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賣螺蛳還是送螺蛳

待到禮拜二再去江口趕場,江海潮看見買電風扇賣一臺電扇就送人家一件T恤衫,還和海音打商量:“要不我們也送點什麽當添頭吧。”

今天趕場人多,生意好,她怕一個人忙不過來,把海音也帶來了。反正虞凱也被帶出來了,跟楊桃兩個,再有龍龍媽媽幫忙照看,在鎮上賣鹵蝦能搞得贏。

只是她們能送什麽呢?送人米飯,讓人拎着鹵蝦回家連飯都不用煮了?嗐,家公爺和婆奶奶肯定會罵死她們,說她們敗家精瞎來。

可其他東西要掏錢買啊,她們是想來掙錢可不是花錢的。

海音腦袋轉來轉去,目光掃過一家家攤子,忽然間眼睛一亮:“大姐,我們送螺蛳吧。買一斤鹵蝦,我們就送一笊籬螺蛳。那邊還賣螺蛳呢。”

江海潮跟着激動,對啊,就賣螺蛳。也像攤子上那樣,加了醬油放了大料,煮出來的螺蛳香噴噴,肯定受歡迎。

人家賣,她們送,過來買鹵蝦的人還不覺得劃算死了。

而且螺蛳多好弄啊,簡單的很,吐了髒,斬掉螺蛳尾巴就能下鍋了,都不用挑出螺蛳肉來。

省事!

姐妹倆美滋滋的,自己賣完鹵蝦了,還跑到賣螺蛳的攤子邊看人家炒螺蛳,好瞧準了人家究竟放的是什麽佐料。

賣螺蛳的笑呵呵:“妹頭,要吃螺蛳啊。我給你們盛。”

江海潮趕緊搖頭:“不不不,我們馬上要回家了。”

菜頭轉過來,看她們姐妹落荒而逃,板着臉批評了句:“不買盯着看什麽?都是賣吃的,人家還要以為你們想搶生意呢。”

江海潮走出十幾步才小聲:“我們才沒搶,我們又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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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音附和姐姐:“就是,我們是白送的。”

說着,姐妹倆将她們的買鹵蝦送螺蛳的計劃和盤托出。江海潮還緊張地問菜頭:“爺爺,我們這樣會有人買嗎?”

菜頭差點破口大罵,眼睛都瞪起來了,看兩個丫頭都滿懷期待地盯着他,他才強行壓下火氣,只重重地說一聲:“瞎來!”

看兩人還一腦袋漿糊的樣子,他好歹解釋了兩句,“你們想想看,你們都送螺蛳了,那人家為什麽還要花錢買。那你叫賣螺蛳的怎麽做生意?”

江海潮不服氣:“可是賣電風扇的就送T恤衫啊,旁邊賣衣裳的不照樣擺攤子嚒。”

“不是一回事!電風扇多少錢?起碼大幾十。T恤衫多少錢,本錢最多幾塊。單想買衣服的人除非錢多燒得慌,不然用不上電風扇就絕對不會為了白送的衣服去再掏大幾十上百塊。再說衣裳種類多了,一個T恤衫好多顏色好多款式,人家既想買衣服又要電風扇的也未必買了電扇就不專門再買件合心的衣服了。鹵蝦跟螺蛳能這樣嗎?一碟子螺蛳一塊錢,一斤鹵蝦也就兩塊錢。你再給人送螺蛳,要人家賣螺蛳的怎麽辦?”

海音小小聲道:“我們送的少,我們就送一笊籬。”

“那也不行!”菜頭眼睛一瞪,吓得倆姐妹再不敢吱聲。他放緩了語氣,“妹頭,聽我老頭子一句,做生意是花花轎子人擡人,不能光顧着自己,叫人家沒得活路。”

江海潮趕緊點頭答應,心驚膽戰地拽着妹妹告辭走人。

海音失望不已:“不能燒螺蛳嗎?好多人吃螺蛳啊。”

那個攤子三張桌,來來往往的人就沒斷過。

江海潮只好自我安慰:“算了,反正家公爺爺也不肯趟螺蛳,我們自己也趟不動。”

後面有人猴上她的肩膀,把江海潮吓了一跳。

盧豔豔摟着她的脖子,着急地喊:“別啊,你弄螺蛳噻,我還想吃螺蛳哩。”

她今天也跟她奶奶來江口趕場了,除了幫忙賣麻團外,還擺了攤子賣茶葉蛋呢。

盧豔豔一個勁兒地撺掇她:“你賣螺蛳嘞,我們湖港還是太小了,街上連個賣螺蛳的都沒有。”

江海潮還真沒想到要把螺蛳擺到鎮上去,她潛意識裏認為鎮上人對螺蛳沒什麽興趣。

但仔細想想,事情真相并非如此。因為菜場也有人賣螺蛳呀。如果沒人買的話,又怎麽會擺出來賣呢?

海音只奇怪:“豔豔姐,你想吃螺蛳,自己家燒就行了呀。”

盧豔豔不假思索:“那多麻煩,我媽要不想燒呢?你們擺着,誰想吃随時都能買。”

海音又強調:“我們不賣螺蛳,我們賣的是鹵蝦,螺蛳是送的。”

盧豔豔瞪大了眼睛:“可我不喜歡吃蝦啊,我就想吃螺蛳,你們還是直接賣螺蛳吧。便宜點,兩毛錢一笊籬。”

作為一個家學淵源的生意人,她還積極跟同行分享心得,“你們看,一般零嘴不管是無花果還是冰棒都是兩毛錢,像我,我媽一天給我一毛,我攢兩天就能過過嘴瘾了。螺蛳就賣兩毛錢,肯定會有人買的。”

江海潮将信将疑,她只敢相信一點,白送的東西,肯定受歡迎。

“這樣吧,我們分兩種情況,一種是買鹵蝦就送螺蛳,另一種是直接賣螺蛳。”

盧豔豔立刻提要求:“那你們螺蛳要少送點,最多送一毛錢的。不然我掏錢買了,我會心裏不舒服的。”

江海潮痛快答應:“沒問題!”

今天有盧豔豔和她奶奶在,所以海潮海音兩姐妹晚上就沒再麻煩丹萍媽媽。不然趕場生意好,做的時間長,丹萍媽媽從食品廠下班,還得再等她們,太麻煩人家了。

盧奶奶踩着三輪車,聽姐妹倆說要在鎮上賣螺蛳,笑得合不攏嘴:“好啊,到時候我也喊豔豔買去。”

盧豔豔這孩子挺糟心的,居然當場拆她奶奶的臺:“你都不會嗦螺蛳。”

正因為這樣,她媽很少燒螺蛳。

盧奶奶瞪眼睛:“我不會拿牙簽挑啊。海潮,你聽奶奶的,賣,肯定能賣掉,像我們家豔豔這樣的饞貓多着呢。”

江海潮卻開始犯愁:“我家公爺爺不肯趟螺蛳哎。”

盧奶奶驚訝:“這怎麽講?難不成你家公爺爺是認的螺蛳當幹媽?”

他們這輩人生下來的時候迷信大,要認個幹媽,否則怕小孩長不好。像她認的幹媽是村口的大柳樹,也有人認石頭當幹媽呢。

江海潮搖頭,說了家公爺爺的固執:“他說我們天天趟螺蛳賣,其他人就沒螺蛳吃了,不能這麽自私。”

盧豔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這種說的?螺蛳又不是誰家的。”

江海潮無奈:“我也這麽說呀,要這樣想的話,天幹的時候不要打水了,水就那麽多,你打了人家田裏就沒水了。”

但是,沒用。

盧奶奶樂呵呵地聽幾個丫頭說話,笑道:“你家公爺爺不願意趟,就表喊他趟是了。”

“我們家只有家公爺爺能趟啊,我們都拿不動趟網。”

趟網長什麽樣?一根又長又粗的竹竿,根部綁着連着篾片的漁網,網成三角形。別說放進水裏面再拽回來了,就是扛在肩膀上,他們幾個都夠嗆。

盧奶奶開始哎喲:“你買螺蛳就是了。你看我炸麻團,用糯米粉,用芝麻,用豆沙,天天炸,家裏種也不夠用啊。不夠的怎麽辦?當然是買了。” 她還給小丫頭分析,“螺蛳也不貴,我記得菜場上賣是一塊錢5斤還是6斤來着。”

似乎便宜的不像話。

但事實上,挑出來的螺蛳肉也就一塊錢一斤。別看老話說一擔螺蛳三擔殼聽着好像已經很誇張了,實際情況是一斤螺蛳只能挑出二兩肉。

這麽一算,挑螺蛳肉賣,實在太虧了,白搭了那麽多功夫,一點都沒賺頭。可買螺蛳肉的人多,直接買螺蛳的人少。還有人嫌螺蛳帶殼賣,從家裏挑來太累了,索性直接賣螺蛳肉。

江家姐妹兩個像是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直接傻了。她們從來沒想過賣東西還要花本錢。

比方說賣菜,那是自家菜地上長的,吃不完才拿出去賣,根本不要本錢。

再比方說賣鹵蝦,那是在水坑裏釣的和套的,也是沒本的買賣。而且如果不是因為生海蝦賣不掉,她們也不會做成鹵蝦賣呀。

現在,她們要賣螺蛳了,想的都是家公爺爺趟了,同樣沒花本錢,拿出去就是賣不掉也不虧。

反正是沒本的買賣。

至于這過程中花的佐料啊,柴火啊,已經被姐妹倆習慣性地忽略了。

盧奶奶看她倆不吭聲,笑道:“先買一塊錢的螺蛳試試呗,要是賣不好,也就是一塊錢,帶回去自家吃也行啊。”她又幫忙出主意,“要是賣的好啊,你們就跟賣螺蛳的打商量,讓他便宜賣給你們,反正你們每天都要買。”

海音越聽越心動,下意識地看姐姐。其實螺蛳便宜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她們自己買的話,就不用去找家公爺爺了。

海音一直有點怕家公爺爺。

江海潮下定了決心:“好,明天我們就買螺蛳。”

幸虧是放在鎮上賣,在自己家斬螺蛳就好,不然家公爺爺和家婆奶奶看到了,估計又要有話說。

唉,她不像海音一樣怕他們,可她不想浪費時間啊。現在他們每天最少也能掙10來塊錢,像今天這種碰上江口有場的大日子,光是她和妹妹就進賬20塊。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說服家公爺爺上,不如趕緊想辦法先掙錢。

姐妹倆回了楊家圩,偷偷找楊桃說買螺蛳的事。

本來江海潮還以為自己擺事實,講道理,費一番功夫才能說服他們。

結果沒想到,不僅是楊桃,就連賣完了鹵蝦又被強行拉過來學習的虞凱都毫不猶豫地點頭:“那就買螺蛳呗,又不貴。”

反倒是江海潮愣住了,一時間居然沒接話。

楊桃奇怪:“大姐,我們有錢買啊。”

是啊,曾經花一毛錢都要想半天,買冰棍也舍不得,現在說要掏一塊錢,居然也輕輕松松。

即便他們的目的還是掙錢,但到底也不一樣了。

江海潮露出笑容:“好,明天我們就買螺蛳。”然後她又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強調,“別告訴家公爺爺家婆奶奶啊。”她指着虞凱警告,“尤其是你,嘴上別不把門。”

虞凱立刻捂嘴,拼命點頭保證,他才不說呢。

江海潮又把海軍和超超拎過來,耳提面命。

還想吃零嘴嗎?還想吃肉嗎?想的話就好好管住自己的嘴。

海軍和超超立刻一跺腳,學着縣電視臺剛開始播的《刑事偵緝檔案》上的樣子,一跺腳舉起手:“Yes, madam!”

誰知這兩小子前腳答應的好好的,後腳就把他們賣了個底朝天。

禮拜五晚上,江海潮跟着丹萍媽媽回了楊家圩,一進院子門就感覺氣氛不對勁。

楊桃和海音還有虞凱都站在角落裏,恨不得能躲得遠遠。海軍和超超則站在飯桌邊上,超超還在強調:“爺爺,我們沒占人便宜,我們就是用螺蛳換的。”

江海潮一聽螺蛳兩個字,就想捂臉。超超這張嘴呀,簡直就是笊籬,什麽都能給你漏得一幹二淨。

事實真相果然如此。

今天楊桃跟海音在鎮上菜場買螺蛳時,人家看他們老買,直接一塊錢把剩下的全給他們包圓了。

結果螺蛳燒的太多,最後沒賣光。他們就把剩下的送給龍龍家給晚飯加道菜了。

龍龍媽媽投桃報李,偷偷給海軍和超超塞了娃哈哈,讓他們帶回家喝。

剛才都要吃晚飯了,超超沒忍住饞,拿出娃哈哈喝了起來。家公爺爺看見了,就問他娃哈哈哪兒來的?

話到這裏,要是機靈點,超超說是姐姐買的,那最多家公爺爺會罵他們一句亂花錢。

可他腦袋轉不過來,實話實說,說是龍龍媽媽給的。

家公爺爺本來就覺得自家小孩老是麻煩人家很不像話,這下立刻板起臉來教訓,好意思哦,這麽大的人了,又不是三歲小孩,一點數都沒有。怎麽有臉老是吃人家喝人家的?這個樣子,骨頭輕,以後會被人看不起的。

超超當然不承認,扯着嗓子喊:“才不是呢,我們拿東西換了。”

楊桃當時就覺得完蛋了,趕緊搶話:“我們給了鹵蝦的。”

然而她還是手不夠快,沒能及時捂住弟弟的嘴。超超已經迫不及待地喊出來:“我們給了一大海碗螺蛳呢,很好吃的。”

熄火了呗,完蛋了呗,全軍覆沒了呗。

果不其然,家公爺爺立刻拉下臉:“哪兒來的螺蛳啊?”

虞凱還想負隅頑抗,說是他爸趟的。

可家公爺爺比他更清楚:“你爸爸一大早就去縣城送貨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他什麽時候趟的螺蛳?”

楊桃趕緊改口:“不是二舅舅,是修遠大大趟的,他家吃不完,給我們了。”

家公爺爺也沒變臉:“那你怎麽不帶回來呢?怕吃不完嗎?”

楊桃張嘴找不到話,海音偷偷拽她衣角。不要講啦,她跟虞凱說的不一樣,就已經露餡了。

家公爺爺看到江海潮進門,只眼睛掃一圈,然後開口:“先吃飯吧。”

江海潮趕緊讨好地拿出自己從江口帶回來的鹵菜:“豆腐絲,很好吃的,我多要了湯。”

楊桃又想捂臉,剛才她太笨了,她就該順着爺爺的話往下說,确實怕吃不完啊,大姐早上說了會帶吃的回來。

但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家公爺爺直到大家大氣不敢喘一聲的扒完晚飯,才放下筷子:“現在你們老實交代,到底哪兒來的螺蛳?”

超超還想說話,被海軍一把捂住嘴,拼命地拉着他低下頭。

剩下楊桃、海音還有虞凱也縮着腦袋,不敢吱聲。

江海潮莫名生氣了。他們沒偷沒搶,他們想辦法幹活掙錢有什麽錯?幹嘛還要偷偷摸摸的?

于是她一開口,語氣就沖人的很:“買的,我們買螺蛳燒了賣。不是在楊家圩買的,不會讓旁家吃不上螺蛳的。盧豔豔她奶奶都說了,賣東西的花本錢很正常,我們又沒偷!”

院子裏一片安靜,只能聽到雞籠裏偶爾傳來雞的咕咕聲。

虞凱吓得大氣都不敢喘,半晌才偷偷擡眼看姑爺爺。

現在天都黑了,院子裏沒燈,他整個人好像都泡在墨水裏一樣,什麽都看不清。

隔了好久,虞凱感覺自己在憋下去會尿褲子的時候,姑奶奶終于開了口:“那你們買這麽多幹什麽呢?錢不是錢啊,買多了賣不掉,還不是浪費錢嗎?”

江海潮心裏還有氣,差點脫口而出:浪費的也是我們掙的錢!

不過最後時刻她還是咬住了嘴巴,什麽都沒說。

晚上睡覺時,楊桃和海音都憂心忡忡:“(家公)爺爺明天不讓我們弄螺蛳怎麽辦?”

雖然他們才剛開始賣螺蛳,但就跟豔豔姐猜的一樣,螺蛳竟然好賣的很。大概是因為便宜,味道又重好下飯,螺蛳賣起來快的很。而且只要是大人來買,基本上都會為了免費送的螺蛳,而要一笊籬的鹵蝦。

如果他們不賣螺蛳了,那好虧的。

“不管!”江海潮憋着氣,“要是家公爺爺不讓在菜場買螺蛳,我從江口帶螺蛳回來。”

她說到做到,第二天還特地買了一塊錢的螺蛳帶在車上騎回家。

丹萍媽媽看了奇怪的不得了:“你們要吃螺蛳,你家公爺爺趟點不就行了嗎?怎麽還專門買啊?”

江海潮只好支支吾吾:“家裏趟網壞了,螺蛳是人家換的。他買了鹵蝦,身上錢不夠,就把剩下的螺蛳給我了。剛好海軍跟超超昨天都講想吃螺蛳。”

丹萍媽媽只是随口一問,聽她叽裏咕嚕地解釋一大通,還有點奇怪,笑笑沒再說話。

江海潮偷偷松口氣,再問下去,她可要穿幫了。

等推着自行車回家,她更是心驚膽戰,心虛莫名。唯一慶幸的是螺蛳裝在黑塑料袋裏,現在天都要黑了,也不顯眼,偷偷往角落一塞,明天再讓海音和楊桃帶到鎮上去賣就沒事了。

可惜她沒能提防住兩個弟弟。海軍聽到自行車的聲音,就沖出來激動地喊:“大姐,婆奶奶喊洗手吃飯了,今天有和河歪歪燒豆腐湯。”

江海潮一愣:“哪來的河歪歪,二舅舅給的嗎?”

這個暑假,二舅舅和二舅母經常以虞凱在她家吃飯為理由,給他們補貼各種吃的,像魚呀,西瓜呀,都有。

海軍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是,是家公爺爺趟的,趟了好多螺蛳呢。”

江海潮心裏咯噔一下,本能感覺大事不妙,趕緊想藏起來那一塑料袋的螺蛳。

可是超超已經興奮地沖過來,伸手翻塑料袋:“大姐,你給我們買了什麽好吃的?”

江海潮徒勞地伸長胳膊,眼睜睜地看着表弟翻開了塑料袋,滿臉疑惑:“大姐,你買螺蛳幹什麽?我還以為是豬肺。”

家公爺爺從自留地上澆完菜回來,挑着桶在他們身邊走過,眼睛撣了下黑塑料袋,只丢下句:“趕緊倒桶裏面放水養起來,天這麽熱。”

江海潮看家公爺爺腳步不停地往院子裏走,神差鬼使地冒出句:“不是我買的,是人家抵給我的,他買鹵蝦身上錢不夠。”

話說出口,她都想自己拍自己巴掌。她現在怎麽張口就撒謊?

江海潮心虛地低下了頭。

楊桃和海音從竈房端菜出來,看見江海潮就激動地沖過來,一個勁兒朝她使眼色。

趁着把螺蛳倒進桶裏養的時候,兩個妹妹眼睛閃閃發亮地強調:“大姐,看,桶裏螺蛳都是(家公)爺爺趟的。哇!這麽多螺蛳,我們能賣好兩天了。”

江海潮下意識地潑冷水:“說不定不讓我們賣了呢。”

楊桃和海音同時蔫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家公爺爺年輕的時候挑擔子出去賣東西被當成資本主義尾巴割過,他好像在這方面有各種講究。

三人收了臉上的笑,悶聲不吭地回院子吃晚飯。家公爺爺已經坐在飯桌旁,看她們過來只招呼:“吃飯吧。”

三姐妹偷偷交換眼神,趕緊上桌吃飯。

等到飯都吃完了,要收拾碗筷,家公爺爺才開口說話:“螺蛳要吐過髒才能燒,不然拿出去賣給人家吃會吃壞人家肚子的。”

三個姑娘集體傻眼,江海潮更是差點摔了手裏的碗,不敢相信地盯着家公爺爺。

婆奶奶皺着眉毛說她:“以後別聽人糊弄,這是欺負你小,拿螺蛳來抵賬呢,哪個稀罕啊?水裏到處都是,我們家不會自己趟啊?”

江海潮聽到自己聲音發抖地問:“婆……婆奶奶,那我們以後不買螺蛳了?”

家婆奶奶低頭抹桌子,沒好氣道:“買什麽買?買螺蛳不要錢啊。喊你家公爺爺趟去。”

院子裏的小孩齊刷刷地扭過頭,眼睛嗖嗖冒光看着家公爺爺。

家公爺爺挂着臉:“不已經趟了嗎?趟多了賣不掉,還不是擺着發臭。”

三個丫頭還眼睛發直呢,海軍先激動地跳起來:“家公爺爺給我們趟螺蛳了!”

隔壁三奶奶正在外面乘涼,聽到了哈哈大笑:“你這麽喜歡吃螺蛳啊?下回你三爺爺趟螺蛳,給你們拿過來啊。”

回答她的是一串嘻嘻哈哈的笑聲。

三姐妹交換眼神,都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嘿!她們要的螺蛳可不是用來吃的,而是拿到鎮上賣錢掙學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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