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新買的房子還需要徹底的打掃,陸修容自住進來就裏三層外三層的忙活着。

只是院子裏越來越幹淨,門口卻越來越熱鬧。

今日一打開門,陸修容習慣性的一低頭,果真又看到了一個袋子。

蹲下來打開一看,裏面是紅紅的棗子,已經曬成了幹。拿出一個在身上擦了擦,陸修容咬下一口。

還挺甜。

邊吃邊抱着紅棗往裏走,陸修容進了後廚,忍不住的嘆了一口氣。

放在牆角的,有成堆的劈好的柴火,切成條的肉,炒香的果仁,還有半袋子米與半袋子面。

住了這幾日,每天打開門都能有新收獲。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送的,陸修容心裏郁悶,自從遇見周淳潤,她都不知道嘆過多少次氣了。

終究不是白占便宜的性子。

陸修容抓起一把米,又抓了些紅棗和果仁,一起放入鍋中。

是以這一日,周淳潤踏着暮色走回家的時候,下意識的往鄰家門縫看去。

門就倏地一下被從裏面打開,露出陸修容的半張臉。

被唬的前腳踩中後腳,周淳潤歪七扭八的穩着身體,“榕榕,我只是想看看你在做什麽,沒有故意偷看的意思。”

“周先生可是還沒吃飯?”陸修容沒表示,反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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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沒有生氣,周淳潤連連點頭。

浮起一絲淺笑,陸修容側身,“那就進來吧。”

邁步走進院中,周淳潤看到了院中擺着兩碗冒着熱氣的粥,猛然放大了雙眼。

坐下後,陸修容就見一向絮叨的人一聲不吭的低頭,只一下下攪動着熱粥。低頭看了一眼,陸修容猜他是不是吃不慣這樣的粥,“加了紅棗和果仁,粥會更香甜些,你不喜歡嗎?”

嗅着清香,周淳潤深深閉了一下眼,慢慢擡起頭看向陸修容,“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家人一同吃飯了。”

他的眼睛真的生的極好看,比蘇時鶴的還好看,眼尾一抹緋紅,望着人的時候好似總含着脈脈情意。

心底又因為想起蘇時鶴而湧現煩躁,陸修容喝下一大口粥,故意含混着道:“怪不得你想娶妻,原是盼着有人為你洗衣做飯。”

“榕榕又誤會我!”眼尾更紅,周淳潤委屈起來,“那往後,由我來為榕榕洗衣做飯,我做飯也好吃的。”

只要她點頭,他就來應卯,所有的家務雜活都能承包。他巴不得讓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躺在太陽底下睡懶覺。

沒想到他會激動,陸修容安撫的笑笑,悶頭吃飯。

似是果真生了氣,周淳潤呼呼的喝完粥,一把拿着空碗走了。

陸修容趕忙喝完剩下幾口,捧着碗前去。

就看到他已經挽了袖子,在水槽邊洗碗。

“你別生氣嘛,我這不是想着,君子遠庖廚。”陸修容讪讪笑着。

沒想到周淳潤也認認真真嘆了口氣,“榕榕,讀書要讀全,君子遠庖廚是說君子不忍眼看耳聞禽獸作為餐食而死。若是連吃食都不會做,君子都餓死算了。”

這話聽着怎麽都像是在笑她沒文化,陸修容嘴角抽了抽,手中的空碗就被他順手收走。

沖幹淨了碗筷,周淳潤轉頭看她眉眼糾結的站在原地,忍不住嘆氣彎腰,故意用濕潤的手指點了點她的側臉,見她被冰的臉一皺,才忍俊不禁。

“我沒生氣,我永遠不會對榕榕生氣。”

“哦。”陸修容擦擦臉上的水漬,在袖中摸出準備好的銀餅,遞給他。

“這是什麽?”周淳潤莫名。

長吟一聲,陸修容同他對視,“我今日在草市上逛了一圈,對這裏的物價大概都有所了解,估摸着你這幾日送我的東西就值這些錢。”

像是不敢置信,周淳潤錯愕的眨眨眼。“你給我的?”

陸修容一個勁點頭,她特意給的多些,保證他不吃虧的!

周淳潤慢吞吞直起腰,他比她要高上一個頭,身量能将她盡數攏在影子裏。

“榕榕,我剛才說慌了。”

揚起頭,天色暗沉,她便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生氣了。”

直到門再次被關上,陸修容收回泛酸的手,才發現他一板一眼的說完就扭頭走了,那一句語氣也是僵硬的很。

她真的不習慣別人對她的好,主動給錢,實際上是她為了自己安心。

可如何想到只是這樣,他就能生氣。

提着裙角,陸修容一拐彎跑到牆角邊聽,往日周淳潤總會在院中大聲誦書,可今日那邊安安靜靜的。

果真是生氣了。

別人的惱意也讓她無措,陸修容一晚都在院子裏團團轉,時不時豎起耳朵聽牆角。

連她都沒發覺,這是她第一個晚上,再也沒想起來過蘇時鶴。

只是她沒想到,周淳潤并不是真的生氣才沒有照常念書,他只是有了位來客。

金州的知府姓賈,此刻正揭下鬥笠,穿着一襲青衫沖他欠腰。“先生。”

“賈大人請坐。”自然而然的在主位落座,周淳潤神情還是客氣溫和的,眼底深處卻沉靜了許多。“可是我請你辦的文書做好了?”

賈知府忙不疊起身,“是。”

其實只是賣酒的文書,當天就能做好。可奈何這個主子要求多,行盡了方便,知府才弄來這薄薄一紙文書,還暗自囑咐了好幾個線路去找那位女子買酒。

臉上的笑意真切了一些,周淳潤上前雙手接過,“多謝。”

他為人有禮,賈知府卻不敢倨傲,一個勁擺手。随後臉色一正,“還有件事,下官想或許該告訴先生。”

“慶王殿下,離開京城朝着這邊過來了。”

眸色驟深,周淳潤搓磨着手裏輕薄的紙,忽的冷笑了一聲。

賈知府無聲的縮了縮脖子。

真不是他自掉身價,這位先生看着文弱,也好似是最容易欺負的書生。可真正知道他身份的絕對會吓破膽,更遑論是他明裏暗裏感受到了他在做什麽。

眼前的這個人,才真正掌握着西北地界,甚至伸手京城。

“在下有一個小忙,還得請知府大人相助。”

再一凝神,他又客氣萬分的站起來沖自己行禮,賈知府忙不疊的回禮。“周先生請說。”

微微笑着,周淳潤上前,附耳交代了兩句。

翌日清晨,周淳潤剛拎着書本出門,餘光就看到旁邊的門被一把拉開。

陸修容頂着俏生生的日光竄出來,吓了他一跳。

看清她眼下的烏青後,周淳潤更是驚訝,“榕榕,你不舒服嗎?”

打量他幾眼,陸修容奄奄的,“你不是在生氣嗎?”

可他眼下的神情那裏像是着惱,明明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眼中就浮起了笑,哪裏是生氣的樣子,枉她還早早起來想道歉。

想了想,周淳潤才無奈的笑着上前,揪住了她的袖子,曲指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

疼的龇牙,陸修容控訴的捂住額頭。

“我生我的氣,你又不心悅我,好好睡你的不就是了。”

男人就是莫名其妙,陸修容不理解他此刻又不高興什麽,努了努嘴。

周淳潤彎下腰,又揉揉她的額頭,“我氣的,不是榕榕想給我錢和我撇開關系,我只是生氣,不知道榕榕都經歷過什麽,才連一點點的好意都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他其實沒撒謊,他從來氣的都是自己。

捂在頭上的胳膊,擋住了陸修容失神的雙眼,鼻頭突然酸的想流淚。她拼命的癟着嘴角,眨去眼中泛起的水霧。

“那你現在,願意拿我的錢了?”

“我才不願意,我私心重的很,我要榕榕對我越欠越多。”這樣說着,他卻神色柔軟,背在身後的手就露了出來。

是一小袋的榛子,個個飽滿。

吸吸鼻子,陸修容雙手抱過來,轉身想着放下就要回去補覺。

“榕榕。”

身後的人又拉了拉她的袖子。

陸修容回頭,便見他笑着。

“你想不想去我教書的私塾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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