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章
臨近元旦,安城街上挂上了紅燈籠。
周之晏終于結束了所有路演,夜裏十點,在安城降落。
肖安把他送到家,周之晏看了眼手機,毫無動靜。
給夏清和發的消息沒有回應。
想着夏清和許是已經睡下,他也沒再打擾。
翌日,周之晏回了趟景嘉花園,父母和寧寧住在那兒。
他刷指紋進門,一進去就聽見了小孩子的笑聲。
他微微擡眸,晏傾抱着寧寧在看電視,放着《小豬佩奇》。
晏傾一轉頭,笑:“回來了。”
周之晏應了聲:“媽。”
寧寧轉頭看見哥哥,瞬間眉開眼笑,從晏傾腿上下去,朝着周之晏跑過去:“哥哥!”
小肉團子撲在周之晏腿上,他俯身,笑着把寧寧抱在懷裏,寧寧笑嘻嘻地撒嬌:“哥哥!我好想你!”
周之晏低頭在寧寧臉上輕輕親了下,“哥哥也想寧寧。”
周之晏抱着寧寧在沙發上坐下,問:“爸呢?”
晏傾擡擡下巴,說:“廚房,知道你回來專門沒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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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乾明從廚房走出來,身上套了個圍裙,穿在他身上有點小,看着溫馨又搞笑。
“爸。”
周乾明點頭嗯了聲,看了他一圈說:“瘦了。”
一家四口上次在一起吃飯還是初冬,如今已經進入深冬。
餐桌上,晏傾說:“阿晏,你下午沒事兒吧?”
周之晏想了想,說:沒事兒。”
“那正好,”晏傾說:“你帶外婆去醫院複查吧。下午寧寧班裏要開家長會,你爸要去公司。”
周之晏點頭,“行。”
吃完飯,周之晏陪着寧寧睡了個午覺。
兩點多,晏傾把兩人叫醒,寧寧哼哼唧唧不想起,晏傾低頭親了親寧寧的小臉,溫柔道:“起來吧,小懶蟲。”
周之晏去浴室洗了把臉,人清醒了很多。
寧寧迷瞪着眼睛窩在晏傾懷裏,見周之晏要走,揉着眼睛小聲喊:“哥哥。”
周之晏應了聲,走過去,親親寧寧的小臉蛋,又伸手捏了捏。
“哥哥去接外婆複查,晚上見。”
外公和外婆住得不遠,開車十分鐘就到了。
外公年輕時是個植物學家,喜歡侍弄花草,退休後,在家裏建了個溫室大棚,一到深秋就把花花草草搬到大棚裏。
周之晏過去的時候,外公正在給花澆水,擡頭看了他一眼,笑了,說:“來了,看看我這花草長得怎麽樣。”
滿屋五彩缤紛,生機盎然。
周之晏說:“生機蓬勃。”
“去吧,”外公說:“你外婆在屋裏,去找她吧。”
周之晏走到屋門口,外婆就坐在門口,搖椅一晃一晃的,陽光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臉上,扇子輕搖。
“外婆。”
“诶,阿晏呀,”外婆笑着,說:“走吧。”
複查醫院就在安城市醫院。
周之晏點開手機看了眼,發現早在幾個小時前夏清和回了他的消息。
【summer】:好,什麽時候回來?
趁着等紅燈,周之晏騰出手回複。
【Y】:明天,在家裏待一晚。
【Y】:明天有時間嗎?
這次夏清和回複得很快。
【summer】:今晚替同事值個夜班。
【summer】:明天晚上見吧。
周之晏心情莫名不錯,因為她可以先他一步主動定下見面時間。
【Y】:行,我來做飯。
橙燈忽晃三下,綠燈亮起。
後面的車滴了一聲,在催促周之晏發動車子。
假寐的外婆睜開眼睛。
他只能放下手機,開車。
做好所有檢查,取得報告,周之晏看外婆有些累了,就讓她在大廳椅子上坐下休息,他去問醫生。
途經護士站。
“夏醫生有對象嗎?”
夏,這個字戳到了周之晏的敏感神經。
他擡擡帽檐,視線落在倚靠着護士臺的醫生身上。
他微微眯眼,眼底情緒變了變。
“夏清和醫生?”
一個護士說。
陳濟陽點頭。
“你們四院沒有單身女醫生了?怎麽把主意打到我們市醫院身上了?”
“是不是上次和夏醫生一起去西城的時候,被我們優秀漂亮的夏醫生吸引了?”
陳濟陽笑了兩聲。
手裏的報告突然有些紮手,口罩籠罩下的空氣似乎不夠他呼吸。
他收回視線,提步往醫生辦公室走,和醫生交流完病情,得到無礙的結果,他為外婆松了口氣。
下樓,他進了電梯,猶豫。
旁邊大爺提醒他說:“小夥子,你沒按電梯。”
周之晏按下三樓鍵,回頭道了句謝。
電梯門開,他第一個走了出去,找到夏清和辦公室。
敲了兩下門,沒人應。
一個護士推着藥車經過,告訴他:“夏醫生去四院了。”
周之晏動作一頓,低聲反問了句是嗎。
護士探究地看着他,突然靈光一閃:“你是不是……那個…周之晏?!”
周之晏食指放在唇邊,讓她別聲張。
護士睜着大眼睛點頭,又問:“你來找夏醫生有事嗎?”
她突然又想起夏醫生和周之晏在一個劇組裏待過,心裏隐隐有個猜測。
護士剛畢業,臉上藏不住事,周之晏一眼就看穿了,他笑着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
“春天時我外婆住院,夏醫生是主治醫生,現在來複診。”
護士點頭,哦了聲。
周之晏沒再多做停留,對護士微微颔首就離開了。
周之晏和外婆上了車,直接去了他父母那邊,聚在一塊吃了個晚飯。
飯後,晏傾、寧寧、外婆和周之晏一起出去散步,而周乾明則留下收拾飯後殘局。
夜裏很冷,寧寧走了一會兒就不想走了,嚷嚷着困,晏傾就抱着她回去了。
只留下外婆和周之晏。
外婆瞥了周之晏一眼,很快又收回。
周之晏好笑地轉頭問怎麽了。
外婆反問回去:“我還想問你怎麽了?”
外婆頭發半白,在夜裏泛着微光。
周之晏沉默一瞬,也沒瞞着外婆,坦誠說:“我在等一個答案,可我快等不下去了。”
他想給夏清和充足的時間去考慮,可今天,他突然發現那些時間可能給了別人趁機而入的機會。
私心讓他不要再等。
理智又在提醒他,她那麽忙,可能還沒時間考慮,再等等。
外婆一笑,說:“人這一輩子,需要很多個答案,而有的答案早在問題出現的那一刻就有了。”
外婆嘆了口氣說:“阿晏,你還年輕,很多時候需要等待,可在感情之中,再等下去,可就錯過了最好的時機。想要答案,你就要自己問她去要。”
夜裏,周之晏罕見做了個夢。
夢裏是那天夏清和下了夜班,而他給她打了個電話。
她迷迷糊糊地喂了聲。
周之晏問還在睡嗎。
夏清和聲音很低,像是呢喃:“我剛下夜班啊……”
周之晏心驀地一軟,軟成一團。
他也低聲說:“睡吧,好夢。”
他繼續說:“寶寶。”
周之晏從夢中驚醒,為最後一句的暧昧稱呼。
他突然想起,前幾年接的一部電影裏,男主确定自己心意時。
女主問他:“你心軟了嗎?”
男主莫名其妙,皺眉問:“為什麽這麽問?”
女主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那就是心軟咯!”
她下定結論:“你喜歡我!”
男主眉頭緊鎖:“你怎麽知道?”
女主一笑,擡頭仰望遼闊的天空:“因為……”
“心軟是瘋長的喜歡。”
第二天下午五點五十八分,夏清和上了二十一樓。
依舊如第一次一樣,她還沒敲門,周之晏就從裏面開門。
周之晏看見她,瞬間帶了幾分笑意:“請進。”
夏清和笑着進門,幾乎擦身而過。
周之晏略一低頭,看見她手裏提着的盒子,問是什麽。
夏清和笑了下,說:“一整個戚風蛋糕。”
第一次來二十一樓吃飯時,她拿了半個戚風蛋糕,不好意思地承諾說回頭拿一個完整的戚風蛋糕。
周之晏表情有一瞬間的怔松,他從她手裏接過,紙盒上面是透明的,他看見蛋糕上面有糖霜和水果,精巧細致。
“謝謝。”
周之晏今晚做得豐盛,五菜一湯。
廚房,夏清和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簡直都要目瞪口呆,她問:“怎麽做這麽多啊?咱們倆個吃得完嗎?”
周之晏淡笑不語,他說:“端菜吧夏醫生。”
剛進屋時,夏清和就把羽絨服脫了,現在只剩一個衛衣,胳膊一動,左手手腕上的手鏈進入周之晏的視野。
帶着星星和月亮。
周之晏在心裏暗笑,面上未露出半分,裝作看不見,去端菜。
飯畢,照例把飯碗扔進洗碗機裏。
周之晏問:“看電影嗎?”
夏清和身上沒有任務,輕輕松松,就點頭說好。
周之晏家裏有個投影儀,是他很早就買的。他喜歡在電影院裏的氛圍,感覺在那種情況下,整個人的感官都被面前的電影所占據。而投影儀恰恰能滿足他的需求。
拉好窗簾,關上燈。
只有投影儀發着熒光。
兩人窩在沙發上,夏清和手裏拿着周之晏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花茶,很涼,她喝了口,被冰得一抖。
周之晏低低笑了聲,夏清和咳了聲,轉移話題:“我們看什麽?”
恰在此時,幕布上開始播放片頭,随後出現“Pride and prejudice ”幾個字母。
周之晏開口:“傲慢與偏見。”
“之前看過嗎?”
夏清和搖頭。
她之前都太忙了,忙着成熟,忙着長大,娛樂時間都很少。
周之晏放的是05年那版的,電影敘事節奏并不快,夏清和很快就沉浸于電影,周之晏側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低頭,在黑暗中無聲笑。
電影将至片尾。
晨霧裏,達西先生穿過麥草地一步一步走來,他停在伊麗莎白面前,用溫柔的聲音說出讓周之晏最緊張的臺詞:“Tell me honestly if your feelings are still the same as in April, and my wishes and feelings have not changed.”
請你老實告訴我。
你的心情是否還和四月裏一樣。
我的心願和情感依然如舊。
黑暗中,周之晏按下暫停鍵。
夏清和轉頭,疑惑地看向他。
周之晏輕輕抿唇,心髒快得要跳出來,他說:“我的心願和情感與達西先生一樣,依然如舊。我喜歡你。”
時間在流逝,周之晏緊張地等待她的回應。
夏清和問:“伊麗莎白是怎麽回答達西先生的?”
周之晏一愣,她是不想回答嗎?
夏清和按下播放鍵。
伊麗莎白擡手握住達西先生的雙手。
她在黑暗中笑起來。
夏清和伸手在沙發上摸索周之晏的手,肌膚相貼,周之晏擡眼去看她。
“我們都很幸運,達西先生的心意和情感與伊麗莎白一樣,我的心意和情感也和你一樣,”她聲音很輕,足以讓周之晏聽得清晰,“我也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