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方予同說完後便徑直朝藝術學院門口走去，踏上臺階時于蕭才回過神，快步跟上去。
這話說起來有幾分明知故問的意思，于蕭長腿一邁，側身擋在方予同身前，居高臨下地按住他的肩膀，深吸一口氣道：“對不……”
“開心是因為新開始，”方予同打斷他的話，“不開心也是。”
方予同的語氣稀疏平常，表情也看不出一絲一毫波瀾，甚至擡頭朝于蕭笑笑：“但無所謂，都過去了。”
于蕭指尖一縮，像是被人紮了一下，臉上依舊面無表情，眼神卻暗下幾分，“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
方予同喉嚨酸澀，勉強從喉嚨中擠出一個字：“對。”
時間在往前走，方予同和于蕭也在。
“核心工作人員都住在這裏，”于蕭上前開門，不動聲色地扯開話題，“一樓是會議室和公共活動區域，有廚房和簡單的健身設備，你可以自己做飯。”
方予同順着他的話随口道：“可是我不會。”
“我會，”于蕭道，“二樓是其他工作人員的辦公室和住的地方，三四空着，上去看看？”
于蕭壓根不給方予同疑惑“我會”的時間，便按下電梯按鈕。
“其他？”方予同幹脆無視他那句話。
“嗯，我們住在頂樓。”
“……我們？”
電梯停在四樓，于蕭邁步出去，“看了就知道了。”
雖然用詞引人誤會，但他們并沒有住在一起，而是面對面兩個房間。
“剩下的房間随便用，因為要住兩個月左右，有什麽需要盡管提。”于蕭将鑰匙遞給方予同，示意他開門看看。
方予同記得原來這是一間普普通通的辦公室，開門前也沒做任何準備，完全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會是這樣的場景。
——厚重的窗簾拉上一半，遮住一半落地窗，窗上倒映出他和于蕭的身影。
空間不大，但完全可以稱之為房間。
榻榻米擺在落地窗旁，上方懸着一個投影儀，對面的牆壁上挂着幕布。
透過玻璃倒影，方予同看見于蕭正在按自己的指關節，舔了舔唇，像是在緩解緊張，“咳…你應該經常看電影，順便買了一個。”
“就為了給我看電影？”方予同問道。
“也不是，審片的時候也可以用。”
見他一本正經找補的樣子，方予同沒忍住彎了下嘴角，“怎麽，于導來我這裏審？”
于蕭：“……”
“開玩笑。”方予同握拳捂嘴輕笑一聲，随即恢複如常，“謝謝。”
“不客氣。”
氣氛有些尴尬，方予同緩緩呼出一口氣，“這個月時間比較緊張，可能不太有時間搬過來，月底有個晚會，你應該知道。”
“嗯，我也去。”于蕭飛快地瞄他一眼，補充道：“霍至鳴讓的。”
“我的事還沒有完全解決，但你不用擔心，晚會過後，就不會對節目有任何負面影響了。”
于蕭皺眉：“你要幹什麽？”
方予同眼神變了變，“算賬。”
“要我幫忙嗎？”
“不用，”方予同轉頭朝他笑笑，“自己的仇，要自己報。”
于蕭呼吸一滞。
這是今天晚上方予同第三次笑，每次都不太一樣。
但每一種都讓他切實感受到心動——五年前明明存在卻沒有意識到的心動。
“到時候見。”
頒獎晚會這天突然下起暴雨，溫度也降下很多，但媒體數量卻絲毫不減。
這是方予同拿下影帝後首次出現在大衆視野，還有許多和他不對付的演員出席，還有即将一起合作的于蕭。
對媒體而言，這是個絕佳機會，尤其是頒獎結束後的晚宴。
周佳鈞也來了，如果說其他人只是添油加醋，那周佳鈞和他背後的公司就是最大的推手。
營銷拉踩和聯動捆綁，無所不用其極。
方予同呼出一口氣，邁步下車。
腳踏下去的瞬間，他就聽見身後人群爆發出來的歡呼聲，側頭看了一眼，是舉着他拍子的粉絲們。
方予同嘴角上揚，人群又是一陣歡呼。
好久不見。
他穿了一身高定黑色西裝，布料上的暗紋非常低調，卻在他身上恰到好處。
頭肩比例極佳，雙腿筆直修長，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腳踝。
明明是室外被雨水濺濕的紅毯，濕滑且不方便，剛剛就有人差點摔倒。方予同卻步态從容，仿佛是在走秀。
他額前的頭發向後梳起，清晰地露出帶着幾分鋒利的眉眼，眼神一如既往地冷冷淡淡，臉上并沒有誇張多餘的妝，皮膚卻能抗得過長。槍短。炮。
就仿佛這半年持續不斷的負面新聞，沒有對他産生一絲一毫的影響。反而愈發從容，讓他的氣質被打磨得越發成熟。
于蕭還坐在車裏等進場，看不到方予同，便拿出手機看直播，正好看見方予同走出來。
前方的霍至鳴和晏陽聽到聲音，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嘆氣搖頭。
“陽陽，有時間多學學你師父，努把力争取下次也被邀請。”
于蕭頭也沒擡，“他忙着追人呢。”
“噓噓噓！！”晏陽挂上一副職業假笑：“我會的霍老師！”
“嚯，”霍至鳴轉頭盯着于蕭，“你這師父當的，感情就教他追人啊？”
晏陽噗嗤一聲笑了：“霍老師，這就不對了，追人這件事還得我教他。”
晏陽剛說完就被霍至鳴敲了一下頭頂，“知道你為什麽只能當司機了麽！”
于蕭全然不顧兩人的交談，一直到方予同走出畫面才退出直播，喉嚨裏逸出一聲比平時沉重幾分的呼吸。
方予同的眼神裏多了很多複雜的內容，整個人的氣質大變，疏離又冷淡，總有一種站在高處俯瞰的氣場。
這不是于蕭熟悉的那個方予同，但他卻能找到五年前的影子。
一股強烈地占有欲湧上心頭，于蕭閉上眼，勉強壓下眼裏的火。
想到方予同今晚要做的事情，于蕭忍不住皺起眉，在下車前驀地開口：“晏陽，今晚準備好危機公關。”
“啊？有什麽要求？”晏陽雖在狀況外，但還是問道。
車門打開，于蕭的一只腿已經邁了出去，聽見外面源源不斷傳來的快門聲，腦中浮現起他曾見過的方予同的各種模樣。
澄澈，熱烈，失控，沉寂，冷淡。
見過方予同高。潮時落淚，也見過方予同冷漠的無堅不摧。
見過他本來可以擁有的方予同的樣子，也見過再也不給他機會的樣子。
“要求是，”于蕭頓了頓，“方予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