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
網上早因為周之晏的緋聞變得天翻地覆。
前幾次的緋聞，公關都很及時。而這一次卻遲遲不來。
【盲猜這是實錘！】
【實錘怎麽了？我哥今年二十六了談個戀愛也不行？】
【盲猜周之晏女朋友很漂亮，看這個側臉就能看出來，背影也好漂亮啊！】
網上争論不休，夏清和沒故意上網去看，但周之晏太火了，推送來的消息一條接着一條。
想看不見都難。
夏清和滅了手機，手托着腦袋，神思放空。
“夏醫生，你有一個微博認證過的職業號是嗎？”
統籌過來問她。
“有的有的。”
夏清和垂下手，點頭。
“那你用職業號轉發一下劇組微博吧。”
“好。”
夏清和點開微博，在搜索欄裏搜索失光人，點進去，官博剛發了個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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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光人：失去生命光芒，剩下的是無盡無窮的黑與暗。
領銜主演：@周之晏
總導演：@白樟
特邀醫學指導：@安城市醫院心胸外科—夏清和】
周之晏已經轉發了，他配文道。
【@周之晏：感受世間悲苦，體驗生命真谛。我是李铎。】
夏清和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什麽配文，就直接轉發了。
她一轉發，有人順藤摸瓜點進了她的微博。
她的微博裏有全是心血管的科普，第一條微博是她的入職照。
一年前照的。
那會兒她剛從國外回來，便入了市醫院。
二十三歲的她帶着微微笑意，眼睛看着鏡頭，溫柔而堅定。
八卦因子活躍的人在微博問她視頻裏是不是她。
夏清和沒敢貿然回複，去找統籌問了一下。
統籌正忙着，讓她去休息室問周之晏。
夏清和站在休息室門口猶豫，幾秒後，她擡手敲門。
她聽見周之晏的聲音：“進。”
季瑤已經離開了，休息室裏剩他自己。周之晏本來在看劇本，見她來了把劇本放在桌子上，起身，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只彎唇笑了笑。
夏清和也彎彎唇，把微博界面給他看，“我需要回複一下嗎？”
周之晏問她：“你想回複嗎？”
夏清和歪頭，輕輕啊了聲，這個問題最後還要她來決定嗎。
她茫然的表情太過可愛，周之晏笑了笑，“不用回複，工作室發聲明了。”
夏清和點頭：“我還沒有看……”
說着，她點開周之晏工作室，聲明在二十分鐘前已經發了。
她點開聲明看完，聲明寫得規規矩矩，把夏清和進醫院的緣由、兩人的關系交代得清楚。
看完後，她從手機裏擡頭，看見周之晏再次沉浸在劇本之中，眨巴眨巴眼睛。
他是什麽時候喜歡表演的？
高中時一點風聲都沒聽說。
就連高考報志願，他學的還是歷史學，和表演風馬牛不相及。
想想着，在周之晏看過來，開口問在想什麽時，她一個順口問了出來。
剛說完，夏清和就反應過來了，她慌忙地想找補，還沒等她找到，周之晏說：“從小就跟着我媽在劇組裏泡着，耳濡目染吧。”
他對她笑了下：“我媽就是晏傾，上次在醫院你見過的，她很喜歡你。”
夏清和被他毫不吝啬的誇贊染紅了耳朵，“啊……那，幫我謝謝……”
叫阿姨她覺得不合适，畢竟晏傾看起來太年輕了。
她猶豫着，周之晏說：“我媽很喜歡別人喊她姐。”
夏清和點了下頭，“我記得了。”
周之晏：“下次見她，你可以喊着試試，”想到那個畫面，周之晏就忍不住想笑，“我媽一定笑得比花還漂亮。”
有了第一個問題，下面的問題就很容易問出口了：“那你怎麽高考沒有走藝考？”
“主要在我，那會兒想學歷史，彌補一下高中文科的遺憾。後來上了大學，又想學演戲，借着我媽的東風，就開始了演戲之路。”
晏傾在事業巅峰官宣結婚生子，又很好地保護了自己的孩子。給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做自己喜歡的事，也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去找到自己喜歡的事。
夏清和感慨道：“晏傾老師一定很愛你和寧寧。”
她語氣肯定，又帶了點羨慕。周之晏彎了彎唇：“每個母親都很愛自己的孩子。”
“阿姨呢？她也很愛你吧。”
夏清和笑着點頭：“嗯，她也很愛我。只不過……”
她話音一頓，再開口時就有些勉強：“她前幾年去世了。”
周之晏愣了愣，下意識說：“抱歉。”
夏清和搖了搖頭，繼續告訴他說：“她在我大三那年去世。”
“後來就去了國外嗎？”
夏清和嗯了聲，随後她低頭苦笑：“覺得國內沒什麽牽挂了。”
周之晏抿了下唇，在娛樂圈能說會道的他在這一刻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高考報名那會兒，班裏才知道，夏清和竟然是烈士子女。
接着，有傳言說，夏清和就是因為父親去世，才從南城搬到安城。
傳言愈演愈烈，傳出了好幾個版本。
一天，上完體育課，周之晏抱着籃球和林亦行有說有笑地回來，走到後門，就聽見幾個男生湊在一起。
“我聽說夏清和她爸是在國外執行任務的時候，被敵人的炸彈炸死的，炸得七零八碎，連全屍都沒有！”
“啊——”
幾個男生還想繼續說，班裏的人陸陸續續都回來了。
周之晏皺了皺眉，說了句：“別說了。”
幾個男生沒聽，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班裏安靜極了，都在聽這點八卦。
周之晏往外看了一眼，看見夏清和一閃而過的身影，眉心緊鎖，啧了聲，把籃球往那幾個男生旁邊一扔，“別說了，在背後編排別人家事很好玩嗎？”
其中一個男生轉身，見是周之晏，喲了聲，剛開口，夏清和就從前門進來了，她安靜極了，仿佛根本沒聽見。
那幾個男生堵在過道，她說：“過一下，謝謝。”
男生悻悻然讓了道。
她坐在座位上，微微低頭。
所有人都以為她沒聽見，只有周之晏知道她聽見了。
晚上下晚自習，周之晏在桌兜裏看見了一小盒糖，上面貼着一張便利貼，字跡娟秀——
謝謝。
周之晏擡頭看了看夏清和早就空了的座位。
那一小盒糖，是周之晏暑假無意間給夏清和的那種。
周之晏姑姑說是從國外帶過來的。
周之晏沒深想，只覺得還挺巧。
周之晏繼續問：“在國外比國內要自由一點嗎？”
夏清和眼圈微微有些泛紅，聽他的問題覺得有些好笑，她笑着搖頭：“很多人都這麽問過，但其實并沒有。很忙的，特別是學醫的，不是有句話說勸人學醫天打雷劈嗎。”
周之晏彎唇，像是閑聊一樣：“在國外待了幾年？”
“大三去的，”夏清和想了想，“快五年了。去年剛回來。”
周之晏突然說：“你很厲害。”
“嗯？”
這句話沒頭沒腦的，夏清和愣了一下，見他眼神溫和裏帶了點敬佩，驀地彎唇，眼眶溫熱。
她說：“謝謝。”
隔了一會兒，她又說：“我也覺得。”
大三去國外的時候，她剛滿十九歲，在這個世界上卻已經是孑然一身。
她覺得國內國外對她來說都一樣，去哪兒也都不算是家。
剛去國外的時候，她狀态很差，每天過得昏天暗地。
陳來生那年年過花甲，自個坐着飛機來美國，找到她，把燒到昏迷的她帶到醫院。
夏清和醒來的時候，看着陌生的病房布局發愣，媽媽住院那一年，她只要沒課都在陪護，很熟悉病房布局。
她聽見幾句英文，轉頭，陳來生正和醫生聊她的病情。
“She's't have a big problem, just a fever, a little malnutrition, and she needs to eat well.”
她沒有大問題，只是發燒，有點營養不良，需要好好吃飯。
夏清和聽見陳來生用蒼老的聲音說了句“thank you”，緊接着，又聽見門的動靜。
她側過頭，空氣裏浮光掠影。
陳來生知道她醒了，嘆了口氣，喊她的小名：“虞虞啊。”
她的眼淚順着眼角蜿蜒而下。
點滴順着輸液管流進她的身體。
“活着的人還得好好活啊！”
陳來生拍了拍她的手背，告訴她：“爺爺還在呢。”
夏清和轉過頭，陳來生面色蒼老，精神氣卻很好，她咬着下唇，死命點頭。
她沙啞道：“我知道了。”
等夏清和出院，在她的要求下，陳來生回國了。
機票是夏清和給買的。
之後的日子，夏清和打起精神，調整狀态，努力适應國外的生活節奏。
她記得媽媽曾跟她說，年輕時，有一次出國讀研的機會，媽媽卻錯失了，我經常為此感覺遺憾。
夏清和從圖書館出來。
一輪溫柔的上弦月挂在天邊。
她想，她看了十幾年國內的月亮，要再看幾年國外的月亮。
有一次，她申請研究生期間壓力過大，頭發大把大把地掉，嘴唇幹澀起皮。
她幾乎快受不了了，拿起手機又放下，拿起又放下，重複了很多次，最後她還是拿起手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點開微博國際版，找到周之晏。
他在直播，算是粉絲福利。
她點進直播，卡頓了很久，他的臉被分割成好幾半。
夏清和低頭抹了抹眼淚，她都快崩潰了。
緩了很久，直播才連貫起來。
夏清和打了一連串字：【你知道嗎？我在國外好累，我想留在國外，但是很有可能申請不上研究生……我想成為和你一樣的人，怎麽這麽難啊？】
她難過地咬着下唇，甚至在想，如果周之晏沒那麽優秀就好了。
直播彈幕一條接着一條，夏清和發出去的很快被淹沒。
夏清和也不抱周之晏能看見的希望，只是想能多看一會兒他就可以了。
下一個瞬間，屏幕裏的周之晏皺了皺眉，很快松開，他開口：“你一定能做成你想做的事，或許過程有點艱難。在國外确實很難，上次我去巴黎參加時裝周，跟着團隊也覺得很難，畢竟是異國他鄉。”
他繼續說：“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認識不一樣的人也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
“至于最後一個問題，首先，我很感謝我能成為你的目标。但我覺得，每個人都是特殊的，你要成為的是你自己那樣的人，當然你可以從我這裏汲取力量，我也很開心能成為你的力量來源。”
她聽見他笑了一聲，沙沙啞啞的笑聲透過耳機傳進她的耳朵，他說：“最後，祝你在國外盡可能順利。”
無數個深夜，夏清和都會拿出這個視頻反複觀看。
她設想，如果有一天，她能不能當面對周之晏說。
“你知道嗎？”
“你說的那番話，再次拯救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