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初斷
第六十六章 初斷
此處人多,不便在這裏驗屍,鄭然然便與江玠先回了廣平府等消息,這一等便從早等到了晚,傍晚時分,關紹與身後的衙差們帶着大大小小的包袱進來。
包袱上還滴着水,大約是日頭落了天氣太冷,水已經成了冰碴。
關紹與衙差們将那些包袱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便常常籲了口氣,“鄭小姐,撈了半天,也只撈到這一些,你先看看。”
“辛苦了。”
鄭然然與他們幾人一同辦過一起大案子,幾人之間已經非常默契,關紹職責已盡,也知道驗屍一事上自己幫不上什麽忙,便帶了衙差們下去。
天寒地凍,他們幾人都下過幾次水,衣衫都還沒有幹透。
熟料關紹才剛要出門,身後卻傳來了江玠的聲音,“關頭兒,天寒地凍,回去讓大家飲些姜湯。”
關紹一懵,倒不是因為江玠說的話有什麽問題,而是因為說這番話的人竟是江玠。
他們眼裏的江校卿,難道不應該是我行我素,素來不關切他們的麽,什麽時候竟比紀棠還要細心了。
關紹心中雖然覺得困惑,卻礙于衆人都在,也便沒能顧上許多,只急急地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關紹心中升起的困惑,自始至終都沒有被人察覺。
他走後,鄭然然便嘆了口氣,像是在沖着那大大小小數個包裹裏頭裝着的屍塊發愁,恰逢此時廣平府的老仵作提了驗屍的工具過來,鄭然然便從他手中接過了手套,親自解開了那些散落一地的包裹。
包裹解開,現出裏頭血肉遍布的屍塊,見者不由心驚。
“啧啧啧,這也太殘忍了點吧,我本來想着那李洵行事已經夠殘忍的了,居然還有這種碎屍的。”
鄭然然将那些散落的屍塊一一查看,而後起了身,沖着在旁感慨不已的陳酌皺了皺眉,“廣平府辦了這麽多年的案子,難道沒有處理過碎屍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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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酌撇了撇嘴,還不等出聲言語,紀棠就接了鄭然然的話:“廣平府立足于汴京城,管的是汴京的案子,天子腳下還算太平,平日裏雖有案情,卻沒有這般狠辣的,李洵的案子已經讓我等開了一次眼了,卻沒想到還有更出格的。”
鄭然然微微應了一聲,紀棠的話她明白,他們不曾見過這般兇殘的命案,但她卻見過。
上一世的時候,她的哥哥曾經親手破獲這樣一場大案,那個時候她還小,放了學向往常一樣去找哥哥,便見到了那些殘忍的現場照片。
那組照片,曾經是她童年時期的噩夢。
好在如今鄭然然已經長成,即便再一次見到這樣慘不忍睹的屍塊,心中亦不再有恐怖之感了。
如今擺在衆人面前的屍塊有七八,除了早晨撈起來的那條胳膊,還有一塊胯骨、一塊胸部、以及一只足部和其他一些人體組織。
衆人的目光順着鄭然然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聽得少女篤定道:“現在可以确定一件事了,死者,是一名女子。”
的确,那塊胸部的屍塊顯得格外紮眼,因為那是女子的**,這一點衆人都能明白,自然沒有疑問。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鄭然然卻用帶了手套的手拿起那塊胸部的組織仔細看了看,而後眉頭微微舒展:“你們這時代,女子不生孩子的多不多?”
衆人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一懵,也就江玠還算了解她的天馬行空,當下便答她:“女子成婚之後自然生育,膝下無子者少之又少。”
鄭然然點了點頭,卻并不糾結于女子生不生育的問題,只是由此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結論,讓衆人的精神都不由一震:“我猜測死者的年齡應該不大,比如……不超過二十歲吧。因為她沒有哺育史,所以應該沒有孩子。”
衆人一個恍然,他們雖然都是男子,卻也都不傻,對于女子哺育一事都有了解,只是若非鄭然然将此事說明,他們斷然是難以通過這些事情推斷出死者年齡的。
鄭然然見衆人明白了此事,便又側了側首同那老仵作說話,“前輩,幫幫忙?把屍塊兒都搬到停屍房去,在這兒驗下去,有些煞風景。”
“煞風景”這個詞一出,陳酌才忽然覺得眼前一地屍塊橫陳的景象令人作嘔的很,這畫面可真要比見到之前那些有些腐爛的屍體還要恐怖。
他“嘔”了一聲,小跑幾步就出了門,緊接着便有陳酌的嘔吐聲傳進來。
鄭然然攤了攤手,“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陳大人這樣這怎麽在廣平府混下去的。”
紀棠為陳酌打哈哈:“鄭小姐別太苛刻了,陳大人畢竟是個文吏。”
鄭然然不過就是同幾人說笑兩句,自然也不會真的要求陳酌如何,見紀棠為稱作圓了話,當下也就沒有多說什麽,同那老仵作一并用包袱提了屍塊往停屍房去了。
除了陳酌在外頭吐得昏天黑地,江玠與紀棠都快步跟了過去。
正如紀棠所說,廣平府雖管查案,但汴京在天子腳下,這些年來都還算太平,又加上眼看就是年關,好些府上積壓的陳年舊案都一并作了梳理,如今的停屍房裏空蕩蕩一片,沒有別的屍體,正适合鄭然然在這裏驗屍。
除了有些陰森恐怖,倒是也沒有別的毛病。
好在看熱鬧的多,除了陳酌這等打死不肯再多看那屍塊一眼的不肯來,關紹等人倒是都過來了。
衆人都靜靜等着,看鄭然然驗屍。
少女蒙了面巾帶了手套,将那些包袱重新解開,而後便是如同當夜在山林中煮骨驗屍一般,将屍塊拿在手中片刻,就輕而易舉地找準屍塊該有的位置。
不過片刻功夫,呈現在衆人眼前的就已經不是一些散亂的屍塊,而是一具已經顯露出來的人形。
說的更确切些,是一具人的殘骸,遠遠瞧着油光水亮,還散發着隐隐的血腥味和屍臭味,恐怖如斯。
陳酌為何遲遲不肯進停屍房一步,他們多少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