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你要不要搬過來, 和我一起住?”孟淮之提議說,“我們結婚這麽久,到現在也沒有住在一起。”

“那我媽……她大半年前就說讓我和她一起住。”沈骛猶豫不決, 頓了頓後果斷摒除這個選擇, “但她現在有第二春了,不需要兒子陪了, 我去她那住也尴尬……”

沈骛刻意拖長尾音, 像是在等着孟淮之第二次的勸說。

孟淮之眉眼微彎, 刻意将嗓音壓得又低又磁:“那你來陪我, 寶寶?”

沈骛:“…………”

在沈骛這裏,對他沒有壞處的提議, 一般用不了三次就能取得他的同意,這次卻意外地激起了激烈的反抗。

“才不要!!”沈骛瞥過臉抿起唇, 氣勢洶洶, 心緒卻全被通紅的耳朵出賣, “什麽寶寶啊……”

“那你叫我哥哥的時候,難道我得叫你弟弟?”孟淮之笑說,“感覺像在犯罪。”

沈骛靜默一瞬, 無奈道:“你開玩笑真的一點都不好笑。”

孟淮之:“那你又笑什麽。”

沈骛哼一聲, 幹脆把身子都轉走。

孟淮之便從身後擁住他:“陪我?”

……

到翌日早上沈骛才開始收拾搬家的行李。

從車隊的公寓宿舍這邊收拾了一部分,再回沈家收拾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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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骛很少回沈家, 對自己的房間都有了幾分陌生。

孟淮之從衣櫃裏拿出幾件衣服,問他道:“這幾件衣服好像沒見你穿過, 帶走嗎?”

沈骛好奇地翻翻自己的衣服,先嘀咕一聲“這什麽時候買的衣服”, 想了想點點頭道:“帶吧。你當然沒見過,我讀大學的時候喜歡這個風格。時尚是個循環, 今年接着穿正好。”

沈骛四年的大學生活,其中有兩年孟淮之都在國外。

孟淮之翻翻找找,選出一黑一白兩件T恤,這兩件T恤同款不同色,胸口各有一個頗具設計感的“W”logo。

兩件T恤摸上去手感光滑,看着從沒有下水洗過,孟淮之又問沈骛:“你喜歡白的還是黑的?”

“黑的。”

“那我要白的。”

“……”沈骛靜默一瞬,“你給我收拾衣服,怎麽還挑上了?”

語罷忍無可忍把收拾衣服的工作搶回來,指揮孟淮之道:“你幫我打包一下那個櫃子裏的手辦,全部帶走。”

孟淮之笑着應好。

展示櫃裏的手辦很快收拾完畢,孟淮之接着打開下方的抽屜。

這幾個抽屜的邊緣都落了一層薄灰,看着許久沒人打開過了。抽屜裏的東西倒是擺放得整整齊齊,顯示出收藏者的精心與愛護。

孟淮之看到他自從出道以來的所有專輯的所有版本,以及附贈的海報,都快擺不下了,滿滿當當塞滿了一層抽屜。

下一層抽屜,是他所有演唱會發放的紀念品,官方出售的應援棒、小卡、臺歷……

再下一層就輪到了粉絲自行訂制的周邊,五花八門,有抱枕、各種配飾,以及Q版的棉花玩偶。

孟淮之拿出那個穿着背帶褲,頭上還別了小發卡的棉花玩偶。舉到頰邊,問道:“這像我嗎?”

沈骛抱着衣服轉過身,看清孟淮之手裏東西的瞬間,懷裏疊好的衣服啪嗒一下全掉回床上。

他急急忙忙過去搶走玩偶,幾分心虛道:“怎麽可能像你!?”

孟淮之“噢”一聲,又攤開手掌,亮出從抽屜裏找到的替換衣服,說:“我比較喜歡這一套。”

“……是嗎?”沈骛看看孟淮之挑選的,最簡單的白襯衫黑長褲,并不太認同。

他又把手裏的棉花娃娃翻來覆去,怎麽看都覺得背帶褲套裝更為精美,喃喃:“這背帶褲我記得要五百塊呢,最貴的。”

孟淮之并未接話,含笑望着他。

沈骛:“……”

沈骛試圖補救:“這是你的粉絲發車訂制的娃娃,你不是說粉絲不了解你嗎?雖然訂制的是你,但也不是你,我看确實不怎麽像……”

孟淮之随手一拉抽屜,展露出琳琅滿目的“罪證”,霎時封住沈骛的嘴,并感嘆道:“你收集的周邊比我自己留的都全。”

“零花錢太多了花不完,随便買的。”沈骛一本正經地胡謅,“也是因為我知道你會成為世界巨星,這些東西都是能升值的,是一種……高瞻遠矚的投資。”

又過了幾秒。

“好吧好吧。”沈骛徹底放棄,“就是你粉絲怎麽了,你那麽多粉絲,多我一個很奇怪嗎?”

“多你一個不奇怪。”孟淮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但很重要。”

*

沈骛搬到孟淮之的房子裏,正式過起了已婚生活,日子平淡而充實。

而這個漫長的冬天才剛剛開始。

在小說裏,他在比賽結束後便被沈天衡軟禁在家,沒過多久,他在沈屏的幫助下逃了出來。小說裏一筆帶過,只說他逃出來以後,死在冬天一個阖家團圓的日子。

從跨年、元旦節再到過年、元宵節的那一段時間,有半個月都符合小說中語焉不詳的描述。

沈骛暫停了這段時間的賽車訓練,每天窩在家裏和孟淮之過二人世界。

元旦節前兩天,沈屏打來電話,為的是約沈骛回家過元旦節。

沈骛在孟淮之的眼神威壓下點擊外放,攪着手指,半晌沒接話。

沈骛他的沉默便是抗拒,沈屏給他當了二十幾年的哥哥,自然清楚。

沈屏嗓音微沙,有種沈骛第一次感到的無助:“小骛……你不是說,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這句話是沈屏在酒店房門口将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之後,沈骛親口告訴他的。

沈骛當然沒忘,只好“嗯”一聲,又說:“元旦節也沒必要去吧?過年再說吧……”

他和沈天衡的關系僵了那麽多年,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也絕非一朝一夕便能化解的,而父子之間的融合劑徐瓊娅,早就不在沈家了。

另一方面,他在和沈屏将話說開了之後,雖然嘴上口口聲聲說兄弟關系還是和以前一樣,但他早已長大成人,和孟淮之組建了自己的小家,就算沈屏仍是他割不斷的親哥哥,那他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黏着他,大事小事全部尋求他的幫助。

他已經有了更親密的将要攜手一生的愛人。

所有重要的節日以及所有平凡的日子,他都想和孟淮之一起度過。

孟淮之正好在一旁湊熱鬧,用口型說:反正我不去。

沈骛:“……”

電話那邊的沈屏仍不肯放棄:“那31號,就明天,你回來一趟怎麽樣……或者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只有我們兩個。”

沈屏讓了一步,并給出兩個選項。

孟淮之聞言蹙起眉。

兩個選項一對比,沈骛瞬間便做出了選擇——他更不想選後者,在跨年當天和沈屏單獨出去吃飯。

他看着孟淮之的眼睛,繼續找借口:“嗯……跨年我準備和淮之哥一起過的。”

其實這也不算借口,他們沒有提前商量過,因為這件事對他們來說自然而然,無須多言。

沈屏似乎早有預料,繼續讓步:“那你中午回來一趟怎麽樣?爸也在家,他最近每天都念叨你。我去接你,就簡簡單單吃頓飯,然後我送你回去。”

頓了頓又道,“我剛才不小心在網上刷到了……孟淮之明天要去參加一個活動?那你正好回來陪陪我們,好不好?”

孟淮之扯出一個毫無笑意的笑,直接開了口,對無知無覺的沈屏說:“活動在中午。”

沈骛茫然無助地看看手機,又看看孟淮之。

孟淮之看得出來,在沈屏多次讓步之後,再加上他明天有工作,沈骛臉上的排斥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于是他問沈骛:“你想回去嗎?你願意的話就去吃個午飯。”

沈骛點點頭:“可以……”

沈屏忍下被偷聽電話的怒氣,嗓音裏帶上笑意:“好,那我明天上午去接你,吃完飯就送你回去。”

孟淮之再次插話:“不用,我去接他。”

沈骛好幾次嗅到火藥味道,這通電話的結果還算圓滿。

因為沈骛同意回家,沈屏還能親自過來接人,分明是辛勞的差事,他的喜悅卻快從手機聽筒溢了出來。

沈骛記得上次在酒店,他還對沈屏說了一句:你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因為沈屏說嫉妒他。

他的生活一直順風順水,幾乎沒有産生過嫉妒的情緒。以前他總覺得沈天衡偏愛哥哥,還對他存有偏見,但他只氣沈天衡蠻不講理,從未怨恨嫉妒過一心為他的沈屏。

他們年紀漸長,他已經成為了成熟的大人,有了關系穩定的配偶,沈屏還要比他年長十歲,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如果得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沈屏或許可以解開那深埋于心底的心結。

比起糾結過去,沈屏更樂于向前看,他也希望他的哥哥沈屏能夠向前看。

沈屏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他也不希望沈屏耽于過往種種,成天郁郁不開心。

“哥。”沈骛随意地問,“你最近有沒有……有好感的對象?”

沈屏:“怎麽了?”

沈骛:“作為弟弟關心關心你的感情生活。”

“沒有。”沈屏手握方向盤目視前方,飄來的聲音輕柔,“你結婚了也好沒結婚也好,不管怎麽樣我都是你哥,我是你永遠的依靠,你遇到什麽困難,随時找我,我一直在。”

沈骛頗為不自在地別開臉:“不是……我是覺得,你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如果有人天天陪着你,可能你會過得更開心……”

沈屏猛吸一口氣,握緊方向盤。

“就像,我有淮之哥一樣。”沈骛停頓幾秒才把話說完。

沈屏沉默不語。

“哥……”沈骛出神地看着窗外,喃喃自語似的又問道,“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嗎?”

“怎麽可能?”沈屏毫不遲疑,抛來一個反問句。

他的神情溫柔一如既往,平靜地說:“你比我小十歲,不會的。”

沈骛的心髒微微一跳。

沈屏并沒有回答那個傷心與否的問題,因為,那是沈屏從未設想過的未來。

他比沈屏小十歲,沈屏想當然以為,他能活得更長更久。

沈骛心情複雜抿抿唇,又說:“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劇也很多,你沒聽說過嗎?”

“小骛。”沈屏正色,嗓音也沉下去,“別咒自己。”

“萬一呢。”

“小骛……”

“賽車很危險,你不知道嗎?”

沈屏默了默,片刻後道:“你不是每次都平安回來了嗎,我相信你。”

沈骛遲遲沒有再開口。

沈屏瞄過去,竟與偏着頭的沈骛對上了視線。

沈骛在沉默中以一種複雜難言的目光看着他。

“專心開車,哥。”

“好。”沈屏認真看路,過了一會兒,嗓音莫名發起了澀,“我想象不到,如果你……”

未完的話消散在嘴裏。

沈屏不敢将沈骛的“死”說出口,這點倒是和孟淮之有幾分相似。

車裏再度陷入安靜。

又經過一個路口,沈骛一擡眸,被近在咫尺的那抹紅吓得心髒瞬間停跳。

前檔玻璃外,赫然有一輛失控的紅色大卡車,正以驚人的速度向着他們靠近!

“哥!哥——”沈骛霎時大驚失色。

沈骛幾乎和他同時看到失控撞來的卡車,猛打幾下方向盤,嘗試避開大卡車的撞擊。

然而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石火間,小小的汽車躲避不及,迎上大卡車高逾千斤的撞擊。

在安全氣囊彈出來的前一刻。

沈屏突然松開自己安全帶,朝着副駕駛上的沈骛撲過去。

下意識的反應是無法騙人的,遠比一切信誓旦旦的保證更有分量,更沉重。

沈骛被溫暖的人類軀體和安全氣囊一同護住。

失去意識的前一瞬,他想起沈屏曾說:“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

原來,也包括性命攸關的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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