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陸然程看着江子望開始工作,自己也坐到椅子上,對着螢幕調取資料,可犀利的黑眸此刻卻有些恍惚,修長的手指貼着滑鼠卻不肯移動。他想起剛剛在招待室裏,自己沒有說完的話,他想說什麽呢?他其實想對江子望說,不許去那家咖啡屋,更不允許跟洛安一起去。幸好及時剎車住,他知道這麽說意味着什麽。
江子望是個成熟、美豔的女人,他則是個成熟的男人,他們這三年來一直都只是上司、下屬的關系,從來沒有踰越過。但他扪心自問過,對江子望有沒有欲望?其實是有的,但是比起她的身體,他更看重她的能力。更何況有太多成為他女友的女人性情大變,控制欲變得極強,如果江子望變成那樣,他會很失望。
但是近來家裏那兩個人将他逼得很緊,他也覺得該找一個女人了,但絕對不是尚佳佳那些女人,他要找一個他能夠控制的。江子望可以嗎?還是江子望也會變?更何況江子望會答應嗎?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應該也不需要情感束縛,但他也清楚,或許這只是她的面具。本來他還想着慢慢來,但洛安似乎已經有所動作,這會破壞他的計劃。
而且和江子望在一起,和讓江子望只做他的秘書比起來,到底哪個對他更有利呢?這是他至今還猶豫的根本原因,他得好好思考。陸然程擡手摩挲着下巴,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将洛安這小子立刻送出去。這小子居然敢破壞他的計劃,找死。
陸然程思定,立刻給洛安發了一封電子信件,又擡首看了一眼隔着玻璃的江子望,然後才心滿意足地開始工作。
天色漸漸暗下來,陸然程在處理完一份文件後又習慣新地擡眼看江子望,目光卻沒有觸及到那熟悉的身影,他條件反射地站起身,黑眸猛地瞪大,那個女人居然死死地M在辦公桌上。
陸然程有些緊張地從辦公桌後走出來。這個女人從來不會在工作時出現差錯,現在是怎麽回事?
他走進江子望的工作區,望着一動也不動的江子望,輕喚了一聲:「小望。」
靜谧的空間裏沒有任何回應,他又繞到她身邊靠近她,想要再喚一聲,卻在聞到她身上熟悉的茉莉香味戛然而止,他聽聞到她淺淺的呼吸聲,這個女人居然真的睡着了。她的老板還在工作,她這個秘書居然已經在偷懶了。
陸然程瞪着她柔美的側臉,想破口大罵,但喉嚨卻幹得要死。算了,接近年關,最近一直都很忙,他就好心原諒她吧。
他彎身小心翼翼地橫抱起女人,她嘤咛一聲,乖乖地靠在他懷裏。陸然程輕哼一聲,心想倒是挺乖的。他輕松地抱着她,發覺這個女人輕得令人難以置信,明明是高挑的身材,卻輕成這樣,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如果真成了他老婆,可得讓她多吃點。
陸然程将江子望抱進休息室,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進入他的專屬休息室,以前他連女友都不讓進,這次卻為他的秘書破格,真是不可思議,不過,他也是有私心的嘛。
陸然程脫了江子望的高跟鞋,謹慎地将她擺好位置,又拉了被子蓋到她身上,确定将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正想轉身離去的時,腳步又停頓住。
他俯身望着她娴靜的睡顏,薄薄的皮膚看上去十分柔嫩,像扇子一樣的睫毛此刻乖順地伏在眼窩處,他很少見過她這樣,如果她一直都是如此可愛、乖順的模樣,那他就可以趁早跟她攤牌了。
陸然程不自覺地勾起唇角,然後轉身離去,進入H作區繼續工作。還得幫那個睡得像頭小豬的女人把資料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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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更沉,有稀薄的星輝籠在臺北的夜空中,看得不是十分真切。但又明亮的月光從陸氏大樓三十五層的窗戶照進來,照在躺在床上的女人,清輝傾瀉在她嬌媚的臉上,閉着的眸子動了動,纖長的睫毛顫動着,然後緩緩掀開。
剛清醒的美眸還是怔忡的,猶如一片寧靜的湖水,還泛着一層水氣。江子望在這一瞬間以為自己是作了夢,她望着潔白的天花板,纖細的手臂撐起身子坐了起來,低頭望着自己身上的被子,有些迷糊地想,她現在是在哪裏?她逡巡着四周,發現這裏很陌生,黑白灰三色交融而成的空曠,在這室內顯得格外明顯。
江子望掀開被子下床,将腳伸進擺得整整齊齊的高跟鞋裏,憑着直覺往門口走,握住門把往裏拉,比室內強上一倍的明亮在她眼前呈現,她眯了眯美眸,又迅即睜大,就在不
遠處,男人偉岸的身影還伏案在辦公桌前,認真地工作着,深刻、英俊的臉盤上是一成不變的嚴肅。
像是察覺到什麽,陸然程忽然擡眸朝女人的方向看去,他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回蕩在偌大的空間裏,「醒了?」
江子望按了按太陽穴,甩了甩頭,讷讷地靠近辦公桌。她看着陸然程,小臉上是鮮見的糾結與慚愧,她啞着聲道歉,「總裁,實在抱歉,我睡着了,我接受懲罰。」一定是月經的原因,平時她怎麽可能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最近事情很多,你是累了。」陸然程難得體貼,他素來都是鐵面無私的。
江子望有些驚訝地看着他。
陸然程挑了挑眉,「怎麽?難道你還有受虐的潛質?」
江子望搖搖頭,微微一笑,「沒有,我只是有些意外。」
意外?陸然程不禁皺了皺眉,本來見到這個女人笑,他的心情還是不錯的,但似乎他在她心中是個特別沒有人情味的上司。不過想想,也不能怪她,三年來他們談論最多的就
是工作,交談最多的是那些專業術語,很少聊題外話。
陸然程思索着,忽然想到這些年來,他們居然連飯都沒有一起吃過,以前和洛安倒是吃過許多次,他顧忌着她是女人,但一次都沒有算不算正常,也許他得好好考慮下。
「好了,總之就算了。工作我都做好了,我送你回去。」陸然程拿起外套從辦公桌後走出來。
都做好了?江子望覺得今天怎麽連着發生這麽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總裁,那我的一份……」她說不出來了,這實在太失職與失禮。
陸然程穿好外套,深灰色的大衣将他挺拔的身姿襯托得更加完美,英俊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自然地點點頭,道:「不用愧疚,以後好好補償。」他會讓她在其他地方補償他的。
江子望颔首不語,她知曉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這個男人肯定要炸毛了,他不喜歡別人猜測他的一切行為、做法。既然老板都發話了,她領命就是,以後不會絕不能再犯。不過,她剛剛是怎麽睡着的呢?還有……江子望不敢想下去。
「就是你想的那樣,你很輕,不用不好意思。」如同會讀心術一般,陸然程看着微低着頭的江子望,眸底閃過興味,然後「好心」幫她把心底話說出來。
江子望纖細的身子僵硬了下,擡起小臉讪笑一下,輕聲說:「謝謝總裁。」她現在只想回家。
「不謝。」陸然程說得潇灑,他不急不慢地往大門走去,接着道:「那就走吧,時間真不早了。」
江子望跟上陸然程的步伐,這才想到剛剛他說要送她回去,這實在反常,而且他們明明不順路,「總裁,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最關鍵的是她自己有車,根本不需要麻煩他。
陸然程沉默不語,直到二人坐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再等他找到自己那輛黑色跑車後,他才慢悠悠地解釋,「明天我要去東部一趟,然後再去東南亞、歐洲,還要參加一個經濟高峰會。我想快點把一些瑣碎的事情結束掉,所以不在臺灣的這些期間,你更要做好協調工作。」
江子望愕然,這和她事先整理好的行程表不同,他說的這些不在這個時間範圍。
陸然程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想什麽,他走到車子一邊拉開車門,對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情況有變,你也不用太着急,到車上再說。」事實上,今天顧霈昀過來公司,就是和他談論這方面的事宜,他們正在合作一個重要項目,最近有了新的突破,他得乘勝追擊,所以才打亂原先的行程計劃。
江子望嚴肅地點點頭,依言俯身進入車內。陸然程關了車門,繞到另一邊也坐了進去,不一會車子便啓動了,從地下停車場駛出,往寬闊的大道駛去。
一路上,陸然程吩咐事宜,江子望則用手機認真記下,時間過得很快,性能絕佳的跑車已經駿入江子望所住的社區「的路上了。
陸然程看着不遠處路燈下的指示牌,脫口問道:「今年過年會回臺中嗎?」他記得她是臺中人,但不确定她是否每年過年都會回去。
「嗯,回去。」江子望猶豫了下才回答,其實她撒了謊,這三年來,她一直都是在臺北過年的,一個人。
「新年快樂,提早跟你說。」陸然程忽然開口道。
江子望張大眸子,有些恍惚。她不由側過身望着他的側臉,在暈黃的燈光下尤顯得英挺,她有些疑惑,「總裁辦完事後,不回臺灣嗎?」
陸然程點了下頭,踩下剎車,已經抵達目的地了。他轉過頭來看着她,低聲道:「完成工作後直接去澳洲,家裏準備在那邊團圓了。」
「原來如此。」江子望輕聲說,清澈的眸底顫了顫。她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跌入一望無邊的大海。
陸然程也緊緊盯住她,他發現這個女人的眼睛像是他後院裏的那片湖,水光潋豔,還有那形狀優美的菱唇,上面是一層薄薄的玫瑰色。他不由加重呼吸聲,她為什麽該死的那麽香?而且是那種最自然的香味。
江子望柳眉微蹙,她覺得車內的氛圍有些奇怪,故意輕咳一聲說:「總裁,那我先走了。」陸然程深吸了一口氣,降下車窗讓微涼的風透進來,然後按下解鎖,車門便自動打開了。江子望下了車,轉過身看着車門緩緩阖上,她說道:「路上小心。」
陸然程看車窗外的女人,點點頭。
引擎啓動,江子望退開幾步,看着線條流暢的車身從她身邊掠過,然後慢慢融進夜色裏,等終于看不見了,她才轉身往回走。
剛才陸然程跟她說新年快樂,在這個至今讓她覺得陌生的城市裏,她覺得既怪異又溫暖,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她從來都弄不懂他。她笑笑,在黑夜裏,也輕輕地說一聲:「新年快樂。」輕聲細語,消匿在夜風中。
第二天去了公司後,江子望又知道了一個消息,本來說過年之後才調走的洛安當天跟陸然程一起走了,這一出接着一出的突發事件,讓她猝不及防,幸好憑借着多年積累下的經驗,她才迅速調整好狀态,重新投入工作。
這一開始調整,直接忙到了年底,連尾牙江子望都是在累到快昏倒時一個激靈想到的,身為陸然程的首席秘書,公司的重大事宜她都要做到監督工作。
今年與往年不同,陸然程不在,但是也不能有絲毫怠慢。所以到最後,等江子望忙完尾牙,年假也在不知不覺中來臨了,這還是遠在新竹的沈绾绾在聊天群裏發了一句「大家我放假了,新年快樂哦」後,她才意識到的。
但對于江子望來說,今年年假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她只是重複着以前的動作,買一些不多的年貨,反正她不回臺中,也不需要拜訪親戚,她和父母已經将近四五年沒有用電話聯系了,他們唯一還聯系着的是,她會在每年年底往他們帳戶裏彙一筆豐厚的錢,也是償還當年的養育之恩。
江子望知道她父親的服裝廠近年來生意并不景氣,所以她除了每月會固定往家裏腫錢,年底更是毫不吝啬,也算是維系了這段如履薄冰的親情吧。
除夕前晚,江子望待在卧室裏和3S房的朋友們語音聊天,她早就将家裏打掃幹淨,也做好幾道豐盛的菜肴,就是想将它們拍下來發給大學室友分享,告訴她們這即将過去的一年裏她也十分開心,還要堵住她們對她的逼婚。
宋曉漁和李沉沉都已經結婚了,前者還已經是三歲孩子的媽媽了,所以她們二者對她的攻勢最為強烈。和她一樣未婚,但有男朋友的沈绾绾的炮火雖然小一些,但也不溫柔。江子望只能笑笑,機智地将火苗引到沈绾绾身上,反問沈绾绾為什麽和舒瑾瑜談了好幾年戀愛了,卻不結婚。
沈绾绾反擊,說舒瑾瑜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她讓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身為情場老手,舒瑾瑜這樣初次談戀愛的笨男人只能乖乖聽她的話,他的父母雖然對他逼婚,但他一個字都不敢對她多說,因為她要再享受幾年呢,才不會笨笨地跳進愛情的墳墓裏。
于是原本只對江子望耳提面命的宋李二人便轉移了戰場,身為婚後都格外幸福的兩個女人,絕對不允許沈绾绾侮辱她們的婚姻,二者便強強聯手對沈绾绾開火,留着江子望隔岸觀火,掩着紅唇笑個不停。
江子望正笑得開心,忽然手機螢幕發生了轉變,鈴聲響了起來,居然是陸然程,她愣了下,迅速接起,「總裁,我是子望。」
「你家在臺中哪裏?我過去找你。」陸然程劈頭就是那麽一句,聲音低沉得可怕,而且不容拒絕。
「什麽?」江子望握着手機的小手抖了下。她是出現幻聽了?
「你沒聽錯,我有事找你,快說在哪裏。」陸然程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這是發怒的前兆,江子望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說:「我不在臺中。」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下,過了一會悶聲問:「你沒回去?」
「嗯。」江子望十分不情願地回應。
「還在臺北的公寓?」
「嗯。」
「我去找你,等我。」他撂下最後一句話,迅速地挂掉電話。
過了好一會,江子望才怔怔地将手機從耳畔移開,看着早已重新恢複的聊天介面,裏面依然熱火朝天,彷佛剛剛那通電話是她的錯覺一般。她呆呆地打出「我先離開」這幾個字後,随後擱下手機走出卧室,往客廳走去。
江子望靠到沙發上,抱着一個柔軟、可愛的玩偶,小臉無措地抵着它,腦海裏還是嗡嗡的一片。總裁來這裏做什麽?有什麽工作是要在這種時刻講的?而且……
江子望擡手按住一旁的太陽穴,他知道了她沒回家過年,也就知道了她先前撒謊騙他,若是她再撒謊說父母明天會過來肯定是不行的,他那麽聰明,肯定會察覺,那也就是說這三年來她所有的僞裝都會在他面前崩塌,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
江子望扔開玩偶抱住頭。她該怎麽辦?她不允許這幾年來所建設的東西有崩潰的可能,但她偏偏束手無策。在糾結間,一個最關鍵問題又蹦出來,他不是去澳洲過年了,怎麽忽然回臺灣了?
就當江子望毫無頭緒時,門鈴聲有規律地響起來,江子望一個激靈,從沙發上跳起來,她慌慌張張地往門口跑去,毫不猶疑地打開門。
稀薄的門燈下,身材颀長的陸然程筆挺地站着,英俊的五官籠在陰影裏,堅毅的下巴上是抿緊的嘴唇,再往上是筆直高挺的鼻,再往上……
江子望怔忡的水眸落到了他深沉若海的眼底,又像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将她引入未知的境地去,她想開口說什麽,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還要在門外站多久?」陸然程首先打破沉默,語氣又冷又不滿,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請、請進。」江子望往旁邊一站,有些結巴地說。
陸然程邁了進來,理直氣壯地打量起這個這個地方。舒适、溫馨的設計,确實是這個女人的風格。
「你不回家過年?」陸然程問,銳利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江子望握緊放在一側的小手,妩媚的小臉上揚起小心翼翼的微笑,「你吃過晚飯了嗎?」
陸然程皺着濃眉搖搖頭。
「那就先吃飯吧,吃完再說。」江子望決定能拖就拖,典型的鴕鳥心态。
陸然程沉默了一會,他看着江子望懇求似的小臉,終于點點頭。本着随便吃幾口的心态,但是眼睛在看到豐盛、可口的菜肴時,不由自主地亮了亮。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後,在這一刻他終于感覺到餓了。
在江子望的印象裏,陸然程一直都是胃口不大的男人,可通過今晚,她覺得可能要推翻之前的論斷了,她幾乎是瞠着眼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将一盤大蝦掃蕩幹淨,又喝了大半碗的湯。他是有多餓?不過……她不由勾起唇角,能有人将她做的菜吃光光,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當然吃飽喝足的陸大總裁陸然程依然沒忘記最初那個問題,優雅地擦過嘴角後,他低聲又問了一遍:「你一個人待在臺北過年?」通過一頓飯,他更加确定了。
江子望看着他,臉上沒什麽表情。過了許久,她才輕聲回應道:「這三年來都是。」她知道對方很聰明,與其等他揭露真相,不如自揭傷疤,沒什麽大不了的。
陸然程蹙起濃眉盯住她,他久久地不語,良久才沉聲說:「我會查清楚的。」
江子望了然地點點頭,如果上司這麽關心屬下的私生活,她本人沒有意見。
「我是來跟你說另外一件事的。」陸然程從帶過來的公文包裏拿過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你看下吧,沒有問題的話,我希望你可以馬上作決定。」
江子望依言接過文件,但在看到封面上的幾個字後便愣住了,「這是什麽?」她直接問出來,白紙上明明白白地印着「婚前協議」這四個字,但她卻完全看不懂。
「這份協議是專業的律師拟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安排你和他見面,或者你直接向我提出別的要求,我會作充分考慮。」陸然程又說。
律師?要求?江子望這次可以肯定他們的思想并不在同一頻率上,她甚至沒有翻開那份協議,直接将它推回他跟前。
「總裁,你有什麽話可以直接說。」讓她再判斷一次眼前這個陸然程是不是一個幻影。陸然程皺眉看着被推回來的文件,忽然輕笑一聲。他擡起漆黑的眸子望着江子望,道:「江子望,我們結婚吧。」
江子望眨了眨纖長的睫毛,這一刻她很冷靜。她重新将文件拿過來,開始一頁一頁仔細地看,完畢之後她問了一句:「協議結婚?」
陸然程點點頭。
「如果真的不合适,或者有一方遇到真心相愛的人就和平離婚,我還可以得到豐厚的補償?」
陸然程再次點點頭。
江子望笑了,漂亮、精致的臉蛋錠放出異常嬌媚的笑容,「總裁,你又被逼婚了?」所以,才在這樣的時間裏出現在臺灣。她知道陸母将他逼得很緊,即使陸然程已經非常注重個人隐私了,但她還是知道了,就說明其程度可見一斑。
陸然程瞪着她,這個女人實在笑得太幸災樂禍了,而且她的反應也讓他覺得不可思議,完全沒有過多的震驚,他果然沒有選錯人,「你只要回答接不接受。」
事實上,這個女人完全沒有猜錯,他确實被逼婚,而且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過分,
就連澳洲團聚都是他們設下的相親宴,讓他反胃得在那裏連一秒鐘都待不下,完全無所顧忌地直接飛回臺灣,然後直奔江子望的公寓,拿出一份在飛機上托付律師拟好的文件。
他是不排斥結婚,但他不能任由那些自以為是的女人成為他的妻子,自以後成了他的女人,就想着控制他的生活,所以他要找一個他能夠控制的。江子望是一個聽話且合适的對象,他百分肯定。
在這一刻,江子望彷佛又回到三年前,也有一個男人向她求婚了,但她拒絕了,那這一次呢?她連當時喜愛着的男人都回絕,會接受一個她根本不愛,只是當作上司的男人嗎?她有這麽天真接受他所謂的婚前協議嗎?所以……
「好。」柔美卻堅定的女性嗓音響起。
陸然程沒有絲毫意外,她是個聰明的女人,「還有其他要求嗎?」他自認不是個小氣的人,但就怕對方還不滿意。
「沒有。」
很好,陸然程哼笑,拿起筆遞給她。江子望接過筆毫不猶豫地在文件上簽了字,然後将二者都推向男人,他也同樣拿起筆1灑地簽了字。
整個過程非常順利,陸然程滿意地将文件收回公文包,又說了一句:「婚禮會盡快舉行。」不出意外的話,他可以在一個星期內準備好一場豪華婚禮。他深以為所有的女人都會喜歡,江子望也不例外。
「我只有一個要求。」江子望清靈的眸子望向他。
陸然程低頭悶笑,她跟他玩其他花樣嗎,「說吧。」他不認為她會提什麽過分要求。「不要婚禮,就公證。」江子望口齒清晰,是标準的中文。
「理由?」
「我就問你接不接受。」
這個女人反将他一軍。陸然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這是什麽要求?不舉辦婚禮,這符合一般女人的訴求嗎?他看着她坦然的小臉,十分意外。還是說這便是她高明的手段?以退為進,她是想要更多嗎?
陸然程的眸底上過一絲譏諷,沒有任何人可以和他玩弄手段,江子望更不是例外,「可
以。」他無所謂,「等戶政事務所上班後,我們就去公證。」
江子望這才袒露出一個真心的微笑。也許姐妹們說得不錯,她确實可以結婚了,她其實一直羨慕着宋曉漁她們,長久以來,她一直恐懼着愛情的變質與對男人的過分依賴,那麽能找一個人協議結婚是再好不過了。她和陸然程之間的情感不會變質,她将他當作上司,尊敬着他、崇拜着他,可又不會過分依賴他,因為她不會沒有工作。
也許有一天她還會愛上他,不過江子望想,她的愛對陸然程并不重要,她太清楚他為什麽想和她結婚了,他以為她不知道,她其實都看得清明,他是I個永遠不受束縛的男人,而她又是一個容易掌控的女人。如果這份婚約對雙份都無害,那麽做個讓陸然程掌控的女人又何妨呢?
陸然程可以肯定,這是江子望今晚以來第一個真誠的笑,他不喜歡她虛僞地牽動唇角,能讓這個一直以來不茍言笑的女人展開這樣美麗的笑容,說實話,他的心情還不錯。
「合作愉快。」他很真誠地說。
「合作愉快。」她也很真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