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海選日程一共有三天，第一天時間最久，工作完已經快到十點了。
方予同去休息室和其他幾個老師核對結果，一旁的工作人員開始打掃場地。
場館大門邊，方與齊取下號碼牌，眼瞧着時間快到宿舍門禁，剛想溜就被林木喊住：“哎小齊啊，你哥讓你等他。”
鐵定沒好事，方與齊心想。
“林哥，你怎麽不告訴我他來當制作人啊？早知道我就不來了……回頭又該被罵。”
“誰知道你放着好好的書不讀跑來參加什麽選秀啊？別說你哥了，換我也罵你。”
“不過那誰啊？看着有點眼熟。”方與齊指了指正在和晏陽一起收拾設備的于蕭。
“總導演于蕭，咋了？”
“噢……”方與齊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索性不再追問，又看了一眼時間，“我哥啥時候出來，待會兒門禁我就回不去了！”
“我去問問。”林木道。
“我也去。”
方與齊摸出一個口罩戴上，又把號碼牌揣進兜裏，這才跟上林木。
這會兒人亂糟糟的湊在一起，一晃眼就不知道于蕭去了哪。
林木走到後臺，正好撞見方予同從休息室出來，剛想說話，對面堆放設備的雜物間突然傳出幾聲議論。
“我真想不通于導怎麽會用他的啊？路人緣都臭成那樣了……”
“耐不住人家方影帝長得好看，會來事呗。裝得一副清高的樣子，背地不知道有多浪。”
“可是這些事情都沒有實錘啊……”
“這世界上哪有空穴來風的事啊，再說了，這段時間一有他的消息，營銷號就聯動發黑通稿，白的也說成黑的了。”
門半掩，裏面的人說話音量一點不減，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
剛出來的方予同表情一僵，臉色也不太好看。
那幾人渾然不覺，還在繼續叨叨。
“我聽說本來定的是周佳鈞，後來不知道為什麽變成了方予同，噢對，他和于導去酒吧不是還被拍了嗎！這總是實錘了吧。”
“不是說他們倆之前認識嗎？”
“公關而已，你還真信啊，我反正不信方予同那些黑料都是假的。反正于導選這個人我不服。”
方予同握緊的拳松了一瞬，又再次握緊，剛想推開半掩的門，餘光裏突然捕捉到一個高大的人影。
是抱着三腳架的于蕭，嘴裏叼着一根煙，皺着眉，一腳踹開了門。
方予同一怔，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于蕭騰出一只手，把方予同推進門外的陰影處，冷眼盯着那幾人。
“完了。”晏陽在後方小聲說道，見林木和方與齊都回過頭看他，指了指那幾個人，“我是說他們。”
方予同還想進去，卻被方與齊一把抓住手腕，“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方予同不說話，只是皺眉盯着于蕭的背影。
裏面的人吓了一跳，見是于蕭，立馬變了臉色，殷勤地去接他手裏的三腳架。
“我選的人你不服？”于蕭含糊道，咔噠一聲劃開打火機，火苗在他漆黑的瞳孔裏跳動幾下，又變成了一個光點。
那人很明顯慫了一下，可是于蕭的表情又看不出愠怒，試探着點點頭。
“那你們說說看，服誰？”
對方報了個小花的名字。
于蕭：“男星。”
“那……周佳鈞？”
“糊。”
“陳啓明？”
“花瓶。”
“袁新？”
“醜。”
“……”
方予同掙開方與齊的手，踏進休息室裏，白熾燈光一下打在他的臉上，白得反光。
沒人敢說方予同是花瓶，也沒人敢說方予同不火。
哪怕微博接近半年沒有更新，哪怕他的粉絲佛到拒絕打榜，他的人氣都是數一數二。
“你們不是不服于蕭，是不服我吧。”方予同說道，“傳言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給這個節目帶來的流量。”
于蕭并沒攔他，只是默不作聲地站遠，不讓煙霧熏到方予同。
其他幾人都憂心忡忡的樣子，尤其是林木，摩拳擦掌地想沖進去，可于蕭把門口擋的嚴嚴實實，只能朝裏喊：“方予同！別沖動！”
見方予同沒反應，晏陽也有些慌，小聲問道：“師父，方影帝這樣真的沒關系嗎？”
方予同聽到這句話，微微側頭，神态自若，脊背挺拔，頸部勾出一個很流暢的線條，“我不心虛，被拍到也無所謂。”
“你繼續，”于蕭淡淡道，“出事我擔。”
“謝謝于導。”
方予同又回過頭，看向那幾個人。
“如果你們眼中的黑料，就是營銷號拍幾張本人都認不出來的高糊照片然後看圖說話，那我的确罪無可恕。”
“方影帝，”有人頗為不服氣地開口，“你的黑料可不是一件兩件，我可沒有看到任何澄清，你這麽‘清高’，如果那些事情真是假的，你為什麽不澄清？為什麽不和那些網友說去？為什麽不告？”
林木氣得發抖，想沖進去和他們理論，卻被晏陽攔住，一轉頭見他手裏正錄着像，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眼瞎？”
“你說什麽？”
方予同的語氣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說出來的話卻讓在場衆人皆是一愣。
很多人覺得方予同觸不可及，不僅是他的态度高冷且不近人情，而且是他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氣場。
這樣突然開口怼人，氣場竟然一點不輸，帶着一股渾然天成的不屑，就好像和面前這幾個人根本不在一個水平面。
“沒上熱搜就是沒澄清，沒後臺就是沒人權，我看這圈子也沒什麽意思。”
方予同眼底透出些厭惡，舒了口氣，又繼續說道：“但凡動一下腦子，也知道我要是真像網上說的那樣爬床，也不會整整半年沒有任何公開活動。”
“不過也是，眼睛都不長的人，也不求他有腦子。”
方予同說話時的語氣從容又淡定，眼裏沒有任何生氣的情緒，甚至還透着輕蔑和不屑的笑意。
除了于蕭，門口的三人表情簡直一模一樣，嘴巴不由自主地張成一個“O”。晏陽要不是手裏舉着相機，甚至想給方予同鼓掌。
可是于蕭笑不出來，心情也毫不輕松，就好像壓着一塊無形的大石，喘不過氣。
方予同這幅樣子讓于蕭想起他曾經演過的反派。
那個反派是個自毀傾向明顯的反社會人格變态，在最後一段高光戲份之後，就在陽光下笑着赴死。
看似輕松，可卻在沉入海中時眼眶通紅。
所有人都覺得那個反派冷漠不近人情，可是只有觀衆看到他最後紅了眼眶。
此刻，站在于蕭面前的方予同，神情和那個反派幾乎一模一樣，看似不屑。
方予同在演，于蕭看得出來。
方予同的眼眶沒紅，可是于蕭卻不想再看下去，反手捂住晏陽的鏡頭，将只剩一小截的煙随手撚滅，走上前去，目光一一掃過那幾人：“服我嗎？”
那幾人包括方予同在內，都有點沒反應過來，愣了幾秒才點頭。
“好，”于蕭點頭，“晏陽，把他們今天的工資結一下。你們明天不用來了。”
“于導！”“這……”
“方影帝是我經過各方面認真考慮才請來的工作夥伴，也這個節目的核心之一，既然各位和我們的工作理念不合，就沒必要繼續留下了。”
說完向晏陽揮了揮手，示意他處理。
“好嘞！”晏陽朝那幾個人揮手，離開前又示意林木不要作聲。
“方影帝，”于蕭又轉向方予同，“為了工作方便，麻煩你的經紀人收集一下信息，我替你聯系律師。”
經紀人林木想開口又覺得不合時宜，因為裏面兩人的氣氛沉默得有些詭異，直到方予同主動開口打破沉默。
“于蕭，你沒有必要為我做這些。”
“有必要，”于蕭垂眸盯着方予同，“我不喜歡別人質疑我的眼光。”
方予同低頭錯開于蕭的目光，随即聞到一股淡淡的、很熟悉的煙草氣息，和于蕭身上的香氣巧妙的交融在一起，一點也不嗆人，反而和他本人一樣，很性感。
“合作愉快。”于蕭向他伸出一只手。
方予同一怔，咽了口唾沫，這才猶豫着伸出手，還沒展開，就被于蕭一把握住。
他的手心帶着一層薄繭，大拇指若有若無地在方予同的掌心蹭過。
方予同像是被燙了一下似的縮回手，“合作愉快。”
探頭出來的林木只看見方予同匆忙抽出來的手，和有些不自在的神情，小聲對旁邊的方與齊道：“我車在門口，你先出去。”
方與齊還想問為什麽，卻被林木推了一下，只能作罷。
于蕭直勾勾地盯着方予同，方予同一副打死也不擡頭的樣子，躲他的視線。
為了打破這尴尬的氣氛，林木硬着頭皮開口：“那個……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帶方予同回去了，今天的事謝謝于導。”
“不客氣。”
三人一起從後臺出來，場館的燈已經熄了，借着外面的月光走到門口。
“明天見。”于蕭說道。
方予同腳步一頓，對他輕點了下頭。
于蕭站在原地等晏陽，又摸出一根煙，盯着方予同的背影看。
車在路邊停下，副駕駛的窗戶降下來。
從這個角度，于蕭正好看見駕駛座上的人，夾着煙的指尖一緊。
“哥，哥！你看啥呢？”
晏陽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方予同坐上副駕駛，林木去了後座，而駕駛座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十八號。
“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