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還是錢的事(捉蟲)

一整天沒下雨,可家公爺爺家婆奶奶也沒回來。

不過因為電視機能看了,天上也不打雷了,江海潮他們也不再心急火燎地盼望家公爺爺家婆奶奶趕緊回家。

相反,沒人管着多爽啊。

電視想看到幾點就幾點,海軍和楊超在泥地裏跟人打仗都沒人罵,只是被三個姐姐一道摁住胖揍了一頓,然後還要自己洗衣服。洗的亂七八糟她們也不管,反正是穿他倆身上。

三個姐姐現在除了看電視就是關注海蝦,天天盼着水趕緊退下去,她們好再去小水溝釣海蝦。

楊桃十分遺憾:“早點放假就好了,虞凱說插秧的時候能在田裏摸泥鳅。”

她家勞動力充足,以前都不用她下田。

江海潮今年倒是幫忙插過秧,但那時急得很,生怕誤了天時,根本沒注意有沒有泥鳅。

江海音天生會安慰人:“我們多釣點海蝦好了。”

可惜雨停了,水位卻好像沒下降的意思,大柳樹還泡在水裏,釣蝦兒遙遙無期。

虞凱被二舅母意外發現了藏起來的成績報告單,慘遭男女混合雙打,躺在床上直哼哼,根本沒精力帶她們再找風水寶地。

還是海音有了意外驚喜,她一早去池塘邊漂洗衣服時竟然發現踏板邊扒了一排的螺蛳!

嘿,她立刻一顆顆的摳下來,籠在籃子裏帶回家。沒進院子門就喊:“姐,你看這是什麽。”

江海潮剛喂完豬,正在切菜葉子準備和上米糠拌雞飼料,聞聲擡頭探眼看,也是眼睛一亮:“螺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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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桃燒早飯呢,從竈房奔出來,跟着歡天喜地:“有半碗了,再湊湊就能炖一碗螺蛳了。”

雖然螺蛳比不上蝦兒,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海音興奮地保證:“踏板那邊不少,明兒早上我再去摸。”

江海潮決定:“我們跟你一起去,好幾個塘哩。”

第二天一早,太陽都沒露臉呢,三姐妹一人胳膊上挎了個竹籃往外走。她們覺得空手跑去塘邊摸踏板邊上扒着的螺蛳太奇怪,又不是像人家一樣專門拿趟網去趟螺蛳。踏板邊上的螺蛳,肯定是去塘邊順手撿回來的。

為了讓自己不那麽紮眼,她們特地一人竹籃裝了衣服去塘邊漂洗,一人裝了今天要吃的胡椒、豇豆和茄子,還有一人專門拿了碗(昨晚他們愣是沒洗!)。

二舅母去地裏弄菜,看見江海潮堵在自留地旁的塘邊洗碗,不由得奇怪:“海潮,你個妹頭怎麽跑這麽遠啊?前面不還有兩個塘嗎?”

江海潮呵呵:“剛才人多,人家又洗衣服,我怕碗上的油碰到人家衣服上。”

二舅母眼睛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你們這麽早就吃飯了啊,真是的,娃娃多睡睡,不然那要長不高的。”

住家婆奶奶家隔壁的三奶奶扛着鋤頭經過,笑道:“人家娃娃是早睡早起,哪會像你家和我家的,晚上恨不得抱着電視機睡覺。”

江海潮心虛死了,其實他們昨晚也看了好久的電視,把《白眉大俠》都看完了,後來海軍和超超撐不住睡着了之後,她們三個還一人捧着本《少年文藝》看了好一會兒才睡覺。

二舅母也恨恨道:“我家虞凱要有她們一半我都要笑死了。還是養妹頭省心。”

江海潮趕緊拎起竹籃裝模作樣地跟三奶奶和二舅母打了聲招呼,忙不疊地溜之大吉。

就這樣,她們還一通誇:“看看人家妹頭,多斯文多懂事。”

江海潮一路跑回家,海音和楊桃跟她前後腳回來。

三人将自己撿來的螺蛳堆在一起,嘿!哪裏是夠湊一碗,明明是能炖一大海碗了。

江海潮催促:“快,倒桶裏,滴兩滴香油,晚上我們就斬了吃。”

海音遲疑:“要不要再等一天啊,媽說螺蛳要吐一天髒的。”

海軍和超超已經刷過牙洗過臉,跑到竈房找飯吃,聞聲急得團團轉:“別啊,姐姐,晚上就吃吧。”他倆還找了個理由,“太熱,螺蛳再放就臭了,不好吃了。”

楊桃從善如流:“臭了正好,你們表吃,我們吃。”

超超氣得跺腳:“不行,姐你欺負我。”

楊桃理由比他充分:“晚上又不燒飯,就燒個湯泡飯,怎麽炖螺蛳啊。”

超超怄得臉紅脖子粗,伸手拽海軍:“軍軍哥哥,我們晚上吃螺蛳吧。”

再吵下去,江海潮都懷疑他會哭。

“好了好了。”她終于發話,“晚上燒,不炖,直接燒。”

楊桃好奇:“這怎麽燒啊,燒魚好燒,螺蛳要怎麽燒?”

她可從來沒見過她奶奶和媽媽燒螺蛳。

海音不确定:“像燒魚一樣燒吧,對,魚能紅燒,螺蛳肯定也能,都是在水裏長的東西。”

楊桃很懷疑,但江海潮願意試試,她連油爆蝦都燒出來了,螺蛳肯定也不在話下。而且她老覺得家公爺爺和家婆奶奶該回來了。

昨天沒下雨,今天又沒下雨,圩埂應該沒事了啊。

應該沒事吧。

一整天的功夫,江海潮都盯着天看,上午還好,甚至出了會兒太陽,但到中午天就陰沉沉的,像沾了水的厚抹布蓋在人臉上一樣,壓得人喘不過氣。

一下午的時間,三姐妹都心驚膽戰。這回她們不光擔心水溝回不去原樣釣不成蝦兒,還怕雨再下下去,家公爺爺和家婆奶奶要什麽時候回來啊。

今天早上海音摸到的螺蛳就比昨天少,看來螺蛳也發現了踏板不安全。等明天,她們再去摸螺蛳,估計只能湊成一小碗了,起碼得兩天才夠家公爺爺和家婆奶奶回來吃一頓。

好在天陰的雖然要滴水,但到底沒滴下來。等茶幾上的座鐘走到六點鐘時,西邊還冒出了一片紅雲,太陽在最後時刻又露了次臉,才下班走人。

三姐妹如釋重負,應該不下雨了吧。

然後她們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和大人說話的聲音,往自家院子方向來。

海音興奮地沖上前,張嘴要喊:“家公爺爺,家婆奶奶……”

她算是最期盼大人回家的,她一直害怕楊家圩也有個二呆子,而且比起看電視,她是真的對書本的興趣最大。被大人關着不看電視,她也無所謂。

但氣勢洶洶往家裏走的不是家婆奶奶,而是跟家婆奶奶差不多年紀的麻五奶奶。聽說她以前得過麻風病,後來治好了,臉上也坑坑窪窪的,而且左邊的臉不會動,看着很吓人。

江海音被吓了一跳,本能往後躲。她小時候住在家婆奶奶家,有大人吓過她,說她要是再哭,把抓計劃生育的引過來,麻五奶奶會抓她煮了吃。

肯定是騙人的,人哪能吃人,可她還是害怕。

江海潮跟着跑到院子門口,跟麻五奶奶撞了個正臉。她也吓了一跳,但不是被麻五奶奶吓的,而是她看到了麻五奶奶手裏拽着的孫子魏慶鵬。

這小子跟在灰堆裏打過滾一樣,更可怕的是他額頭上鼓了個大包,比鹌鹑蛋還大,上面還滲出了血絲呢。

這是摔的還是打的啊?

麻五奶奶怒氣沖沖:“興德家的,人哩,出來看看你孫子幹的好事?把我孫子打成什麽樣了?”

後面“咚咚咚”的跑過來一群蘿蔔頭,海軍和超超夾在中間,眼睛都不敢看姐姐。顯然是他們動的手。

江海潮趕緊應答麻五奶奶:“我家公爺爺跟家婆奶奶都挑圩去了,不在。”

“不在?我看是躲起來了吧。”麻五奶奶氣得那只不會動的眼睛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一個勁兒将魏慶鵬往前塞,“睜大眼睛看看清楚,把我孫子打成這樣,你們家賠!”

隔壁三奶奶聽到動靜,過來打圓場:“哎喲,小娃哪個不三天兩頭打一架,小妹頭都打,何況小男娃。海潮啊,趕緊給你五奶奶拿雞蛋。”

這也是十裏八鄉的規矩,打破人腦袋要賠雞蛋。

江海潮沒二話,比起自家弟弟被人打了吃雞蛋,她更願意自家弟弟打了人賠雞蛋。

超超卻嚷嚷起來:“是他先賴皮,明明我們贏了他不肯給洋火皮,還朝軍軍哥哥身上吐口水,罵我們!是他先推我們的。他上一年級了呢。”

哼!比他們大,打不過他們,還有臉找奶奶哭。不要臉,以後都不跟他玩了。

魏慶鵬叫奶奶拽着,臉上的灰被眼淚沖出兩條溝,羞的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可他奶奶手跟釘耙似的,死死扣着他的胳膊,饒是泥鳅都逃不過她的手掌心。

楊桃已經機靈地拿了十個雞蛋過來。

大姐他們雖然帶來了四只下蛋雞,加上她家養的足有九只,但他們五個每天早上必要吃雞蛋,中午炒菜燒湯也會用雞蛋,所以這十個蛋已經是攢下的全部數量。

江海潮趕緊遞上雞蛋,又保證:“五奶奶,等鵬鵬吃完了我再給你送。”

麻五奶奶收了雞蛋也不肯善罷甘休:“不行,我孫子被打成這樣,一定要去衛生院看。”

三奶奶皺眉毛:“還跑趟醫院,你也不嫌麻煩。”

說到這個就得提楊家圩的地理位置了,它屬于湖港鎮管,但離鎮上遠,跑一趟要個把小時。像江海潮他們在家時,去衛生院看病不稀奇。但到了楊家圩,除非病的起不來嚴重了,不然誰家也不會特地跑一趟鎮上看衛生院。

旁邊的人也附和:“就喊小王醫生看看吧。”

小王醫生是老王醫生的兒子,祖傳醫學子承父業,醫術很得周圍幾個村子村民的信任。據說鎮上衛生院招過他,他嫌離家遠,上下班麻煩,沒肯去。待在村上,不忙的時候還能下下地。

當然,也有人說,是他初中都沒畢業,招工考試通不過。

至于哪種說法是真的,那就看聽的人願意相信哪一種了。

麻五奶奶的麻風病是老王醫生看好的,算救命恩人。她不好塌救命恩人的臺,捏着鼻子哼哼答應了。

一堆人又浩浩蕩蕩地往小王醫生的診所走。

江海軍一開始覺得自己沒做錯,他可不是幹站着被人欺負的性子。可看到大家都去找大夫,他有點慌了,感覺自己闖了大禍,一直忐忑不安地看他姐。

江海潮呼撸了把弟弟的腦袋,小聲道:“沒事。”

打個架而已,多大的事。想當年她在楊家圩,跟楊桃聯手打遍全村無敵手,左鄰右舍哪家小男娃沒被她們揍哭過。

這是上小學了,打架讓老師逮到得站黑板還要寫檢讨,她嫌浪費紙和筆,才收的山。

打成這樣,才哪到哪兒啊。

小王大夫認真地看了魏慶鵬的腦袋,給他洗了臉,還在鼓包上抹了紫藥水,然後安慰麻五奶奶:“沒事,額頭上骨頭硬,沒什麽大不了,不是後腦勺就好。這兩天表跑了,在家好好歇着,包表碰水,把這瓶藥吃完了等包消了就好。”

江海潮滿臉堆笑地道謝,小心翼翼地問:“小王叔叔,多少錢啊?”

“哦,沒幾個錢,給十塊就行。”

江海潮傻眼,又來了,只要大人不在家,立刻就得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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