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瀕臨抉擇時(入V三合一)

瀕臨抉擇時(入V三合一)

謝千言心頭一跳,生出了些不妙的預感。似乎有什麽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

身旁的謝紅雪卻已用力站起了身來,将謝千言擋在了身後,沖着謝鸩恨聲道: “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行蹤,你是從不曾打算放過我們對嗎!”

謝千言也立刻站了起來——謝紅雪方才擋住了他的視線一兩秒鐘,再看向謝鸩時,只見那孩子死死咬着嘴唇,眼底血色漸濃,卻硬是牢牢地站在原地沒有動。

只聽得謝紅雪毫無顧忌地繼續道: “那晚你企圖扮作我來放松師父的警惕,想要剝下我的喜服搶走我的蓋頭,可我為了保護師父寧死不從,你便惱怒地準備将我虐殺……實在是,實在是喪心病狂至極!多年來我忍辱負重,遠走異國躲避你的追捕,可惜修為竟始終無法超過你,因而不敢在人前露面……”

謝紅雪的聲音裏帶着哽咽,語氣卻逐漸變得堅決起來: “但我今天不會再退縮了!師父對我恩重如山,今天,今天你再想要傷害師父,除非跨過我的屍體!”

說着,她轉過了頭來對謝千言道: “師父,你不要怕,我們現在雖說境界都比他低,但二對一的話我們說不定能夠殺掉這忘恩負義的混賬!”

劍拔弩張的氣氛中,謝千言心念電轉:謝紅雪和她背後的那股勢力看來是一心想讓自己和謝鸩反目成仇,那謝鸩戀屍的謊言雖然惡毒,但确實能說得通整件事情,并且很容易挑起自己的怒氣;而只要謝鸩沒有完全陷入心魔,自己又陷入憤怒一心要殺他的話,謝鸩多半會反抗都不反抗地被自己殺死——

謝千言此時回想雨夜地窖中的場景,若自己真被成功挑撥了,那謝鸩很可能當時就會死于自己劍下。

但變數出在自己身上:他遠比敵人想象中理智,并且他意外提前一年陷入了發情期。

而她們此刻重新又來試探自己,并接受了自己昏睡七天後沒有與謝鸩正面接觸的解釋……

這透露了三層信息,一是她們确實不知道地下室中發生了什麽;二是包括謝紅雪在內,他的敵人們并不完全了解他,顯然不會是他真正親近的那幾個對象;三是,自己身上還有她們所圖謀的東西,所以他們毫不猶豫選擇了留下自己的性命,只一心挑唆自己去殺謝鸩,而不是進行雙面挑撥盡量讓他們倆互相厮殺。

而這三者綜合起來,謝千言此前想要确定的事情已經很明顯了——謝紅雪這夥人的目标是自己。

只是……她們圖謀的是自己身上的什麽

謝千言轉瞬間理清自己的思緒,神色凝重地對謝紅雪道: “紅雪,你這些年辛苦了……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女子,師父真的十分感動,但是,硬拼不是上策,我們還是想辦法先撤吧,而且醒來過後有件重要的事情,我必須要先告訴你。”

謝紅雪聽到前面的話時不為所動,依舊是一副要與謝鸩拼命的樣子,但謝千言最後一句話說完後,她用有些猶豫的神情,側過臉對謝千言道: “師父,是哪方面的事情要不你現在說”

謝千言低聲道: “不行,現在說就算傳音入密都有可能被謝鸩聽到,我需要單獨告訴你。”

謝紅雪抉擇了一下,道: “那好吧,我們先走,師父你先撤,我掩護你——我們待會兒電話聯系。”

說着,她朝謝千言使了個眼色,當先朝謝鸩沖了過去。

而在他們倆快速交談的間隙,謝鸩一直伫立在原地死死盯着他們,眼底的血色似是殺意又似是痛楚,當謝紅雪向他攻擊時,他也只是被動的躲避着沒有回擊。

謝千言心知方才謝紅雪捏碎的東西怕是有古怪,但謝紅雪一直慫恿自己與她配合殺掉謝鸩,說明她确實是沒有單獨殺死謝鸩的把握的……理智上判斷出謝鸩暫時沒有生命安全後,謝千言便按下自己的情緒,掐動法訣從咖啡廳裏挪移了出去。

而當他走後不久,謝紅雪便停住了攻擊的動作,扭頭掃了一圈咖啡廳裏早已凝固住了動作的店員們,她沖着謝鸩露出了挑釁的笑容: “師兄,你的心思還是這麽細膩啊,畢竟師父這幾天的知名度很高,不能讓凡人發現他的異常對嗎”

謝鸩緊握的拳頭中滲出了血跡,一字一頓地盯着謝紅雪道: “你早就背叛師父了對不對你們想對師父做什麽!”

謝紅雪挽了挽手裏的朱紅色長劍,笑嘻嘻地對謝鸩道: “我再有什麽圖謀,也比你對師父懷揣着的龌龊心思幹淨。好啦,沒有功夫跟你談心了,我的好師兄,你先自己跟自己耗着吧,別一不小心又陷入瘋癫中無法自拔了哦!”

她嘴上譏諷着謝鸩,內裏卻顯然還是對他有所忌憚,話音落下,便也消失在了謝鸩眼前。

謝鸩一個人站在咖啡廳中,脫力似的重重喘了口氣,扶着吧臺的桌子緩緩坐了下來。手腕內側的清平珠傳來一股股涼意,勉強壓抑住了心中翻滾着的煩躁感。

還好,還沒有出現幻覺……謝鸩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甲一,昆白山那邊的閉關洞府……準備得怎麽樣了”

……

“好,你把私人飛機安排好,這兩天我跟師父應該就會過去了。”

……

“你們不用跟上來了,若真碰上了我都解決不了的事情,你們來也起不了太多作用。”

……

“我私庫裏抵禦心魔的法寶,丹藥,還有哪些能用”

……

“好,我知道了。嗯……我沒事的,把那些東西全用上,我應該還能堅持一段時間。待會兒我同師父會合後,應該能得到關于那方勢力的一些線索,到時候再估量一下雙方的實力吧。”謝鸩淡淡地同甲一吩咐完,将電話挂斷了。

躁動的情緒随着時間的流逝,緩緩被清平珠安撫了下來,謝鸩獨自坐在咖啡廳中,看着玻璃窗外刺目的陽光與行色匆匆的人群,腦海中關于未來的打算漸漸清晰。

另一邊, B市東南方向某棟六十多層高的大廈天臺上,燥熱的夏風拂亂了謝千言的長發,他靠在欄杆邊沒等,謝紅雪便如約趕到了。

“師父,”謝紅雪一手按着自己翻飛的連衣裙,一手梳理着自己額頭的發絲,氣息有些不穩地朝謝千言走來, “那謝鸩的情緒好像不太對,紅雪僥幸逃脫了。”

謝千言用悵然的語氣對她道: “難為你了,紅雪。為師如今……實在是太沒用了,其實說來,你的修為已經足足比我高出了一個境界,我已經沒資格做你的師父了。”

謝紅雪抿着唇搖了搖頭,看着謝千言的眼睛裏滿是眷念: “不要這麽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當初若沒有您,紅雪大概早已死在了青樓肮髒的後院中。”

謝千言嘆了口氣: “要是當初,我沒有貿然舉辦那場婚禮就好了——對了,紅雪,我還是沒有弄明白當晚的事情經過,謝鸩他是喜歡你的對吧但你剛剛為何又說……他早已觊觎我的身體”

謝紅雪便再次重複了一遍謝鸩戀屍的說法,說完後,她低頭攥了攥自己的手指,鼓起勇氣般對謝千言道: “師父,但我,我是真心在喜歡你的!——我心悅你很久了——”

謝千言: “……”他這些天是要聽多少遍或真或假的表白以及,謝紅雪突然表白……的目的是

謝千言的臉上露出了怔愣的神色,輕聲道: “紅雪,為師雖然沒有特別喜歡的人,但你算是我身邊最特別的女子了,否則我當年也不會提出希望你成為我名義上的妻子。只是,你該擁有更愛你的人,我什麽都給不了你。”

聞言,謝紅雪的臉上訝色一閃而過,她趕忙道: “不,沒關系的,愛慕師父的人那麽多,我能在你心裏擁有一個位置已經,已經很滿足了。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給我什麽,四百多年來紅雪別的沒有,修為和資源還是積攢一些,您,您如果……”

謝千言溫柔地問: “如果什麽”

謝紅雪的臉頰上出現了緋紅,她迎着風一步步走過來, “您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再次給我一個名分嗎師父,我什麽都可以給你,我對你的愛不比任何人少。你不愛我也沒關系的,只要,只要你能讓我當你明面上的道侶……就好了……”

謝千言捕捉到了某個不太尋常的字眼—— “道侶”他應該從頭到尾都沒有對謝紅雪提過這兩個字吧,為何她會想到使用這個詞

謝千言順着她的話,凝眉注視着她道: “說到這個,紅雪,我不是有件事情需要告訴你嗎就是關于我的雙修道侶……還有我發情期的時間,對象……的問題。”

謝千言刻意放慢了一些說話的語速,以仔細判斷謝紅雪臉上的每一絲細微的表情——他大概得到答案了。

謝千言口中繼續道: “我的發情期還有一年就到了,我必須提早找到願意陪我的人,紅雪,你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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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就在謝紅雪臉上紅暈漸濃時,謝千言忽然利落地打了個響指。

天臺灰色的水泥地面上,淡金色的陣法驀然浮現,如果樓下有修真者的話,大概還會發現一道燦爛如聖光般的光芒在大樓頂端亮起,仿若神跡。

謝紅雪的臉色立刻變了,扯了扯嘴角道: “師父,你這是想要做什麽”

謝千言微笑的靠着背後的欄杆道: “紅雪,你不如先說說你是想要做什麽想做我的道侶”

“呵,沒想到師父你睡了四百多年,腦子倒還比以往靈活了!”謝紅雪不置可否地道,語帶嘲諷, “不過,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早就不是以前那個任你拿捏的小女孩了!你以為你現在能打得過我”

謝千言淡淡地道: “你在衍秀山莊的那些年我有沒有‘拿捏’過你,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可不欠你什麽。道不同不相為謀,拿實力說話吧。”

謝紅雪嗤笑道: “實力憑你元嬰初期的實力你都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的嗎”

謝千言沒興趣和她吵嚷,謝紅雪內心的驕橫傲慢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徑自将最後一道妖力注入了陣法當中。

只見天臺上的光芒一亮再亮,一根根金色的箭矢緩緩凝聚,朝謝紅雪急速射了過去,每一枚箭矢上都萃滿了至陽至剛的鋒銳靈氣,對魔修的殺傷力極大。

謝紅雪身上血紅色的魔氣化作有形的壁障,生生阻攔住了大部分的箭矢,她手握長劍,眼眸裏出現了紛雜的血影,一個提氣就閃身到了謝千言面前,朝着他的雙腿狠狠斬去!

足足高了一個境界的修為使她的魔氣顯得格外浩瀚,謝千言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眼看着朱紅利刃生生刺進了謝千言腿間的血肉中——

然而預想中的鮮血卻沒有噴濺而出,謝紅雪愣了一瞬,便見眼前豔麗至極的男人化作了一抹黯淡的朱砂,被灼熱的風吹散了。

金色的箭矢也眨眼間全數消失,日光暴曬的天臺上霎時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謝紅雪臉色難看的檢查了一遍自己的丹田經脈,果然發現了一縷陌生的靈氣混着她方才外放防禦的魔氣回到了身體中。

“謝千言,我倒真是小看你了……”原來方才聲勢浩大的那些光芒,箭矢,從頭到尾都是幌子!謝千言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在她身體裏留下追蹤的标記!

然而謝千言的陣法水準确實當世罕見,若他要與謝紅雪拼實力,謝紅雪自信能強勢拿下他,可他以長搏短,通過陣法來算計她,謝紅雪竟真的只能受他掣肘了。

謝紅雪滿懷暴躁地撥通了電話,當接通時,卻又換上了恭敬溫柔語氣,如實回禀了方才發生的一切過後,道: “謝千言着實比預估中要棘手太多,但是主上,請您放心,紅雪一定将功折罪,會将任務順利完成的。”

年邁的嗓音在電話另一端響起,語氣平淡: “追蹤标記的問題我盡快派人來給你解除——但追血傀儡還要浸泡一個多月才能出爐,你到時候再繼續任務吧。記住,全力殺掉謝鸩,帶回謝千言!離他的發情期不到一年了,不要再出差錯。”

謝紅雪藏住眼底的勃勃野心,語調嬌軟地回答: “是,主上,紅雪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另一邊, H市桃水谷栖雲小區,謝鸩的中式別墅大門口。

“你怎麽站在外面”謝千言解除隐身的法訣,對站在烈日下等着他的消瘦青年道。

謝鸩對他笑了笑: “想早一點看見師父。”

謝千言抿唇道: “先到地下室去吧。”

陽光透過天井灑進了地下室的客廳,讓本就裝修得十分溫馨的房間顯得更加明亮溫暖。

謝千言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謝鸩卻先去廚房沏了壺茶端出來,白瓷的杯子,清香的茶水,他遞到謝千言面前,道: “師父,嘗嘗,我準備的你最喜歡的峨眉雪芽。”

謝千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色松了松,道: “你泡茶的水準進步不小。”

謝鸩臉上露出了明顯的開心神情: “真的嗎,那師父多喝點。”

謝千言卻放下茶杯,問道: “說吧,今天在咖啡廳裏,你是怎麽了”

“沒,沒有什麽,”謝鸩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道, “你那邊怎麽樣有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謝千言看出他在轉移話題,也不揭破,順着回答道: “謝紅雪她們想要活捉我,之所以想挑撥我殺了你,應該是因為你各方面實力都太強,有你當我的保護傘,他們行動起來會遇到很多阻礙。”

謝鸩聞言,蹙眉道: “她們抓住師父的目的是什麽”

謝千言道: “估計跟我的種族有關……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原身是九尾狐”

謝鸩一怔: “沒有,我只知道你是狐妖,九尾狐,那不是仙界的生靈嗎”

“對,”謝千言點了點頭,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流落到這個世界的,而且其實直到我順利度過發情期後,我才通過血脈傳承确認了自己的身份。而謝紅雪她似乎,想成為我的雙修道侶。”

“什麽!那賤人也敢觊觎——”謝鸩眼神一冷,脫口就是一句斥罵,說到一半,卻又噎了回去, “呃,抱歉師父,我說錯話了。”

謝千言: “……說出你們的故事,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那晚發生了什麽,可以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

謝鸩咬了咬嘴唇,道: “也沒什麽好說的,我跟她一直不和,只是我們倆當年不敢鬧到你面前而已。”

謝千言愣了愣,倒是沒想到還有這茬兒, “一直不和我記得我把謝紅雪帶回來後,是安頓到山腰的莊園裏的吧而你一直住在我的清邱小院中。”

謝鸩垂下了頭: “你收了個小徒弟回來這種事……我能不放在心上嗎你出去給人布陣的時候,我偷偷去看了她好幾次,難免就起了沖突。”

“好吧,”謝千言無言以對, “我只記得當年帶着你倆一起出門或是舉辦宴會時,你們看起來都客客氣氣的。”

謝鸩低聲道: “你又不在意我們倆的關系如何,當然就覺得還好了。”

謝千言挑眉看他: “你這是在埋怨我”

謝鸩将頭垂得更低了: “不敢。”

“你過來。”謝千言吩咐道。

謝鸩瑟縮了一下,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到了謝千言面前,一副任打任罵小媳婦的模樣。

謝千言看着他這個蠢樣子,簡直沒辦法了,握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了。

然後伸手将他的襯衣撩了起來,撫向他光裸白皙的胸膛。

謝鸩猛地擡起了頭,臉頰唰地就紅了,結結巴巴地道: “咦,師師,師父!我們不是下來談正事的嗎你,你想做嗎”

謝千言微眯着眼睛,擡手掐了掐他滾燙的臉頰: “嗯你不願意”

謝鸩眼神閃爍,小聲道: “當,當然是很願意的……”

“哈哈哈哈,你這蠢孩子,”謝千言忍俊不禁,笑着探手在他胸口摸索了一圈,然後輕聲問道, “心魔又發作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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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鸩渾身都僵住了,神色有些慌張,還在試圖否認: “師父你怎麽想到這個了我不是,我沒有!”

謝千言将謝鸩的上衣放了下來, “你的魔種是被別人種下的對嗎謝紅雪今天是不是在咖啡廳裏催動了能引發你心魔的東西”

謝鸩虛弱地狡辯道: “我現在不是很好嗎,什麽問題都沒有。”

謝千言拉起謝鸩的左手手腕,摁了摁他的手腕內側: “靠的是這個天級法寶”

謝鸩終于沒法再掩飾了,頹然地點了點頭。

謝千言平淡地問他: “為什麽想要瞞我”

“因為……今天謝紅雪催發魔器後,我體內心魔又開始劇烈躁動,清平珠壓制起來已經有些勉強了,需要其他法寶或是丹藥的輔助,但等法寶,丹藥都用盡了後——我可能就會再次失去理智了,”謝鸩往沙發的椅背上縮了縮,低聲下氣地哀求, “師父,我保證我不會傷害到你的,你不要現在就趕我走。”

謝千言沒理他,繼續問道: “那你自己估計還能撐多久”

謝鸩回答: “四到六個月之間吧。”

“那你心裏是怎麽打算的”

謝鸩不安地動了動手指: “不告訴你。”

謝千言氣笑了,道: “鸩兒,你胸口處除了心魔,還有我們定的契約。”

“……趕快把你送到浩然門的閉關密地去,然後最後陪你幾個月,再在死前替你布置好,能保證你安穩閉關到煉虛期的防禦陣法。”謝鸩猶豫幾秒,選擇了聽話。

謝千言聞言,望着眼前冒着騰騰熱氣的白瓷茶杯陷入了沉思。

他這輩子還沒有這麽憋屈過——硬拼他剛剛重生,就算過去有些人脈,也沒法在短時間內用起來,根本拼不過那股暗中的勢力。退縮退到哪裏去願意庇護他的謝鸩眼看着就要被逼死了,他卻連幫助他的頭緒都還找不到。

他此時此刻唯一的選擇,竟然只有躲在謝鸩拼死為他換來的生機中閉關,直到一兩百年後修為大成後再出來雪恥嗎

謝鸩或許是看出謝千言的情緒不太好,小心翼翼地湊過來道: “師父,你不用擔心的,就算我死了過後,我這麽多年培養出的死士也都會接替我為你效命的,你盡管安心去閉關就行了。”

謝千言呼出一口濁氣道: “算了,我跟徐袤他們聯絡一下,待會兒我們就走吧。趁着謝紅雪身上還有我留下的跟蹤标記,時機上要安全一些。”

謝鸩點頭道: “好的,那我馬上就安排人手。”

謝千言也不避諱謝鸩,依次撥通了徐袤,巫爾涯還有謝秋的電話。對巫爾涯和謝秋能說的都不多,他們沉默一會兒後也只能祝願謝千言多保重。

而徐袤聽完整件事情後,問道: “千言,你的血脈傳承應該已經完全吸收了吧你之後修煉的間隙,可以仔細研究一下你們九尾狐族的雙修道侶是不是存在什麽特殊的意義,或許……會對你有所幫助。”

謝千言先前也想到了這點,認真地點頭道: “好,謝謝你。”

末了,徐袤補充道: “穆遙大人在前些年的天劫中受傷嚴重,最近幾十年都時睡時醒,我一直聯絡不上他,等他醒來後,我一定立即告知他你的事情,他不會放着你不管的。”

謝千言笑了笑: “行吧,多謝。就當盡人事知天命了。”

結束了與友人們的對話,另一邊謝鸩的電話也打完了,他沖謝千言笑了笑: “師父,我們現在就走”

一個月後。

巍峨的昆白山脈深處,某處積雪的山峰上,謝紅雪身着暗紅色長裙,帶着近百名血衣男子緩緩落地。

她身邊還站着一位紫衣男子,容貌俊俏,氣質妖嬈,看起來竟比謝紅雪還要嬌媚幾分,他開口笑道: “雪姐姐,這昆白山還真冷,我們該從哪裏開始搜索啊”

謝紅雪撩了撩額前的發絲,仰着下巴對他道: “小紫,我帶你來可不是聽你撒嬌的,尋找謝千言的閉關洞府——可是你的工作。”

小紫——林紫撇了撇嘴道, “雪姐姐真是一點兒也不憐惜人家,好吧好吧,那我來吧!”

林紫說着從乾坤袋中取出了羅盤放在地上,并以羅盤為中心開始繪制陣法。

一個時辰過後,謝紅雪不耐煩地催促道: “你布個陣怎麽那麽久要是換成謝千言,十分鐘就搞完了。”

林紫扔下手裏的纖細毛筆,拍了拍手裏的黑色粉末道: “啧啧啧,人家當然沒法和您的師父比咯畢竟是輕松把雪姐姐耍了一通的千衍魔尊呀!”

謝紅雪貝齒緊咬,卻見林紫已開始為陣法注入魔力,便生生忍了下來。

黑色的陣法中魔氣缭繞,羅盤上很快密密麻麻地出現了數個黑點。

林紫見狀,蹙了蹙眉頭道: “哎,這可不好辦了,這有……36個點位昆白山不該有如此多個妖氣濃郁場所啊,應當是謝千言布下了反追蹤的迷陣,我們怕是得一個個找去了。”

謝紅雪早料到此行不會容易,唇角勾起了陰沉的笑意: “那就一個個找吧,橫豎都在這片山脈裏了,我正好可以慢慢捏碎這些引魔種。”

“哎喲,這是個好主意呢!雖然距離太遠,引魔種的效果可能強弱有別,但讓那堂堂浩然門門主體會一下慢慢瘋狂的感覺也很棒呢!”林紫笑嘻嘻道,就差幸災樂禍地鼓個掌了。

謝紅雪笑容中的惡意更濃: “小紫啊,你說那位門主會不會以為自己還能清醒好幾個月結果……三十六個點位,挨個闖進去,也就是36天的功夫罷了,主上這次賜了我如此大量的引魔種,夠讓謝鸩死幾百次了。”

林紫嬌笑道: “雪姐姐就是壞哎,越想越興奮,那我們快出發吧,叫上追血傀儡,我們走!”

距離謝紅雪等人四百多公裏的另一座山峰上,一幢江南風格的小院隐匿在山巅的白雪中,院門外的松樹上挂滿了冰花,在湛藍的天空下閃閃發光。

小院白牆黛瓦,布局與清邱小院如出一轍,謝鸩坐在書房裏看書,而裏間的卧室中,謝千言正在打坐。

謝千言定下每隔七天清醒一次,檢查院外的陣法,以及,看看他的蠢徒兒——先前的主仆約定并沒有作廢,雖然上床這件事本來定的是半月做一次,但謝鸩每周都會趁夜裏謝千言還清醒的時候……跑過來主動引誘,謝千言剛度過發情期不久,多少有些食髓知味,便也沒有拒絕。

今天又是謝千言清醒的日子了。

謝千言慢慢睜開眼睛時,照例又聽到了謝鸩的敲門聲: “師父,你是不是醒啦”

謝千言“嗯”一聲,道: “進來吧。”

謝鸩便端了一盤早就備好的糕點進來: “師父,嘗嘗早飯。”

謝千言無奈道, “你真是……把所有空餘的時間都花在鍛煉廚藝,打掃房間上嗎”

謝鸩端着盤子坐到謝千言身旁,笑道: “師父你自己說要我當你的仆人呀……我有好好努力的。”

這一個月來,雖然兩人只零星相處了四天,但可能是這樣的日子與他們當年單獨生活在清邱小院裏的時光太過相似,謝鸩又實在是聽話乖巧到了極點,謝千言下意識地便有些恢複了當初教養小孩兒時的狀态,随手揉了揉謝鸩的腦袋問道: “這些天怎麽樣有沒有好好吃飯”

謝鸩聞言,紅着臉将盤子放在了床頭的櫃子上,往謝千言的身邊挪了挪,腼腆道: “有的有的,我又長胖一點了,師父要檢查一下嗎”

謝千言抿唇,将手放在謝鸩的腰上捏了捏,認可地點了點頭道: “好吧,驗收合格。”

謝鸩笑了起來,大着膽子去拉謝千言的手臂: “那走吧師父,我們先一起去檢查一下陣法。”

當謝鸩微涼的手指觸碰到自己的皮膚時,謝千言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平靜地道: “好。”

謝鸩笑彎了眼睛,與謝千言肩并肩來到小院外。

松軟的雪地上留下了兩人的足跡,但溫馨平和的氛圍卻并沒有持續多久,便被打破了。

“鸩兒,西南邊的這處迷陣是你——”謝千言正說着,側過頭,卻見謝鸩的眼底浮現出了淡淡的血色,而握在手中那截手腕,也更冰冷了幾分。

謝鸩猛然掙開了謝千言的手,捂着眼睛後退幾步道, “師父,那處迷陣被破了,應該是謝紅雪她們追過來了。”

謝千言臉色一沉: “她們又催動了能激發你心魔的東西對嗎”

謝鸩胡亂點了點頭道: “對,但這次可能是由于距離還遠,所以效果不是很強烈……師父你先自己檢查一下陣法,我自己找個地方平複一下。”

謝千言默默握緊了藏在袖子裏的拳頭: “嗯。”

眼見着謝鸩的背影轉瞬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中,謝千言的心情有些複雜。

謝鸩難受便難受吧,眼下還不會影響到自己,那關他什麽事呢謝千言這樣在心中說,可他心裏卻第一次湧起了濃烈的茫然感。

這一個多月來,他不僅修為進展十分迅速,對九尾狐族傳承的解讀也十分順利——雙修道侶,普通修真者結為道侶的話,主要就是能在雙修時獲得更多的進益,但對于壽命悠久的九尾狐族來說,雙修道侶卻有着不同的意義。

就如謝千言曾經的顧慮:他若壽命真有九千歲,那冗長的生命中他就算遇見了心愛的人,除非對方也是某一類血脈強橫的大妖,他終究必須面臨伴侶逝去的傷痛,既然如此,還不如一直獨身一人。

這樣的困擾纏繞了九尾狐以及其他大妖族近萬年,直到仙界裏的某位陣法大師逆天創造出了獨屬于妖族的雙修道侶契約——一旦結契,雙方生命将進行綁定,只要妖族不死,道侶也不會死。

所以無怪謝紅雪在聽到自己有意讓她成為道侶時會控制不住表情,大部分修真者不斷修煉的本質願望都是什麽長生。

因此,當謝千言清楚了解了妖修道侶的意義後,他就知道自己并不是完全沒有救謝鸩的辦法。

但……他還做不到。

謝千言強迫自己一點點松開了緊握的拳頭,取出朱砂與千衍筆,重新修改被破解過一次的陣法,将迷陣所有的點位都偏移了一遍。

完成這一切後,他便獨自回到了小院中,當謝鸩回來後,他沒有提自己心魔的情況,謝千言便也沒有問。

夜裏,謝鸩又像前幾次一樣,期期艾艾地牽住謝千言的衣角求歡,一切結束後,謝鸩第一次鼓起勇氣抱住了謝千言的手臂,當發覺他沒被推開後,謝鸩喃喃說了一句: “師父,謝謝你。”然後疲憊睡去。

又是四十多天過去,陣法間的拉鋸戰還在繼續,謝鸩卻終于用盡了自己所有能克制心魔的丹藥和法寶。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來到了九月初,快要到秋天了,終年白雪皚皚的山巅卻像是從始至終沒有一絲變化。亘古的冰冷,無情。

這日清晨,林紫站在昆侖山脈的中心位置,狠狠摔斷了手裏的毛筆,揚頭道: “二十多天不眠不休,總算确定你們的位置了!真是急死人家了!”

謝紅雪不耐地道: “行了,趕快出發吧!”

與此同時,謝鸩結束了與屬下們通訊的水鏡術,站在謝千言的卧室外敲了敲門: “師父,師父我來與你道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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