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腫

第27章 腫

程落從來沒覺得“陳望洲”這個名字這麽難以啓齒過, 可當這三個字從喉嚨裏滑出來,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她的睫毛輕顫着, 臉上依然寫着慌亂和不知所措。

她擡眸, 趙霁月瞳孔放大, 明顯也被這種關系震驚到了。趙霁月張了張口,“你?”她又蹙了蹙眉,“和三哥?”

趙霁月一直都覺得程落和陳望洲的關系親密,可沒想到親密到能睡到同一張床上。

趙霁月摸了摸程落的臉頰, “你們是不是喝酒了?”

酒後亂性, 最合理的解釋。

程落覺得自己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從這段畸形的情感在她的心裏剛剛萌芽,到現在她和陳望洲再一次發生關系,足足跨越了五年。

五年, 她從來沒敢和任何人說過她喜歡三哥,是那種脫離親情的喜歡。

現在像是水閥突然打開,滔滔不絕的傾訴欲傾瀉而出。

程落輕輕搖了搖頭, 她的心理負荷在這一次達到了頂峰,她覺得她再不說出來,她再不和趙霁月說出來, 她會被憋瘋的。

可她還是慫,還是不由自主地叮囑趙霁月,“你不要和別人說, 你老公也不可以。”

趙霁月把她攬在懷裏,一手托着她的兩, 一手摸了摸她的頭,“我知道。”

程落感覺到一行眼淚順着臉頰落了下來, 聲音也染上了哭腔,她說:“我們沒喝酒,我們很清醒。”

她嘴角輕顫着,“我們兩年前就在一起了。”

說完,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段陰暗的往事終于還是被揭露,“紙包不住火”,這句話,程落現在信了。

趙霁月很震驚,可聽完程落的說辭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

身外他們這段感情的局外人,她反而覺得他們很般配,或者他們在一起是水到渠成。

而趙霁月心中的疑點也全部都找到了答案,這大概就是為什麽陳望洲永遠會肆無忌憚地寵着程落的原因。

抛開親情,男女之間哪有什麽純潔的友誼?

拿着友情、親情當雞毛令箭的話都是掩飾、是愛而不得、是難以開口。

“那張景澤是怎麽回事?”

程落扯了扯嘴角,從她的懷裏起來,“我故意氣他的,挺愚蠢的行為吧。”

趙霁月沒說話,捏了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安慰她。

“兩年前,我也怕,怕東窗事發,怕家裏人知道,怕外面的人知道。可我還是很慶幸,我和他在一起了,我覺得我上輩子肯定是做了什麽好事。”程落哽咽着說。

“可現在,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段關系,我想躲着他,可我又犯賤,忍不住和他親近,我控制不住自己。昨晚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親了他,然後就……”

她一團亂麻,頭腦不清醒,恍恍惚惚又想起了昨晚。

一整夜,他們變換了很多姿勢,最後,把戰場轉移到了卧室的小沙發上。

單人沙發,她跨坐着,頭埋在他的肩頭,像是泛舟而行,颠簸着,頻率幾乎接近她快要炸掉的心跳。

程落的腦子裏全是那些碎片化的東西,一個片段,一個片段,像是放電影一般在腦海中回蕩。

她的臉頰也紅得徹底,頭越埋越低。

趙霁月以為她又哭了,摸了摸她的頭發,“那你們兩個本來就不是親兄妹的,你心裏壓力別那麽大。”

“可他是我三哥。”

趙霁月蹙了蹙眉,安慰她說:“可我,南漾,咱們這一群比他小的,都習慣性叫他三哥,不是嗎?”

“三哥,就是一個稱呼,又不是真的說明就是親兄妹嘛。”

其實趙霁月現在也沒緩過勁兒來,程落和陳望洲在一起,這事信息量太大了,足夠驚掉她的下巴。

可她現在也不能吐露自己的真實想法,不能追問程落,她要安慰她。

趙霁月又哄了她一會兒,見她情緒穩定下來了,又幫她擦了擦挂在眼下的淚花。

“那你現在想怎麽辦?”

程落抿了抿唇,手摳弄着桌角來轉移注意力,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腦子是懵的,身體是酸疼的。其實她到現在都沒緩過來,她已經兩年沒經歷過情.事了,昨晚又戰況太激烈了。

程落搖搖頭,說:“我想睡覺。”

靠睡覺來休息,也靠睡覺來逃避。

趙霁月輕拍了下她的肩,“那你先休息,有什麽事叫我。”

“好。”

-

程落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裏一個肉嘟嘟的小男孩在她身後追她,叫她媽媽。

追上她後,一手抱着她的腿,拉着她的手跟她講道理,問她為什麽叫爸爸三哥,說如果她叫爸爸三哥的話,那按照輩分他好像應該叫爸爸舅舅。

陽光很刺眼,在鋪着紅磚的游樂場有很多賣小玩具的人。

陳望洲手上拿着一個藍色的蝴蝶結發卡過來,把發卡給她戴在頭上,然後一把将小男孩拽了起來,蹙了蹙眉說:“年紀不大管那麽多幹嘛?”

小男孩很不忿,穿着牛仔褲的兩條小腿亂蹬,說:“壞爸爸,壞爸爸欺負我,要媽媽抱。”

陳望洲換了個姿勢,把他扛在肩上,“你媽媽還抱得動你嗎?還有,媽媽就是叫我三哥,她從小叫到大的,也不能因為你小子就改變。”

陽光有些刺眼,程落眯着眼,那兩個聲音卻漸行漸遠。

“落兒,落兒。”趙霁月輕推了推她的胳膊。

程落睜開惺忪的睡眼,“怎麽了?”

“三哥過來了。”

趙霁月知道陳望洲過來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一想起他和程落在一起了,她就頭大。

她私心向着程落,也知道程落現在的狀态不太好,所以不敢貿然放他進來,先過來争取程落的意見。

程落的手攥緊了被角,她問:“他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趙霁月心虛地笑了下,“我老公說的。”

她也不懂他們男人之間的關系,當她知道季宥林告訴程落在她家的時候,她都要氣壞了,可季宥林卻說“來而不往非禮也”。

因為上次陳望洲幫了他一次,所以這次他就當還了個人情。

在趙霁月的再三逼問下,季宥林才說他上次就猜到了陳望洲和程落的事,還有理有據地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緣”,說他支持這段感情。

程落也沒心思再追問,默默低下頭。

“三哥他說要接你回家,說給你買了你想吃的東西,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她随口說的那幾樣東西,陳望洲買的不容易。他開車去她的學校,到了食堂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兒,有些窗口都已經收攤了。

可是她想要的,她想吃的,他還是費盡周折一樣不差地給她帶了回來。

結果回家之後,連個人影都沒了。

他知道,她又跑了,又開始逃避。

程落往被子裏縮了縮,堅定地搖搖頭,“我不要。”

她還沒

緩過來,她不知道怎麽面對他。

“那我下去和他說一聲。”趙霁月話還沒說完,陳望洲就推開了房門。

趙霁月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把那個位置讓給了他。陳望洲看了她一眼,她硬着頭皮說:“落兒,你們好好聊,我先出去哦。”

陳望洲擡手,她就往後一縮,要躲。這個動作給他氣笑了,“落兒,我是能打你還是怎麽着?”

她嬌氣,當年她還因為這事生過一場病,做完之後可能是汗沒褪就去洗澡了,第二天就重感冒,還在醫院挂了三天吊瓶。

陳望洲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想看看有沒有感冒發燒的跡象。确定沒什麽事兒,他又伸手要去掀她的被子,被她牢牢護住,“不要。”

“我看看,還腫嗎?”男人的聲音有些嘶啞,明顯在壓抑着什麽。

昨晚次數太多,她又不經事,事後應該不太舒服。也怪他,昨晚她挑釁他,他就懲罰她似的一直做。

程落的耳根紅得像是在滴血,被子下的腳趾蜷了蜷,恨不得把頭縮進被子裏,她悶悶地說:“沒有腫。”

“我看看。”

“不要。”

陳望洲嘆了口氣,“那我們先回家。”

“我不回去。”她抗拒地說,又伸手去推他,“你快點走吧,不然別人也該知道了。”

陳望洲沒告訴她,季宥林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這麽肆無忌憚地進來的。

“現在不回去還是明天也不回去?”他問。

程落:“我想和月月住幾天。”

她擡眼看他,“我需要時間來消化一下,你知道我很慫的。”

“昨晚可沒見你慫。”

昨晚他沒想折騰這麽久,他想她,他也的确沒什麽理智了,可不代表他只顧自己爽不考慮她的感受。

是她在一次結束後仰着頭躺在床上歇了會兒,然後又去吻他的唇,吻他的喉結。

罪魁禍首是她,現在的甩手掌櫃、縮頭烏龜也是她。

程落沒吭聲,指尖在床上畫圈圈,堅持說:“你先走吧。”

陳望洲摸了摸她的頭發,現在又是蔫蔫的、乖乖的樣子,他妥協着說:“那我三天後來接你。”

說完,他就起身,餘光看見程落明顯舒了一口氣氣。

他又不甘心,突然轉過身來,又問她:“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麽行為嗎?是渣女行為,用完就丢。”

“我沒有。”

“還沒有?想要就要,爽完就跑。”他現在說話也沒什麽顧及了,關系都發生了,注定這是一條單向路。

他們回不到從前了。

“我沒有。”她據理力争,忿忿地挺直了腰板。

“怎麽沒有,要不然你現在跟我回去,償還我?”

“我不要。”程落伸手去推他。

陳望洲看她像是一只小獸,馬上要露出獠牙了,便見好就收,“好了,不逗你了,我三天後來接你,你乖乖的。”

說完,他就信守承諾地離開了。

程落渾身洩盡了力氣,跌在了床上。

過了一會兒,趙霁月進來了。

“怎麽說的?”

“他說三天後來接我。”

“那你跟他回去?”

程落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現在的壓力很大。

突然,她拉住了趙霁月的手,“我想去趟滬城,我師傅前幾天去那邊看一張古畫,我想過去學習學習。”

趙霁月忍不住揭穿她,“你是想躲着三哥吧。”

程落又低下頭,“你替我保密,不許告訴他我去了哪。”

趙霁月笑了一聲,“就你現在這樣,我敢放你自己離開?”

“嗯?”

“我的意思是,不就是滬城嗎?我陪你去就好了,順便玩兒一圈,就當散散心,我們兩個也好久都沒出去玩兒過了。”

兩人說着就定了次日一早的航班,收拾好東西就直接飛往滬城。

程落想,三天後,陳望洲上門來接她注定會撲一場空。

她還沒想好,所以她不打算和他回去,只能有多遠躲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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