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醉酒

第54章 醉酒

一個時辰前。

小蒼山的門忽然砰砰砰響了起來, 把正低頭擦拭煉器爐的杜蒙吓了一跳。

他連忙跑過去,一開門“靠”了句。

“是你啊。”杜蒙拍怕胸口,“搞這麽大動靜,我以為法器又出問題了, 吓死了。”

謝時宴直直盯着他, 并不說話。

他眼眸漆黑,面色被寒風吹得發白, 杜蒙被他看得有點悚然, 他四下看了看, 道:“怎麽了?來進屋,別在外面凍着了。”

直到身後的人亦步亦趨跟着自己回了房間, 杜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你喝酒了?”

謝時宴垂眸點頭。

“喝多少啊這是?都不會說話了。”杜蒙替他倒了碗熱茶,自己則坐到一邊。

謝時宴歪着頭想了想,伸手比了個“一”。

杜蒙不信:“一杯就這樣?”

謝時宴沒作聲,杜蒙反應過來:“一碗?一壇?怎麽喝這麽多?”

謝時宴終于恢複了少許語言功能:“賀長帆, 給我。”

杜蒙嘁了聲:“離他遠點!那小子就是裝的人模人樣的, 你信我,他一看就不安好心!”

謝時宴沒反駁, 只是道:“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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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蒙理解了一下:“你也想喝?為什麽啊?”

這次過了許久, 久到杜蒙以為他不會說話,謝時宴才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你和, 蒹葭。”

杜蒙瞬間表情有點不自然。

蒹葭,曾經來找杜蒙修複雙刀的淩雪峰師妹, 他為此還特地請教了清寂仙尊。

這幾個月裏兩人發展迅速, 現在已經到定期幽會的階段了。

“咳。你, 你問這個做什麽?”

謝時宴這次應該是多組織了一會兒, 能說出長句子了:“你怎麽知道她, 她對你…”

“她為什麽心悅我?”杜蒙原本還有點害羞,但看謝時宴表情跟鑽研劍譜似的,他本來就不是別扭的人,那點尴尬就散了。

他撓撓頭:“就,我修法器沒收她的錢,還給她挑了些好的材料。過了幾天,她說不能讓我幹白工,就給了我只香囊,說是自己繡的。人家姑娘都暗示到這份上,我再不明白不就成傻子了嗎?”

謝時宴迷惑:“可是他沒給過我香囊。”

杜蒙:“啊?”

“玩偶算嗎?”

杜蒙沒跟上:“什麽…玩偶?送這個?确定嗎?拿你當弟弟照顧了吧。”

這話不知道觸碰到哪根神經,謝時宴的眼神一下黯淡了下去。

“可是他今日。”他有些艱難道,“他今日還…”

杜蒙看他吞吞吐吐,忽然騰得一下站了起來:“她怎麽了?她強迫你了?”

修真界強者為尊,一切看修為說話。女子強迫男子之事聽起來不可思議,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尤其對謝時宴有愛慕之情的女修其實不在少數。

謝時宴搖搖頭:“他就是…抱了我一會。”

黎止問過他冷不冷後,将他擁進了懷裏。兩人圍着同一件披風,鼻尖萦繞的氣息仿佛刻在腦海似的揮之不去。

不等杜蒙說話,謝時宴又道:“之前還親我。”

杜蒙瞠目結舌:“這,這還挺主動的。”

他想了想:“那你呢?你心悅她嗎?”怕謝時宴不明白似的,他又道,“就是她做這些,你尴尬嗎?然後,和她在一起開心嗎?不在一起的時候想她嗎?”

謝時宴反應了很久,才很輕地點點頭:“想。”

杜蒙一拍大腿:“那不就成了。”他還挺興奮的,“你都不早說,人什麽時候認識的?”

謝時宴有點茫然:“可是他沒有說過。”

“哎喲,哪個姑娘都這般了,還用得着明說?”杜蒙八卦道,“膽子這麽大,是師姐吧?”

“不是。”謝時宴道,“不是…姑娘。”

這回輪到杜蒙迷茫了。

過了好一會兒,小蒼山傳來了巨大的吼叫聲:“哈????”

“男的?”杜蒙滿屋子轉圈,皺着臉問:“男的??”

“難怪。”他自言自語搖頭道,“難怪,我就說姑娘家哪裏會這般行事。”

杜蒙痛心疾首:“他又親你?又抱你?還沒同你做道侶?瞧你好看故意的!哪一峰的?我跟你去把人找出來。”

“不是。”謝時宴被他吼得清醒了點,“他待我很好,就是…”

杜蒙掏掏耳朵:“蒹葭說了,她那些被騙得團團轉的師妹,開頭都是這句。”

“他應當也是心悅我的。”謝時宴抿了下唇,“不然何必…”

即使清寂峰式微,九尊也不是他們能肖想的對象。更何況黎止看起來沒什麽目的,同他舉止親密些也是最近的事情。就算最過界那次,也是以為他睡着才吻了額角。

謝時宴沒有透露對方的身份,杜蒙的感情經歷也不足以支撐他分析如此複雜的問題,他只會直來直去:“不如你去問問?左右你也是男子,沒那麽多講究,何必糾結這個?”

“問什麽?”

杜蒙:“問他是不是心悅你呗。”

*

陣法傳來異動時,黎止還以為自己出現錯覺了。

來人速度很快,幾乎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沒多大一會兒就從山腳一路竄到了銜月觀,然後一下一下拍起了門。

黎止匆匆披上外衣出去。

門一開,渾身涼意的謝時宴就撲了過來。

賀長風和唐希都被他的敲門聲驚醒,兩人一前一後出現在不遠處,看見這情形都有些愣。

賀長風舌頭都快打結:“師,師尊?”

唐希則有些不忍直視似的,他表情委婉的提醒:“師尊,這裏是外面……”

黎止也沒經歷過這種事,一時間動作都僵硬起來。

懷裏的人還試圖擡起頭,被黎止用手按到肩膀上,他假裝無事發生道:“還不回去?”

賀長風顫顫巍巍伸出手:“那,那是,謝師弟嗎?”

黎止嗯了聲,沒否認。

賀長風眼睛瞪得像銅鈴,他看起來似是真的很疑惑:“他怎麽了?是不是冷啊,要不我回去拿個手爐……嘶,你幹嘛?”

唐希默默收回腳,對黎止道:“謝師兄如果沒有大礙,我們就先回去了。”

反正也被看到了,黎止索性換了個順手的姿勢把人抱起來,同時囑咐道:“我提前備下的解酒湯拿一碗來。”

謝時宴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整個人都像冒着涼氣似的。

解了披風以後半天都捂不熱,黎止沒辦法,只好翻箱倒櫃的找出一件毯子給他裹上。

期間,謝時宴很乖的一言不發,只是視線沒離開過他,與半夜悄悄離開昭羽峰跑來的行徑簡直判若兩人。

給毯子簡單打了個結,黎止沒忍住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

謝時宴揚着頭看他,忽然站起來,有樣學樣地在他頭上也揉了一把。

黎止一愣,随即笑着湊過來仔細看他:“真醉了?”

方才他就嗅到了些許,現下沒有了冷風,他身上淺淡的酒氣聞起來更加清晰。

謝時宴當即反駁道:“沒有。”

黎止:……

很好,醉酒人的顯著特征之一,說自己沒醉。

謝時宴騰得一下站起來,為了證明似的,把腰間的無歸解了下來。他單手握劍,直接就要開始比劃——

被黎止按住了。

“我沒醉。”謝時宴揚聲。

黎止替他把劍收起來,安撫道:“好好好,沒有。”

眼看謝時宴安靜下來,黎止又壞心眼起來,兩根手指伸到他跟前,問:“這是幾?”

謝時宴愣愣盯着看了一會兒,随後伸長脖子,用下巴卡進了他的手指之間。

很好,醉酒人的顯著特征之二,行為迷惑。

手上重量陡然增加,黎止有些猝不及防。

指腹傳來溫熱而細膩的觸感,讓他心頭發軟,竟然沒舍得第一時間把手抽出來。

他變為用手托着謝時宴的頭,順便撓了撓他的下颚:“那認識我嗎?”

謝時宴很幹脆地搖頭。

黎止氣笑了,原本托舉的手去捏他右半邊臉頰:“不認識大晚上跑過來做什麽?不怕我把你賣了?送給妖獸吃了?”

謝時宴似乎被他捏得有點痛,右眼閉了下小聲道:“分不清。”

黎止:“什麽?”

謝時宴:“你。”

謝時宴喚了他一聲:“兄長。”

黎止應了一聲。

不想謝時宴又很不意思似的小聲道:“道侶。”

黎止頓時有些愕然。

謝時宴醉時的眼眸很澄淨,就這麽盯着黎止看,竟然生生盯得他別過了頭。

他知道謝時宴在想什麽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與謝時宴是相互心悅,但兩人間的身份差異以及所處的兩峰并不和諧,還有那像劍一樣懸在頭上血脈,現下實在算不上好時候,故而一直沒有挑明。

于是他理所當然認為,謝時宴也是這麽想的。

但他忽略了一點,謝時宴的此前可能根本不通情愛,根本沒有暧昧期這一概念。況且從他的角度來看自己的身份更高,面臨相同情況時,還真未必也這麽想。

就像現在,遲遲不言明他會感到不安。

以至于喝醉了才跑過來委屈巴巴的小聲說分不清,自己對他來說是兄長還是道侶。

“不是嗎?”見他沉默許久,謝時宴輕聲道,“那為何待我好呢?”

他伸手揪住黎止的衣襟,吸了下鼻子,想說什麽,話到口邊又停住了。

黎止收斂了平日的态度,靠近了些:“你想嗎?”

謝時宴沒答話,于是黎止又問了一遍:“想我做你的道侶嗎?”

眼前的人看上去依舊有些茫然,眼眸甚至因為酒精的作用開始渙散。

黎止嘆了口氣,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他壓低聲音,額頭幾乎貼上謝時宴的:“那我想做你的道侶,怎麽樣,要不要點個頭?”

良久,謝時宴才道:“想。”

他看了黎止幾息,又點點頭。

黎止有點好笑:“怎麽還後反勁?”

他忽然想到:“你喝醉了不斷片吧?明天起來不會忘了吧?”

本意就是逗逗他,誰知謝時宴聞言後站起了身,先去了桌邊,看了看後又去了床邊。

黎止跟在他身後不解:“做什麽?”

謝時宴搖搖晃晃,從床頭的小案幾上拿了支黎止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筆:“我,寫下來。”

黎止失笑:“寫什麽?”

謝時宴轉過來,認真道:“道侶。”

“寫下來,明天忘了,也會想起來。”

黎止有點無奈,過去收走他手裏的筆,把人圈起來:“不用,我記着呢。”

沒想到謝時宴還較起真了,他撲騰起來,非要掙脫黎止的懷抱去夠那支筆。

還煞有其事道:“不行,會忘!”

黎止只得把筆遞給他,看着這人跑進書房拿了紙出來一筆一畫地寫下他們二人的名字,又在旁邊加了“道侶”兩個字。

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紙折起來揣進懷裏。

讓他止不住的心軟。

離開小蒼山之前,謝時宴感覺自己清醒了些,于是把帶在身上的半壇白雪釀又喝了下去,借着酒精在,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太難過,明日也還有轉圜的餘地。

此刻他是真的醉得厲害,但還是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黎止的模樣。

面前的人攬住自己的腰,随後唇上一軟,溫熱的氣息覆了上來。

作者有話說:

想标上完結(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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