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上哪兒找錢

江海潮只有四塊三毛錢。即使不算欠家公爺爺的錢,她也掏不出醫藥費。

小王大夫十分灑脫:“先記着,有錢再拿過來。”

三姐妹悶悶地道謝,拎着兩個開始知道怕的弟弟回家。

麻五奶奶在後面喊:“雞蛋啊,起碼要給三十個雞蛋!”

楊桃快煩死了:“曉得唻,雞一生蛋就給你家拿過去。”

夭壽哦,上哪兒找錢去。

她爸以前倒是三不五時會給她塞一兩毛錢,但等家裏繳完楊超的超生罰款,這錢就斷了。至于以前的零花錢,八百年前就貢獻給小店的冰棒和無花果還有話梅丹了。

楊桃二話不說,回到家就拎着超超的領口,惡狠狠地壓榨:“你的錢呢,把錢拿出來,趕緊的,別想蒙我,爸也給你錢了。”

楊超愛玩不愛吃零嘴,他的錢肯定沒花掉。

超超叫他姐拎着跟被卡了脖子的雞一樣,兩條腿亂蹬,大喊大叫:“我沒錢,你別想從我手上騙錢!媽說你再吃零嘴牙就比老太掉的還光。”

“誰吃零嘴了?”楊桃快叫這不知所謂的臭小子氣死了,“你把人頭都打破了,不掏錢給人看病啊。”

超超瞪圓了眼睛,他想說魏慶鵬是軍軍哥哥打的,可這樣說好像很沒義氣。他們還分什麽彼此啊。

他也不是舍不得錢,他對錢沒多大概念,而是他的确沒錢了。他之前攢的零花錢過年時拿來買沖鋒槍了。

楊桃真要氣死了:“不是媽給你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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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超理直氣壯:“媽說我有錢得自己掏錢。”

完蛋了,江海潮苦惱不已:“要是水退了就好了,可以釣蝦兒賣。端午節時我看菜場上有人賣。”

海音有點害怕:“去江口賣嗎?哪個帶我們去啊。”

江海潮現在倒是記得路怎麽走,騎車過去沒問題,但她不敢。春英嬢嬢說場上有拍花子,專門拐身邊沒大人的小孩。他們帶着迷藥呢,怕一拍你,你就丢了魂,稀裏糊塗地跟他們走。

楊桃嘆氣:“水還不知道什麽時候退呢。”

也就是說,此路不通。

真完蛋了,等家公爺爺家婆奶奶回來,小王大夫肯定會讨賬的。

姐弟幾個沒滋沒味地吃晚飯,超超本來還想看奧特曼呢,叫三位姐姐沉重的臉色一吓,吱都不敢吱一聲。

海軍惶恐不安地看姐姐,他闖大禍了,他們沒錢賠醫藥費。

“沒事。”江海潮夾螺蛳給他吃,“姐姐肯定能想到辦法。快吃,吃完早點洗澡睡覺。”

可大話說出口,錢卻從哪兒來呢。

楊桃懊惱得不行:“我吃什麽無花果,我不吃就好了。”

五塊七毛錢劃下來是57個一毛錢,她少吃29袋無花果就有了,她怎麽會那麽嘴饞呢。

現在說這些都白搭,她也不能吐出來。

天黑了,知了還一聲接一聲。江海潮倒是想起來她媽說小時候撿知了殼賣,供銷社還收槐樹籽。她媽賣了一個夏天攢夠了錢去扯布,家婆奶奶給她跟舅舅一人做了件新褂子呢。

可惜現在供銷社都要關門了,根本不收什麽知了殼槐樹籽。

她嘆了口氣,招呼兩個妹妹:“行了,睡覺吧,明天再想辦法。”

其實叫家公爺爺和家婆奶奶知道了也沒什麽,他們應該不會因為這個挨打。但她心裏不得勁,她還欠家公爺爺錢呢,而且爺奶肯定也沒什麽錢。

要有錢,哪至于把家裏的牛都賣了。

那牛家公爺爺養了好些年,她小時候還跟家公爺爺去放過牛呢。

所以,還是得想辦法找錢。

第二天上午,江海潮翻了好幾本書也沒再上面找到什麽掙錢的錦囊妙計。

海軍今天沒心情玩,在邊上悶悶不樂:“要是家公爺爺不把100塊錢還回去就好了。”

當時他們還剩八十呢,砸破八個魏慶鵬的腦袋都沒問題。

江海潮拍了下他腦袋:“你還想砸八個啊?你沒聽小王醫生說啊,這是砸到額頭問題不大,要是砸了後腦勺會死人的,你下手有數點。”

楊桃可不覺得表弟打架有錯,只追問:“什麽一百八十的?”

海音三兩句話解釋了事情的原委:“家公爺爺說人家丢了錢肯定急死了,我想也是。”

楊桃要哭了,她倒在竹床上蹬腳:“爺爺哎,我爺爺哎,真是的,一百塊錢啊。”

有那一百塊錢,他們還愁個屁!

難怪電視劇都說,錢能解決人生99%以上的煩惱。

越是沒錢越是有人勾着你花錢,老遠有人扯着嗓子喊:“冰棒馬頭牌,要吃快來買……”

他們連還醫藥費的錢都沒呢,還吃什麽冰棍。

賣冰棍的走遠了,他們耳朵沒清淨幾分鐘,後面又跟着不知道賣什麽的,嗓子震天響。

江海潮遷怒:“吵死了。”

楊桃不由自主豎着耳朵聽。她承認,她是個饞嘴,她沒錢買,過過耳瘾也是好的。突然間,她驚喜地喊出聲:“收鵝毛鴨毛……”

遠遠的,傳來的可不就是收破爛的聲音嗎?

幾人都大喜過望,連海軍都顧不上再跺腳嘆氣,跟着跑來跑去收拾能夠賣錢的東西。

家裏沒養鴨養鵝,當然沒有鵝毛鴨毛,但過年時和端午節殺雞的雞毛還留着呢。

江海潮跑到院門口喊:“收鵝毛鴨毛的過來,我們要賣。”

貨郎推着自行車往江家小院方向走,他黑瘦黑瘦的,一雙眼睛卻亮的吓人,還滴溜溜直轉。

江海潮有點心慌,她雖然去江口賣過菜,但當時春英嬢嬢在啊。那個賣掃帚簸箕的阿姨還幫她給客人說話呢。

現在,家裏只有他們,她是大姐。

她強撐起氣勢,指着雞毛問:“這個,我們要賣,你給幾個錢?”

貨郎翻都不翻,只眼皮子搭一下,随口道:“雞毛不值錢,賣不出價來,給你們……五根糖吧。”

超超下意識地砸了下嘴,海音搶着說:“不要糖,我們要錢。”

貨郎搖頭:“那最多給你們一毛錢,雞毛不值錢。”

楊桃瞪眼睛:“你當我們傻啊,糖是一毛錢一根,五根糖起碼五毛錢吧。你現在給一毛。”

貨郎立刻強調:“那不能這樣算。”

江海潮靈機一動,朝海音喊:“你上去問奶奶,一毛錢雞毛還能賣?”

海音滿頭霧水,樓上空着啊,哪來的奶奶。

貨郎一見這家裏還有大人,立刻變了嘴臉:“行行行,最多四毛錢,真不能多了。”

江海潮卻一本正經:“不,一毛錢五根糖是吧,那我買四塊錢的,那就是兩百根,你給我點點吧。”

楊桃眼睛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大姐幹嘛?他們還要還小王醫生看病的錢啊,大姐怎麽能全買糖了?

雖然,糖看着就很好吃,但她還是堅強地忍住了口水,喊了聲:“大姐。”

江海潮卻越想越覺得可行。對啊,他們可以去賣糖,根本不用跑去江口趕場賣,直接在周圍村子裏賣就行了。

剛才聽到“冰棒馬頭牌,要吃快來買”時,她就冒出了賣冰棒的念頭。她看《少年文藝》上有篇文章作者寫兒時在鄉間賣冰棒掙學費,後來才考上的大學。那會兒她已經隐約有了念頭,但苦于不知道該去哪裏批冰棒,手上又只有四塊三毛錢,本錢太少估計批發價也不會多低,只好放棄。

但現在不一樣啊,一毛錢五根糖,她批到手以五分錢一根賣出去也比小店賣的便宜一半。只要他們多跑幾個村子,不愁賣不出去。

而且糖不是冰棒啊,家裏沒冰箱也能擺好長時間。

江海潮在心裏算賬,兩百根糖,一根五分錢,哇!剛好賣十塊錢,她還能再剩下三毛錢買冰棒呢。

她急吼吼地催促貨郎:“快點,給我兩百根糖啊。”

貨郎傻眼了,不是,這個小妹頭想什麽呢,哪有這樣做生意的?他張張嘴巴,半天找不到回的話,只拼命擺手:“不行不行,不能這麽來。”

院子門響了聲,虞凱趿拉着拖鞋推門而入,嘴裏喊:“楊桃——”看到院子裏的貨郎才好奇,“呀,賣鵝毛鴨毛啊。”

江海潮從善如流:“買糖呢,一毛錢五根,你要不要入夥?”

虞凱從小對糖沒興趣,尤其讨厭甜食,直接拒絕:“吃什麽糖啊,楊桃,你把暑假作業借我下,我請你吃冰棒。”

楊桃腦袋瓜子也轉了起來:“不要冰棒,你把買冰棒的錢給我就行了。”

虞凱奇怪:“不要吃冰棒啊,那你要吃啥?”

“你表管。”楊桃只想要錢,“把錢給我就好。”

虞凱滿頭霧水,不過女生一貫奇奇怪怪的,他抓抓腦袋掏口袋,摸出一塊錢。

楊桃瞬間雙眼放光,一把抓在手裏。

虞凱急了:“哎哎,我就請你吃一根冰棒啊。”

楊桃不假思索:“我們五個人呢。”

貨郎在邊上感覺自己很多餘,不得不提醒小妹頭:“你們還賣不賣雞毛?不賣我走了啊。”

江海潮張開胳膊攔在他自行車前面:“兩百根糖,你還沒給我兩百根糖呢。”

貨郎頭痛:“不行不行,不能這麽做生意。”看這堆小孩還要瞪眼睛,他靈機一動,“我收鵝毛鴨毛的,哪有那麽多糖,我就帶了幾根而已。”

江海潮不相信,要去翻他的包,吓得貨郎連連後退:“不行啊,四毛錢,四毛錢你們把雞毛給我,我又不是賣糖的。”

楊桃撇嘴:“四毛錢太少了。”

加上虞凱的一塊錢,他們也還差四塊三毛錢呢。

貨郎簡直想拔腿就跑:“小姑奶奶,不少了啊,就這點雞毛,我吃大虧了。雞毛本來也不值錢。”

海音急着問:“那你說什麽值錢啊?”

貨郎眼睛在她們頭上打轉兒掃了遍,滿臉是笑:“頭發,你們的小辮子賣給我,我給你們五塊錢。”

啊呸!小姐妹三人齊齊捂住了頭。

江海潮更是狠狠地瞪這個奸商,怎麽所有收破爛的都打她們頭發的主意?還三個人五塊錢,比龍龍媽媽心都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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