求情，王卓然必然會賣我幾分面子。”
見我依舊沒什麽反正，馬文才疑惑了:“你不是跟祝英臺他們關系很不錯嗎？怎麽，你不打算幫他們？”
在馬文才不解的目光下，我忽然笑了:“文才兄，我發現……你真得變可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