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方予同裝作若無其事地錯開視線。
正好此時下一個練習生進來，還沒看清長相就對着衆人鞠了一躬：“各位老師好，我是十八號！”
這聲音……
方予同的注意力立馬從于蕭身上移開，微微皺眉看向那人，對方并沒有注意到方予同的視線，只是看上去不太自在。
“開始吧。”方予同破天荒地開口，朝那人挑眉，“十八號。”
不遠處的于蕭在後面看，覺得方予同這反應有點奇怪，再一看臺上，十八號整個人僵在原地，瞪大雙眼，正直勾勾地盯着方予同看。
“怎麽還不開始啊？”一旁的晏陽聰鏡頭中擡起頭，被于蕭的黑臉驚了一下，也順着看過去，“嗯？這是認出同同哥了嗎？”
方予同這裹得媽都不認識了，除開于蕭，居然還有粉絲能認出來。
于蕭蹙眉：“時間。”
“十八號！”晏陽揚聲道，“你還剩四分半！”
那兩人這才錯開視線，晏陽剛開始錄像，就聽見于蕭冷冷的聲線：“他叫什麽名字？”
“師父，是你自己說先不看檔案的，你自己定的規矩，可不能潛規則啊！”
于蕭摸出兩顆橘子糖含進嘴裏，又看向方予同。
前面這麽多人過去，這是方予同話最多的一次，也是頭擡得最高的一次。
随着他低頭寫字的動作，于蕭看見那雙眼睛不再冷冷淡淡，反而帶着些無奈的笑意，若隐若現。
于蕭三兩下嚼碎糖，咯嘣幾聲，又把旁邊的晏陽驚了一跳，“不至于吧師父，連粉絲的醋你都吃啊？”
“我見過他。”于蕭淡淡。
于蕭見到這人是兩年前，在海大校園裏，這人一只手搭在方予同肩上，大半個身子都倚着方予同。
這是于蕭回國那天，想要去找方予同時撞見的場景。
也是他決定不去打擾方予同的原因，之一。
于蕭看過方予同的每一部戲和花絮，連為數不多的頒獎典禮都沒有錯過，哪怕是鏡頭無意中掃到方予同，他都是一副淡漠疏離的樣子。
而這個在熒幕面前不茍言笑的方予同，卻能陪着這人逛海大，表情嫌棄卻又帶着縱容，和于蕭熟悉的那個方予同不太像，和現在的方予同也不太像。
可是于蕭能看出來，這是真實的、已經發生改變的方予同。
十八號唱跳都很優秀，個子很高，五官端正，是很标準的帥哥長相，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
方予同最後一個開口，簡簡單單倆字：“過了。”
那人明顯還想追問，卻被方予同威脅性地瞪了一眼，于是乖乖閉嘴，“謝謝老師……們。”
“多餘問一句，”在他轉身前方予同又開口，“看你應該是大學生，這個點來參加海選，沒課麽？”
其他工作人員兼老師都對方予同突如其來的追問感到詫異，臺上的人臉色一變，一副要完蛋的表情，強行解釋道：“我、我請假了！”
方予同意味不明的“哦”了一聲，工作人員緊接着喊下一個，十八號指了指方予同身後，然後一溜煙地跑了。
到第二十個人時中場休息，方予同叫來林木，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問：“你知不知道方與齊來參加海選的事？”
林木一愣，“他來參加海選？沒聽說啊……”
“十八號。”
“可是他又沒經紀人……诶，讓他跟着我怎麽樣？我可是有證的。”
方予同壓下聲音：“你去後面找他。”
“行，不過我剛剛都沒認出來，你倆不是一個媽生的嗎？長得怎麽一點也不像。”
“快去。”
“行行行。”
他倆的确是一個媽生的，長得一個随媽一個随爸，年齡還差了四五歲，乍一看根本認不出來是親兄弟。
一天很快到了傍晚，于蕭給所有人訂了工作餐，方予同一轉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的方與齊正在朝他揮手，笑得沒心沒肺的。
林木在方與齊旁邊，臉色有些無奈。
方予同剛想過去，長條桌上突然被放了個塑料袋。
其他老師都回後方的工作室了，遠處的工作人員三三兩兩圍在一起吃飯，只有方予同還坐在原處沒動。
一擡頭，見于蕭神色如常地收回手，屈指輕敲桌面，“吃飯。”
方予同沒動，看着于蕭又從箱子裏拿出一份盒飯，徑直走到三腳架後，一邊檢查畫面一邊吃。方予同不動聲色地探頭，箱子裏都是那樣的，只有給他的是個塑料袋。
正疑惑着，林木也拿了一份，一屁股坐在長條桌上，說道：“你們家小齊說要減肥，不吃飯。”
這聲音不大不小，于蕭正好能聽到。
“哦。”方予同沒否認這個說法，也沒注意到身後不遠處的于蕭正盯着這邊。
“咦，你這啥玩意？怎麽和我們的不一樣啊。”林木扒拉着那個塑料袋，扒拉出來一張貼在袋子上的小票，看一眼就變了臉色，“喲，還少油少鹽不要辣，這麽照顧你啊？”
方予同一愣，蹙眉解開塑料袋，從裏面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還有一小份一看就是精心配好的菜，還真是少油少鹽。
“我去，連制作人這待遇這麽好？導演吃啥啊？”
“盒飯。”于蕭一手舉起手中的塑料盒。
林木這才注意到于蕭，頓時慫了：“節目組大氣，老板大氣。”
“我點的，”于蕭道，“我的私心，不是節目組的。”
周圍只有他們四個人，于蕭這句話一出來，四個人表情各異。晏陽壓根搞不清狀況，茫然地眨眼，林木微微皺眉，臉上還似笑非笑。
方予同手上的動作一頓，面露疑惑，一轉頭就和于蕭對視：“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想讓你好好吃飯。”
這下幾人表情更精彩了。
林木看出自己出現在這裏的不合時宜，給晏陽使了個眼色，倆人煞有介事地一起走了。
于蕭靠在身後的圍欄上，雙腿修長，那份盒飯被他端在手裏，感覺随時都要翻了，偏偏他還不怎麽在意。
方予同總是能從這種小事上看出于蕭五年前的影子，他現在這樣，就很像當時方予同一大早醒來時看到的那個于蕭。
旁邊的床鋪已經空了，陽光透過淺色的窗簾灑進來，打在背靠落地窗的于蕭身上，因為背光，看不清于蕭的表情，卻能看到他唇間叼着一根沒點燃的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方予同竟然覺得此時的于蕭和那時的疊在一起，讓他分不清也搞不懂。
于蕭側過頭看方予同，眼裏像是夾雜着幾分無奈，“再不吃就涼了。吃完飯還要工作，你是主心骨。”
為了工作做這些，比較合情合理。
方予同不動聲色地輕嘆了一口氣，低頭吃飯。
于蕭的目光也不再留在鏡頭上，而是偏頭，望着方予同的背影。
和上次見面相比，他似乎瘦了很多。
脊背處的蝴蝶骨清晰可見，看上去略顯單薄，就連腳踝處都細得于蕭一手就可以握住。
陳醫生說過調理胃的中藥會影響胃口，方予同定期複查，胃是好了不少，人卻瘦了。
兩人就這麽各懷心思的吃飯，遠處的晏陽嘴挑，吃了兩口就放到一邊，看到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忍不住從包裏摸出自己的相機來。
取景框對準方予同和于蕭，一個在左一個在右，陽光從場館的玻璃處往裏灑，正好灑在兩人身上。
于蕭正神情專注地看着方予同，方予同也微微低下頭，時不時用餘光瞄兩眼。
兩個人都長得很養眼，一個狠一個冷，居然還意外的和諧。
“哎，你是哪來的狗仔啊？”林木在一旁吐槽。
“你不懂吧，”晏陽按下快門，将這一幅畫面定格，“我這叫攝影！是藝術活動。”
說完又看向兩人，一邊搖頭一邊在心裏感慨：他哥他嫂，簡直配一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