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醋
第32章 醋
程落在滬城又待了四天, 陳望洲就在那陪了她四天。反倒是趙霁月覺得無聊不想吃狗糧,自己飛廣州泡了個暴風雨溫泉才回的北城。
程落和陳望洲在滬城的這幾天可以稱得上是肆無忌憚,程落白天往黃玄的小洋樓跑, 跟着他修複那張古畫, 而陳望洲就充當了一個合格的司機, 負責接送她回酒店。
而深夜,他們偎在一起很晚很晚才睡。
程落有種錯覺,覺得陳望洲的過度索取是在找她彌補些什麽,也許是為了彌補這兩年的分別。
所以當他有個正當理由就黏在她身邊時, 他一分一秒也不願割舍。
程落本不想讓他在這陪着, 一是即将年底, 公司事務多,他也忙。二是這麽長時間兩人都在滬城,難免引來家裏的懷疑, 她不是未成年的小姑娘了,他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他們早就不适合膩在一起了。
不過他說恰好這兩天他在滬城談一個項目, 所以也就這麽陪着她了。
飛北城的那天陰天,去機場的路上程落覺得空氣中死氣沉沉的,天氣預報說有雨。程落還挺擔心因為天氣原因今天回不去北城的。
陳望洲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一下, “別着急,肯定能回去的。”
她在他面前真是有點什麽事都寫在臉上。
程落偏過頭看了眼路上的車流,“希望能順利起飛吧, 我怕趕不上陳叔的生日。”
陳松立今天生日,本來他們計劃是昨天回去, 可程落想跟着黃玄把最後一點收尾的工作做完,就拖到了今天。
可她萬萬沒想到今天有雨。
其實他們只要在晚宴前到家就可以, 可程落惦記着給陳松立做的那個蛋糕。這兩年,每次家裏長輩過生日程落都會親手做一個小蛋糕,親手設計,親手寫上生日祝福。
她不想今年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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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望洲聽完後有些震驚,“什麽時候學的做蛋糕?”
程落眸色深了一些,“就是你走之後,奶奶當時住院,想吃蛋糕。你也知道,奶奶不能攝入太多的甜食,我當時就想着哄奶奶開心,所以自己學着做蛋糕。”
她伸手給他比劃了下,“第一個蛋糕做了個這麽大的,時間設置的太長了,也可能是調配的時候出問題了,反正蛋糕胚子糊了,還硬。第二個,好不容易蛋糕胚能吃了,但是我不會弄那個奶油。”
“那最後成功了嗎?”
“成功了。我在家練習好幾天才做出能吃的蛋糕,可是那時候奶奶都出院了。”程落輕嘆了一口氣。
後來錢雲錦一直記着這件事,那年生日,她特意告訴程落不要準備別的生日禮物,說她給自己做一個生日蛋糕就行。
也許是想一碗水端平,後來蘇蓉過生日、陳松立過生日,她都親手給做了蛋糕。
“你也給陳固北做了?”陳望洲沒由頭地問了這麽一句。
“沒有,小叔很少在家過生日,你知道的。”
陳望洲笑了下,心裏平衡一些。在他眼裏,陳固北就輩分大了些,相處起來分明就是同齡人。
既然是同齡人,那他就有吃醋的權利。如果程落給陳固北做了生日蛋糕,而沒給他做,他一定會吃醋的。
兩人聊了一路,還沒到機場雨就下了起來。
冬天的雨,是陰絲絲的潮和冷。但是,陳望洲一直牽着她的手是溫暖的。
程落偷偷瞥了男人一眼,他閉着眼在休息,他垂眸,看見兩人扣在一起的手,由衷說不出的滿足。
她說他們談戀愛是在試用期,其實這是她的一種妥協,也是一番心理安慰。
她最終還是向她的內心妥協了,她就是愛他,就是想和他在一起。無論是美化他的形象還是什麽,她願意相信她應該不會再重蹈當年的覆轍。
陳望洲沒睜眼,突然開口,“偷看什麽呢,嗯?”
程落立刻避開視線,“哪有偷看?”
“還不承認,我親眼看見了你在偷看我。”他睜開眼挑起她的下巴。
程落蹙眉,“你剛剛不是在閉着眼?”
說完,她噤聲了,不說話反駁還好,說話了等同于不打自招。
陳望洲也不顧司機還在前面,吻了下她的唇,“不用偷看,三哥讓你光明正大的看,不收錢的。”
程落忿忿地要去打他,被他拉着胳膊拽進了懷裏。
他輕聲和她說:“等你半天了,現在終于抱到了。”
後半段路,程落一直貼在他懷裏,他牢牢地抱着她。
兩人到機場之後,果不其然,飛機延遲起飛。程落心情有些不好,悶悶地說:“要不然我們做高鐵吧。”
“再等一會兒,看天氣預報說這雨下不了多長時間。”
在頭等艙休息室,這次陳望洲可把人抱夠了。昨晚他們睡得比較晚,程落困了一路,聽說飛機得延遲起飛,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人還在柔軟的沙發上坐着,頭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垂眸,小姑娘閉上了眼睛,纖長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團扇形的陰影。
“要睡覺?”
“嗯。”她嘴都沒張,用鼻音做出回答。
“現在不怕被人發現了?”
程落立刻睜開了眼,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休息室人不多,目光所至沒見到熟人。
她瞪了他一眼,嗔怪着說:“這又不是在北城,別人又不認識我。”
她不像他,要跑公司的事宜,她的社交圈子就那麽大,在滬城自然不會有什麽人認識她。
外人只知道北城陳家收養的一個小姑娘,是陳松立故交的女兒,姓程。可她程落長什麽樣子,圈外人一概不知。
所以她才這麽坦然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若是在北城的機場,給她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
陳望洲輕輕調整了個姿勢,讓兩人都舒服一些,“睡吧,一會兒睡醒了就能飛了。”
程落窩在他懷裏居然真的就這麽睡了過去。
她有時候真覺得他這嘴像是開光了,果不其然,大概在機場窩了一個半小時,雨停了。也不知是哪陣風吹散了烏雲,天光漸漸亮了起來。
不出一會兒,語音播報能飛了。
陳望洲腿被壓得有些麻,低頭看了眼,她還在睡,乖乖地側躺在他的腿上,還勾着他的手。
她本來是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得,可睡着睡着人就不老實了,順着滑了下來。他怕她醒過來,連忙用手托住她的頭,小心翼翼地讓她躺在自己的腿上。
這麽一番動作下來,她也只是動了動,調整了下姿勢繼續睡。
陳望洲想着回北城可不能這麽沒有節制了,昨晚只做了一次,就給她累成了這樣。休息室雖說不會太喧鬧,但也稱不上絕對安靜。在這種環境下睡得這麽香,屬實是太困了。
他用粗粝的指腹摸了摸她的臉頰,她立刻往後躲了躲。他又去捏她的鼻子,她便皺了皺鼻子。
真可愛啊,他想。
見她還是不醒,他就輕輕用指腹去挑她的睫毛。
終于,她一臉起床氣地睜開了眼,抓住了他亂動的手,帶着鼻音說:“幹嘛?”
“你還回不回家了?”
程落一聽立刻來精神了,起床氣立刻消失,連連問他幾點了。
他說:“放心吧,有時間做蛋糕的。”
越過一千多公裏的航線,飛機降落在北城。
相較于滬城的天氣,北城明顯好上很多,晴空萬裏,萬裏無雲。
不過北城的氣溫也好不到哪裏去,程落下飛機就感覺冷空氣直往口鼻裏鑽,拉着不大的行李箱,她還低頭打了個噴嚏。
陳望洲接過她的行李箱,看見她羽絨服的領子沒整理,想幫她弄一下。接過手伸出來,還沒碰到羽絨服的布料就被她給躲開了。
她滿眼警惕,寫着要注意分寸。
陳望洲的手指在半空中蜷了蜷,最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挽回了一些面子。
他看了眼已經走在前面的人,搖搖頭嘆了口氣,她現在又要和他疏離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昨晚他們聊過這個問題,聊回北城之後他們該如何相處。她堅持說還像以前一樣,是哥哥和妹妹。
他剛提出異議,她立刻說如果不這樣的話,那他們也別要什麽試用期了,還是以前那樣吧,她比較安心一些。
陳望洲摸了摸鼻子,這以後在北城就算是偷情。要是想明目張膽一些,還得帶着人去別的城市。
可是兩人去了別的城市,不更像是在偷情?
他咬了咬後槽牙,難辦。
自己堂堂正正小姑娘的初戀,淪落成了一個地下情人,很不甘心,可暫時也沒有別的辦法。
在他思想鬥争的時候,程落回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在問他還走不走。
陳望洲立刻邁開長腿,聽見她說:“回家後就說你先我一趟航班到的,然後又來機場特意接我的。”
他笑了下,“落兒,你怎麽連撒謊還需要教?”
他說:“滬城那場雨就下給你一個人了是嗎?”
程落已經被他調侃習慣了,抿了抿唇,“那你說,怎麽和家裏人說?”
“說我們落兒差點兒跟一個窮小子跑了,我不遠千裏追了過去,把人綁了回來。”
程落聽出了他的陰陽怪氣,不就是這兩天張景澤總是給她發消息麽,他吃醋了,揪着這茬兒不放。
有時候程落都覺得他太誇張了,哪門子醋他都吃,還不承認。
程落沒理會他,只是刻意放慢腳步等等他。陳望洲立刻追了上來,和她肩并肩。
回家後,果然如程落所說,兩人還是在面上維持着哥哥和妹妹的關系。
程落一到家就立刻洗手去廚房做蛋糕,好在李姨已經提前替她弄好蛋糕胚子了。
她甜蜜地說:“謝謝李姨。”
李姨輕笑一聲,“就你嘴甜。”
程落雖然做過很多次蛋糕了,可她還是小心翼翼的,尤其是在用奶油畫形狀的時候格外認真。
因為陳松立是屬馬的,所以她想在蛋糕上畫一個奔騰的馬。
好在有畫畫的功底在,這匹馬畫的還不錯。
程落把奶油放在一旁,直了直腰板,錘了兩下腰。
她一直在廚房忙碌,自然不知道他們在外面說了些什麽,也不知道坐在沙發角落的陳望洲臉色已經黑的不成樣子了。
起因是陳松立那兩個表哥帶着妻子來給他過生日,都是一家人,多少沾親帶故,又帶着女眷自己聊不到什麽公事,于是話題就都圍繞着兒女轉。
其中一個表哥随口說了句孩子們也該結婚了,又提了自己的兒子,說兒子無心公司的事,整日喜歡寫就詩詞歌賦,太不成器。
本來抱怨兩句自己的兒子沒什麽,可他卻把話題扯到了程落的身上,說自己記得程落這個小姑娘也愛寫寫畫畫,這麽想來和他家兒子還挺般配的。
随口一句,算作調侃,也沒別的意思,卻讓陳望洲黑了臉。
父親的生日宴,他自然不能頂撞自己的伯伯,索性眼不見為淨,起身離開。
陳望洲走到小廚房,程落還在掃尾,手上撚着一顆草莓,不知道該不該放到蛋糕上做裝飾。
陳望洲随手撚了個葡萄塞進嘴裏,動動奶油,又去碰碰蠟燭。動着動着,就走到了人身後,依賴性地環住她的腰。
程落後背起了一層冷汗,立刻推了推他的手,“三哥,這是在家裏。”
小廚房是半開放式的,要是有人路過,就能看見他們親昵暧昧的姿态。
陳望洲松開手,退至安全距離,眼中還蘊藏着怒色。
她這才意識到他不對勁兒,試探着問:“怎麽了?”
陳望洲輕哼一聲,“我那個大伯說你和他家那個什麽都不會的兒子般配。”
在陳望洲眼裏,他挺看不上這個哥哥的,一點兒也沒有陳家人的姿态,沒野心,沒血性,沒能力。大伯硬要把公司塞到他手上,他都不接着。
所以,在大伯說他和程落般配的時候,他很不屑,甚至覺得這人拉低了程落的标準。
“啊?”程落聞言也蹙了蹙眉,她也不太開心,感覺挺被冒犯的。
陳望洲擡眸,“你生氣了嗎?”
程落又搖搖頭,“還好吧。”
他攔住她接下來的動作,“可是我挺生氣的,怒火難消,看見他我就煩,我都怕我出去想怼回去攪了我爸的生日宴。”
他說的挺誇張的,他雖然混不羁,但是有分寸。這種不孝又落人口柄的蠢事,他才不會做。
可不做是不做,不代表不能說一說。
程落以為他要來真的,他這人一遇到她的事脾氣臭的很,連忙安慰說:“你別氣,就是随口的玩笑話,也沒人當真。就算是真的有這個意思,我和哥哥也不熟,也不可能呀。”
“你叫誰哥哥呢?”陳望洲眉頭蹙了起來。
程落:“你哥哥。”
按輩分排,是應該叫大哥的。
陳望洲笑了笑,盯着那張不會說話的小嘴。本來他就氣,尋思在她這找些安慰,結果她倒是好,口口聲聲叫人家哥哥,叫的跟真的似的。
最重要的是,她都沒叫過他哥哥,她一直叫他三哥。
陳望洲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說:“落兒,今兒你不親我一下,這事兒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