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靈脈
第5章 靈脈
出雲宗的外門弟子統一宿在學舍後山,穿過一片茂密的竹林,就是白牆黑瓦的南院。
南院的宿舍是三人一處小院,外部環境共用,但每人都能分得一間獨立的屋子。
謝時宴剛走到院門口,便聽見裏面傳來一陣喧鬧聲。
他推開門進到院裏,見樹下的石制圓桌上堆着沒吃完的菜肴,身穿院服的外門弟子衆星拱月般圍着一位紫紅色衣袍的青年,聽他侃侃而談。
地上散落着已經開封的酒壇,謝時宴目所觸及便有七八個,酒氣在空中溢散開,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師兄!”坐在外圍的席洛最先看到他。
“嗯?謝兄回來了……嗝。”坐在人群中間的杜蒙抹了把醉醺醺的臉,眯着眼睛看了過來。
謝時宴淡淡一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
他平日裏獨來獨往,話也不多,衆人基本都習慣了,也不覺得如何。
紫紅衣袍的青年被人打斷有些不爽,斜着眼睛看過來,目光落到謝時宴身上時卻愣了愣。
杜蒙連忙介紹道:“賀師兄!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謝時宴,已經有練氣後期了!”
賀長帆好似沒聽見,依舊仔細打量着來人。
周圍有人笑了出來。
“賀師兄這是第一次見謝兄吧。”
“噗……還用說?一看這反應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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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當年更誇張,先生講了什麽一個字也沒聽,光盯着看了。”
“誰讓咱們謝兄相貌堂堂呢!”
“要是個女修就好了…唉……”
“想什麽呢?真要是女修,看都輪不上你!”
不少人都喝了酒,此刻借着酒勁調侃起來,衆人哄笑成一片。
謝時宴似乎已經習慣了,并不作理會,擡腿就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席洛見狀立刻起身,幾步過來跟上了他。
直到房間門關上半晌,賀長帆才回神。
杜蒙道:“謝兄一直這樣,他就是不愛跟人接觸,人不壞。”
賀長帆問道:“他是哪年入的院?”
杜蒙:“去年,今年弟子試煉就該我們參加了。”
賀長帆拿起酒杯,旁邊的人立刻就給他倒酒:“純靠自己摸索步入練氣後期,确實不錯。”
有人看出賀長帆感興趣,馬上接道:“可不嘛!今年試煉入圍肯定有他!”
“謝師兄就是性子冷了點。”
“要說修為脾性兼備,那還得是唐師兄,上次受傷還幫我帶過藥呢!”
……
為了便于弟子早起在院中修煉而不至于打擾他人,這裏被設計的隔音效果很好。關上門,便能将大部分吵鬧聲隔絕在外。
席洛幾乎是一進門就忍不住問:“師兄,清寂仙尊傳你做什麽了?”
謝時宴實話實說:“他…傳錯了。”
“啊?”
席洛眨眨眼:“這還能錯?”
謝時宴沒出聲,坐到了床邊用來修煉打坐的矮榻上。
他當然知道這肯定只是個借口,但既然那位“賀長風”玉墜都能拿得出,想來他們也無需知道究竟什麽原因。
謝時宴粗了蹙眉,尤其想起個“賀長風”,讓他總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那人給的燈還靜靜躺在儲物袋裏,謝時宴不想再對席洛過多解釋,便沒有馬上拿出來。
謝時宴看向席洛:“對了,江兄呢?”
“不知道,你走以後他就回去了。”
席洛見他擺出一副要入定的架勢,癟了癟嘴道:“我一直記挂師兄,你回來怎麽也不問問我?”
謝時宴動作頓了頓,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你不是一直在這裏嗎?”
席洛一噎,看謝時宴是真的沒什麽反應,才道:“那,我走了。”
謝時宴“嗯”了一聲,閉上眼睛。
席洛轉身出門,眼中的幽暗一閃而逝。
*
夜色降臨,臨松閣已經完全關了門,四下一片寂靜,只有偶爾響起混着潺潺流水聲的蛙鳴。
靠東南角的窗戶被人從外面支開,黎止輕巧地翻身,落進了閣樓裏。
驗靈石就放在頂層,每年測試新入弟子的靈脈根基時才會拿出來用。
清寂的仙尊印信很好用,一路暢通無阻。
“不會留下記錄之類的吧。”黎止踩着木制的樓梯,忽然若有所思地停下了腳步。
錦烏在他頭頂盤旋:“理論上來講統管禁制的人可能察覺。”
黎止:“?”
錦烏思索了一下:“這種量級應該是某位聖尊吧。”
黎止放下心來,安心爬樓。
頂層設下的禁制要複雜上許多,黎止很是費了一番功夫,最後失去耐心,直接用印信砸了兩下才進來。
他一邊咋舌一邊收起目前為止用處最大的工具,暗想這統管的人也真是不怕麻煩。
臨松閣頂層存放的幾乎都是不常用但很重要的東西,譬如驗靈晶石,又譬如貼着牆根黑漆漆,像只小桌子的東西,再譬如…一堆看不出形狀的破銅爛鐵。
完全沒有想象中的瑰麗陣法和金碧輝煌的裝飾,看起來就像一個平平無奇的倉庫。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驗靈晶石這種貴重物品在外側,那些破爛反倒煞有其事的放在裏面,中間還隔出不短的距離。
不過有正經事在,黎止忽略了這些異常,徑直來到驗靈晶石前。
這玩意長得有點像占蔔用的水晶球,本體同樣是透明光滑的色澤,只不過形狀是不規則的,安安靜靜躺在密封的雲晶罩裏。
錦烏在他身後指揮,黎止突然有了種久違的考試感,沒來由有些緊張。
他拿開雲晶罩,緩緩将靈力注入驗靈石中。
原本黯淡的驗靈石逐漸散發出幽深的色澤,從濃重的紫色一點點變淺,又呈現出另一種顏色,最後最後一閃一閃,停留在了深紅色。
黎止蹙起的眉就沒有松開過。
錦烏的聲音很半天才響起:“紅色代表金丹期,越淺越高。”
“意思是我現在只有剛結丹的水平?”
錦烏只能道:“結果看起來是這樣。”
黎止深呼吸:“靈脈很虛弱。”
錦烏:“?”
“尤其大量靈力流過時,滞澀感很強,像是…”黎止詭異地沉默了一下,“被打散了又硬拼起來。”
一時間仿佛空氣都安靜下來。
半晌,錦烏才問道:“能修煉嗎?”
黎止嘆了口氣:“恐怕不行。你應該能感覺到,我只是有內丹在,事實上連金丹初期的水平都使不出來。”
不到金丹初期,意味着教習先生中都有人比他修為更高,甚至過幾年其他仙尊的弟子天賦高的陸續結丹,全都會超過他。
如果黎止只是出雲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弟子,他會非常滿意這個修為,然後安安心心當條鹹魚。
但問題他是九尊之一,修為僞造可不是小事,這中間還隔着一個元嬰,多半動手就會暴露。
“這算最糟糕的情況嗎?”
“還好,我做好你沒有修為的最壞打算了。”
黎止啧了一聲:“你這個打算壞過頭了吧,我明明多少也能用點法術。”
錦烏問他:“你能打過謝時宴嗎?”
黎止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十五日後謝時宴就會在弟子試煉中大放異彩,當場突破,是以這問題他還真答不上來。
黎止坐在地上籲了口氣。
他辭職的時候特意挑了星期一去辦手續,為的就是享受一下自己無事一身輕,而上司第二天還得來的快樂。
結果現在反而比平時還忙碌幾分。
錦烏看着黎止眼神一凜,猛地起身,下意識問道:“怎麽了?”
黎止拍了拍褲腳上不存在的灰塵:“準備下班。”
錦烏提醒他:“原書裏接下來是席洛的情節,他要去準備給小謝的入門禮,是那個識別魔氣的手環,但小謝它檢測出來的是他自己。”
謝時宴自己就有魔族血統,送他這玩意是圖什麽?
要不是席洛是三攻之一,他真懷疑作者要把他寫成反派。
“讓他送吧。”黎止眨了眨眼睛,“謝時宴一時半會兒又不會用。”
謝時宴修煉起來卷生卷死,不喜歡配飾,只在很後面帶過一次。那時他的封印已然松動,血脈被引了出來,手環承受不住沖擊,當場碎裂。
這段情節發生在中後期,算是謝時宴成為魔尊的一個拐點。
見麻雀沒吱聲,黎止道:“擔心你就去盯着他吧,有動靜随時告訴我。”
聽起來好像也算合理,錦烏的黑豆眼耷了下來:“那你呢?”
說話間黎止已經打開了窗戶,聞言,他在溫吞的夜風裏披着一身皎皎月光轉過來,似乎是笑了下:“我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