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出現的時候他們已經酒足飯飽。推開間門,抒情的音樂聲緩緩流淌。秦淮特有的渾厚有磁性的聲音鑽入我的耳朵,他在唱一首關于往昔時光追憶的老歌,憂愁而動聽,不知其中我是否能占據一席之地。

這裏總共有七/八個人,形态各異,多事秦淮的朋友,還有幾個是陪同。

他們閑聊,打牌,時不時臨幸托盤裏的水果,我一一掃過,其中眼熟的人有葛書、任瑜之和那個秦淮的醫生朋友。

秦淮是真在的在過生日:也不知是誰出的主意,他的腦袋上竟然戴着一個果籃材質的王冠,在燈下金光閃閃。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上面還沾滿奶油。

真是愚蠢透了。

“坐吧,”一曲終了讓我過來,一邊攬住我,“別怕,都是我相熟的人,不必拘束。”

确實如此。要是忽略其中圖謀不軌的男男女女就更好了。

我瞪了一眼在秦淮身邊妄圖獻殷勤的男孩,他登時彈跳起來,砰的一聲帶起了香槟托盤,酒水濺了滿地。

霎時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阿臨,別這麽兇。”秦淮揮揮手示意他找人清理,轉而将我拽到懷裏。見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動,索性主動介紹到,“這是江臨,你們應該都認識。”

“哦~”他們了然道。

任瑜之拍了葛書一掌,邪笑:“你贏了,秦淮真的是魅力無窮,願賭服輸,願賭服輸。”

葛書不理他,反而對我打招呼:“再次見面,江臨,你好啊。”

他們都看着我,目光讓我無所遁形,我本應笑着應對,卻因太久沒有見過如此多的人而感到害怕起來。

我縮到秦淮的懷裏,聞着他身上讨厭的煙草味和酒氣,感受到他的胸膛在震動,并發出磁性的聲音,。

“行了,他都來了,你們就別吓他了,此事保密,”秦淮說,“千萬不要走漏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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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規矩。”葛書扔了個葡萄到嘴裏,顯出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樣。

秦淮輕輕調整位置,迫使我睜開眼睛:“葛書和任瑜之你應該都認識了,黃衣服的那個是程辛”他指着一個身着棕色皮夾,頭發蓬亂,黑眼圈濃重的人說。

那人聽了,嘲笑了一聲:“這是正宗的棕色,別亂說話,秦大壽星。”

秦淮不理他,“這個是沈世齊,他對着一個湊過來的黑發俊朗帥哥說,”我們中最小的那個。”

“百聞不如一見,”沈世齊說,“大名鼎鼎的江臨。”

秦淮大概瞪了他一眼,使他成功噤聲。

“頭發少的那個是賀州,你見過,以後叫他喝粥就好。”

賀醫生聞言生氣的摸了摸自己只有一半的頭發,“閉嘴,秦淮!那是新發型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放棄加班來陪你,你竟然說出話。”

“老賀,我就說,你這個樣子肯定可怕,吓走了不少患者吧。”葛書聞言道。

“當然沒有。” 賀州嫌棄的白了一眼葛書“哪裏都有你。”他又轉向秦淮,語重心長地說:“我可算是明白你家江臨為什麽走了,你三番五次的折騰他,注意節制啊,還有你也是。”

他們開始哄笑,我漲紅了臉,醫者仁心,我再一次看見他頓時心生好感,也不好反駁他,一時間也不好意思再縮進秦淮的懷裏,只能胡亂的點點頭。

“別亂說,你吓到他了。”秦淮不滿道,他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

“呦~臉都紅了,好可愛。”賀州說。

我對他那點好感消失的無影無蹤,秦淮的狐朋狗友肯定與他沆瀣一氣。

“行了行了,別圍着他了。”秦淮發話,再次将我撈回懷裏,“人都叫過來了,該放過我了吧,”他轉了個身,隔絕其他人的目光,向我,“吃晚飯了嗎?”

我搖搖頭。

秦淮翻手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八點整,竟然沒吃晚飯,陰奉陽違。”

我看着他,目光帶着譴責,這還不是你叫我出來的。

秦淮大概是被我注視的有些不自在,他不再就此事糾纏“行吧,我帶你出去吃,想些吃什麽?”

我伸長脖子越過秦淮,直奔房間中央還有一半的蛋糕,巧克力藍莓,香甜的氣息幾乎隔着遙遠的距離鑽入我的鼻子。

“蛋糕。”我輕聲說,“我從來沒吃過你的生日蛋糕。”

秦淮皺了皺眉,對此頗有些不贊成:近來他信奉養生之道,致力于把我虧缺的營養全部補回來,只會允許我吃一些難吃而清淡無味的食物,這簡直是我的噩夢,他還另換了一個人每天送來,并借此機會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行吧,我去給你拿過來。”秦淮說,

他剛要起身,電話卻響起來。

我也不好偷聽他的談話,索性獨自找來托盤和叉子,對着秦淮的生日蛋糕大飽口福。

……

我品味着美味的蛋糕,直到自己再也吃不下。包間裏的音樂換了調子,變得吵鬧起來,還夾雜着興奮的鬼哭狼嚎:程辛和賀州的合唱。

我被吵得頭昏腦漲,腦後隐隐作痛,回頭注意到秦淮早已消失在原地。索性邁開腿出去透透氣,正好隔絕狐朋狗友們對我的指指點點。

關好門,循着上來的電梯下樓,漫步而行。來的時候我注意到街對面百米開外有一塊規劃的綠地公園,便走了過去,在人造湖不遠處的柳樹前停下。

這裏露意盎然,涼風習習,甜膩的奶油味後知後覺地從我的胃中湧上來。我掐着脖子,身體微彎,靠在樹旁。

低垂的柳葉掃過我的頭發,空氣清新,我向前走,情況逐漸好轉。

我尋了樹叢間的空地做下來,樹影婆娑中,透過層層疊疊的影子,我聽見談笑聲,看見一個清瘦可愛的,氣質優雅迷人的影子。

他可真好看,我模糊地想。

随後我意識到一切都很眼熟:笑聲是秦淮特有的,我不會認錯,他高興的時候總是這麽笑。

影子在和秦淮談話,聲音很柔和,他們的聲音乘着微風透入我的耳中,我聽的不真切,但确實是秦淮無疑,什麽“生日,想念,近況,往昔,還好你來了。”我可以識別每一個字,卻想不明白他們湊在一起的意思。

……

月光很美,路燈的透着暖黃光,如夢如幻,我依稀看到他們的擁抱,有人哭了,長久的擁抱……嘴唇湊近。

……

我不知道!我不明白!別問我了!我要瘋了!等到我意識到自己在哪的時候,我正在脫力的飛奔。

我腦海中一直在重複一個名字,它他針一樣刺痛我。

季景林

我跌跌撞撞,穿過馬路,也不管車的多少,有急剎車的聲音,有人在咒罵,我不在乎,心裏突然很不舒服,像是被撕裂開來。好難受……難受到死了才好。

我是他們拿來取笑的東西,又可悲又難看,他們甚至還打了賭,等來了季景林,我就是那個最好笑的那個笑話了。

我一直知道的。

一瞬間,大夢方醒,我偷來的時光,從來都是假的,是別人的,它永遠不能屬于可悲的江臨……我在不斷的原諒、否定、自欺欺人,直到差點失去自我。

我跑累了,便沿着路走,卻忽然到上次的事情:也是在街道上,秦淮監視着我,默不作聲,把我的醜态盡收眼底。

這次,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嫉妒使人醜陋,我揮手攔了一輛過路的出租車,讓他開快點,去秦淮的家。

計劃在我腦中成型,很簡單,仿佛已經被我演習過千萬遍:我奔向電梯,在二樓卧室衣櫃的角落取出一個大大的雙肩背包;現金,證件,随機的換洗衣物、必備的藥品、充電器、剃須刀、餐桌上的餅幹;只用了15分鐘,我就跳上了另一輛出租車,奔向車站。

我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住過将近8 個月的房子,而是一刻也不停留。我不知道應該去向何處,但絕對不是這裏,絕對不要再面對秦淮。

……

熟悉的鈴聲把我從沉思中喚醒,我條件反射性的接通,聽筒裏傳來秦淮氣急敗壞的聲音:“江臨,你在哪?”

我不耐煩道,“我在路上。”

秦淮:“你回去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也沒告訴我啊,我酸溜溜地說:“與佳人有約,何必叫我過去。”

秦淮縱容地說:“別鬧脾氣,我只是出去接了一個老朋友。”

“是啊,季景林,真是一個特別的‘老朋友’。”我嗤笑起來,聲音毫無喜悅之感。

“你冷靜些,”秦淮安撫我,“不要聽見季景林就炸毛。”

只有寵物才會炸毛,不過我懶得和秦淮理論,只是說:“我知道了,我在路上了。””

“乖乖回家,我還有事,別添亂了,阿臨。”秦淮恢複了慣常的做派。

別添亂了,我想,就此了結吧,誰想看他們再親幾口,其樂融融,回憶往昔?

但我沒有說出口,我只是出奇的冷靜。

秦淮那邊傳來說話聲:“那我挂了。”秦淮嘆了一口氣,“等我回來,別做傻事。”

“嗯,再見。”我說。

車很快到達車站,我直奔售票處,選了一輛十五分鐘之後發的車。名字很陌生,我也不知道它會去往何處,但票價很貴,所以會很遠吧。

火車很快駛出城市,我很幸運,由于正值工作日,車上的人非常少,整個硬卧間只有兩個人。

我将臉貼在窗前,看燈火輝煌的城市很快被黑暗吞并。手機振動響起,是一條語音微信,秦淮的聲音醉醺醺的:“你到家了嗎?給我拍一張照片證明一下。”

我不忍心打攪他的生日,便打開攝像頭拍了一張我憂傷的臉,随後輕聲回複:“祝你好運,秦淮,我們就此別過吧。”

确認消息已發出,我便關掉SIM卡,靜音,把手機扔到一旁。

窗前依舊是我的臉,不負少年時的純真,無憂無慮,而是顯得愚蠢,萬念俱灰,無端的可笑。

我想哭,卻想起那天晚上,星空下,秦淮的話:“江臨,你笑一笑好不好?”

為什麽不好呢?

與過去告別,對自己好些,我還有很長一段人生呢。

我睜大眼睛,對着車窗,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作者有話說:(小劇場)

秦淮:歡迎回國,景林,好久不見。

(暢談半小時)

季景林:咱們還是只适合做朋友,(笑)能抱一下嗎?

秦淮:怎麽都行,是我對不起你,真的很對不起。

季景林:(沉默)沒關系,生日快樂,淮。

季景林:(閉眼,靠近,想親下去)卧槽,奶油味,睜開眼睛,卧槽,鼻尖是什麽?曾經的男神怎麽這麽邋遢?看來傳言非虛。

秦淮:他比江臨高,沒有江臨乖……聲音不對,奇怪,我在想什麽……

秦淮:你也好好的,祝你幸福。

(互相交換好人卡)

季&秦:算了,回去喝酒吧。

……

江臨:再見,秦淮。

秦淮:你給我回來。

江臨,停掉手機卡,再也不見。

秦淮:回來!!江臨,阿臨,小臨,臨臨,快回來!

秦淮:別廢力氣了,你逃不過半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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