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時常做夢,夢境曾是我逃避現實的港灣,是所有存在中最安全的地方。它獨立于現實之外,卻又真實無比。在這裏,跌倒,會痛;見到老朋友,會開心;不愉快的事,可以選擇藏進櫃子深處;礙眼的東西,可以一腳踢開。

夢是白日和夜晚的分裂,我在其中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它們毫不相幹。

有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我并不贊同。與秦淮分離之後,我的夢境逐漸變質,褪色,詭異,缺少生命力。這裏沒有陽光,只有循壞的回憶和苦澀的未來。它們一起構成扭曲的現實。秦淮是我的幽靈,他潛伏在我的每個夢中,一刻不曾離開。

有時他是惡鬼,在黑暗荒蕪街角中的岔路口張開血盆大口,磨牙吮血,将我吃掉。他恐吓我,威脅我,把我扔進浴缸裏,鎖住我的雙手,看着我無力地掙紮,逐漸埋沒。

有時他和季景林終成眷屬,我受邀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作為祭品,從高高的歐式尖角樓的頂層落下。婚禮上的其他人模糊了面孔,落地的感覺令人惶恐,恍惚中惡意撲面而來:是秦淮的臉,是他輕蔑的眼,是他淬了毒的笑,是他好聽的聲音,他灌入我的耳朵:“江臨,你逃不掉的。” “江臨,你逃不掉的。” “江臨,你逃不掉的。”

有時他還是那個昔日的秦淮,在我們初見的時候,我穿着千斤重的玩偶服,看他趾高氣揚地在我眼前走過。我本能地叫住他,卻無法發出聲音;我向前走,周圍的景卻飛速前進,将我拉回來;我徘徊在新月街 202 號,看見秦淮和另一個四肢柔軟的男孩如膠似漆,他們匆匆奔向401室。

更多的,是我停留在大學附近的小公寓裏,在黑暗中與秦淮擁抱。我們共度良宵,身體疲憊,愉悅綿長。結束後,我縮在秦淮的懷裏,輕易睡去。醒來,他不複存在,世界了無聲息。

我驚惶地如同死去。

我開始在見他的每一次對他說:“秦淮,我愛你。”

他只會驚訝,鄙視,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我上前抱住他,親他,把臉埋入他的頸窩。

這樣秦淮下一次的追殺更加殘忍,蔑視更加錐心。

“我恨你。”他說。

我開始害怕入睡。

作者有話說:秦淮:阿臨,你盡管逃,抓不住你算我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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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佳貓:感謝大佬們的不離不棄(掩面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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