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誰告訴你的？”平志輝話剛說出口，便發現自己間接性承認了，不由尴尬改口道：“小舅子這是在哪裏聽的風言風語？”

青翮雖為自己的姐姐感到不公，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小臨還在他那，指不定逼急了對方死皮賴臉都要将她扣下來。

便直接道：“我今天來，只為一件事。”

平志輝搓了搓手，問：“小舅子，你就說吧，這大清早的，我都還沒吃早飯呢。”

青翮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來把小臨帶走。”

“這……”平志輝有些遲疑，道：“小舅子是想帶着小臨住一段時間嗎？也不是不可以……”

青翮打斷他的話：“我要平臨姝的戶口，進入我的戶口本下。”

話音剛落，平志輝扯着嘴角想說小舅子是在開玩笑的吧？可看着對方如同深淵、深不見底的黑眸，便把話咽了下去。

他是認真的。

平志輝深呼吸一口氣，咬牙道：“青翮，我知道自打青湄死了之後，你怎麽看我都不順眼。不對，應該是說，當初我和青湄還沒結婚的時候，你就看我不順眼！但小臨也是我的女兒，若我真的讓她進了你的戶口本下我臉皮往哪擱？！”

青翮冷着眼看着他。

他的确不喜歡平志輝，卻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此人全身半黑不黑，這種狀況只有村裏的王寡婦是如此的。

王寡婦，剛嫁進村裏沒多久，連續多胎生出的都是女兒，好不容易懷上兒子，丈夫在外面出事了，她也流産了。自此，家裏就只有她和三個女兒還有一個婆婆，婆婆不喜她，連帶着孫女也看不慣。

盡管如此，這女人為了三個女兒依舊沒有離開，待到婆婆死後，她便靠着一己之力，辛辛苦苦養大女兒。結果大女兒還沒成年，也出了事，王寡婦哭到昏厥，身體也差點垮掉。如今，一家三口每天吃得半飽不飽。

當初，因為不想姐嫁給平志輝，青翮和青湄冷戰，後者卻鐵了心要嫁給對方。

再加上平志輝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喜歡青湄，青翮又如何看他得順眼！？

青翮低頭看了一眼平臨姝，她眼珠子裏含着淚花，輕輕地喊了一聲：“舅舅……”叫完便咬着唇，微微顫抖。

青翮閉了閉眼睛，捏了捏拳頭。

如果是以前，他斷然不敢帶平臨姝走。他的情況他知道，和他親近的人無一例外。

青翮蹲下身子，平視小女孩，掏出一張白布，擦了擦她臉上髒兮兮的泥，問：“小臨，你願意跟我走嗎？離開你父親，跟着我一起生活。”

平臨姝雖然一年到頭都沒見過青翮幾次，卻因為母親青湄的原因，經常看到青翮的照片。再加上，她分辨得清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

就像奶奶一樣，一直以來不喜歡她。爸爸也不怎麽喜歡她，只有媽媽喜歡她。

可現在媽媽不在了，家裏進來了一個不認識的女的，經常打罵她，讓她幹這樣幹那樣。爸爸看見了也會當做沒看見，有時候她哭，奶奶還會罵她賠錢貨。

似是越想越傷心，小孩的眼淚都止不住地嘩嘩掉，使勁抓着青翮的手，想說什麽卻因為不斷打着哭嗝，什麽也說不出來。急得小孩越哭越兇。

青翮已經明白了，低聲道：“舅舅一定會帶你走的。”

說着，站了起來，對有些不耐煩的平志輝道：“讓前妻四五歲的女兒幫你現在的妻子洗衣服，你的臉皮就好擱了嗎？平志輝，我的耐心有限，今天我要是帶不走小臨，指不定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明明這個青年只不過淡淡地說上一句話，平志輝愣是感到一股冷氣。

他老早就覺得青翮鬼裏鬼氣的，這次更是這麽覺得。

青翮又添了一把火：“我只需要一腳踏進你家門口，你相不相信，你現在的妻子，立馬流産？”說着，神色帶着一絲惡意。

從他看見那個女人的時候，便發現那女人肚子一團黑氣，明顯是個死胎。如果讓他的煞氣撞一撞，立馬流下來也不是不可能。

平志輝害怕了。

他克制住自己對青翮的恐懼，将其抓着，連帶着平臨姝都帶出去，道：“你別傷害我的兒子，我這就帶你去找村長，給小臨轉戶口。”

青翮冷笑一聲，将他手揮去，蹲下身子，抱起平臨姝，向村長住的地方走去。

平志輝雖然對他的行動很是不舒服，卻還是恨不得立馬和他撇清關系。丢了一個女兒而已，他還有個兒子啊！

青湄剛死沒多久的時候，他的現任妻子就告訴他懷了孕，是個兒子。他帶着去檢查，發現确實如此，才決定娶她的。

不然他哪會這麽快娶妻。

青湄雖然死了，但青翮可沒死。

很快，兩人到了村長家，村長大概年過半百，頭發微白，見到是青翮愣了一下，又見到平志輝，便問道：“這不是青翮和志輝嗎？吃過飯了嗎？”

青翮搖頭，直接道：“我來帶小臨轉戶口。”

村長問：“轉戶口？”看向平志輝，“是打算讓小臨和青翮在一起？志輝，你媽知道嗎？”

平志輝緊皺着眉頭：“她回來了我自然會給她說，她會同意的。村長你看什麽時候有空，趕緊轉了吧。”

村長想了想青翮和平志輝的情況，嘆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行吧，等我收拾東西，馬上就去轉。”

從淮蘭村到縣裏，花了三個小時，等辦好回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了。平志輝的戶口下少了一個人就像沒事一樣，到了村門口，招呼都不打一聲，便快速離開了。

村長和青翮走在一起，問他：“你以後是打算在村裏呢，還是出去？要我說啊，外面不好過，隔壁的二狗子你知道嗎？”

青翮點頭，那個瞎了左眼的男人，比他大個五六歲。

村長嘆了一口氣：“兩年前，和黑羊出去，結果就黑羊一個人回來了，而他一點音訊都沒有。”

青翮道：“外面确實不好過，但村子裏的人未必歡迎我。”

村長沒有說話了，青翮的情況，他身為村長自然再清楚不過了。村子裏的人，有大部分都害怕青翮，如果知道他回來住了，必定會出事。

最終，村長搖搖頭，又嘆了一口氣。

青翮忽然道：“我記得，淮蘭村背後有個淮蘭山。”

村長不知道他為什麽問起這個，點頭道：“是有一個，挺大的一塊，包括山林有十幾公頃左右。不過上山的路險，河水深，大多數都是密密麻麻的林子，還有毒蛇和野狗，所以根本沒法用。”

青翮問道：“我記得淮蘭山是淮蘭村的，若是其他人想買下那裏，得找村長你？”

村長好奇，不知道他為什麽問起這個，“青翮可是對那裏感興趣？”

青翮點頭，望着村子背後又高又遙遠的山林，道：“在外面賺了點錢，也不想再出去了，想找個大點的地方安頓下。”說着低頭看了看在他懷裏睡着了的平臨姝。

現在應該叫青臨姝了，換了戶口之後，青翮将她的姓氏也一同改掉了。

雖然對于這點平志輝很是不滿，但在青翮拿出一筆錢說他的妻子和他未來的孩子可能需要的時候，便任由自己唯一的孩子改了姓。

村長未問他在哪裏賺的錢，只道：“這……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淮蘭山的情況我也給你說了，并不安全，何況你還帶着你的外甥女。就算你不考慮你自己，也要考慮小孩子啊。”

青翮只是搖頭，具體也沒說，最後道了謝。

見對方執意要買，村長也不好多勸，趁着天還沒黑，便去辦了個手續。

等到這座山屬于他的時候，青翮将那張紙收好，剛好這個時候青臨姝醒來了，她擡起頭看見自己的舅舅，緊緊地抓着小聲叫了一句。

青翮低頭看了一眼她，嗯了一聲，問：“餓了嗎？”

青臨姝抿着嘴搖搖頭，肚子卻咕嚕咕嚕響了兩遍，最後在青翮的輕笑中埋進懷裏，耳尖通紅。

“到了山上就有吃的。”青翮望着上方路途艱險的山坡，似是自言自語：“我一定會讓你好過的，相信我。”

也不知道是讓青臨姝相信他，還是讓自己相信自己。

這一路明明對于普通人來說，應該是很難上去的，青翮卻一腳一步，平平穩穩地走了上去。窩在他懷裏的青臨姝根本不知道自己具體在什麽地方，自然不知道地下環境如何，只覺得在舅舅的懷裏極其安全舒适。

“到了。”

青翮把小女孩放在地上，周圍有很大的一塊平地，也不是什麽都沒有，隔着不遠有一條淺淺流動的河水，看着很是清澈。只不過上面是個小瀑布，下面又是村長所說的極其深的大河。

再不遠處就是密集的山林了，不過那裏偶爾傳來的聲音令青臨姝縮了縮脖子，死死揪着青翮的袖子不松手。

見狀，青翮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別怕，我在。”

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他唯一的至親便不能再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