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周妙亂糟糟地想了一路,車辇緩緩停在了若虛寺的山道前。

若虛寺臨近京城,歷來香火鼎盛,寺中金盤靈剎,又因早放的牡丹花,這段時日以來,山道上摩肩接踵,前來賞花,聽經的香客絡繹不絕。

周妙理了理裙角,扶着小春的手,下了車辇,往若虛寺的蜿蜒山道須得步行。周妙四下看了一圈,只看到行在前面的劉眉和随行的三兩丫鬟,卻沒再見到先前的第二輛青布馬車。

看來,李佑白腿腳不便,自另有上山的法子。

她眼下最緊要的是要先找到女主角。

周妙随着不緊不慢的人潮爬上山,行至山巅,尚未進到寺中,便見左手邊果有一條清幽小道。

周妙站定,見劉眉一行人走得遠了些,便轉頭往小道上走。

小春一直亦步亦趨地跟着她,見狀,連忙捉住她的袖子:“小姐,哪裏去?”

周妙壓低聲道:“你跟着夫人往前行去講經堂,我去山巅賞春山之景,片刻便回。”

小春着急道:“ 奴随小姐同去。”

周妙搖頭道:“不必跟随,你且跟着夫人,我片刻就回。”

小春還欲再說,周妙卻已掙脫了她的手,扭頭進了林道。

小春咬咬牙,只得随大流先往講經堂走去。

周妙仰頭望了一眼當空的日影,此刻尚不及正午,劇情初期的這個時間點,女主應該還住在若虛山中。

周妙加快了腳步,走過清幽林道,轉入林中,便見臨近山崖的孤松下有一棟茅草屋,這是一處廢棄的禪房,女主入京以後,在這裏借住了一段時間,直到她遇見男主。

周妙走得近了,才見茅屋的大門半開,破舊的禪房不大,一眼便可窺見全貌,并無桌椅,最裏面的角落真用茅草堆做了一團,權當作“床榻”。

不得不說,前期的女主過得還是挺慘的。

周妙在原地立了一小會兒,正準備往山中深處去尋女主,擡眼便見一個人影,背着一捆柴火從山林樹叢裏轉了出來。

周妙其實不知道簡青竹确切長什麽模樣,按照書裏堆砌的華麗詞藻,她能夠知道的就是簡青竹很美,美得驚天地,泣鬼神。

周妙定睛望去,臨近正午,山間的薄霧早就散了,日光穿過枝葉的縫隙落下,照得她的臉白晃晃的,她的一雙杏眼圓溜溜的,與其說美,不如說是可愛。她烏黑的長發綁在腦後,那一條女主标志性的藍白發帶随風飄飄搖搖。

果真是女主!雖然,眼前的簡青竹比周妙想象中的女主看上去年紀小了一些。

簡青竹避開了香客,一早就進山劈柴,寺裏的小和尚好心收留了她,她要知恩圖報,能幫上一點忙便是一點忙。再者,她也不能在若虛寺裏久住了,她進京來找二哥,總是呆在城外的寺廟裏,進不了城,打探不到消息,也就找不到二哥,找不到二哥,她就……她就……哎……

簡青竹正暗自唉聲嘆氣,擡頭卻見不遠處立着一個窈窕人影,她渾身一僵,有些緊張地立在原地,是走錯路的香客麽?

她眨了眨眼,細細看去,只見那人身上穿着素衫紅裙,模樣秀美,竟還沖她笑了笑。

簡青竹驀地放松了些,開口問道:“這位姐姐是迷路了麽?”

女主的嗓音甜美,周妙被她叫了這麽一聲“姐姐”,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二分不忍。實在不是姐姐想棒打鴛鴦,實在是為了保住小命,不得不推遲你們相遇的時間啊!

周妙露出一個自覺和善的笑容,點頭道:“正是,不知山中講經堂往何處走?”

簡青竹聞言,卸下了背上一捆柴,遙指着講經堂的方向,笑答道:“朝東面走,轉過林道,見到臺階往上便是。”

“多謝。”周妙聽罷,便轉身往林道的方向走,将走了兩步,又扭回頭來,多看了簡青竹一眼。

“還有何事?”簡青竹不明所以道。

周妙的眉睫一彎,笑了起來:“無事,我見妹妹眼熟,長得像一個見過的大夫,故此多看了兩眼。”

“見過的大夫?像誰?”簡青竹立刻疾步走來,追問道。

“像城中的一個游醫,我因手傷前去南市的樓業坊瞧過病,見到了一個年輕的游醫,如今細細一看,竟真和姑娘有六七分相似呢。”說着,周妙還揚起了自己尚還包裹着白紗的右手腕。

“游醫?”難道真是二哥?簡青竹一聽,忙問,“長什麽模樣,姓誰名誰?”

周妙胡亂比劃了一下:“大約比我高半個腦袋,穿一身素白長袍,背上常背一個竹簍,說話斯斯文文的,大家都稱呼他為青大夫。”反正,書裏就是這麽寫的!

“定是二哥!”簡青竹不禁瞪大了眼,朝前快跑兩步,走到周妙身前,連珠炮似的發問道,“你幾時見過他,他還好麽?你說的這個南市樓業坊在何處?”

周妙微微一笑:“便是三天前,南市樓業坊離城南門不遠,姑娘若從南門進了城,照着谯樓的方向走幾步,問問人便知。”

“三天前?”這會兒找去的話,說不定真能見到二哥。

“多謝姐姐!”簡青竹找人心切,不疑有他地匆匆道了謝,調頭進了茅屋中取過一個小小的包裹,便往下山的方向而去。

周妙見她走得遠了,嘆了一口氣,才往講經堂的方向,緩緩行去。

日懸于頂,山巅金燦燦的耀日之下,豔麗的牡丹于講經堂的庭前綻放,碗口大小的朱紅花朵綴于片片綠葉之上,當中花蕊亦是黃澄澄的炫目金色,香客們紛紛駐足觀賞,圍觀的人群将講經堂的四扇雕花大門前圍得水洩不通。

周妙費了好大功夫才算擠進了講經堂的大門。

講經堂是個圓形大廳,當中高聳一座白石臺,為講經臺。

立在講經堂另一側的小春乍一見到門邊周妙的身影,急急奔來,滿臉焦急道:“小姐去了何處?夫人問了好幾遍了,奴只能搪塞說小姐如廁了,若小姐再不回來,奴便要出門往山裏去尋小姐了。”

周妙安撫般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庭外香客太多,故而耽誤了時辰。”她說罷,忽聽人聲躁動,她順勢望去,見到講經堂朝南開的門外,轉進來一個和尚,着素白寬袍大袖。

她忙問:“你可知今日講經是何人?”

小春難掩興奮道:“聽說是道七禪師。”說着,随着衆人,她也将目光投向了将進門的和尚。

若虛寺道七禪師講經,可遇而不可求。

先前因為牡丹而嘈雜的人群霎時鴉雀無聲,周妙朝講經臺望去,那一個白袍和尚輕振衣袍,信步拾級而上。

他的五官較旁人深邃,因為上了年紀的緣故,眼尾有了些微褶皺,眉心隐見川字痕,可是他的五官實在生得太美,一行一止,宛若天人。

臺下衆人莫不屏息凝神地用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這就是道七和尚,周妙心想,小說誠不欺我。

她一直認為沒有人能夠駕馭光頭,更何況是個上了年紀的人。

但是光頭和尚道七,徹底改變了她對于光頭的偏見。

他的頭骨生得飽滿圓潤,面若美玉,實在是個氣質沉郁,相貌堂堂的美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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