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方予同很難形容自己聽到這句話時的心情。
這五年，所有大學時期就認識方予同的人，幾乎無一不說他變了，甚至連他的家人偶爾都會感慨方予同成熟了很多。
可是造成這一切的人，卻說他沒變。
掌心傳來絲絲熱度，于蕭等方予同站穩後便松開手: “明天休息一天，後天就要正式開始錄制了。”
殘留的觸感讓方予同有些恍惚，聽見這話後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好。”
“你的宣傳片今晚就發，會@你大號，原片我打包發你郵箱。”
“今晚”剪片子是一件很費時費力的事情，方予同一看時間，發現都快八點了， “熬夜剪”
像是察覺到方予同的關心，于蕭表情微變，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 “很快。”
短短兩個字帶着氣音，幾乎瞬間勾起方予同的某些旖旎回憶，觸電般躲開于蕭的手， “知道了。”
這個人每次說“很快”的時候，幾乎都是很慢。
尤其是在床上。
方予同飛快地瞄了眼于蕭，後者表情如常，似乎并沒有別的意思。
是他想多了。
方予同這才松了口氣， “我會轉發的。”
一樓的辦公室被于蕭改成後期工作組，方予同上樓時順路過去，門正好打開，碰到了剛剪完片子的晏陽。
他整個人都快蔫了，見到方予同後精神了些， “你們拍完啦”
“嗯。”于蕭走上前，順口問: “剪完了麽”
“剪完了!!”晏陽立馬支棱起來， “但是有幾個地方覺得不太好，又不知道怎麽改……”
于蕭沒應，轉頭對方予同說道: “辛苦了，回去早點休息。”
方予同一愣，随即點點頭，下意識追問: “你呢”
于蕭晃晃手中的相機: “剪片子，晚安。”
每當這種時候，晏陽就自覺向後撤幾步，暗中觀察兩人。以往還能帶着吃瓜的笑容，今天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好歹是表兄弟，他連黑眼圈都熬出來了，不分晝夜的剪片子，于蕭連半個字都沒說過。
不怪他，不怪他，單身狗沒人權，弟弟又怎麽能和老婆比呢。
晏陽很快說服了自己，輕手輕腳地回到工作室，順道關上了門。
整個一樓外面只剩下兩人，方予同站在高兩節的臺階上，堪堪和于蕭齊平，高度正好适合接吻。
可方予同只是垂眸掃過于蕭的唇，然後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嗯，你也早睡。”
于蕭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才收回視線，回到工作室後對晏陽說道: “你回去吧。”
“嗯”晏陽一臉茫然地指了指于蕭的電腦， “不用我剪嗎”
“我自己來。”
“噢——”晏陽後知後覺，拍了拍有些遲鈍的腦袋， “那我就先回去睡覺了，拜拜。”
“等一下，”于蕭叫住他， “明天上午我不在，你早點起來監工。”
“啊你要去哪嗎”晏陽詫異地問，于蕭對待工作尤其認真，能自己做的事幾乎不會讓別人插手，準備過程全程親力親為。
除非有什麽大事，否則不太可能突然離開。
晏陽表情嚴肅幾分， “不會是舅舅又……”
“不是，很快就回來，有事打電話。”
“好吧……”
門被關上，工作室只剩下于蕭一個人。
他把所有素材導進電腦，一張一張地看過去，目光在方予同脖頸處偶爾露出來的紅繩處停頓。
後天正式開機，倒不用像拍劇一樣整什麽開機儀式，只不過于蕭還是想給他一個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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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予同回到房間，緩緩解開襯衣的扣子，盯着胸前那張小小的SD卡。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還要帶着這個，可以說是和于蕭唯一的聯系的東西。
方予同輕輕握住那張卡，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感到安心。
今天白天太陽很足，于蕭的表經常反光，方予同看在眼裏，卻什麽也沒有說。
嘴上說着向前看，其實還不肯割舍過去，人就是這樣矛盾十足的複雜個體。
方予同懷着複雜的心情洗了個熱水澡，心情舒暢總算一點，盤腿坐在床上，順手點開節目組的官方微博。
練習生的宣傳片已經在半個小時前發出來了，只不過右下角的水印是一個小太陽，應該是晏陽剪的。
畫面色調明亮溫暖，每個人都帶着蓬勃向上的朝氣，就連平時拽的像個二百五一樣的方與齊都很陽光。
方予同猜想，這大概就是于蕭讓晏陽來剪的原因之一明明一口一個師父，風格卻差的很遠。
晏陽的微博發的都是日常，最新一條在大概一個小時前，是他們剛回來的時候。
[連續工作幾十個小時，醫生，我肝疼:( ]
這個“醫生”莫名讓方予同想起那天給他們當司機那位，居然從這句話中看出了些撒嬌的意味。
正想着，微信突然彈出兩條消息，是晏陽發來的: [照片][照片]
方予同點開一看，頓時愣住。
是太陽快落山那會兒，他們兩個并排坐在操場上的畫面，整片天空都泛着一層粉紅色，像是加了一層濾鏡一樣。
[生圖噢!沒p過的那種]
[O(∩_∩)O]
方予同盯着這兩條消息，沒忍住笑了，打字回複: [辛苦了，早點休息]
不等晏陽回複，方予同又問道: [我的宣傳片也是這種風格嗎]
大部分粉絲可能會覺得很奇怪，方予同不是沒在天氣明朗的環境下拍過照，但哪怕晴空萬裏，太陽把他的皮膚照的反光，也沒能給他帶來一絲溫度。
那頭晏陽很快回複: [應該不是吧哥你的宣傳片和照片後期都是師父在弄，他比我成熟很多，我也不知道他弄到哪裏了，應該快了吧。]
方予同一怔。
他還以為于蕭會讓晏陽一起剪完。
晏陽就仿佛知道方予同在想什麽一樣，這麽一會兒又是一條消息: [師父做事可認真了!要求又高，他才不樂意把你交給別人呢。]
[我是指你的照片， >…<]
[我去睡覺啦!!同同哥也晚安]
方予同看着頗為欲蓋彌彰的回複，眼神閃爍，半晌才發出一個字: [好]
方予同放下手機，卻許久沒有睡着，幹脆又拿出手機，登上小號刷微博。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節目組的微博才把宣傳片發出來。
方予同騰地一下坐起身，點進去前心怦怦的跳，還沒來得及看清內容，先看到左上角的一小行水印。
是熟悉的手寫“Ussee”。
方予同一直不明白這個ID是什麽意思，字面意思可能和use這個單詞有關，可他還是不明白于蕭為什麽會起這樣一個名字。
方予同連上耳機，點進視頻。
開篇是一段純旋律，黑白色調的畫面中，只有一只修長的手随着走路的動作而擺動。
這是方予同的手，食指側面有一顆小痣，手腕處是扣得一絲不茍的襯衣袖口。
随着旋律節奏愈發輕快，畫面緩緩向上，經過方予同的脊背，最後拉遠，定格在方予同的背影上。
恰好有一陣微風吹過，方予同的發絲被吹起幾根，鼓點停頓兩秒，再度響起的同時，方予同回過頭來，畫面陡然由黑白轉為彩色。
接下來的閃過幾個很短的鏡頭，正好卡在節奏上。方予同拍的時候并不知道自己的神情，可這樣一看，卻發現當時的表情格外柔和。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方予同躺在操場上的側臉，另一半的夜空緩緩出現“蜂鳥”兩個字，畫面中的方予同微微側頭，朝鏡頭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風格的确變了，可還是很于蕭。
無論是配樂還是剪輯的成熟度，都還是方予同習以為常的那個于蕭，方予同甚至從中看出那份獨特的潇灑，那股向未來出發的朝氣。
[卧槽卧槽卧槽，小影帝大型走下神壇現場!!!這風格和平時差得也太遠了吧]
[遠是遠，但是不覺得他駕馭得好好嗎!真絕了]
[好乖啊!好陽光!好溫柔!我一個因為高嶺之花入坑的粉絲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會用這種詞語形容我們同同QAQ]
[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納河畔的春水!]
[不愧是拿過影帝的人，我居然看出了預告片的感覺，同同什麽時候進組!我片荒了救救孩子吧]
[圓圓時期老粉暴言，他本來就是這樣的啊!!左上角的U大水印，我人沒了，這什麽大型複婚現場]
[同老粉!真的這麽多年只看見圓圓在于導面前這樣過!我又好了嗚嗚嗚嗚]
方予同對鏡頭中的自己陌生又熟悉，兩分鐘的短片他看了許久，看到這條彈幕才恍惚明白過來這種感覺由何而來。
熟悉是因為這就是五年前的那個方予同，而陌生則是因為他已經太久沒有這樣卸下包袱與僞裝。
方予同的手指懸在進度條上方，仔細去看自己的眼神。
很大一部分時間，方予同都沒有在看鏡頭，而是越過鏡頭落在後方，也就是于蕭身上。
興許是因為場景過于想起，曾經方予同一度以為摘不下來的假面，居然就這樣毫無意識地在于蕭面前揭下。
方予同抱着手機不知所措，突然聽到門外由遠及近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動作快于行動，方予同把手機一扔，瞬間翻身下床，一把拉開門。
走廊一片漆黑，只有他房間透過去的光，正好打在另一側的于蕭臉上，驚訝的表情一覽無餘。
“怎麽還不睡”于蕭問道， “怎麽了效果不滿意嗎”
方予同純屬頭腦一熱，看到于蕭後半晌才冷靜下來，搖搖頭: “沒有不滿意。”
“那怎麽了”
也許是因為太晚了，于蕭的聲音比平時溫柔很多，神色也是，說着又朝方予同邁了兩步， “不舒服麽還是餓了”
方予同找回些理智，擡頭對于蕭說道: “沒什麽，早點睡覺。”
于蕭并沒有追問，一只手擡到一半又停住，最後只是拍了拍方予同的肩膀: “好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