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舉報信(捉蟲)

盧豔豔要去上廁所,跟江海潮一道出來教室才笑着和她咬耳朵:“馮雪的意思是她也可以當學生代表。”

江海潮學着《成長的煩惱》上邁克的樣子聳肩攤手:“我不反對啊,老師讓她去我還省心呢。”

等進了辦公室,她才知道,學校絕對不會讓馮雪去當這個學生代表。因為老師們選出來的是“手拉手”活動的學校代表。

馮雪家條件很不錯,她的零花錢是班上女生中最多的,她還學彈鋼琴和計算機呢。這兩樣,江海潮摸都沒摸過。

都城鄉“手拉手”了,作為農村小學的學生代表,家裏窮的叮當響的江海潮顯然更加符合貧窮的好學生形象。

為了這個,她還特地寫了發言稿呢。按照陶老師的要求,她着重往窮和苦的方向寫。這倒不難,反正她家的确很窮。家公爺爺和家婆奶奶挑擔子換山芋才讓他們填飽肚子,提前低價賣掉沒長成的豬才交上提留款,夠窮了。她寫的時候都心酸,差點兒沒哭出來。

至于家婆奶奶開始賣烘山芋掙錢的事,那個,家裏也沒因此割過一回肉啊,她還感受不到富足。

但陶老師不滿意,指着稿紙不停地點:“不能這樣寫,哪能寫鎮上幹部去你家催提留款呢。”

江海潮奇怪:“可他們的确去了啊,我婆奶奶被逼的沒辦法才賣的豬。”

陶老師頭痛:“是真的也不能這樣寫。還有,不要寫社辦廠發不出工資,欠你爸媽工資,影響不好。不要寫你家三個小孩,違反計劃生育政策是不對的。人家會講你家窮活該,誰讓你家生三個小孩的?活該窮人。”

江海潮忍不住反駁:“我家三個小孩也沒吃別家的大米。要不是廠裏不發我爸媽工資,我爸媽也不至于交不起我們的學費,要出去闖生活。”

她從小到大都非常讨厭人家說爸媽不該生弟弟妹妹之類的話。她家海音跟海軍明明是最好的小孩,他們不配出生,說話的人就配嗎?吃你家大米啦!

陶老師看她又開始犟,頭痛道:“你別給我耍脾氣啊,這個是集體榮譽。學校信任你,才把這機會送到你手上的。你不好好寫,那就只能換人上了。”

她又壓低聲音,“別犯渾,身上有榮譽,對你今後有好處。真是的,以為老師給你争取這個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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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潮蔫吧了,她是個驢脾氣,卻也知道好歹。陶老師從四年級開始教他們班就對她特別照顧,她當然心裏有數。所以即便自認為演講稿寫的一點兒問題也沒有,她還是在老師面前乖乖低了頭:“那要怎麽改啊?”

陶老師也愁啊,“手拉手”活動他們學校也是第一年搞,沒有先例可以效仿。但中心思想不變,還得哭窮,只是哭窮的方向得調整。

“就寫你家窮是因為家裏人生病了吧。因病致貧,很說的過去,還能體現孝心。”

江海潮可說不過去,她眼睛瞪得滴溜圓,脫口而出:“我可不能咒我家公爺和婆奶奶。我爸爸媽媽也不行。”

陶老師沒想到這孩子真軸,不得不提示她:“你随便編一個好了。怕不好,就寫已經去世的長輩不就行了。”

江海潮想了想:“那我寫我爺爺奶奶吧。”

反正爺爺她是沒見過,再咒也詐不了屍。至于奶奶,呵呵,她不是說當他們一家是死人嗎?那自己當她是病人已經很仁慈了,丁點兒都跟惡毒沾不上邊。

陶老師點頭:“行,你就照着這個方向改。”她又拿了本作業簿給她江海潮,“寫打草稿,打好了再在稿紙上謄抄。”

江海潮點頭應下。她拿起本子準備走時,眼睛瞥到了桌上的報紙,定格在新聞稿标題的“舉報”兩個字上。只一瞬的功夫,她就心跳如雷。

她關心的不是貪官被舉報了,而是單純的“舉報”兩個字。

對,學校不開除仇老師,她舉報他去。

一個找小姐嫖的色狼,怎麽能繼續呆在學校裏當老師?這不是讓狼看羊圈嚒。

只是學校不管老師,應該找誰舉報呢?

江海潮努力回想電影《鳳凰琴》裏的情節,張英子是去縣裏告的狀。她是大人,她有錢,她舅舅還是鄉教委的主任,她有這個膽量。自己不行,自己最多能做的就是寫信。

但是信寫好了寄給誰呢?江海潮翻來覆去想了半天,終于定下了目标——市教育局。

去年市教育局的人下來檢查學校時,學校給了最高規格的接待。盧豔豔他們所在的校鼓樂隊每天下午放學後排練到天黑。他們班的公開課也準備了好久。

最重要的是,除了教育局,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向誰舉報。鎮政府?開什麽玩笑,那就是包庇仇老師的大本營。縣裏?她不知道縣裏哪個單位管學校啊,她甚至不清楚縣裏有沒有教育局。

算了,就市教育局,省得寄出信沒接收單位,白浪費了她的信封和郵票。

江海潮身上還放着之前交學費剩下的兩塊錢,到現在除了買筆買橡皮買尺子之外,他們都沒舍得花一分。包括家公爺爺和家婆奶奶愁死了從哪兒找錢交提留款時,也沒問他們要這兩塊錢。

今天,她得讓錢花在刀刃上,發揮最大的用處。

江海潮打定了主意,自然小心翼翼籌謀此事。寫舉報信的事,她沒告訴任何人,甚至連兩個妹妹都瞞着。投信的時候,她也是背着人悄悄丢進了郵局外面那只綠色大郵筒,然後她若無其事地開始了等待。

中途她被陶老師喊過去三次修改演講稿,她都沒再爆脾氣,表現得特別老實。

連陶老師都摸着她的腦袋,欣慰地笑:“你要是一直這麽聽話就好了。”

江海潮最會在師長面前裝乖,滿臉誠懇地強調:“老師,我一直很乖啊。”

辦公室裏的老師都笑了起來,五(2)的常老師還附和江海潮:“就是,學生都像她一樣聽話,命都能多活幾年。”

陶老師笑着埋汰自家學生:“真給你啊,常老師,我保準過不了一個月,你就要說命都少活兩年了。”

外面響起腳步聲,教導主任敲了敲門,伸進頭喊她:“陶老師,你過來下,跟我去下校長辦公室。”

說話時,他眼睛掃過江海潮,似乎想開口順便說點什麽,但張了張嘴,他還是先帶着陶老師走了。

江海潮也說不清楚究竟為什麽,教導主任眼睛掃過來的那一瞬,她心髒跟被人捏了一樣,一下子連氣都喘不過來。等到呼吸好不容易恢複正常,她才察覺到自己心跳得咚咚如鼓擂。

常老師起身去教室,看她還傻站在辦公桌前,不由得奇怪:“怎麽還站着啊,上課鈴都響了,趕緊回班上去吧。”

江海潮慌忙“哦哦”應着跑回自己班上去。

這堂是自習課,不過按照慣例,要麽是語文老師要麽是數學老師,反正總有個人會過來占課。

瞧見江海潮回來,盧豔豔還問啊:“今天是陶老師還是方老師過來啊。”

江海潮一顆心七上八下地懸着,根本沒心思回應她,只敷衍了句:“我哪知道,先寫練習冊吧。”

馮雪看教室外面沒老師過來的意思,跑下座位找她:“你要不要上去維持紀律?”

老師不在,沒人看着,班上會吵翻天的。

江海潮心不在焉:“你去吧,我還有題沒寫。”

馮雪老大不高興:“你架子好大。”

不稀罕上講臺才輪到自己。

盧豔豔好笑地看她坐上講臺一本正經地盯着下面的人,伸手捅了捅同桌的胳膊:“哎,你看她,她想端着架子不上臺,也沒人在下面攆她啊。”

江海潮已經翻出了昨晚在海音那抄的數學題,随口敷衍:“她願意坐就坐着呗。”

至于她自己,則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什麽都不想,一門心思地寫數學題。

別說,這招對她真管用。因為找不到解題的思緒,她冥思苦想了半天才有點方向,所以等到教導主任站在她課桌旁敲着桌面示意她出去一趟時,她完全是懵的狀态,一點兒害怕的意思都沒有。

馮雪看她跟着教導主任走,還深深地憋了口氣。真是的,跟江海潮一個班太讨厭了,永遠要被她壓在底下。

江海潮直走下樓才慢慢回過神來,開始緊張,還試探着問:“老師,什麽事啊?我題目還沒寫完呢,我剛想起來怎麽解題。”

教導主任回頭看了她一眼,态度尚算溫和:“沒什麽,一點小事,老師問問你情況。”

他話說的輕松,但想到之前他喊陶老師去校長辦公室,現在又把她從班裏帶出來,江海潮就猜到這事絕對小不了。

果不其然,她人剛到校長辦公室門口,裏面就怒氣沖沖地沖出個人來,硬拽着她進去,把一封信砸在她臉上,咬牙切齒道:“好啊,你好大的能耐!”

江海潮懵了,陶老師擋在她面前,怒氣沖沖地吼對面火冒三丈的仇老師:“你幹什麽啊你,不問皂白就欺負我學生是吧。你了不起你能耐,你騎在我們所有人頭頂上厲害。”

仇老師氣得眼睛通紅,一副要吃人的架勢:“我欺負她,我能欺負哪個啊,都欺負到我頭頂上了。好能耐,舉報信是吧,真是生晚了,再早幾年直接寫大字-報的好手。”

他撿起砸在地上的信,又杵到江海潮面前:“你還敢撒謊哦,你敢說不是你寫的?”

江海潮先瞧到信封時,一顆心就竄到了嗓子眼,現在看清楚信封上的字,她更是眼前一黑,差點脫口而出:怎麽在你這裏?

她寫給教育局的舉報信,舉報仇老師的信,為什麽會到了仇老師手上?信封上明明蓋了郵戳,代表信的确寄到市教育局了。

剎那間,強烈的憤恨與巨大的恐懼充斥着她的胸腔。她沒想到舉報信流落到被舉報人手上事情居然就在她面前發生了。

蛇鼠一窩。

江海潮腦海中冒出的只有這個成語。

“說話啊!”仇老師用力推攘她,在她耳邊大吼,“說話啊,現在裝什麽啞巴,能寫不敢講了?”

江海潮不吭聲,她現在唯一的疑惑是,仇老師怎麽會找上她的?她可以肯定,她寫舉報信的事,沒有一個人知道。

陶老師奮力推開仇老師,嗓門比他更高:“你幹什麽啊你,捉賊捉贓,凡事要講證據。這信上都不是江海潮的字,你憑什麽說是她寫的?光會吓小孩。”

江海潮努力鎮定下來,對,她寫舉報信也是玩了心眼的。她本來想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從報紙上剪下打印的字貼在一起,湊成信寄出去。但問題是她要寫的字太多了,剪舊報紙太麻煩,還容易讓妹妹們奇怪,所以她選了種偷懶的辦法,用仿宋字寫了這封舉報信。

幾乎沒什麽人知道她會左手書,她右手學的是楷書,左手寫的是仿宋字。

現在,憑着這點自保的小心思,她咬緊牙關不放松:“我不知道,我沒寫過這封信。”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可信度,她還滿臉好奇的樣子,“真有這回事啊?我還以為是謠言呢。”

仇老師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發沖冠:“都是謠言!造謠是犯法的。”

江海潮疑惑不已:“既然是謠言,仇老師你不用生氣啊,舉報的是謠言,教育局也不會管的啊。”

“你別耍小聰明啊,江海潮。”仇老師可不會被她牽着鼻子走,手指她冷笑,“我有證據,你敢講你上個禮拜沒去郵局買信封和郵票?郵局的人看的清清楚楚。你現在告訴我,你買郵票幹什麽?”

雖然湖港鎮到現在通電話的人家屈指可數,但寫信的人并沒有因此而特別多。相反的,湖港基本都是農業人口,除了幾個初中生交筆友會固定寫信外,幾乎沒人寫信。這就導致了郵局的工作人員認識每一張來買郵票信封的臉,一旦出現生面孔,他都印象深刻。

仇老師不蠢,在他的關系把舉報信遞給他讓他自己想辦法處理時,他第一時間開始從郵戳開始排查寄信地點,然後目标鎖定到郵局,又通過郵票信封把目标定在了江海潮身上。

好個奸滑的丫頭片子,真是日天的膽子,還寫舉報信了。到底哪個是老師?

江海潮的心跌到了谷底,她沒想到字跡她瞞過去了,卻栽在了信封郵票上。她真不知道郵局的人閑到連誰買張郵票都記得啊。

強烈的懊悔充斥着她的心,她應該更謹慎點兒的,她應該跑去江口寄信或者在江口買信封郵票。

現在怎麽辦?到底要找什麽借口把這事圓過去?說郵局的人記錯了?學校能信嗎?

不不不,就說她是寫信給爸爸媽媽的。她爸爸媽媽都出去闖生活了,她想爸爸媽媽了,所以才寫信的。

不等她醞釀好語言,陶老師突然間開了口:“我還以為是什麽證據呢?就這?江海潮,你終于肯投稿了?早讓你投,磨叽到現在。”

江海潮不知道陶老師為什麽替自己打圓場,但她察覺到了陶老師遞出的梯子,迅速打蛇随棍上:“我老覺得沒修改到位,怕白浪費了郵票跟信封。哎呀,陶老師,你別說了,到現在都沒消息,估計人家報紙不要。”

陶老師一派輕松的微笑:“你急什麽,我上學時投稿,過了一個月才見報呢。不慌,慢慢來,就算不中,要是編輯老師回信指導你作文裏存在的問題,你也能學着進步。”

仇老師看這對師生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起了寫作文的事,氣得直拍桌子:“你們別想蒙混過關,今天這事必須得給我個交代!”

“交代什麽?”陶老師毫不客氣,“你秦桧啊,莫須有就能定人的罪了?郵局是你家開的,學生去買郵票投稿成罪過了?”

“早不投晚不投,偏偏這個時候投?”

陶老師冷笑:“早不嫖晚不嫖,偏偏這個時候嫖?還是早晚都嫖了,剛好這趟被抓了?”

“陶愛玲!”

“仇偉民!”陶老師不甘示弱,“你哪來的臉攪得滿城風雨,還把罪過往我學生頭上套。好意思的很呢,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沒做下作事,還怕被舉報?有種你去找啊,欺負個小學生,你好有臉哦。也是,你這種人,要什麽臉。我們的臉都跟着被丢光了,我娘家都曉得我們學校出了這種醜事。我都沒臉講。”

“好了好了。”坐在桌子後面跟背景板似的校長終于發話,“吵什麽啊,還是老師呢。”

陶老師沒好氣:“出了這種事,今年先進沒指望了,全校教職工的獎金誰發啊。”

“我們學校也拿不到先進。”

“起碼沒你,我們還有努力的空間。”

校長不得不再一次開口:“行了,別吵了。”他又看江海潮,“江海潮,你老實告訴我們,這信到底是不是你寫的?你放心,寫舉報信本來就是法律賦予公民的權利,誰都能寫。”

陶老師急忙開口:“校長——”

江海潮矢口否認:“不是,我才沒這閑工夫呢。”

陶老師立刻附和:“就是,這小孩下課不是忙着琢磨奧數題就是看書背成語,才沒心思聽那些龌龊事。”

見仇老師又要變臉,她正色道,“仇偉民,我也勸你別再興師動衆了。你再這麽鬧騰下去,原本不知道還能寫舉報信的人全跑去寫了怎麽辦?市裏你能截下來,省裏呢?中央呢?我不是看不起你,我曉得你家有背景有能耐,但是你家關系要真厲害到省裏到中央,估計中心小學這座小廟也供不起你這尊大佛。已經夠丢臉了啊,我上師範的同學都找我打聽了,你非得鬧的全市全省乃至全國人民都曉得你找小姐被抓了嗎?”

這回校長站在了陶老師這邊,打圓場道:“好了好了,仇老師,陶老師說的在理。這個事情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天天挂在嘴邊講,開過年都沒辦法消停。行了啊,都回去上課吧,別鬧情緒。”

仇老師惡狠狠地瞪了眼江海潮,顯然,在他心中認定了她就是罪魁禍首。

陶老師抓着信,又從頭看到尾,皺眉瞪他:“我看你是成心找茬,你好歹也是老師,就算不教語文,小孩子寫的信跟大人寫的信能一樣嗎?同樣一件事,大人小孩描述起來都不一樣。校長,你看看,你覺得這封信是一個10歲小孩能寫出來的嗎?”

仇老師反駁:“你自己也承認她作文寫的很好。”

“小學生寫的好和大學生寫的好,能是一回事嗎?你看看這封信的結構,還有裏面使用的詞語,整個語氣,是小學生能寫出來的?江海潮,你現在把魑魅魍魉4個字默寫出來。”

江海潮滿臉茫然:“老師,我沒學過呀,我不會寫。”

她是模仿一本反映80年代生活的小說上的舉報信修修改改,寫出了這封信,魑魅魍魉4個字也是照着上面抄的。現在她只記得4個鬼,鬼披着什麽畫皮?她真不知道。

陶老師的聲音更加高了:“聽到沒有?你別聽風就是雨,疑神疑鬼的。她要能寫出這種舉報信,她還上什麽小學,直接上高中都沒問題。”

校長又拿着舉報信,從頭到尾看了遍,最終還是勸仇老師:“好了好了,這事不好往大裏鬧。就此打住,都不要講了。”

江海潮看仇老師憤憤不平的眼神(他哪兒來的臉?誰冤枉了他不成?),生怕他會遷怒海音,立刻當着校長的面強調:“你別找我妹妹麻煩啊,我沒做就是沒做。你要再找我妹妹麻煩,那我也寫舉報信,往省裏往中央寫。校長,你說的,寫舉報信是法律賦予我們每個公民的權利。我也是公民。”

校長被逼問到面前,只好點頭:“對對對,是我講的。仇老師,你好好上課吧。馬上就是年底檢查,誰再捅纰漏出來,我要他好看。”

江海潮裝出一副“這是你們老師的事,跟我一個學生有什麽關系”的姿态,相當坦然地跟在陶老師身後出了校長辦公室。

兩人一路走,快到教室門口時,左右無人之際,陶老師才突然冒出句:“這事不許再弄了,以後都不許。”

她看到舉報信第一眼就明白仇老師的确沒找錯人,因為寫舉報信的信紙還是她拿給江海潮的,給她謄抄演講稿用的。

江海潮垂着頭,小聲“嗯”了下,急沖沖跑回教室了。

等到她坐在位子上,後怕和憤怒才排山倒海般的湧來。她腦海中只有三個字:憑什麽?

憑什麽一個色鬼嫖客都被公安抓了還能穩穩當當地幹他的公辦教師?憑什麽舉報信能送到被舉報人手裏?憑什麽做壞事的反而咄咄逼人,像是判官一樣定她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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