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章-奪舍重生時

序章-奪舍重生時

一身白衣的青年瞬間停滞了動作,緩緩回頭。

他的樣子與謝千言記憶中有了很大的不同,整個人都瘦削了。俊秀的五官變得棱角極為明顯,下颌處濺上的斑斑血跡更是讓他看起來有些陰沉狠厲。

完全同十年前那個,滿眼孺慕對自己道別的孩子判若兩人。

“師父……”他靜靜地看着謝千言,輕聲呢喃道。

謝千言沒有應聲,視線下移——只見原本容顏美麗的女子整張臉都已被戳得坑坑窪窪,白骨與皮肉慘不忍睹地暴露在空氣中,唇齒處更是連牙齒都缺失了幾顆,細微的氣息起伏間,口腔裏不斷冒出血沫。

謝千言調動神識,卻因她內息過于混亂,而無法判斷出她的魔丹是否已徹底破碎——但至少還有一口氣,及時服下保命丹藥的話,應該還有救!

“滾開!”謝千言欺身而上,手中的九歌瞬間出鞘欲将謝鸩逼離,卻被青年用沾滿了血跡的匕首輕松抵住。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望着謝千言,再次輕聲道:“師父……您和紅雪成婚這種大事,怎麽都不邀請我?”

謝千言沒工夫答話,執起九歌瞬息間進攻了無數次,折射的劍芒幾乎将整個房間都照亮,龐大的妖力在不足三尺的距離間吞吐游走,卻竟被青年游刃有餘地全數接下。

縱然怒火攻心,但謝千言豈有喪失理智的時候,他在交手中分神細察,很快發現了謝鸩靈力運轉間的詭異滞礙——這家夥,怕是從原本的金丹中期直接躍升到了元嬰中期——整整一個境界的巨大跨越,世間任何丹藥或秘法都達不到如此可怖的功效,除非是……

入魔。

“謝鸩!”謝千言厲聲質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麽?!紅雪可是你的師妹啊?!”

長劍與匕首一次次交擊,發出刺耳的嘶啦聲,家具擺設在劍氣席卷下一件件化作廢土。

謝鸩的眼底泛着血色,昔日清澈如泉水的嗓音如裹上了粗粝的石子,嘶啞着道:“師妹……?師妹又如何?她成為了……您的妻子啊……”

“你!你這蠢貨!難道你心悅紅雪?!”謝千言聞言震驚道。他的腦海中根本就沒有謝鸩會喜歡自己這個選項,“你、你為何不提早告訴為師?!”

他以為自己猜中了謝鸩的心思,便按捺下怒火盡力勸道:“鸩兒,你何苦如此?情愛之事自古強求不來,你——”

他這話未能說完,便被驟然暴烈起來的攻擊給打斷。

瘦削青年的眼底陡然騰起了血霧,“強求不來……強求不來?”他神情茫然地重複了幾遍後,忽地開始了喃喃自語,“是啊,反正你永遠也不可能愛上我,那不如殺了你,至少你不會屬于別人……我說不定,還能擁有你的屍體……那也比什麽都沒有好啊……”

謝千言今年不過九十多歲,縱使天資縱橫,元嬰也才将将鑄成,确實打不過直接躍升到元嬰中期的謝鸩——否則他也不至于耐着脾氣同這陷入心魔的家夥廢話。

此刻謝鸩顯然連僅剩的理智都沒有了,手中的短匕被換成了墨色長劍,招招沖他要害而來,毫不留手。

謝千言第一次痛恨自己給衍秀山莊設置了過于強大的防禦陣法,每一棟建築還自帶隔絕外人神識查探的陣中陣,等閑沒人能破解。

他當年布陣的時候,可完全想不到謝鸩會有為情愛走火入魔的一天,此時此刻這些陣法根本就對謝鸩毫不設防,反而隔絕了外人發現不對勁的機會。

一切交手與變故只發生在短短幾句對話間,當墨色長劍貫穿丹田時,謝千言的元嬰被迫逃至體外。

剛修成的元嬰脆弱至極,又一道淩厲的劍氣逼來,謝千言最後看了雙目猩紅的青年一眼,含恨閉眼。

窗外的紅燈籠還在輕輕地晃動着,明明暗暗的紅光落在兩人之間,時間仿佛就此停滞。

英俊消瘦的白衣青年一點點抽出了染血的長劍,将身着精致喜服的豔麗男人小心翼翼地抱進了懷中。

他閉上眼靠在男人的胸口,渾身顫抖着小聲笑道:“師父,我終于又抱到你了。”

或許是怕停留太久被巡邏的護衛發現,他很快便抱起謝千言的屍體離開了血跡斑斑的新房。

就在他氣息消失的一瞬間,重傷在床的女子抽搐般動了動手指,體內靈力開始了緩慢的凝聚。

四百餘年之後。

華國首都B城郊外,香雪別墅區主幹道。

黑色跑車風馳電掣般穿過一條條支路,徑直駛向別墅區最深處,重重掩映的繁花密樹之後,一棟白色的現代中式風格別墅出現在了車主眼前。

慕容端華推門下車,一邊随手将鑰匙甩給前來迎接的男仆,一邊撥通了電話:“表哥啊,你在哪兒呢?都不出來接我?”

……“哈哈哈,好吧,确實我也沒享受過這待遇,那我們至少在一樓見面吧?你那老巢真是賊冷!”

……“什麽?你就在一樓客廳裏?哎喲喂,你今兒吃錯藥啦?我來了我來了。”

慕容端華挑着眉挂斷電話,深感驚奇。他親愛的表哥——前任浩然門門主,現任B市浩然集團最大股東——慕容铮先生,今天竟然沒抱着他那寶貝愛人在地下洞府裏膩歪,反而主動、來到了地面上?

怕真是吃錯藥了。

一進客廳,慕容端華沒急着坐下,抱着手臂先圍着沙發繞了一圈。

被他打量的男人臉色蒼白,身着寬松的白色暗紋長袍,體态修長卻極為消瘦,指節分明的雙手擱在膝蓋前,有些不安地攪動着,神色帶着些說不出的倉惶。

慕容端華心裏咯噔一聲,收起了玩笑的态度,坐到他對面低聲問道:“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慕容铮靜了好半天,才道:“他今天,有反應了。”

反應?……反應?!

慕容端華當然知道自家表哥口中的“他”是在指誰。

“你是說,他快要原身複活了,還是……”屍體情況惡化了?慕容端華小心的問道。

慕容铮輕聲回答道:“他體內殘存的那抹靈氣今天忽然活躍了起來,并不斷往西南方向偏移,我根據靈氣軌跡演算了數次後發現……他應該是在華國西南的S市境內奪舍重生了……”

慕容端華長舒了口氣,道:“那很好啊,他終于重生了。現在你連他位置都算出來了,去找他就行了啊!”

慕容铮眼睛裏有光芒閃爍着,卻微弱而明滅不定:“師父他肯定……不想見我吧。我去了也只能被他厭棄。我知道自己受不了的,我害怕又會走火入魔……殺了他。”

慕容端華輕咳一聲,故作輕松道:“哎,表哥啊,這你就不懂了,你幹嘛要拿原來的樣子去見他?喬裝打扮成普通人啊!他當年是元嬰初期對不?你現在都煉虛初期了,足足兩個大境界!只要好好掩蓋,他發現不了你的!”

“發現不了我?”慕容铮愣了愣。

“對啊,不是我說你,你當年壓根就沒有追求過你師父吧?”慕容端華苦口婆心地道,“你現在權勢財富、應有盡有,就連社會觀念都開放了,萬一你就成功打動你師父,跟他在一起了呢?”

聽到最後一句,慕容铮的臉上終于有了明顯的表情,他抿了抿唇道:“你說得對,我總要試試才行。哪怕只有一絲跟師父在一起的希望,我也不能放棄。”

慕容端華點頭道:“對啊!就是這個道理。”而且你不就是靠着這絲希望,才努力撐到現在的嗎?

同一時間,S市致遠中學第一教學樓六樓的男廁中,謝千言看着眼前不斷冒着鮮血的手腕,用力閉了閉眼睛,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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