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發燒
發燒
跟餘舒雲傾訴過後,林彥景心裏舒暢了一些。雖然要面對的事情一件不少,難題也一個沒解決,但是灰暗時刻的安慰鼓勵真的猶如空谷足音,令人驚醒,叫人心安。
日子停不住,林彥景依舊按部就班地學習,沒什麽太大變化,但是精神明顯好了一些,神情更輕快,笑容也多了。
只是,那本《成遠之途》一直壓在她課桌抽屜最裏面,沒有被找出來讀完結局。
就這麽到周四,林彥景感覺自己有點不對勁。
午休結束,林彥景從桌面上直起身,只覺得額頭發熱,腦袋很沉,眼睛也酸,嗓子又幹又癢。她原本以為是自己睡太久了,還沒回神,就沒在意,給自己灌了大半杯熱水。
但是下午連着上了兩節課,額頭沒有按照她的預想降溫,喉嚨也越來越幹,只想一直喝水,但是喝水的時候嗓子又有點痛。
第二個課間,餘舒雲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你怎麽了,兩節課都一直撐着腦袋上課,還一直接水、喝水、上廁所的,是吃壞腸胃了還是別的事啊?”
說着,她伸出手去摸林彥景的臉,手掌碰到的地方是一片滾燙。
“發燒了吧?”餘舒雲一驚,“你先坐着,喝點水,我去看看醫務室有沒有人。”
林彥景暈乎乎地撐着自己的下巴,擺手跟她說沒事,說話都不響聲,“別去,我第三節課之後不去跑操,自己去醫務室看看吧,你坐着……上課。”
“什麽東西啊,醫務室有時候開有時候不開,就算開了,如果只有醫生助理值班,就只能處理一下小傷,根本不能接診,你不知道啊,”餘舒雲開始惱她,“我先去給你看看,別讓你白跑一趟,如果在醫生在,我就回來帶你去,醫生不在的話,就等下請假去北門的診所。”
林彥景扯餘舒雲的衣服,慢悠悠地說,自己晚點會請假,現在不用她去。
餘舒雲不理她,晃了晃她的保溫杯,确認裏面還有大半杯水,往教室後門走去,跟班長交代了一聲,就走出了教室。
賀新陽聞言,朝林彥景看過來,欲言又止,想起身又停住了,最終什麽也沒做。
最後一節是歷史課,徐老師詢問班上怎麽有個空位的時候,賀新陽解釋了幾句,老師沒多問,看了看林彥景的位置,“需要請假條簽字的話,及時跟我說。”
林彥景點頭說謝謝老師,聲音很小,徐老師都沒聽到。
開始上課之後,林彥景又撐着腦袋,木木地盯着歷史課本上的圖文。其實,她根本無法專注聽課,只覺得身體的每一處都累極了,右手抓着一直筆,卻一點筆記也沒有寫。
不一會兒,餘舒雲打報告進了教室,坐下之後,她拽過林彥景那本筆記本,在上面寫:醫務室沒開門,現在請假嗎?我陪你去外面。
林彥景回她:下課再去吧,也很快了,我找歷史老師簽字,得回宿舍加點衣服。晚點我會自己去,那個診所我之前也去過,不用你陪我,你去了也是無聊等着,真的,你回家吃飯,然後就在教室上自習吧。
餘舒雲說不行,林彥景卻更堅持,固執起來根本沒法跟她争。
最後,餘舒雲妥協,只囑咐她換一條松緊帶的褲子,加件衣服之後趕緊去看醫生,而且別洗澡。
熬到下課鈴響,林彥景就拿着寫好的請假條去講臺,找歷史老師簽字,然後把校牌、一卡通和請假條都裝進口袋,慢悠悠地走回宿舍。
回宿舍的路上,她難受得不行,第三節課後半段的時候,她感覺後背已經出了一點汗,現在又覺得渾身都很奇怪,額頭發燙,身上卻很冷,手腳冰涼。
林彥景回到宿舍,想換掉有點潮意的打底衫,稍微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去接了熱水,這會兒人少,她也不用排隊,洗過澡後,她給自己加件毛衣,找出圍巾裹上,又穿了兩雙襪子,才收拾好準備出去。
剛洗完澡那一會兒,她覺得自己身上暖和,額頭也不燙,還以為自己好了,覺得沒必要出去。因為沒有跑操,現在時間還算充裕,她就去食堂吃了個飯。
然而,回到教室後,她坐了沒一會兒,就又開始難受,從頭到腳都不舒服,還跑去廁所把剛剛吃的晚飯全部吐出來了。
吐完更覺辛苦,她回到座位,趴在桌子上喘氣,覺得額頭更燙,身上忽冷忽熱,鼻子發酸,身上也處處酸痛,胸口悶着,比下午還難捱。
感覺到實在不妙,不能扛過去了,她又拿上請假條,準備出去看醫生。
外面的風比白天吹得更強勁,林彥景沒有走兩側的樓梯,而是走階梯教室旁邊的大樓梯下去,那裏人少。
林彥景每下一個臺階都覺得膝蓋酸痛,冷風吹過來,她直打寒戰。
階梯教室旁邊的臺階沒有回折,顯得更長,她走得吃力,沒有想到發燒之後自己會這樣脆弱,頭腦發暈,行動遲緩,下個樓梯都這樣吃力,每一步都那麽漫長。
走完樓梯五分之四的時候,她碰到了賀新陽,她沒力氣問他怎麽走這邊,只想快點走完,然後去診所坐下來吊鹽水。
賀新陽很少見她這樣無力的樣子,沒忍住開口問,“怎麽才去,不是下課的時候就拿了請假條嗎?”
林彥景深吸一口氣,才說自己回了趟宿舍,她說話都費勁,不想多解釋。
賀新陽看她走得這麽艱難,連忙側身給她讓路,免去她繞開他的那幾步。
他猶豫了一下,叫住她,“彥景,我陪你去吧。”
林彥景背對着他搖頭,“請假條上沒有寫陪同人,你是住宿生。”
她是真的不想多說話,好像每多說一個字都會讓她洩力。
賀新陽本想說,他可以回教室拿支筆,加上陪同人的名字,反正已經有老師簽名了。
但是他還是沒說,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因為她走得太累了,他不想讓她在風裏多等。
一步步挪到診所後,林彥景坐在凳子上,任憑醫生給她壓舌板、量體溫。
水銀溫度計上顯示39.2度,醫生皺眉斥責她,怎麽燒到這個程度才來,下午幹嘛去了?
她燒得有些恍惚,問什麽答什麽,“下午回宿舍洗澡換衣服,本來以為不燒了,所以吃了個飯,哦,後來燒得更厲害,飯也吐光了。”
醫生蹙眉,隔着口罩說她亂來,“亂來。本來就發燒,還去洗澡,剛洗完澡當然會恢複一點精神,後面就更嚴重了,你要是出汗,就擦一擦趕快來診所就好了,又沾水又出汗,毛孔開阖失度,當然會忽冷忽熱。”
“醫生,別說我了行不行,我現在很難受,我想喝水。”林彥景生病之後沒有了平時的自持,像只犯了錯又要撒嬌的貓,一邊難受一邊賴賬。
“還喝什麽水,去那裏坐着,護士會給你打點滴,三瓶,兩大一小,等下給你泡沖劑喝,忍一忍,別喝水了,等下脹得更難受。”醫生一邊開處方單一邊對她說,示意她找地方坐下後,又叫了護士過來安排藥劑。
護士姐姐拎着輸液瓶和輸液管過來時,林彥景癱在椅子靠背上吞了吞口水,輸液針插進左手血管的時候,她右手死死攥着棉襖下擺一角,閉着眼睛不去看。
冰涼的液體流進她的血管,她被激得打了個寒戰,心裏發苦。生病把情緒放大,輸液區少人,她想起近日種種,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憐。
護士走進藥房,出來時手上拿了兩個暖寶寶,一個放在林彥景手心墊着,一個繞在導流管上,貼好之後,針管裏輸進去的液體沒那麽涼了,林彥景又覺得自己也不算很可憐。
“同學,你等會兒想上廁所的時候叫我,我幫你提着吊瓶走過去,衛生間牆壁上有釘子,你可以挂上去。”
林彥景點頭說好,聲音微啞。
第一瓶水打完一大半,護士又端着兩個一次性紙杯出來,一杯是藥,一杯是溫水。
“先喝藥吧,有點苦,喝完再喝點水。”
“謝謝。”
林彥景皺着眉頭喝完藥,又喝完另一杯溫水,口腔不苦了,嗓子依舊苦。
喝完水,林彥景犯困,就靠着椅背睡着。
醒來後,林彥景迷迷糊糊地看到自己手背上有血點,一驚,趕緊擡頭看上面,已經在輸第二瓶水了,她疑惑地看着護士。
“你睡着了,剛剛吓我一跳,第一瓶輸完,血都倒流了一點,還好沒流太多,”護士跟她解釋,又問她,“狀态這麽差,怎麽不叫個同學陪你?”
林彥景不答,心想,自己每個冬天都難免發燒感冒,以前也是一個人出來打針,沒出現過問題。
林彥景醒來之後,不一會兒,感官也醒了,就覺得脹得慌。
她在護士陪同下去上了個廁所,出來的時候看到李嘉年站在診臺前,愣了一下。
李嘉年跟護士說自己是她同學,然後接過移動輸液杆,問林彥景要坐哪裏。
林彥景走向剛剛的位置坐下,把左手輕輕放在扶手上,生怕輸液針錯位。
她靠着椅背,右手拍拍旁邊,示意李嘉年坐下。
“怎麽來這裏了?”林彥景的聲音帶着病意,還有剛睡醒的倦意。
李嘉年把輸液杆移到自己認為合适的位置,才坐下,盯着自己的鞋面,“晚讀的時候,我在二樓閑逛,然後發現你一直沒在七班教室,就問了你同桌,她說你發燒了,來看醫生。”
“那你怎麽出來的?”
“問班幹部要請假條,找字好的同學簽了我們班主任的名字,就出來了。”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個診所?”
“這條街就三個診所,本來想一個一個問,這是第一家,一問就知道了。”
“為什麽要去二樓逛,十七班明明在四樓?”林彥景本來嗓子就幹,輸液之後又很苦,本來不想說話,現在卻止不住想一直問下去。
“因為無聊……就閑逛,我又不晚讀。”李嘉年支支吾吾。
林彥景不問了,抿着嘴看他,似乎對這個答案不滿意。
李嘉年沒聽到她的追問,又回頭,看到她一臉不信,只好老實說,“我就想,在外面看看你在幹嘛。”
“我能在幹嘛,要麽晚讀要麽寫作業,都沒有懸念。”
“就看看你,就好了。”李嘉年投降。
林彥景彎起嘴角笑了笑,一笑又覺得嗓子幹,想咳。
“哎你別說話了,坐着吧。”說完,李嘉年起身去接了杯溫水,遞給林彥景。
等她喝完,他又幫忙扔掉一次性杯子。
“好困。”林彥景盯着挂在牆壁上的電視,沒開機,屏幕黑乎乎。
“那你睡,我幫你盯着吊瓶——你手上怎麽有血?”李嘉年盯着她的左手手背,才看到上面零星的血珠,焦急尋問。
“你這不已經說了嗎?”林彥景平靜地說,“我剛剛睡着了,是護士姐姐發現的,不過沒什麽,只流了一點點。”
李嘉年的神情絲毫沒有緩和,“那如果她剛剛沒及時發現呢?你出來打針,怎麽不找個人陪你啊?平時不是挺細心的嗎?”
“我之前習慣了,這次是特例,”林彥景垂上眼皮,憋着嘴說,“能不說我了嗎?”
李嘉年馬上收聲,沒再多說,幫她攏了攏圍巾,讓她安心睡。
一會兒,她就睡着了,李嘉年起身問護士她還要打多久。
護士說,現在在輸第二瓶,估計要打一個多小時,第三瓶比較少,但是輸液流速要調慢很多,也得一個多小時,全部打完之後應該将近十點了。
李嘉年又坐回去,玩一會兒手機又看一會兒吊瓶。
這瓶快見底的時候,李嘉年叫醒林彥景,又拜托護士帶她去上廁所。
林彥景出來的時候,他又站在導診臺那裏等。
護士松開輸液杆,跟林彥景打趣,話裏又分明在說李嘉年,:“你這個同學很細心噢,幫你看吊瓶,提醒你上廁所,這一小段路還要來自己接輸液杆。”
林彥景不知道怎麽接話,李嘉年拍拍她的後背,示意她不用接,去坐着。
打完之後,護士給她拔針,讓她用棉簽壓兩三分鐘。
這期間,醫生把藥裝好了,放在導診臺,林彥景丢掉棉簽去付錢,非常尴尬地發現自己帶的錢不夠。
醫藥費是75,她只帶了65塊錢,又沒帶手機,只好看李嘉年,問他有沒有十塊錢。
李嘉年笑她,怎麽生病了之後變得這麽粗心大意,又掏出十塊錢給她,幫她提起藥準備走。
走的時候,醫生又叮囑林彥景,這兩天每一包飯後都要記得吃藥,不然好不完全。
林彥景悻悻說好,然後兩個人走出診所。
九點五十多,第二節晚自習已經結束,有些走讀生已經準備回家了。
外面風很大,兩個人走得很慢。
過馬路等紅燈的時候,李嘉年叫林彥景攤開左手,然後把一個暖寶寶塞進她手心,把她的手掌握起來,又塞進她棉服口袋。
“你哪來的?”林彥景剛剛墊在手心的那個暖寶寶已經涼了,硬成一坨,她走的時候扔掉了。
“護士給我的,我不冷,給你用。”
“哦。”
綠燈亮了,兩個人過人行橫道。
李嘉年問她,“剛剛如果錢不夠,我不在,你怎麽辦?”
“把校園卡抵押給他,晚點來贖回去吧。”
“為什麽是校園卡不是校牌?”
“沒有校牌我進不去學校啊,校園卡對我來說很重要,對他來說又沒用,他應該會相信我的。”
“為什麽錢不夠啊?”
“這周沒去取錢,而且以前發燒,也在他這裏打針,醫藥費就55塊左右,我也沒想到會不夠,可能這次比較嚴重吧。”
“傻子。”李嘉年笑她,又輕聲細語地喊她。
“說什麽呢?我都聽見了。”林彥景瞪他,不過又說,“但還好你在,我不用多跑一趟,今天夠累了,只想回去睡覺。”
“為什麽發燒啊?”
“每年都要發燒幾次,習慣了,最近冷了,沒穿夠吧,也可能學猛了,耗費了很多細胞,不夠給我免疫的。”林彥景一臉不在乎。
“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一句話抛出來,兩個人都沉默了。這不是離別時才說的話嗎?明明兩個人站得這麽近,卻好像已經到了分別的站臺。
他們又到了北門牆下,路燈很亮,兩個人的身影倒映在地面上,輪廓分明。
“李嘉年,你想好了嗎?”
“還有七個星期,八個周末,不急。”李嘉年苦笑着問她,“你急着要跟我分手啊?”
“別想了吧,其實這是開卷考試,你知道答案在哪一頁,之前不想去翻而已。”林彥景想去拉他的袖子,卻被他反手牽住。
在校門口就牽手,太大膽了,兩個人在路燈下停下腳步。
“開卷考試嗎?那為什麽這麽難?交卷時間也那麽緊張。”
“開卷考試本來就不比閉卷考試容易。”
林彥景又嘆了口氣,“我最近老是嘆氣,其實這樣不好。你去翻正确答案吧,跟你外公走,完成他的心願,也陪着他,其實本來就應該這樣,糾結也沒有意義。”
“那你呢?我們呢?”
“是我太膽小,知難而退了。”林彥景無法直視他的雙眼。
李嘉年的喉結上下滾動,似乎有千言萬語要傾訴,他不想聽林彥景把責任都攬過去,想說點實際的,卻不知道從那一句開始說起。
校門口人多了起來,路上的影子也變得斑駁。
“走吧,很晚了。”
走進校門,李嘉年聽到了路上雜亂的聲音,擾亂他的思緒,說話聲,自行車鏈條聲,車鈴響,還有風聲,枯葉聲,書包帶的摩擦聲。
“周末你要回家嗎?”他問。
“嗯嗯,兩周沒回去了,要回一趟。”
“周六早上我送你去車站吧。”
“有點遠,別麻煩……”
“我送你去。”李嘉年的語氣很堅持,聲音很沉。
“好。”
“那周六八點我在北門等你。”
兩個人走到圖南樓下,銀杏樹葉已經全部變黃,在路燈下更顯得色澤如丹。
短修鈴聲已經響過了,上樓時,樓梯裏已經沒什麽人,到樓梯間的時候,李嘉年把藥遞給林彥景,叮囑她按時按量吃,說完就轉身要上樓。
“李嘉年。”
“昂。”他又回身。
“如果做不到兩全齊美,那就只能求心安理得。不要太為難自己,順其自然吧。”
林彥景說得坦然自若,自己心裏卻也沒底,空落落的,很虛浮,但還是跟李嘉年說了這樣的話。
雖然悲觀,但也很客觀。
李嘉年頓了頓,說:“知道了,回去吃藥吧,除了沖劑,其他的藥都要吃一份。”
林彥景說好,然後就進教室了。
走進七班,有幾位同學問她怎麽樣,她說還行,然後就回座位準備吃藥。
坐下的時候,她看到自己的筆記本打開,上面有餘舒雲的留言:
「你杯子裏的水我換過了,回來之後喝熱水吃藥,然後就回去睡覺,明天我會檢查。」
她心裏一暖,合上本子,把藥吃完,然後整理好書,叮囑最後一位走的同學記得鎖門,又走出了教室。
剛到二樓樓梯間,林彥景就看到李嘉年靠在樓底角落裏玩手機。
看到她來,他收起手機,跟她一起下樓。
“你沒回教室啊?”
“回了一趟,剛下來一會兒,等你。”
“我要是留在教室寫作業呢?你就一直等啊。”
“再等五分鐘,你要是不來,那我就去你們班,拉你回宿舍。”
“……”林彥景一頓,“你想得真周全。”
“去不去吃夜宵?”
“現在哪有夜宵吃?”
“食堂三樓這個點還有幾個窗口開着,去嗎?”
“不了吧,雖然晚飯都吐完了,剛剛是有點餓,現在吃藥都吃飽了。”
走出教學樓,李嘉年轉頭看她,“剛剛怎麽不說?”
“哎呀,沒關系了,我也不想吃了,只想回去睡覺,你別想了啊。”
想了想,林彥景又說,“要不然,下周一晚上去吃吧。”
“好。”
兩個人走回宿舍,路上的風依舊冷冽,林彥景也走得和下午一樣慢,但狀态完全不同,人也沒有下午那麽難受,更多的是心安。
到女生宿舍門口,灌木叢旁,兩個人互道晚安。
此時的平靜勝過萬千思緒,李嘉年看着林彥景走進大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才邁步走向男生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