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
現實與孤單
江海潮領頭帶着大家過了一個單元,剩下的時間就讓小夥伴們自己鞏固。
至于她,則拿出一張白紙,趴在桌上開始畫畫。
周雪瑩她爸爸單位每年國慶節都要搞慶祝活動,其中一項固定節目是職工子女書畫大賽。她書法不錯,但不擅長畫畫,回回都是寫字。
當發現自己的朋友畫畫技能滿點時,她便撺掇江海潮畫一張畫去碰碰運氣。
因為獎品很誘人的。他爸問過工會了,今年的一等獎是小霸王學習機,二等獎是随身聽,三等獎也是名牌書包。
江海潮瞬間心動了,不管是學習機還是随身聽都好啊。她現在自己有一個随身聽,還想給弟弟妹妹們留一個,好讓大家早點學英語。
當然他們不是沒錢不能買,只是不用掏錢贏來的獎品,難道不更香嗎?
于是她畫得十分起勁。
馮媽媽在旁邊整理衣服,伸頭看一眼,又在心裏感慨。這家就是家底子差,不然這個妹頭跟她小妹妹一樣,絕對不該只是今天的成就。
看看,她眼前什麽都沒有,抓着筆就在紙上畫,用的還是最普通的12色水彩筆,連24色的那種都沒有。
可那些花兒草啊,一朵朵的在她筆下綻放,活像在紙上長出來一樣,怎麽看怎麽精神。
馮媽媽看她落筆,似乎自己也頗為滿意的模樣,還露出個笑臉。大人便看了眼牆上的鐘,招呼孩子:“時間差不多了,回家洗臉睡覺吧。”
高強惦記着回家看一集電視劇,聞聲趕緊收拾書包。
江海潮想着三個小的該困了,也趕緊帶人告辭出門。
走出院子大門,才剛上馬路呢,前面突然間晃過一個手電筒,伴随着一聲驚呼:“媽呀,鬼啊!”
衆人吓了一驚,馮媽媽厲聲叱喝:“胡說八道什麽?哪兒來的鬼,潑一身狗血。”
結果那鬼哭狼嚎的聲音落下,響起了“汪汪汪”的叫。
江海潮他們手電筒照過去,瞧見兩人一狗,吳警官帶着那只漂亮的大狼狗呢。跟在他旁邊的是李濤,縮着脖子,滿臉驚恐地看着江海潮。
吳警官一言難盡,只能硬着頭皮解釋:“這小子剛剛在派出所看錄像帶,吓到了,看什麽都像鬼。我出來巡邏,他都不敢一個人待在派出所裏。”
他不好意思講,一個小妹頭大晚上的穿着白裙子,嘴巴又塗得紅紅的,頭發又沒紮起來披着,風一吹,手電筒照過去,瞧這确實跟錄像帶上的女鬼有四五分像。
楊桃直接翻了個白眼,埋汰死了:“他心裏有鬼,看什麽都是鬼。”
盧豔豔則驚訝:“他怎麽還在派出所看錄像帶呀?你回他奶奶家嗎?”
吳警官頓時滿腔苦水,不知往何處倒。他這個公安當的實在是一言難盡啊。
還回他奶奶家呢。李濤他奶奶跟他叔叔家壓根不肯收留他。
他這個公安勸了沒兩句,人家老奶奶就要死要活,一會兒要拿繩子上吊,一會兒要拿刀割脖子。反正公安逼她,她也只有死路一條。
她一個老奶奶,自己都要靠兒子養,她哪兒來的能耐養孫子?這輩子養孫子他爹就已經把她熬幹了。
他爺爺都不發話,他叔叔們更加不願意,全都縮着頭不吭聲,由嬸嬸們出來罵人,張口閉口就是家裏養不起賊。
他親媽還沒死呢,講到天邊去也沒要嬸嬸替人養便宜兒子的道理。他們家自己又沒絕後,還指望他替他們養老送終嗎?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吳警官總不好鬧出人命案,只能灰溜溜地帶着李濤離開了。
“不對啊。”虞凱回過神來,“你爺你奶都不管你,你這幾天怎麽活的?”
糊弄鬼呢,謠言都在學校傳了好兩天。也沒見他餓死呀。
吳警官苦笑:“他家有袋炒米,他這幾天就是炒米,家裏連口水都不會燒。”
他渴了怎麽辦?家公爺爺不是在小店門口擺了開水桶,水想喝自己接嚒。他就靠着這水撐過的這幾天。
媽啊,聽着當真怪慘的。
吳警官看江海潮不吭聲,想起這件事的始末,到底安慰了句她:“這又不是你想的,不是你的錯。”
江海潮莫名其妙:“當然不是我的錯,跟我有什麽關系?他這樣啊,咎由自取。”
吳警官被噎得說不出來話。
馮媽媽則聽得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這個小妹頭向來理直氣壯,絕對不會因為旁人多說兩句,她就把責任往自己頭上堆。
也好,這樣的小孩不管怎麽長都自在。
江海潮已經掰着手指頭明目張膽地嫌棄:“親戚收養他圖個啥?圖他腦袋瓜子不靈光,成績差,将來看不出出息嗎?但凡他成績好,一看就是讀書種子,人還勤奮,擱在以前宗族都掏錢把他養了,将來他考出去了,也是家族的榮光。他有嗎?
成績差也就算了,他要人勤快懂事,家裏的活不用大人講,自己就先幹了。說不定他嬸嬸看他可憐,也就多給他添雙筷子了。他呢?這麽大一個人連開水都不會燒,還有臉說出來,好光榮哦!
又笨又懶心還壞,偷大人的錢。他嬸嬸說的沒錯,誰家養得起賊呀?”
李濤被這樣劈頭蓋臉地嫌棄,除了縮脖子還是縮脖子,一個屁都不敢放。
吳警官嘆氣:“現在講這個也沒用,我就煩現在把人放哪兒。”
江海潮不假思索:“孤兒院呗,他才9歲。”
吳警官吓了一跳:“他爸媽還活着呢,什麽孤兒啊?再講咱們鎮上有孤兒院嗎?”
整個湖港鎮就一家敬老院。
江海潮語氣輕松的不得了:“那就讓他去敬老院。”
馮媽媽聽了又忍不住笑。這妹頭肯定早就煩死了,9歲的小孩上敬老院,虧她想得起來。
江海潮卻一本正經:“又不是讓他去敬老院當五保戶,是讓他去照應五保戶。”
他們鎮上的敬老院,裏面呆的都是風燭殘年,沒辦法再養活自己的五保戶。但凡還能下田下地的,本地老人基本都沒當老封君的意識,都還在田裏幹活呢。
敬老院的老頭老太,太需要人照應了。但大概是因為敬老院沒啥錢請人,所以裏面的環境真的是普普通通。
每年他們少先隊組織去敬老院獻愛心,光是給爺爺奶奶們打掃房間衛生擦玻璃掃地,幾十號人能耗費半天功夫。
李濤別的不能做,掃掃地,抹抹桌子,幫忙燒個鍋總可以吧。也不用給他開工錢,管他一天三頓飯,跟着老人一塊吃好了。
吳警官下意識地搖頭:“他還燒鍋呢,他連開水都不會燒。”
江海潮瞪眼睛:“不會不能學啊,他是什麽龍子鳳孫,還不能學燒鍋了?高貴的他哦!我這幾個弟弟哪個年紀不比他小,哪個不會燒鍋?”
就是就是,三個小的拼命點頭。他們什麽都學,他們做的一點不比哥哥姐姐差。
高強也跟着附和:“沒錯,學學不就會了。”
上次他媽有急事趕去婆奶奶家來不及回來,可是他自己炒的蛋炒飯招待大家吃的。
雖然炒的過程中,他被一群指導老師罵死了,但炒了兩次不也就會了嗎。
江海潮雄赳赳氣昂昂:“反正主意我們幫你出了,吳叔叔你要不放心,就留在你們派出所好了。正好他還不怕被人打呢。拜拜,我們要回家了。”
高強突然間喊出一聲:“媽啊,我的《天地男兒》。”
《情劍山河》放完之後,縣電視臺又無縫對接了香港電視劇,可精彩了。
大家嗷嗷叫着,趕緊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因為要先把龍龍送回家,所以江海潮姐弟暫且還和盧豔豔他們一路。
陶靜突然間感慨一句:“大人好現實啊,親戚也只喜歡有用的小孩。”為了強調她的觀點,她又對着江海潮加了一句,“要是你,肯定大家都搶着收養你。”
話說出口,她意識到不對,趕緊往回找補,“那個我不是說你啊,不不不是……我是說像你這樣厲害,大家都會當成寶的。”
江海潮明白她的意思,倒并不生氣,反而笑出聲:“那可不一定,我奶奶可就從來沒喜歡過我們。我們再好都沒用。”
不過陶靜說的有道理。大人的愛也是有條件的。
像李濤他爺爺奶奶,又沒七老八十,比家公爺和婆奶奶大不了幾歲。他們都能拉扯好幾個小孩,李濤他爺爺奶奶為什麽不能?
估計也是覺得養了白養,将來享不到他的福,不如別給自己找事兒。
盧豔豔不假思索,說陶靜:“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你舅舅姨媽叔叔嬢嬢,你最喜歡哪個呀?為什麽喜歡啊?”
理由不外乎兩點,被喜歡的親戚要麽就特別厲害,是家裏最有出息的那種;要麽就對你特別好,什麽好事都想着你。
兩頭都不沾的,誰稀罕啊?
由此可見,大人小孩都一樣,其實都有所求。
楊桃突然間冒出句:“這就是我一直希望得到很多愛。如果沒有愛,很多錢也是好的?”
這是他們在龍龍媽媽那裏翻出的一本舊書上看到的一句話。
大人的世界好混亂啊,父子倆同愛上一個人,這個人還是女兒的同學。最神奇的是,這個喜寶竟然還選擇了父子倆中的老父親。
不過,她還算好。起碼她知道自己給老男人當二奶圖的是錢,腦袋瓜子算正常。
新月格格更誇張啊,給老頭子當小老婆,竟然口口聲聲是為了愛。說實在的,她最後死的實在也不冤。
畢竟腦殼不好,就算長得漂亮,他們也不能昧着良心說她可憐。
誰讓她上趕着自找啊。
還一個格格呢,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的。擱在他們湖港鎮,随便哪家的姑娘要給有老婆孩子的老男人當小,絕對會被周圍唾沫星子淹死。爹媽也肯定捶死她。
不過她沒爹媽了,最壞的還是那個老男人,太惡心了。肯定是老男人的種不好,所以養的兒女也是神經病。
話題迅速跑了十萬八千裏,大家嘻嘻哈哈各自回家。
進了村以後,海音才想起來問大姐:“敬老院肯收他嗎?他們會不會不要他啊?”
“肯定不要!”楊桃和虞凱都斬釘截鐵。
連自己爺爺奶奶都不想理的貨色,誰願意帶上他惹麻煩啊?
不過敬老院是政府的,只要政府硬壓着,裏面的人想趕也趕不了。
江海潮搖搖頭:“不一定,說不定裏面的五保戶會喜歡他呢。他們最喜歡找小孩講話。”
少先隊去敬老院打掃衛生獻愛心的時候,她就發現爺爺奶奶們根本不在乎他們做什麽。老人更喜歡跟他們聊天,聽他們說學校裏的事。
還有爺爺奶奶特地留了瓜子花生,就為了等他們過去。
她想應該是因為老人太孤獨了。他們無兒無女,家裏的侄子侄女之類的晚輩也很少過去看他們,他們希望有人陪伴。
“對哦。”虞凱反應過來,“我們楊家圩以前的那個五保戶奶奶,回回看到我都會給我一把吃的。”
比起大人,好像還真的是老人更喜歡小孩。所謂的隔輩親,似乎就是這麽回事。
大家說服了自己,便輕輕松松把這事兒撂開了。
說到底,跟他們也沒啥關系。
到了院子門口,姐弟六人驚訝地發現家裏燈亮着。
平常這時間家公爺爺也會去初中的小飯鋪幫忙賣夜宵,待收拾完了跟婆奶奶一塊回來。
今天怎麽家裏這麽熱鬧?走進院子裏就能聽到人說話的聲音。
修遠大媽笑着打包票往外走:“你就放心好了,老嬸,回頭肯定給你們家栽的好好的。農科站的技術員在旁邊看着,再笨我們也不會栽壞的。”
婆奶奶跟着送出來,滿臉笑:“要你們費心唻,實在騰不開手。”
“能忙是能耐。”修遠大媽嘆氣,“忙才有奔頭哎,我巴不得我們都能天天忙。”
比方她,從夏天開始幫着收菜。一開始在本村收,後來村裏都來不及供應,她連隔壁兩個村都開始去收。
累不累?當然累。大熱的天怎麽可能不累。但累的有收獲呀,一天大幾百斤的菜進出,哪怕只加價5分錢,也有好幾十塊錢的進賬。一個月做下來,都趕得上以前家裏一年的收入了。
現在老叔老嬸又托她找人幫忙栽草莓,幹一天10塊錢,就在家門口幹活,多劃算的事。村裏好幾個人聽說了,可是主動找上的門。
江海潮掃了一圈,發現今晚來家裏的都是手腳麻利幹活勤快的人。看來只要有機會,勤勞的人肯定會第一時間想方設法掙錢。
她好奇道:“大棚這麽快就蓋好了嗎?”
上次他們過去看,感覺蓋大棚好像挺慢的,要一根根的豎杆子,然後才能把塑料膜覆蓋上去。聽說4個人起碼要三天時間才能蓋好一畝地的大棚。
從開學到現在,滿打滿算也沒一個禮拜。
婆奶奶笑道:“都9月份了,再不快點蓋,到時候來不及栽草莓了。”
看來是多請了人。
姐弟幾人交換了個眼神,都在心裏偷偷感嘆。
秋月姐姐的政治書上寫的:人不可能兩次跨入同一條河流。
看來是真的。
現在的婆奶奶跟一年前的婆奶奶已經大不相同,花錢找人幹活,早就變成了天經地義。
小孩們從院子走到走廊下,廊燈一照,顯出了江海潮的一身打扮。
修遠大媽立刻驚呼:“哎喲喲,妹頭不是小妹頭,是大妹頭咯。這一身啊,哪裏像村裏人?分明是個城裏姑娘。”
其他幾個嬢嬢嬸嬸跟着附和,不停地強調,她一看就不是鄉下人。
搞得本來存心回家炫耀的江海潮都不自在了,借口還有書要看,趕緊往屋裏跑。
等進了裏屋,海音才小小聲道:“她們好熱情哦,跟以前都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哪有人不喜歡錢呢?以前她家窮,小孩又多。不說當面給你難看,明目張膽地看不起你,懶得跟你家打交道總不稀奇吧。
今天來她家的幾個嬢嬢嬸嬸,其中就有人去年這個時候看到他們姐弟從來沒反應,跟沒看見一樣,更別說這麽誇張地誇他們了。
唉!楊桃嘆了口氣,小小聲道:“大人好現實哦。”
是不是整個世界都這麽現實呢?你有用,你厲害,你能給人帶來好處,你看到就是一張張笑臉。
所以,想要過得好,就必須把自己變得更厲害。
江海潮催促弟弟妹妹們:“別想了,趕緊刷牙洗臉,早點睡覺吧。”
今晚婆奶奶在家,別想看什麽《天地男兒》了。
姐妹仨惆悵地上樓睡覺。
都躺上床閉眼睛了,海音突然間想起來:“大姐,草莓栽好了誰管大棚啊。”
上學期他們家種西瓜,那會兒是家公爺爺看着。但當時家裏還沒在學校開小店,家公爺爺兩頭跑也能跑過來。
現在絕對不行,兩邊學校的生意已經把他們完完全全地占牢。
江海潮也不知道,只能胡亂猜測:“請修遠大大幫忙?”
答案第二天一大早就揭曉了。
他們爬起床,看見竈房裏朦朦胧胧有人影,都驚訝的不行。
為了做小學和初中的早飯生意,不管家公爺爺還是婆奶奶都天不亮便出門,這個點兒怎麽還沒動身?
等走近了,看清楚人臉,楊桃吓得“啊”的一聲。
剩下幾人本還以為遭賊了,虞凱第一個沖到前面。太嚣張了,天都亮成這樣,賊竟然還敢不逃跑?
等他沖到前面看清楚人臉,吓得也“啊”了一聲。不過他比楊桃出息,好歹還能結結巴巴地喊一聲:“婆婆婆奶!”
江海潮稀裏糊塗,虞凱的婆奶奶怎麽會到這裏來?不對呀,這張臉怎麽這麽熟?
媽呀,想起來了,這不是楊桃和超超的婆奶奶嗎?
去年秋收時,她過來幫忙,幾乎沒有一天不罵他們的,早就把他們罵出心理陰影來了。
就連江海潮認出她的第一反應都是拔腿就跑,想跑回房去換衣服。
她這一身蕾絲鑲邊的裙子,還特地梳了公主頭。雖然因為家裏沒化妝品,所以沒上妝,但落在楊婆奶眼裏,肯定是大寫的沒規矩,絕對能叨叨死她。
結果楊婆來眼睛一瞪:“跑什麽跑幾點了?還不趕緊刷牙洗臉吃飯,不上學了啊。”
吓得江海潮一聲都不敢吭,乖乖聽令。
今天的早飯桌真安靜啊,家公爺爺拿着鞭子在旁邊吓他們時,他們吃飯都沒這麽規矩。
包括原本還撒嬌,說今天不想吃早飯要去學校吃煎餅的超超,也乖乖端着碗吃燙飯,半句話不敢講。
楊婆奶還是那張鐵板臉,看他們悶頭吃飯,眉毛皺得更厲害了:“吃雞蛋,雞蛋煮了不吃啊?一點規矩都沒有。”
“咔咔咔”桌子上響起了整齊劃一的磕雞蛋的聲音,大家剝了蛋殼,趕緊吃雞蛋。
等到吃完飯,不用楊婆奶說半個字,他們便争先恐後地趕緊收拾桌子。
反倒是楊婆奶不耐煩地揮手:“放着吧,趕緊上學去。假積極個什麽勁?上學怎麽不見你們這麽積極。”
江海潮真是要憋死了。她拼命告訴自己:忍住忍住,過幾天等草莓栽好就行了。
臨走前,楊婆奶又塞給他們一人一只石榴,繃着臉:“帶到學校去吃吧。”
現在正是石榴成熟的季節,她拿給他們的石榴不大,但是相當甜,吃在嘴裏水潤潤的。
大家走在上學路上,楊桃突然間猜測:“我婆奶奶不會過來專門看大棚吧?”
媽呀,所有人都吓得臉色慘白。他們原本以為是行政拘留三天,結果現在看來起碼是有期徒刑5年。
太可怕了。
虞凱結結巴巴:“你……你婆奶奶怎麽也不應該跑到這兒來啊。你舅舅舅母能放心啊?”
“放心的很。”楊桃好想翻白眼,“我舅舅舅母根本不搭理她。”
虞凱都要跺腳:“那她跑我們這來幹嘛呢?她又不是不能幹活,癱在床上要人養。”
這誰說的清啊。楊婆奶的腦回路,他們就從來沒理解過。
正常情況下,誰沒事背井離鄉,非得跑到別人的地盤去混?說個不好聽的,管大棚也不是非她不可呀。
“是不是因為她孤單啊?”海音小小聲地試探問,“二姐的舅舅舅母都不理她,表哥表姐們也不跟她講話。她其實也像五保戶呀。”
大家面面相觑,好像真是這麽回事。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她還不如五保戶呢。
她又不是真的五保戶。
虞凱動了恻隐之心,小聲問:“那我們以後是不是要對她……嗯,親親熱點?”
話一說出口,他自己先打了個哆嗦,想象不能。
其他人個個噤若寒蟬,不約而同将頭搖成撥浪鼓。
不要不要,他們還是別往槍口上撞了。反正他們現在早出晚歸,中午也不回家吃飯,和婆奶奶打照面的機會都少,何況楊婆奶。
江海潮突然間想起一件要命的事:“那楊婆奶住我們家的話,她睡哪兒?”
她家的房子上下兩層都是2室1廳的結構,兩間房之間是衛生間。現在1樓兩間房分別住着家公爺爺和婆奶奶以及虞凱和海軍跟超超。樓上房間睡的則是三姐妹。
如果再加一個楊婆奶,樓下兩間房顯然不合适,只能是睡她們的床。
一想到那場景,江海潮頭一個站出來高風亮節:“我個子高,占的地方大,恐怕睡不贏。我打地鋪吧。”
呸。
一個被窩睡的姐妹,誰還不知道誰。楊桃和海音也争先恐後:“我打地鋪吧,我睡相不好,我愛翻身。”
最後她們決定統一當孝順的外孫女兒,把床全留給楊婆奶,集體打地鋪。
而且既然打地鋪了,也不非得在一個房間裏睡。樓上其他兩間房都空着呢。
她們堅決不打擾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