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勇猛精進

勇猛精進

那場比賽的結果北信諾已經記不得了，關于那場比賽腦海中只有一些片段和注解。

果然除了圍棋，她都難免不上心。

“考慮得怎麽樣？”

“院長，我可以去比賽，但是後面的一些事務我沒辦法接受。”答謝宴可以參加，畢竟是舉辦方的好意。可後面怎麽還有兩場宴會？

“真的不考慮嗎？”身處高位的院長也不能強迫選手去參加應酬，比賽的選手最重要的還是技術和能力。

“不了，我想比賽結束早點回來。”還不如和小澤一起下下棋，休息兩天，為什麽要浪費自己的時間？

“好，我知道了。我來安排。”

“謝謝院長。”

“沒事，這也是我的職責。”

“院長，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去吧。”

北信諾起身離開，就為這事還特意過來一趟，有些浪費時間。

最近她還在籌備輕織和公冶的講座，幫着聯系部分場館。這算是她第一次正式參與到輕織和公冶的活動中，以往都只是聽講座，現在開始配合她們舉辦講座。

沒想到會那麽麻煩。

“信諾，本因家的事情我聽說了，你怎麽考慮？”院長的聲音在北信諾背後響起，北信諾的去向才是他真正關心的問題。本因家是一個巨大誘惑，也是最不穩定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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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目前我在棋院還算順利。”小澤總是講本因家随時歡迎她，可她覺得至少在他們戰力鼎盛時期是絕不會去本因家。

她和小澤在目前的狀态做對手才最暢快，等以後退役、做其他事不妨一起。或者棋院讓她不痛快，她才會選擇離開。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北信諾擡頭看着棋院上空的藍天和白雲，最近她擡頭的次數很多、就好像每天都是第一次看見天空。

最近的天空實在是太美了，除了圍棋，她又發現了其他美麗的事物。

天地自然、人情世故，這些都是美麗的。只是以前她理解不了，就算是微小、微弱、不起眼的事物都可以是美麗的。

北信諾在圍棋上的勢頭開始變得無人可擋，就算是本因澤在那段時間也只能避開和北信諾在正式比賽中的交手。北信諾也知道月滿則虧的道理，只參加一些自己覺得重要的比賽。

她感覺自己現在充滿力量。

這力量不像是自己的，像是來自天地、來自以往前輩先賢，一些自己怎麽也想不到的方法總會突然出現在腦海中幫她化解危機。

師傅說這是她真正進入了圍棋的世界。

棋道廣博，就像修行一樣，勇猛精進總會有新的境界。小諾可以去探索自己的境界，修行也好、圍棋也好都是一輩子的事情。

“師傅，你那時候也是這樣嗎？”

“差不多，那時候有些獨孤求敗，求而不得。”

“後來呢？”

“打遍天下無敵手自然會遭人妒忌，也怪我不知收斂。後來，有人告訴我讓我收起鋒芒，我就去過閑雲野鶴的日子。這一下子讓人都忘了我。”

“可沒人忘了師傅。”北信諾知道師傅再說玩笑話，現在的她都是打着師傅的旗號‘招搖撞騙’。衆人的反應明明白白地表明他們都還記得往日的林秀。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還好師傅躲過了真正的大風。

“再後來，我就遇見了我的好徒弟。那時我才感受到我師父當時的想法，自己厲害不算什麽，能不能培養出比自己更厲害的人，這個問題很重要。”當時無論他做什麽，師傅都是支持。自殘式的比賽、自戕式的退隐，師傅從無二話。

而他一有疑惑就去找師傅，師傅從來沒有責備，無限的溫暖和幫助，讓他即使迷途也能知返。可惜，這都是師傅離開後他才明白的道理。

“我覺得師傅訓練我和其他人從小的訓練很不一樣。”北信諾從小雖然也是将精力集中在圍棋上，但卻沒有因為失去家人和朋友。相反，因為圍棋，她認識了本因澤和本因家，小澤是朋友，更像是親人。

“因為你不是機器，你是人。你和小澤都是人，你們走的速度不一樣，但最終都能到達自己的極限，你和小澤都可以。在圍棋的世界，除了你自己，我和小澤也是你可以相信的人。勇猛精進這條路可以自己走，但如果能有人和你一起，亦師亦友就會走得更遠。本因家也好，我也好，都是希望你們能走得更遠。”

林秀的話非常真誠，每一句都落在北信諾心上。勇猛精進，只有在路上，她才有這種感覺。從單純的學校和棋院出走後，她進入了世界。

世界不是美好的，而是真實的。她有煩惱、需要應酬，但每一天卻無比真實。風吹過指尖，從手掌劃走。太陽照在金色的銀杏樹上，金黃與青綠，多美。

“師傅，接下來我該怎麽做？”

“保持每一天的修行，把每一天當做最後一天。不要走讓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家人也好、朋友也好、愛人也好，盡你全力去愛。感受世界、感受自我，勇猛精進。”進一寸有一寸的歡喜，學一分有一分的快樂。

小諾的本質不是能夠享樂的人，她很擅長磨練自己。林秀需要做的事情是幫助北信諾及時剎車。

以前是推着小諾前進，現在是幫助小諾穩步前走，走得遠點。

“這不會影響我現在的生活、現在的圍棋嗎？”

“會，如果你能真實地活着，你會感受到更深刻的棋道。己不由心，身不由己。你本質純善，由心、由己會有更高的造詣和境界。”這一點林秀和自己的徒弟一樣，若不如此，他怎麽會培養出這麽優秀的弟子。若不如此，小諾早該退讓。

小諾面臨的是比普通男性選手更困難的境界，她必須遙遙領先才能讓流言蜚語留在身後。如果她想讓其他人看見弱者、聽見弱者發出的聲音，那麽她必須能夠讓衆人注意到這股聲音。

未來的路只會比現在更需要智慧、理智和冷靜。

“我知道了，師傅。”

“這些話慢慢來理解，不着急。今天就先回去，阿治還在外面等你。”林秀看着菜地裏消失的人，想來是今天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嗯，謝謝師傅。”

“小諾，照顧好自己很重要。”看着小諾身體時好時壞的狀态，林秀很心疼。小諾的身體對外界的變化十分敏感，一定要保持平和的狀态才能慢慢養好身體。

無論做什麽，小諾都急不得。

真是讓人無能為力。

“知道了，師傅你也是。”

“我早學會照顧自己，現在該你好好學着和自己的身體相處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先走了。”這話不僅是師傅，家裏人、阿治、輕織和公冶，她們都說過。她自己當然會注意的。

為了走得遠一點，她必須保護好自己。

“勇猛精進，這就是師傅最想和你說的話。”宮治端着家裏僅剩的茶水款待角名輕織和公冶明爾，家裏的東西該補一補了。

“真有意思！”公冶明爾能夠感覺到一點林秀對北信諾的期待，但卻說不出來。這種理念很宏大，充滿了期待、但卻不是被動。

“話說，為什麽我們聊天阿治也在？”角名輕織看着直接坐下的宮治，阿治以前從來不會主動參與。她們也不想阿治參與。

“我有幾句話，說完就離開。以後我會協助大家做事情，有什麽需要可以讓小諾聯系我。我也問過阿侑、角名和北學長，他們也都表示可以幫忙。所以，希望你們未來遇見麻煩，可以想到我們。好了，大家的話我都轉達到位，現在就先走了。”宮治看着北信諾，現在他們真正站在一處了。

之前小諾說過，她們的聚會只有她們會更自在。

女性聚會中的男性是一種微妙的存在，哪怕是衆多女性和一位男性這樣的比例也會使得整個聚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話題和衆女性的表現就是最好的證明，女性在男性的視線之下難以保持本真。

這應當是大多數女性的寫照吧！

北信諾起身送宮治出房間，當關上房門擋住公冶明爾和角名輕織的視線後，她吻了宮治。算是獎勵嗎？

不算，就是想親親阿治而已。

“先去和她們聊天吧。”宮治回吻北信諾。等她們聚會結束再說吧，今天還有很多時間。不急于這一時，只是今天的小諾很調皮，本性暴露很徹底。

“好，等她們走了再說。”

北信諾轉身開門回到房間，只是避開了輕織和公冶的審視。

“老哥他們真好，但我也不會去麻煩老哥。老哥好好打球就是了，我可不想影響老哥。”角名輕織知道弱者的話題現在還很敏感，自家哥哥也好，阿侑也好，還是說阿治和小諾，他們都是具有公衆性質的人物，一言一行都會被審視。

最好不要讓他們陷入險境和兩難，不要讓別人掌握能夠攻擊他們的利刃，保護好他們。但是呢，适當的幫助還是可以的。畢竟小諾很大方，總是會定期給她們組織捐款，必要的資金還是有必要的。

看來，等規模更大之後，還需要找人專門管理資金問題。

“是的，我們要保護好小諾。”公冶明爾明白角名輕織所說之事背後的深意。

“我也會自己注意的，就算現在不能發言，但我還是可以做其他事情。各自貢獻力量，大家都有不同的面向。”北信諾早早在林秀那邊明白了這個道理。“輕織、公冶，這麽多人在為我們幫忙。”

“是啊，而且你能不損傷自己，這樣我們會放心很多。”角名輕織笑得張揚。“接下來，就讓我們各自以各自的姿态為這份心願積蓄力量。就算是我們還是弱者，也讓我們以弱者的身份開始勇猛精進吧！現在啊，正是修行時。”

北信諾被角名輕織的言語擊中，以弱者的身份開始勇猛精進。沒錯，沒有人會一直是強者，如果我們此時此刻的身份是弱者，那麽請讓我們能以弱者的身份開始勇猛精進。

請不要要求我們變成強者，而是讓我們能有尊嚴地成為弱者。

讓我們想愛就去愛，想哭就去哭，想做就去做，不會被逼迫選擇！

這才是弱者主義。

這才是未來要走、該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