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前夕

第80章 前夕

黎止猛地抽出不問, 木偶啪嗒一聲落到地上,昭羽仙尊身形晃了晃,也随之倒下。

鮮血順着劍身滴滴答答的落下,染紅了腳下的皚皚白雪。

不遠處的輪椅空空蕩蕩, 而在兩人中間, 木偶歪斜着掉下來。它渾身上下塗滿油彩,眼白的部分很大, 直勾勾盯着前方, 顯得有些瘆人。

昭羽仙尊費力地擡起頭, 眼眸有一瞬間的失神。

遠處山脈是一片連綿的白,風雨殿落成也是在冬日, 他踏着漫天飛雪入主昭羽峰,從此成為名震一時的昭羽仙尊。

他曾經騙過所有人,如今風水輪流轉,終于輪到了他自己。

黎止俯身撿起木偶, 殘留的魔靈被他摁進腦袋裏, 是提前刻好的轉移術法。

看來慕斷一早就給自己留好了退路。

只是不知道,他是擔心無法贏過黎止, 還是猜到昭羽仙尊會對他用引識術。

“穆淵。”黎止忽然道, “你後悔過嗎?”

昭羽仙尊死死盯着他,喉嚨中發出破風箱一般的“嗬嗬”聲。

宛如岸上擱淺的魚, 昭羽仙尊不斷掙紮着,在黎止的注視下, 逐漸沒了生息。

房屋殘垣的另一端有風經過, 遍地碎裂的活屍, 表情詭異的木偶, 以及眼睛大睜的昭羽仙尊。

黎止站在滿地的狼藉之中, 衣擺也被血染紅了大片。

他最終也沒得到答案。

眼前開闊的雪地忽然被人擋住,随後有人動作極為溫柔地環住了他。

疲憊頓時湧了上來,黎止将頭埋進謝時宴頸間,輕輕吸了口氣。

謝時宴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受了傷,身上的血跡甚至更誇張。

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黎止靠近的一瞬間,只覺得血腥氣盡在風中消散了,鼻尖只餘他發間淡淡的烏木香。

兩人都沒有說話,很安靜的汲取了片刻的安慰。

良久,謝時宴才道:“慕斷應當不在這裏,木偶破壞以後他的氣息就消失了。”

黎止動了動,一只手攀到了他的下颚。

謝時宴似無所覺的繼續道:“我如今感知魔修更敏銳些,他不在附近。”

他頓了頓:“甚至可能不在唯與宮。”

說着,謝時宴的聲音輕了下來,他垂了下眸,黎止單手摩挲着他的一側臉頰。

他的眼神太過專注,謝時宴一時有些怔愣。

兩人在雪中伫立的時間太久了,謝時宴握住他的手腕,小聲道:“冷。”

黎止這才松開了他。

他向前幾步,走到昭羽仙尊身旁,他依舊保持着跪坐的姿勢死不瞑目。黎止取下他的儲物袋,他直接暴力破壞,從裏面掉出的東西當中,撿起了一只玉牌。

這只玉牌比他的更小些,而且上面雕繪的圖案并非雲紋,而是更為大片的雲朵。

是宗主的代理玉牌。

上一任代理宗主上任不久就病故,這些年玉牌一直在穆淵手裏。

不過現在也不需要代理了。

黎止重新想來,或許昭羽仙尊才是最早察覺他真實身份的人。

他曾經以賀長風的身份和謝時宴有過交集,所昭羽仙尊以才會在拜師大會前夕用引識術控制謝時宴,生怕他選擇清寂峰出現意外。

後來黎止不但恢複了靈力,還修複了鬥轉移降,而昭羽仙尊真正起疑,恐怕也正是那時。

再後來,黎止離開宗門進入秘境,或許令他将此懷疑暫時擱置。直到祁堯來到宗門,稱黎止“看起來眼熟”。

黎止将玉牌收進自己懷中,回頭看了謝時宴一眼。

謝時宴表情沒有太大波瀾,曾經再多的少年慕艾,也盡數葬在這間霧霭中的小院。

現在院子被毀,反倒遂了他的願。

因為他方才動作,昭羽仙尊已經倒下了,他的雙腿跪在地上,上半身呈現出一個扭曲的姿勢。

黎止一腳将木偶踢到他身邊,權當陪葬。

這一趟原本就是來尋謝時宴的,現下人找到了,還有了額外收獲。

黎止點亮一塊傳音石,問清玉琅的位置,随後他磕了半瓶回靈丹,帶着兩人一同回到栖雲城。

在路上,他給謝時宴講了玉琅與淩雪仙尊相識之事。

他當時是真的驚了一下,不料謝時宴只是若有所思:“那位定情後失蹤的師兄,難道就是玉琅?”

黎止疑道:“定情?”

謝時宴:“淩雪仙尊先後與三位師兄或師弟定過情,有兩個意外身殒了,還有一個走火入魔失蹤了。所以一直,”謝時宴停頓了一下,盡可能簡略道,“一直有些負面的流言。”

那無非就是克夫或煞星,但說到底,她也是倒黴的受害者罷了。

比起這些,黎止有更在意的事,他挑眉:“你知道?”

謝時宴淡淡瞧他一眼:“我知道的還多着。”

“威嚴道長年輕時曾愛慕過一個凡人女子,可惜那女子早過了引氣入體的年紀。但威嚴道長不信邪,非要人家跟他一起修道。”

黎止:“後來呢?”

謝時宴:“哪有什麽後來?那女子原本對他算是有些情誼,結果修了兩天道嫌煩,收拾行李跑了。”

黎止噗嗤一聲,仿佛透過他的描述看到了曾經腦袋不靈光的嚴為。

但他還是好奇:“你怎麽知道的?”

謝時宴掀起眼簾:“你當我這個前昭羽峰大弟子白做的。”

他每天光在各峰往返就不知多少次,即便是無意之中,弟子之間各種八卦秘聞也聽了一籮筐。

自從離開宗門後,謝時宴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副感傷的模樣,就算有他陪着,也難掩心中的低落。現下眉梢上揚,倒是恢複了幾分曾經在昭羽峰的傲氣與淩厲。

黎止看得心生歡喜,他笑了下,頗為親昵地貼上他的額頭。

“可惜,昭羽峰恐怕都要取締。以後你要聽什麽八卦,只能用聖尊夫人的身份了。”

兩人分別的日子不短,聊以慰藉的時間卻不長。

這一場大火後果,僅剩下了的十幾個魔修,被淩雪仙尊統一安置在了栖雲城北面的一處院落裏。

這些人修為不高,要隐去他們的氣息蹤跡也容易。

黎止和謝時宴趕到的時候,玉琅正坐在院子裏清點剩下的丹藥和法器。

淩雪仙尊也在,見黎止回來,她先主動道:“聖尊,嚴查之下,有一名巡察的修士主動招認了。”

黎止停住腳步,示意她繼續。

于是淩雪仙尊道:“威嚴傳來消息,不止他們自己,還有從前昭羽峰的兩名弟子,他們配合引開了看管的人,昭羽仙尊才能離開。”

她頓了下,又道:“不僅如此,微元峰的弟子還招認了一件事。他曾經就在風雨殿前值班,發現昭羽仙尊似乎唯與宮有來往。”

“此事我已經知曉。”黎止道,“穆淵同唯與宮暗中往來數年,昭羽峰有連通外界的法陣,此前活屍入栖雲靈泉恐皆有其授意。背叛宗門,鐵證如山,如今已經身死,昭羽峰不日進行重組與遣散。”

淩雪仙尊聽到“身死”時明顯怔愣一瞬:“他…已經?”

黎止嗯了聲,他一只手還牽着謝時宴,另一只手從懷中取出玉牌,沖淩雪仙尊比劃了一下。

随後,黎止問玉琅:“他住哪?”

謝時宴身上的傷口還在自由愈合,得快些處理才是。

“左拐最大的那間卧房。”玉琅自然看到兩人衣襟上的血跡,他拿了些傷藥,黎止卻擺擺手。

急着帶着人進房間,他只回頭向淩雪仙尊扔下一句:“繼續查,把證據一一列出來,然後讓威嚴拟一份告示。”

淩雪仙尊盯着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眼珠子差點瞪眼出來。

若說此前只是隐隐懷疑,那她現在算是明白,黎止為何要保下這一隊人了。

她下意識擡眸,對上玉琅的視線,兩人又有些不自在似的,同時別開。

玉琅倒是想到了什麽,先開口道:“若是昭羽身死,慕斷可能也不會安分留在蒼雪嶺了。”

淩雪仙尊一怔:“你的意思是……?”

“活屍多半已經在路上了。”黎止道。

他拿藥棉的手用了點力氣,謝時宴疼得閉了下眼睛,驚道:“為什麽?”

掌下的皮膚不住顫抖,黎止輕啧一聲,伸手在他的腰上捏了一把:“別動。”

謝時宴一激靈,上半身忍不住挺直了些。

小腹上的傷口只淺淺愈合了一部分,翻卷的血肉落在凝白的皮膚上,依舊顯得格外猙獰。

黎止給他清理好後特意把人半圈在懷裏,十分壞心眼的故意碰一碰敏感點,惹得扣住他肩膀的手指一再收緊。

他又從儲物袋裏翻出一堆的丹藥,讓謝時宴就着茶水喝下去。

看謝時宴聽話吃藥,黎止才解釋道:“魔元沒拿到,昭羽這條最大的隐線又沒了,再等下去只會更被動,他不可能按捺得住。”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似的,傳音石閃爍了起來。

黎止注入靈力,是祁堯的消息。

“我們遇到活屍了。”連日不見,祁堯聲音多了幾分凝重,“和之前那些小打小鬧不一樣,數量很多。”

黎止:“在哪?”

祁堯答道:“就在去出雲宗的路上。”

作者有話說:

本章修了一下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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