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探
第17章 夜探
夜朗星稀,今晚的月光很亮。
黎止顧不上再去研究抓痕,跟在錦烏身後飛了出去。
然而錦烏卻遲遲沒有了下一步動作。
靈修可以靠空氣中靈力的波動來追蹤,一旦錦烏停下動作,就意味着對方失去了蹤跡。
錦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懊惱:“找不到。”
黎止問他:“剛才是在哪個方向?”
錦烏望向不遠處,是風露殿前殿的位置。
黎止當即道:“你留在這,我去看看。”
前殿的方向人并不多,穿過一片弟子聚居的院落,就是平日裏練劍用的場地。
天色已晚,此時人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了一男一女。
黎止原本沒注意他們,忽然聽得那名女弟子道:“趙師兄真的要被趕出去啊?”
男弟子:“師尊不都說了。”
黎止悄聲落到一棵高大的樹上,借着枝葉掩映向下看去。
這兩人靠得很近,女弟子幾乎半個身子挂在男人身上,看起來像是一對道侶。
男弟子問:“怎麽,你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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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弟子:“我不過是覺得太突然了。”
“有什麽突然的?”男弟子從鼻子裏嗤出一聲,“遲早的事。也就你笨,看不出來。”
女弟子聽上去有些不解:“可師尊一直都沒給他玉墜,卻還要如此重用,換我也會多想啊。”
“你跟他一樣?他那屋子…”
男弟子臉上露出了近乎嫌惡的神情,仿佛多提一個字都是恥辱。
黎止心中一動。
整個昭羽峰已經都知道趙平航的那些行徑了?難怪半個為他說話的人也沒有。
女弟子小聲道:“我旁邊兩個微元峰的人變着樣打聽,我半個字都沒敢說。”
男弟子啧了一聲:“說什麽,丢死人了。”
“哎呀你小聲一點。”女弟子去拽他的袖子,緊張的扭頭看了看。四野一片寂靜,只有作為背景音的、此起彼伏的蟲鳴。
“怕什麽?”
女弟子糾結:“我還是覺得,雖說他平日裏是嚣張了些,但再怎麽樣也不至于與妖族勾結啊。而且臨松閣搜他房間的那天我去看了,壓根沒見到趙師兄的人!再說,師尊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師尊必然有他的道理,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說着,男弟子伸手去摟她:“你今天怎麽回事,一直想他做什麽?”
女弟子動作很輕地推了他一把:“說什麽呢。”
黎止沉思。
從趙平航的房間搜出那幾個瓶子的時候,他壓根就不在場。
那這罪名就很微妙了。
況且,臨松閣是學院的管理處,趙平航的內門弟子身份不比他們低多少,宿良他們又是如何越過他直接去房間裏?
兩人的話題逐漸偏離,黎止自覺聽牆角不道德,于是拍拍翅膀準備離開。
他一擡頭,卻剛好遇見了不遠處有人朝主殿的方向走。
那人一身黑衣,身形極為高大,在夜色的環繞下,竟莫名顯出幾分危險來。
黎止瞬間想到窗前一閃而過的影子,不動聲色的跟過去。
待這人轉了個方向,黎止徹底看清了他的臉。
是席洛。
席洛似乎察覺到什麽似的,猛地回過頭來。
黎止一驚,将整只鳥身隐藏在樹葉當中。
幾息後,黎止再探出頭,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黎止回到了趙平航的住處,錦烏依舊蹲在房頂,看起來也沒什麽收獲,他便将經歷簡述了一遍。
“席洛?”錦烏驚訝,“他來做什麽?”
黎止晃腦袋。
今日信息量過載,他神經繃緊了幾乎一整天,已經難以思考其中的聯系。
黎止隐隐感到自己身上一陣一陣發熱,許是那半顆通靈丹藥的時間快到了:“得回去了。”
錦烏看了看他:“明日我來。”
一連幾日,黎止早上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直到第三天,黎止正擦拭着劍,就有什麽東西從遠處飛過來,落在了桌上。
“怎麽樣?”
“沒有。”錦烏道,“還是沒見過趙平航,風露殿看上去也一切正常。”
黎止:“那昭羽峰的人呢?有什麽說法?”
錦烏沒出聲。
黎止也不催他,而是單手曲指,靈力落在木桌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印。
錦烏擡了擡腳爪,嫌棄道:“他們在讨論你。”
“我?”
“對,談及議事會那日,都在感嘆你的英姿。”
黎止:“?”
“趙平航呢?”
“沒什麽人提。”錦烏仿佛沒有感情的播報機,“啊,也有,提了一句,說他後來妄圖挑戰你真是自不量力,簡直像野雞上趕着鬥鳳凰。”
黎止:……
他該感謝那場戰鬥結束得夠快,否則再過上幾招,全場的焦點可能就要變成打不過弟子的仙尊了。
從前幾日那對道侶的談話就是看出,趙平航平時不受他們喜歡,但他也沒想過會到這份上。
“好像在他們看來,趙平航廢掉是遲早的事情。有個弟子說…”錦烏仰起脖子,模仿道,“師尊終于處置他了!要換成我,早把他趕出去了!”
“他做那些幾乎不避人。所以很多人都覺得,昭羽仙尊願意留他到現在,已經算是開恩了。”
黎止沒說話。
溫柔寬厚,即使知道徒弟的私心也一再包容,很符合昭羽仙尊給人的印象。可不知為何,黎止總覺得并非是因他性子和善的緣故。
“拜師大會還沒開始,那這幾日昭羽峰的一應事務怎麽辦?”黎止問完,自己先嘶了一聲,“不過人家徒弟數量是我的三十倍,還不至于為這個發愁。”
錦烏提醒他:“不如操心眼前的事。”
議事會結束後的第三日,今天上午,學院通告了試煉的第三場。
根據以往的流程,武試會淘汰掉大概一半,剩下的人加上文試分數,最終排名前百分之十的人,有機會進入九尊的考驗當中。
是有機會,而非一定,因為第三場開始時需要穿過一片迷障,走出來以後才有機會見到仙尊本人,因此通過率并不高。
但是今年,武試直接淘汰掉了三分之二的人,還出現了一批傷亡。
于是最終學院做出決定,今年采用通過制,前兩場均達到及格标準的人,就能夠進入到第三場。
壓過一件事餘韻的最好方法,就是迎來一件新的。
排名榜放下來後,外門弟子炸鍋似的,議論了整整一天。據說不少還裹着繃帶,就跑去圍觀。
榜首的謝時宴,文試煉第一名,武試拿到了昭羽仙尊的旗幟,算是今年當之無愧的頭籌。
“我回來的時候聽說了,你知道是誰拿了你的旗嗎?”錦烏神神秘秘道。
黎止拿起自己的劍細細地看,順口道:“誰?”
“名字叫唐希。”他一副講八卦的架勢,“我打聽了一下,此人在學院裏一直與小謝不相上下!但這次不知怎麽文試成績才将将及格,總排名是靠武試的分數。”又分析道,“這麽看,他也是有點心思的,後期亂成那樣還能想起來去撿旗。”
唐希?
黎止腦中浮現出監考那日,那個差點把紙劃破的“唐”字,和那篇激揚熱血,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文章。
嗯……
“是不一般。”
“你的旗竟然有人要!”錦烏興奮道,“說不定明年就能收到徒弟了!”
他好像是在誇自己。
黎止欲言又止。
錦烏見他手中拿着東西,便問:“在看什麽?”
黎止:“武試那日用的劍。”
曾經布滿鏽痕的長劍已經沒了此前破落的樣子,鋒利的劍身閃着雪亮的光,靠近劍柄的位置露出了兩個字。
“求心?”
“嗯。”黎止站起身,試了幾個起手的招式,“挺趁手。”
錦烏:“這是清寂仙尊的劍嗎?”
“我暫時沒想到有誰能把靈級上品的劍放到他倉庫裏。”他頓了下,“還放了這麽久。”
錦烏開始勾畫美好未來:“現在大家見識過你的真容,而且你也有佩劍了。今年收到有天賦的弟子,重振清寂峰,我就能用純金的鳥架了。”
黎止奇道:“不勸我去促成謝時宴的天賜良緣了?”
錦烏:“是你自己不同意!”
黎止動了動唇,但沒說什麽,只是很輕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