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邀請
第52章 邀請
十二月初的時候, 出雲宗裏落了一場雪。
黎止不喜歡冬天,不過許是因為修士有靈力運轉的緣故,他在這裏反倒比先代适應一些。
即便如此,自打回到清寂峰後, 他幾乎也很少出門, 除了偶爾去小蒼山找杜蒙拿材料,就是整日窩在銜月觀裏, 偶爾修為上有什麽頓悟就去玄映峰找威嚴道長讨論, 同時再要些書簡來看。
還是錦烏驚叫起來後, 黎止才意識到已經入冬了。
幸好他嫌外面風大,早就将搖椅搬進了房間裏。
黎止換上厚披風, 推開門。
雪已經停了,銜月觀內有他的靈力維系,還開着些尋常花卉,此刻覆上一層細細的白雪, 當真是難得一見的景色。
“師尊!師尊!”賀長風一路蹦跳着奔過來, 遠遠就開始喚他,興奮得手舞足蹈。
這人只在外面套了件厚些的馬甲, 不過他整日活力四射的, 想來也冷不到哪去。
待走得進了,黎止才看清他手裏似乎拿了什麽。
“昭羽峰的請帖。”
賀長風遞了過來:“謝師弟一早送來的!”
黎止接過請帖時, 賀長風随口道:“他近日好像是在為昭羽仙尊準備冬日的白雪釀,這樣算來, 也有好些日子沒見過了。”
黎止的動作微不可查的停頓了一下。
喜鵲送出去以後, 他其實沒指望立刻就能和謝時宴見面, 不想沒幾日他自己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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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踏入清寂峰陣法, 幾乎是瞬間就被自己察覺到。
于是子時三刻, 半夜三更,黎止急匆匆推開門翻出去,衣服都沒扣緊,活像做賊似的。
謝時宴穿得不多,夜裏風涼,他臉頰凍得發紅,鼻子一吸一吸的。
見到黎止來了就揚起頭看他,确認只有他一人後,目光就變得軟綿綿的:“兄長。”
黎止伸出手臂把人整個裹進披風裏,問他怎麽了。
謝時宴沒反抗,直白道:“想見您。”
黎止被這一記直球打暈了,差點直接把人帶回銜月觀。是當時風又冷又硬,吹得他腦子清醒無比,見謝時宴眼睛沒什麽神,縮在他胸口腦袋一點一點的,明顯是累極了發困。
黎止摩挲了一會兒他的臉頰,最後自己掐了個瞬移訣,把人送回了昭羽峰。
自那之後,謝時宴就沒有再來過了。他畢竟名義上還是首徒,聽聞昭羽仙尊現在走哪把人帶到哪,似乎很是器重。
黎止拆開信箋,果然就是賀長風所說之事。
他問:“白雪釀?”
“昭羽仙尊每年秋日都會摘他後山的七離葉與桂花釀酒,來年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拿出來,名字就叫白雪釀。據說對修為有益,在門派之間千金難求呢。”
黎止回憶了一下,他似乎還真是每年差不多這個時候都會邀請九尊赴宴,只不過清寂仙尊沒去過。
賀長風:“師尊要回帖嗎?”
黎止搖頭,直接将請帖扔進他懷裏:“不去。”
他對于上司請客沒什麽太好的回憶。菜剩下許多,但是每個人又都吃不飽,還會被灌一肚子的酒,遠不如自己去超市買食材,再回家裏煮點東西看雪來得舒服。
再說…他也不是很想去欣賞,昭羽仙尊如何展示自己的愛徒。
初雪像是給整個出雲宗都換了一副模樣,外門弟子去往學舍的路上興奮得叽叽喳喳,反而像多了些生機與活力似的。
雪後一改前些日子的昏沉,天很晴,還出了薄薄的日光。
黎止在搖椅裏窩到午後,最後決定出來走走。
清寂峰靠近出雲宗邊界,平日裏本就人跡罕至,就連黎止都很少經過這一邊。
今日偶然興起,路過時卻總覺得空中的氣息有些怪異。
黎止徑直翻上了宗門的高牆向下望去,果然,灑了一層白雪的枝葉間隙隐約露出了些怪異的痕跡。
宗門的結界攔不住他,黎止縱身一躍,穩穩落到了地上,連衣擺都半分未亂。
腳下的土地上沒有積雪,黑色的土地上大片的枯枝露了出來,點點猩紅濺在旁邊的白雪上,顯出幾分詭異的猙獰來。
是魔修的氣息。
血跡看起來像新的,人應當還沒走遠!
黎止當即放出神識,一路幾乎延伸到了栖雲靈泉,除了幾只新鮮死掉的烏鴉以外,沒有捕捉到任何活物存在的痕跡。
他沒有收回,而是連同威壓一起再次釋放,卻依然沒有任何收獲。
如今看來,地上明顯就已經被人為清理過,已經看不出更多痕跡,而氣息追查似乎就到此為止了。
黎止起身,面色難得帶了些凝重。
“出雲宗外共計三道屏障,還有一道由萬聖寶鑒操控的結界。按理來說,魔修根本無法靠近。”
錦烏思考了一下,又道:“況且,自從席洛那件事後,栖雲城也加派了人手,按說他們連靈泉都過不來的。”
“不會有錯。”黎止篤定道,“就是有魔修的氣息。”
“可為什麽地上會有血?如果是巡察遇到魔修,那我們早該得到消息了。”見黎止沒說話,錦烏寬慰道,“不必擔心,若真是有弟子遇害,過兩日也該排查出結果了。”
可惜事與願違,黎止當日就親自去學院核對了名冊,外門沒有缺少弟子。而內門當中除了長久未歸的游歷者,剩下基本全部在宗門內。
那血跡究竟是什麽人留下的?難不成還真的是魔修?
這場雪斷斷續續下了兩日,待黎止再次去到牆外時,痕跡幾乎已經被抹平了。
第三日下午,黎止坐在搖椅裏閉着眼睛晃了一陣,忽然起身道:“我去。”
錦烏:“什麽?”
黎止:“昭羽仙尊的宴請,我去。”
錦烏:“怎麽改主意了?”
“封山大陣共五個陣法,其中最大的那個就在昭羽峰。”黎止慢慢回憶,“我記得鬥轉移點亮的時候,順序也是依次從昭羽峰最先開始的。”
他不是第一次去昭羽峰,實在是昭羽仙尊陣法套了一層又一層,難怪他之前都沒注意過。
他不能讓自己處于被動境地,既然不清楚昭羽仙尊為何如此執着于封山大陣,那不如就自己也先來搞清陣法當中地脈的靈力流向。
“怎麽?”錦烏樸實道,“你擔心魔修打上來?”
黎止搖頭:“暫時不至于。不過既然魔修都已經摸到圍牆外了,我擔心的是出雲宗內部并非鐵板一塊。”
錦烏愣了愣,與魔修勾結,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
黎止聳肩:“當然,只是猜測。”
此前防備宗門內的人是由于修為有異,然而即使恢複了靈力,黎止貌似也沒有過多參與到其中。
錦烏忽然反應過來什麽:“只是猜測?還是已經有懷疑對象了?”
這一次黎止沉默了良久,才道:“現在還無法确定。”
不過有所懷疑是真的。
黎止瞧了眼外面的天色,見時辰差不多了,起身挑了件厚絨披風。
他邊系帶子邊問:“怎麽樣?”
錦烏一時間沒能适應這種話題跳轉,愣了下才道:“什麽?”
黎止:“這件衣服。”
墨綠色的長披風,襯得鏡中的年輕男子身姿挺拔、面若冠玉,他氣質并不嚴肅,是以渾身壓不住的貴氣中還能透出些黠慧來。
黎止很滿意:“是不是比昭羽仙尊好看?”
錦烏:“……那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