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青橘仰着水嫩嫩的臉湊到秋荷面前,“那女子就是我哥為世子請來的太醫院醫女,仗着能緩解世子的不寐之症,眼高于頂。”
“不寐?”秋荷發出疑問,怎麽之前沒聽小姐提起過?
“是啊,我哥說的。”不明所以的青橘完全信了自家哥哥的言辭,沒有半分懷疑,“世子真要對她有心思,早發生不可預估的事了。放心吧,他們之間比泉水還清透。”
秋荷眼一瞪,氣鼓鼓走進正房,來到還在低頭刺繡的寧雪滢身邊,“小姐,那個蔡醫女擺明了是來挑釁的,您怎麽不過去瞧瞧?也好擺出正妻之威,威懾狐媚。”
繡完一只大雁的紅掌,寧雪滢從線簍裏挑選起其他顏色的繡線,像是沒有聽進去勸。
只因心裏清楚,衛湛不願她去插手關于他心疾的事。
既被拒絕了一次,也沒必要再去讨嫌,船到橋頭自然直,或許會等到他想說的那日。若是一直等不到,就說明彼此間無法建立信任。
還是那句話,和離便是。
不過,還是要借機會會這個蔡妙菱,打聽一下母親好友失蹤的線索。
已與衛湛提起過此事,想必他會安排她們見面。
寧雪滢繼續繡線,看起來心平氣和,可頭腦暈乎乎的,是因着今日食用了薏仁甜酒釀豆花的緣故。她酒量極差,用一杯倒來形容毫不誇張,卻喜愛酒釀的味道,貪嘴多吃了些。
小半個時辰後,青橘走進來,“大奶奶,蔡醫女在門外求見。”
她彎下腰,掩口道:“是世子的意思。”
寧雪滢會意,透過梳妝鏡看了一眼妝容,起身走出隔扇,于蘭堂讓秋荷去備茶點,“請進來吧。”
青橘走到門外,板着一張稚嫩的臉,擺明了不待見對方,“大奶奶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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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妙菱略過青橘,全然沒把一個侍女放在眼裏,卻在瞧見端坐在蘭堂上首的女子時凝住了視線。
不遠處的女子,沒有嫣然露齒,卻仍能給人一種溫婉的美感。
試問,誰會不喜歡如詩如畫的美人呢?
難怪能在嫁錯的情況下,穩住世子夫人的位置。
光憑容貌和氣韻,就占盡了先機。
不是自己以貌取人,而是有些人生來耀眼,灼若芙蕖。
蔡妙菱收起探究,上前斂衽一禮,“見過大奶奶,遲了好些日子才來探望,尚希見宥。”
這話說的,把自己當成了常客不成?
端着茶點走進來的秋荷歪歪嘴,在對上自家小姐警告的目光後,安安靜靜擺放好茶盞和點心,“蔡醫女請。”
蔡妙菱沒有回應,在聽得寧雪滢的一聲“請”後,坐在了側座上。
當聞得一股暖香時,她問道:“大奶奶肢體透香,不知用了那幾味香料?”
寧雪滢淡笑,示意她先品茶,“這是我從金陵帶來的雨花茶,姑娘嘗嘗如何。”
客随主便,蔡妙菱不好再多問,執起茶盞嗅聞,又在淺呷一口後回味道:“甘醇鮮爽,齒頰留芳,好茶。”
“家母與我提過,這是俞夫人最喜歡的茶,特意讓我出嫁時多帶上幾包,有機會親手轉贈俞夫人。”
提到自己的養母,蔡妙菱方想起寧雪滢的母親在嫁人前,曾是內廷的尚宮,與自己的養母交好,還常年有書信往來。
“家母是在上山采藥時失蹤的,當時順天府猜測人可能是在采藥途中不慎跌落山崖,被路過的野獸分食,可數月後,又将案子移交給了錦衣衛,錦衣衛至今未給出答複。”她幽幽一嘆,又飲了一口茶湯,“我總覺着她就在我身邊,總有一日會現身的。我不會放棄尋找。”
寧雪滢走過去,坐在了她的身側,“家母一直心系俞夫人的下落,命我竭力查找線索。若有用得上之處,蔡姑娘盡管開口。”
離得近了,能清晰看到蔡妙菱右眼尾一顆淚痣。
在此之前兩人從未碰過面,寧雪滢不确定那顆痣是點上去的還是天生的,倒也沒有太在意。
可人與人的相處講究投緣,打從見到這女子的第一眼,寧雪滢就喜歡不上來。
但她是俞夫人的養女,于情于理也不該交惡。
反觀蔡妙菱,更是不打算買賬,直言笑道:“不勞大奶奶費心,我打算請求世子幫忙尋人,若世子能答應,就不需要再添加人手。”
打算求衛湛......
寧雪滢再涉世未深,也意識到了不對味兒,按理說,夫妻是一體,她尋一方幫忙,合該一并感激另一方,怎也不該排斥另一方的好意。
心中不免起了波瀾,但寧雪滢依舊溫聲細語的。
臨別前,蔡妙菱問道:“大奶奶不好奇世子患了何症?”
寧雪滢回道:“夫君之症,我自知曉。”
蔡妙菱顯然沒料到世子那麽謹慎的人,會将心疾一事告知給一個娶回不久的錯妻。她裝若不在意地聳聳肩,背着藥箱離去。
房門一開一翕,寧雪滢扶額揉捏。
實則,對衛湛的病症,她并不全然知曉,但不能在一個目的不純的外人面前輸了妻子的陣仗。
**
書房內,衛湛坐在搖椅上,拔掉一根根刺在穴位上的銀針,又喝了蔡妙菱特制的湯藥,心口舒緩許多。
不得不說,蔡妙菱在醫學造詣上有些天賦,加之後天勤勉,已甩開了太醫院絕大多數的同輩。前不久,還得了太醫院泰鬥薛禦醫的誇贊。
接過青岑遞來的白帕,衛湛擦了擦額頭和頸間沁出的薄汗。
為主子蓋上薄毯,青岑問道:“世子覺得如何?”
“好很多。”
“看來,俞夫人确實是伯樂,慧眼識金,才會收養當年還是乞兒的蔡妙菱。”
衛湛沒有應聲,俊美的面容有些蒼白,“她呢?”
“已經離府。”說完,青岑細品了下,改口道,“大奶奶在正房,可要卑職請過來?”
“不必了。”
源源不斷的困意湧來,應是湯藥起了療效,心口随之舒暢,衛湛閉上眼,指尖随意劃在扶手上。
青岑斜睨,總覺得世子在不知不覺中劃出個“滢”字。
戶部尚書府,二進院書房。
季家父子臨窗相對,沒有促膝而談的和氣,一個反複叮囑明日上值的事宜,一個左耳進右耳出,一副散漫模樣。
季朗坤氣不打一處來,“家醜不可外揚,你再敢偷偷跑去永熹伯府,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不比曾經言聽計從,季懿行翹着二郎腿,故意做出乖張之态。
“父親好面子勝過兒子的命。”
“你說什麽?”
季懿行冷笑,“父親不去追查今日圍困兒子的十餘個黑衣人的來歷,只關心家醜,不是好面子勝過一切又是什麽?”
季朗坤點點他,“小兔崽子,注意态度!你怎知老子沒派人去調查?”
季懿行板着臉不再講話。
父子二人一個比一個倔。
窗外,等在廊下的侍女阿枳看向身邊的杜絮,“三奶奶,老爺最買您的賬,還是您進去勸勸吧。”
杜絮顯然沒想做和事佬,打着哈欠走向月亮門,“公爹說得沒錯,誰讓夫君态度不好,受着吧。困了困了,跟我回房去,別在這兒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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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将盡,朱闕苑的管事婆子過來知會,說是冬日将臨,大夫人鄧氏讓後廚熬制了參湯,要小輩們于日暮戌時在朱闕苑的膳堂小聚。
身為長媳,需最為捧場才是。
眼看着快到酉時,寧雪滢暈暈乎乎去往書房,與守在門前的青岑提起晚膳小聚的事,“世子可要前去?”
無法替主子做決定,青岑側開身,“世子在休息,大奶奶請。”
寧雪滢走進書房,見男人正仰躺在裏間窗前的搖椅上閉目假寐,不由放輕腳步,悄然靠近。
搖椅旁的角幾上擺放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置着一個湯碗,一碟蜜餞,還有一個疊放整齊的白帕。
湯碗已空,應是服用過蔡妙菱的獨門秘方。
想起蔡妙菱的态度,寧雪滢扯扯嘴角,搬來角落裏的小杌子坐在搖椅旁,學着秋荷交疊手臂趴在了衛湛的腿上。
室內燃着沉香,絲絲縷縷缥缈萦繞,沖擊着微醺的意識,使困意上湧,寧雪滢閉上眼,呢喃問道:“湯藥甜嗎?”
回答她的是一室靜谧。
能給出她答案的只有那一碟沾糖的蜜餞。
若湯藥是甜的,要蜜餞何用?
可寧雪滢不知自己為何要問出這樣的話,像是心房裏傾倒了一壇新釀的醋,又像是僅僅将衛湛視為己有,甭管自己是否中意,也不容他人觊觎。
“郎君,湯藥甜不甜?”
一只大手覆上她的發頂輕輕抓揉,揉亂了那精致的雲髻。衛湛睜開眼,斜睨坐在搖椅旁的女子,“藥釜裏還有湯底,你去嘗嘗就知道了。”
寧雪滢避開那只大手,直起腰淺笑了聲:“有福同享才能有難同當,郎君又沒讓妾身嘗到甜頭,妾身作何要自讨苦吃?”
“既知是苦的,作何一再詢問?”
理虧之下,寧雪滢頭一扭,無意洩露幾分不講理的嬌憨,髻上的步搖一晃一晃,折射出光暈。
衛湛順勢抽去那支步搖丢在一旁,在女子三千青絲傾瀉之際,将人拉進懷裏。
毫無防備下,寧雪滢傾身倒在男人胸膛,一頭長發垂落,遮蔽了半張俏臉。
她倚在搖椅邊沿,身形不穩,向下打滑,被衛湛扶住後腰。
将那截腰肢推向自己,衛湛誘導着開口,語氣有着初醒的慵懶,“上來。”
上去?爬上去?
沒等她想明白這句話的暗示,就被衛湛分開膝,被迫跪坐在其身上,垂頭盯着下方的人,感受到扣在腰上的大手在慢慢收緊。
呼吸變得不暢,她顫顫巍巍地尋找着平衡的支點,小鹿般的清眸閃爍幾絲慌張。
屋外還未燃燈,算是青天白日,他們這是在做什麽?
秉持着端莊得體,寧雪滢試圖扭擺開腰間的大手,卻是事與願違。
衛湛鉗制着她,喉結上下滾動間問道:“想要什麽甜頭,嗯?”
蠱惑的話語引得耳膜微癢,寧雪滢氣不過總是處于下風,朝着那凸起的喉結咬了過去,卻在觸碰到時收了力道,色厲內荏地磨了磨。
頸間傳來絲絲痛意,衛湛掐開她的嘴查看,小小的檀口中,素齒整齊排布,沒有一顆犬牙,組合在一起倒是挺鋒利的。
看着那粉嫩的舌尖向裏內縮,衛湛鳳眸深沉。
理智和感官在來回拉扯,他抽出寧雪滢腰間的絲帕,旋即翻身将人壓在搖椅上。
後背抵在椅面時,寧雪滢驚呼一聲,眼前落下紅色絲帕,蓋住了她的口鼻。
“唔?”
還沒來得及反應,她被衛湛掠奪了呼吸。
隔着一層薄薄的帕子,衛湛吻住那兩片嬌唇,以別樣的方式,一邊保持清醒,一邊無盡淪陷。
吻,一觸即發,洶湧又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