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快開門快開門快開門!卧槽!”林嫣然越來越急, 忍不住爆了個粗口,音調陡然轉低,“‘鬼’來了!快開門……”

沈骛一怔。

聽林嫣然說“鬼”來了, 他反倒不再顧忌, 趕緊開門讓兩人進到安全的房間內。

林嫣然身材纖細,門開到一半就擠了過來, 松了口氣後轉過身, 卻見梁澍并沒有跟上。

沈骛忙要将門開大一點, 反被梁澍大力拉了回去。

沉默寡言的男人滿面肅容:“我去把鬼引開, 實在不行就去教務處自首,你們抓緊時間!”

不待沈骛多說, 他已經放開門把跑了出去。

沈骛重新将門關好,背靠上去, 心中慨然, 不由得喃喃:“梁哥好帥啊……”

導播室內, 方慈全神貫注觀察着嘉賓們的一舉一動。

梁哥好帥?

方慈:“……”這好像還不如誇南燈微漂亮。

三人的廣播站莫名靜了幾秒。

“我也覺得。”林嫣然也不由得感慨。

單身女藝人與異性相處需要避嫌,可今晚短短幾個小時的相處下來,林嫣然已對梁澍生出了些依賴。

于是她不再顧忌, 真心實意道:“他真的很可靠。我們趕快找線索, 找到出路,然後去救上他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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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穩爹系x甜妹, 有點好嗑是怎麽回事?】

【等一下,我們的年下小酷哥是不是誇別的男人帥了??】

【我還記得骛骛以前在微博說過自己是淮哥的粉絲吧, 變心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其實他只是和我一樣,在最無助的年紀遇上了最想保護的第73個男人~】

【淮哥:?我還在呢。】

沈骛已然成了整個廣播間的中心人物, 簡簡單單一句話,都能引得無數彈幕往深裏解讀, 不停打趣。

三人抓緊時間,分頭在廣播室裏搜尋線索。

孟淮之繼續檢查桌椅櫃子,林嫣然更關注細節,普通的鍵盤都得端起來翻來覆去地檢查。

沈骛貼着牆走了幾步,突發奇想,将破破爛爛的隔音海綿掀開一角。

這麽一掀,他頓時愣住。

南燈微搜到了有關二十年前火災的報道,但這座廢校大概率重新翻修過,所有教室和房間老舊歸老舊,卻沒有絲毫火災痕跡。

教室的牆壁重新刷過油漆,廣播室的牆壁則貼上了厚實的隔音海綿,将焚燒的痕跡遮掩得無影無蹤。然而經過歲月的摧殘,海綿老化,随意一揭便露出下方牆壁的原貌。

沈骛忙回頭招呼兩人:“我發現這裏有火災的痕跡。”

林嫣然也說出自己的收獲:“你們看,牆上有個禁止吸煙的标識。但這裏是高中的廣播室,怎麽可能有學生在這裏吸煙呢?禁止吸煙的标識很多餘,可能這也是線索。”

三人配合得極好,孟淮之最後道:“有人把煙灰缸藏在了櫃子裏。”

所有線索道具都被節目組進行了做舊處理,破爛不堪,髒污遍布,孟淮之便只是指了指櫃子,沒把那令人避而遠之的道具拿出來。

孟淮之日常狀态便是冷冰冰面無表情,粉絲卻很了解他,紛紛刷屏控訴節目組。

【淮哥有潔癖,這廢校副本可真是太為難他了】

【這些道具做得也太逼真了,隔着屏幕都聞到味兒了】

【真的嗎?潔癖?我怎麽沒看出來呢(狗頭)】

【很顯然是薛定谔的潔癖,只對某個人沒有(狗頭)】

沈骛聞言過去,便要把櫃子裏的煙灰缸拿出來,伸出去的手卻被孟淮之擋了一下,然後聽後者不鹹不淡道:“找到就行了。現在,應該需要我們推理。

“如果推理對了,廣播應該會像之前那樣響起來,那兩個死去的學生會給我們提供線索。”

沈骛和林嫣然都點點頭。

沈骛想了想道:“是不是以前有學生在廣播室抽煙啊?所以才導致了學校的火災……”

“啊!”林嫣然仿佛被過了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你們還記得我和梁哥找到的線索嗎?那個被欺負的男學生。他在日記本裏有寫,那些混混欺負他,要麽是在午休的時候,要麽是在放學的時候,沒人也沒有監控的地方,他想求救都不能……”

林嫣然說着吞咽了一口唾沫,頓了頓續道:“他經常被那些人用煙頭燙。那,廣播室的火災,會不會和他的死有關?”

話聲落下,廣播緊随其後。

這次的廣播亂糟糟的,像是某種場景的重演,好幾個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時不時還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推搡聲。

咔嚓。

十分清晰的打火機點火的聲音。

沈骛屏息凝神,聽得全神貫注。

“這小子是怎麽做到的,讓人看一眼就煩?”

“哈哈哈哈。”

“我們從來沒有來過廣播室,你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沒有!?”

惡語、威脅中偶爾夾雜着輕蔑的笑罵,聲音越來越大,即使看不到畫面,也能想象出說話的人是怎樣兇神惡煞。

“聽、聽到了……我不會……告訴老師的。”是那個熟悉的男生的聲音,顫抖的聲線裏滿是恐懼。

“難道你想過要告訴老師?”

“舉報可不是好學生幹的事。”

威脅他的人蠻不講理,硬生生捏造出一個冠冕堂皇的、教訓他的借口。

接下來便是拳拳到肉悶響,或許還含有毫不留情的腳踹。那無辜的男生努力忍耐着劇痛,實在忍不住了,才會悶哼幾聲。

許久,單方面的群毆終于結束。

“诶,等等。”有人出聲道,“最近校暴委抓得嚴,煙頭燙傷太明顯了。”

“啧。”另一人不悅地嘶聲,轉而又警告那無辜的男聲道,“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是你自己抽煙燙的,知不知道。”

“知、知道……”

“行了,走吧。”

幾名混混幾乎人手一支煙,走之前将煙頭丢在地上随意踩滅,離開廣播室。

男生如釋重負長長出了口氣,而後,不知道是累得睡着了,還是疼得昏了過去,廣播裏久久再沒有傳出其他聲響。

“結束了?”沈骛擰着眉頭道。

“等等。”孟淮之說,“還不知道這個男生是怎麽死的。”

突然,沉寂已久的廣播室大門那邊傳來啪嗒一聲響,随後便是上鎖的聲音。

沈骛第一時間趕過去,卻還是晚了一步。木門已經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他徒勞地握着門把拽了幾下,高懸于頭頂上的廣播音箱再度響起,那聲音自上而下兜頭而來,如同聲音的主人就站在他身旁一般。

“咳,咳。起火了……?”

“……門怎麽打不開?”

“鑰匙?肯定是他們把我的鑰匙拿走了,是他們把門鎖上的……”

“救命!救命!外面有沒有人?起火了,救救我!”

“救救我……”

可惜夜晚的學校裏空無一人。

男生一邊敲打門板,一邊聲嘶力竭地求救,火勢越來越大,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直播間的觀衆隔着屏幕,都不由得膽寒戰栗。

【我去,門怎麽鎖上了?該不會是要火災場景重演吧?】

【所以那個男生是被活活燒死的嗎?好可憐……】

沈骛身臨其境體驗着男生所經歷的一切,頭頂是他無望求助的聲音,眼前則是一扇鎖上的門,堵死了男生唯一的希望的鎖上的門。

沈骛沉默着,又試着轉了幾下門把手,木門紋絲不動。

他看着面前這扇老舊的木門,向後一步。

然後,在直播間和導播室內工作人員困惑的目光裏,擡起腳狠狠一踹。

哐當一聲巨響,門開了。

導播室內的方慈直接傻眼:“???”

道具組工作人員雙目發直,喃喃:“不是,這扇門等回憶殺演完了就會自動開的……”

為此,他們還特意準備了高級的遠程遙控鎖。

猝不及防的,功虧一篑。

木門的脆薄程度也有些出乎沈骛意料,他愣了一下,比震驚的工作人員先反應過來,回頭招呼一聲:“快走。”

林嫣然和孟淮之立刻跟上。

解開了火災和男生死亡的秘密,這棟教學樓的出口在哪仍然是個未知數。

廣播室就在二樓的寬樓梯旁邊。三人出門後,下一條窄樓梯到貼有校規海報的平臺,從那裏可以看到一樓封鎖的大門。

經過二樓樓梯口,沈骛随意往下一望,看不見封鎖的大門,卻能看見拐彎處的平臺。

沈骛腳步一停,林嫣然跟過來,循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倒吸一口涼氣,沒忍住在沉浸式探險游戲裏提了句節目組:“……節目組玩真的啊?”

滿牆的布告正在灼灼燃燒,通往一樓的大樓梯是瓷磚地面,不易燃,卻被節目組鋪滿了劇組用的火線,燒成一片烈烈火海。

從二樓樓梯口探出來的兩張臉,都被映上了鮮豔的橙紅火光。

“那看來出口只有可能在樓上。”孟淮之冷不丁開口。

“嗯。”沈骛回神,“我們先去五樓教務處救梁哥,我之前在畫室找到了小刀,還沒用上呢。”

三人轉瞬便達成一致,不多耽擱,馬不停蹄往樓上走去。

上樓一路順利,教務處裏也沒有“鬼”的蹤影。

沈骛和林嫣然去幫梁澍解繩子,孟淮之留在門口望風,以防“鬼”突然殺過來,将他們一網打盡。

教務處裏有一面老式挂鐘,顯示現在的時間是十一點三十。

他們解謎的過程順利得不像話,但花費了不少時間與“鬼”鬥智鬥勇,你追我逃。時間流逝的速度,還是比想象中的快了不少。

直播間的觀衆也很意外,不知不覺已經觀看了兩個半小時的直播,不僅不覺得累,反而興致盎然,恨不得直播得再久點。

【啊啊啊啊怎麽只有半個小時了!!】

【我怎麽感覺找出口才是這期節目最難的部分呢,半個小時也不一定找得到hhh】

【如果找不到出口,在線求節目組把沈骛關在這裏,給我們24小時直播】

【前面的等等我,把他淮之哥也帶上吧,有個伴不寂寞(狗頭)】

【笑死,淮哥做夢也想不到這輩子第一次上真人秀,上了就走不了了哈哈哈】

節目組當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為了保證最精彩的節目效果,他們有意在前面的部分控制時間,只留給嘉賓們半個小時尋找出口。

如果嘉賓無法找到出口,他們則會在将近午夜十二點時給出更明顯的提示,讓嘉賓們卡在最後一刻從廢校逃出,将緊張感拉到最後。

上一次來教務處救南燈微,沈骛一心想着找剪刀為南燈微解綁,又擔心随時有可能回來的“鬼”,沒什麽心思去尋找線索。孟淮之大概率沒比他多在教務處待多久,否則也不會提前抵達廣播室等着他送上門。

梁澍松綁恢複自由,和林嫣然一起逐一檢查教務處裏的物品。沈骛照舊沿着牆根搜索,和他們分頭行動。

教務處裏也有一張校規海報,和樓下已經被燒掉的那一樣。

教務處內部的牆面上有兩扇雙開玻璃窗,這張海報就貼在窗戶之間空白的牆面上。

“玻璃。”門那邊的孟淮之看着從窗邊經過的沈骛,突然想起了什麽,提醒道,“沈骛,之前在廣播室我們聽到的廣播,那兩個學生在教務處求饒的時候。我記得,傳來了玻璃被打碎的聲音。”

“玻璃?”沈骛想了想,從口袋裏拿出那塊存放已久的玻璃碎片,若有所思,“這塊玻璃碎片很厚,說不定是玻璃窗上的碎片……”

說着扭頭看向檢查過的玻璃窗,“但這兩扇玻璃窗都是好的,沒有碎,而且被封死了,根本打不開。”

而窗外一片濃濃夜色,即使他湊在窗邊極力張望,舉起兩只手遮住眼邊的光,也難以分辨出外面的情況。

林嫣然演過一部類似的校園怪談電影,對那張校規海報心有餘悸,連帶着窗戶也不敢靠近,站得遠遠的。

“總不可能窗戶是出口吧?這裏可是五樓。”林嫣然邊搜辦公桌,邊說出自己的想法。

梁澍也點點頭:“嗯,那太危險了。”

沈骛盯着那張巨大的校規海報,若有所思。

海報的寬度少說有一米,上邊的字也有拳頭大,“禁止戀愛”的那條校規特意用紅字标出,沒有沾染血跡也足夠駭人。

就像教室裏的魚缸和廣播室的煙灰缸一樣,特意被節目組做成了讓人望而卻步的模樣。

沈骛倏然上前一步,将手貼上校規海報。

幾秒後。

“我知道了。”

三人齊齊望過去。

沈骛卻故作神秘笑道:“但現在離結束還有二十多分鐘,要不要再等等?”

方慈:“……”

直播間觀衆的心情和方慈等節目組工作人員截然相反。

【舒服了,就喜歡這種節目組被打臉的感覺】

【所以出口在哪啊??剛才找到什麽決定性線索了嗎?】

【沈骛怕不是虛張聲勢吧哈哈哈】

【但他看起來真的好自信好肯定,這種狂妄的樣子,愛了愛了】

【不管找沒找到,我感覺節目組已經汗流浃背了,哈哈哈哈】

方慈不能确定沈骛是不是在虛張聲勢,暫時讓扮演“鬼”的工作人員待命,再多給他們一點解謎的時間。

林嫣然在廢校被吓得不輕,接過沈骛的話,嗓音微微發顫:“我們還得去找出口呢,趕緊走吧,不差這幾分鐘。”

沈骛見狀,不再耽擱逗節目組,朝着那張校規海報伸出了手。

在場其他三人和直播間的觀衆皆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導播室內的方慈心裏一咯噔,暗道:這小子來真的啊?

校規海報的四條邊都嚴嚴實實與牆壁貼合,不留一絲縫隙。沈骛從右下角開始,邊撕膠帶邊往斜上方揭,發出撕拉的巨響。

海報揭開小小一角,底下是灰白的牆面,與旁邊的牆壁一般無二。

沈骛繼續。

不過再往上揭開了二三十厘米,赫然有了變化。黑灰色的內嵌式窗框展現出來,再往上,則是一面破裂的玻璃窗。

林嫣然驚訝地捂住嘴巴,一時失聲。

梁澍也萬萬沒想到:“海報後面居然還有扇窗?”

更令人驚訝的是,借着室內的燈光可以看出來,這扇玻璃窗的作用更像是門,窗沿外連接的不是窗臺,而是一個方方正正的鋼制平臺。

那是戶外消防梯。

或許是消防梯設計時出現了錯誤,樓梯平臺沒能與教務處的地板持平,大概要高了一米多。原本應該設計為大門的位置,少了下面的半截,便成了一扇窗。

窗把手輕松就能拉動,出口所在的位置顯而易見。這扇窗可以往外推開七八十度,在場三名男性稍微彎下腰,就能輕松出去。

沈骛卻不急着自己走,先回頭招呼:“嫣然姐,你先出去吧。”

林嫣然望着窗外看不到盡頭的黑暗,方才的驚喜轉變成猶豫,梁澍看了看她,果然上前一步:“我先探路,嫣然你跟在我後面。”

距離十二點倒是還有二十分鐘,但有一只“鬼”躲藏在暗處,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找過來。

林嫣然也不推脫客套,忙跟在梁澍身後鑽出窗戶,走出一步後回頭彎下腰,催促教務處裏的沈骛:“你們也快……”

她的話音未落,只聽砰的一聲,不遠處看守大門的孟淮之身形一晃。

“你們快走。”沈骛反過來先催促林嫣然一聲,忙不疊沖去大門口,向孟淮之确認,“‘鬼’來了?”

由于孟淮之面色過于平靜,聽見他嗯聲,沈骛這才得以确認。

“鬼大哥是真不嫌累啊。”沈骛不由得感嘆。

鬼大哥:“……”

沈骛嘴上這麽吐槽,卻能明顯感覺到門後撞擊的力道弱了不少,孟淮之一人守門也綽綽有餘。

但是,這樣擋着門跟“鬼”對峙不是辦法,如果是在平地上逃跑,他們自然無需擔心“鬼”的追擊。可出口在距地一米多高的窗戶口,他們得先得爬上去才能逃出。就爬窗那點時間,已經足夠“鬼”抓住他們了。

沈骛想了想,扭頭往屋內一掃,盯上一張桌子。

這張桌子拖起來不費勁,擋門的效果也有限,總歸能拖上幾十秒時間。

沈骛用桌子擋好門,與孟淮之對了個眼神:“快走。”

等到了窗口前,兩人又像第一次躲鬼那樣,朝着彼此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一撞,白白耽擱幾秒時間。

孟淮之先反應過來,再次伸出手推了沈骛一下,語氣不容置喙:“快上去。”

沈骛做不出互相謙讓顯示心地善良的事,幹脆利落先爬上窗臺,再轉過身來伸手拉孟淮之。

孟淮之随後登上窗臺,兩人成功來到外邊的樓梯平臺。

而教務處裏的“鬼”輕松撞開擋門的桌子,快步追過來,還剩幾步距離,動作驟然放慢,以免追得太緊導致逃生的嘉賓發生意外。

兩人回過頭,見“鬼”在一米開外張牙舞爪,朝他們走來的動作卻像是開了慢放,恐怖的感覺蕩然無存,反而顯出幾分滑稽。

沈骛不禁失笑,偏頭望向孟淮之時,噙着笑意的桃花眼亮如星辰:“我們快走吧。”

林嫣然和梁澍先逃出去,卻一直留在四樓拐角處等着。

見後面的兩人順利逃出,他們才繼續下樓,腳步匆匆,免得擋住後來的人的去路,反導致他們被“鬼”抓。

四人通過消防樓梯來到踏實的地面上,成功逃離危機四伏的廢校。

距離午夜十二點還剩下十分鐘,節目組将直播間的主鏡頭從嘉賓們身上移開,給他們稍作整頓的時間。

直播間畫面切換到他們身後的學校,自上往下,黑暗中五層樓高的廢校如無言巨獸壓來,有幾分讓人喘不過氣。

方慈唯恐孟淮之在節目裏凍着了,在鏡頭之外,忙指示工作人員代孟淮之的助理上去送衣服。

孟淮之披上厚實的黑色長款羽絨服,沈骛瞄過去一眼,後知後覺感覺到冬夜肅冷的風,忙把自己的夾克外套也拉上了。

二十多歲的人,看着和小時候也沒什麽區別。

說是叛逆,但時不時,總會冒出來一點突如其來的乖。

就在這時,沉寂的教學樓突然有了動靜,一樓玻璃門內的火光猛然往上一蹿,點燃二樓。

黑洞洞的窗戶一個接一個染上橙紅烈火,頗為壯觀。

三樓、四樓、五樓,一層接一層,幽暗的教學樓在短短幾分鐘內便陷入火海。火光沖天的效果極為震撼。

林嫣然也披上了一條羊毛毯,如同在劇組收工了般自在,笑着和工作人員閑聊:“到時候你們做後期正好配一些安全用火的标語上去,可以作為防火宣傳片了。”

工作人員笑答:“還真是。”

梁澍插話道:“現在不害怕了吧?”

林嫣然理直氣壯:“我就沒有怕過好不好,頂多是跑得累了。”

主鏡頭及時切換到他們這邊。

【笑死,第一次發現林嫣然還有點傲嬌勒】

【我也覺得不恐怖,就是一路上狗糧吃的有點噎hhh】

【前面的,或許我們吃的是同一款狗糧?】

【啊啊啊啊我看到淮哥和骛骛了!!】

【他們在哪裏??】

【xql又躲起來偷偷談戀愛是吧?】

鏡頭微微一偏,不遠處的沈骛和孟淮之恰好闖入畫面一角。

兩人一露面,立刻便讓正在下降的直播間在線人數回升了一波。

附近圍了一圈工作人員,鏡頭又離得有些遠,直播間的觀衆只能看到孟淮之嘴形動了動。

觀衆急得不行,恨不得隔空抽打節目組。

【快點過去拍他們倆!節目組你們幹嘛呢!!】

【現在已經是游戲結束之後的休息時間了,讓孩子們休息一下吧哈哈哈,他倆可是被全程怼臉直播的】

【他們說什麽呢???我不管,急急急】

【U1S1,淮哥以前參加訪談類節目,在節目上就是有問題答問題,在後臺的花絮裏全程戴耳機,一句話都不說。他們的關系好像真的挺好的】

【這就是雙标、偏愛、特殊對待,如果這都不是愛……】

【淮哥難得交個朋友,夠了哈,要是等他知道你們連朋友都嗑,他肯定會不高興的】

節目組很是聽勸,将鏡頭切了過去,制止新的一場彈幕大戰。

孟淮之再度開口,這次說的是節目之外的事:“帽子,沒帶來嗎?”

“什麽帽子?”沈骛懵了一瞬,恍然,“忘了……你真是讓我還帽子啊?”

“不然呢。”

“噢……”

“下次我過去找你拿吧,順便看你訓練。”

沈骛聞言微怔,他開始開賽車,孟淮之早就出道了。由于孟淮之身份特殊,并不像沈屏那樣,可以頻繁去人多眼雜的賽場看望他。

孟淮之又道:“我一直很好奇,還有你的比賽。”

沈骛摸摸鼻尖:“那我回去先洗幹淨。”

孟淮之卻不在意:“洗了會變形,不用。”

彈幕啊啊啊啊啊成一片,今夜激烈的數場戰役,最後以唯粉的徹底落敗畫上句點。

夏繁星是綜藝常客,原本準備好了要在直播裏大展身手,沒想到倒黴地第一個出局,只能跟工作人員一起在後臺看直播。

他從人群中出來,打算去和領跑游戲的沈骛孟淮之二人聊聊,交流一下經驗。

這時,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

一聲巨大的炸響,直接将夏繁星驚回原地。

他循聲擡頭,見一束碩大的煙花在夜幕上炸開,五彩斑斓的火花四濺,映着下方的人們驚訝的臉。

沈骛和孟淮之皆擡起頭來。

兩張同樣俊美,氣質迥然不同的面孔在剎那間被煙火照亮。

熠亮的黑眸比夜空中的煙火更燦爛。

天邊煙火簌簌落,宛如最唯美最浪漫的襯景,将并立的二人與旁人隔開了距離。

夏繁星止住腳步,也專心地欣賞煙花。

已是節目散場的時間,猝然綻放的煙花把直播間剩下的觀衆吓了一跳,片刻後意識到這是節目組送的驚喜,興奮的彈幕瞬間刷了滿屏。

【啊啊啊啊我才想來今天是跨年夜啊!!】

【一個人在宿舍跨年沒出門,沒想到能在直播間看到跨年煙花,而且還是和淮哥一起,此生無憾了嗚嗚嗚嗚】

【高高興興跨年來看直播反被吓了三個小時,幸好狗節目組還有點良心】

【狗節目組突然這麽浪漫我有點害怕】

【哈哈哈哈,是給小情侶們放的煙花呀!!!】

【srds,老師前來現身說法,早戀很容易影響學習,大家千萬不要學哦】

【都說了那只是劇本啊啊啊啊】

沈骛看着天上的煙花,心思漸漸飄遠。

他和孟淮之結婚三年,說“結婚”都是擡舉,其實,他們只是簡簡單單地領了個證,買了戒指應付長輩,而後便是三年的異國。

他們從來沒有單獨在一起慶祝過任何節日,結婚後的三年連面對面的機會都沒有了,更沒有舉辦過婚禮。

這段婚姻只是他們為了擺脫家人控制的合作,自然沒有必要大費周章舉辦婚禮。

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人,又怎能牽着彼此的手走過最莊嚴神聖的紅毯,在司儀面前許下一生一世至死不渝的諾言。

那是對婚禮的亵渎。

12月31日的時鐘走過午夜十二點,他們一起走入新年,來到1月1日。

元旦節。

這是他們結婚以後,第一次一起度過的一個重要節日,第一個隆重的慶典。

或許,還有幾分浪漫。

沈骛出着神,一時忘了身側環繞的凜冽冷風,突然打了個噴嚏。

他忙擡起胳膊擋住口鼻,聲響完全被熱鬧的煙火掩蓋,卻被身旁孟淮之的餘光抓了個正着。

“冷?”

他這樣問他。

現在是1月1日的淩晨,深冬時節的半夜,夾克外套搭配打底T恤,到底單薄了一些。

孟淮之藏在羽絨服下的手往旁邊挪了幾厘米,便觸到沈骛的手背。

沈骛微微一驚。

孟淮之單穿一件襯衫在廢校裏待了三小時,剛剛才加上羽絨服,伸手過來可能是想試探他的體溫,反而把他凍了一下。

關心的人分明比他更冷,卻出于哥哥的責任,要反過來照顧他。

也只是哥哥。

孟淮之總是那副冷漠寡淡的模樣,在行事上卻比沈屏更細致,而且來得及時。

“煙花就快放完了,等去車上待一會兒就不冷了。”語氣也是平靜無波,對着不懂事的世交弟弟,習以為常地陳述事實。

沈骛的桃花眼天生自帶緋色的陰影,被冷風一吹,整個眼眶都泛起了紅。

雖然他早已用完美無缺的邏輯說服了自己:孟淮之是這個小說世界的男主,他獨一無二的感情只會給予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他們在方方面面,也是那樣相配。

但還是會覺得,暴露在冷風裏的眼睛有些微微的疼。

*

羅今宜本在保姆車上等兩人過來,先等到了漫天的煙火。

她下車過去,找了個鏡頭拍不到的地方看着。

順着攝像機拍攝的方向,她看到立于人群正中的兩人。

缤紛的煙花分明映在了沈骛的眼睛裏,她卻無端覺得,那雙琉璃般的眸子是失神的。

她作為局外人,看了許久。

忽而心尖一顫,劃過一個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猜測。

那不該是屬于弟弟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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