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禹南醒了以後,就發現自己窩在陶姜懷裏,連忙驚醒,紅着臉解釋:“我……我……我困……”
陶姜面無表情,俨然一座雕塑,沒等她說完就打斷:“那什麽,我沒帶家門鑰匙,我們可能得吹一陣子涼風了。”
禹南:“……”
恭喜玩家陶姜獲得把天聊死功能。
禹南嘆了一口氣,今天的天氣不大好,外面的風一陣一陣刮着,尤其陶姜在睡衣外只穿了一個不厚的外套,而且還因為和人打架,外套上撕爛了一個大口子,恐怕涼風會傳進去。
她脫下自己的大衣,踮起腳尖給陶姜披上。
陶姜個子太高,盡管大衣是長款,穿在陶姜身上卻愣是穿出了短款的感覺。
縱然這樣,也住擋不住風吹。
陶姜有些受寵若驚:“啊,其實我沒事的,我體質好,你看你瘦弱的樣子,還是給你穿吧。”說着又脫下來,給禹南裹緊。
畢竟……她真的不冷。
禹南擔憂陶姜的身體,陶姜不耐煩了,用她的大衣把她包裹住之後就不放手了,抱着她在她耳邊說道:“不準再鬧了,老子累了,經不起你這麽折騰了。”
禹南耳垂微紅,低着頭沒有說話。
看她安靜下來,陶姜這才緩緩放開她。
“啪嗒啪嗒——”天公不作美,本來天氣不好,又非要加點‘佐料’好像才顯得正式。
陶姜木讷:“沒想到……連着好幾天高溫,今天居然下雨了……”
她望了望不遠處的牆根,其實也沒有多高,翻牆進去也完全ok的。但是……她不經意瞥了一眼禹南的小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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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是行,但是禹南呢?
禹南沒明白她在東張西望什麽,但是好像也挺着急的吧。她愈發擔憂了,想想陶姜身子還沒痊愈……就慘受如此折磨……越想越自責,順便用一種安慰人的眼神看着陶姜。
陶姜:“?”這眼神……什麽鬼??怎麽好像可憐我的感覺!!
陶姜走到一面牆旁邊,拍了拍手,沖禹南張開手臂:“來,過來。”
禹南警惕:“幹什麽?”
思考ing……
陶姜:“抱你。”
禹南:“?!”
說着陶姜就又跑了回去,然後很輕松地把小小的禹南抱起來,然後像抱着小嬰兒一樣,走到剛才那個牆頭,把她抱了上去。
禹南慌了,她有一丢丢的恐高症,雖說這麽點牆頭确實不能算高,但還是害怕得一p。
“你你你你別放手啊……”禹南第一次這樣慌亂,死死抓住她,緊張得閉着眼睛,“我我我我我害怕……”
說着身子還在抖。
陶姜無奈:“你先坐在那,放開我,我上去了再抱你下來。”
禹南拒絕這種方式,兩只手死活不肯放開,“這實在太危險了。”
陶姜:“……”
愁人……這都送上去了,難不成再放棄?不行!
陶姜換了一種語氣,“這樣,南南寶貝,你就放開五秒鐘,我很快就爬上去帶你一起翻進去了,好不好?我們不怕,不怕啊——”
禹南慢慢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地問:“真的嗎……”
陶姜猛點頭:“你看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禹南想到了之前陶姜騙她媽咪沒有逃課的事情……
陶姜:“……”
不過這麽一直僵着也沒辦法,于是禹南第一次不顧自己身上衣服幹不幹淨的情況下,還能保持鎮定,勇敢地邁出了這一步——松開陶姜的手五秒鐘。
陶姜:“這個具有歷史意義的光輝時刻,我會幫你記住的!”
禹南:“……”
陶姜個子高,很容易就爬了上去,說實話都還沒有到五秒鐘。
然後輕輕松松翻牆而過,抱着禹南下來了。
已經被淋濕了的兩個人趕忙跑進屋子。
“哎,都怪我,着急忘拿鑰匙”,陶姜拿着毛巾幫禹南擦着身子,“你肯定沒受過這種委屈吧。”
禹南想了想,搖搖頭。
“三年前,有過這麽狼狽的一次。”
陶姜愣了一下。
禹南第一次跟她這麽提起過去的事情。
三年前……禹南還只是五年級的學生啊。
陶姜悄悄觀察了她的表情,奈何禹南一直都是面癱臉,盡管提起以前的事情,還是沒有流露出一絲異常。
平平靜靜,雲淡風輕。
就好像,那不是在說自己的故事。
陶姜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習慣,既然人家沒有說下去,她也不會刨根問底。
不過她其實挺好奇,三年前發生了什麽的,能讓一向鎮定平穩的她,也會如此狼狽。
禹南突然笑了一下。
是那種特別特別暖的笑容,沒有添加任何雜質。
就只是,好像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然後高興地情不自禁地笑了。
陶姜心下一驚,原來,她也會笑嗎?
她一直以為,禹南會一直面癱臉下去的呢。
說實話……她笑起來,真的更好看了。本就眉目清秀,笑了以後露出了小虎牙竟很別致。
“好了,身上大概幹了”,陶姜看了看她的大衣,皺眉,“先放我這晾晾吧。”
禹南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已經不早了,我想我得回去了。”
陶姜連忙說道:“外面這麽冷,你回去不怕凍着嗎?再待會兒吧”
禹南已經感覺到自己給陶姜添了很多麻煩,如果再待下去也确實不大好,索性還是回去吧。她掏出手機,給劉叔打電話。
“嗯,再帶一件衣服過來”,禹南想起自己的大衣已經濕了,“盡快,位置我發到你那裏。”
“好的小姐,請等一會兒。”
禹南挂掉電話,擡眸,突然對上了陶姜的眸子。
“你在看什麽?”
陶姜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盯着禹南看了好久,回過神來,假裝剛才只是走了神:“沒什麽,既然你已經叫人接你回家了,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
過了一會兒,劉叔開着車走進這彎彎曲曲的巷子。
外面已經雨停了,陶姜送禹南走出門口,看着劉叔開車停到她家門口。
劉叔打開車門,下車,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果斷戴上了口罩,還皺着眉頭,好像來到這裏是什麽不祥之地一樣。
陶姜見此情形,輕笑一聲:“這位大叔,來到市東區這髒亂的地方,為難你了。”
劉叔一愣,随即看到自家小姐眼底的陰霾。
“對……對不起……”劉叔摘下口罩,“小姐,上車吧。”
禹南這才緩和了眼神,然後徑直走到車跟前,坐上車。
陶姜:“……”唉,走得真是決絕啊,一上車就翻臉不認人了,嘤嘤嘤。
禹南透過車窗看了她一眼。
什麽也沒說,走了。
剛回到家,就看到茶幾上擺着一張黑色的信封,上面有幾個燙金的字。
“決賽通知”
禹南面無表情地拿起那個信封,不冷不熱的語氣問了一聲:“是要去德國參加的那個比賽嗎。”
管家走來,連忙說道:“太太剛才還說讓我交給你……”
“我知道了”,禹南拆開信封,大致意思是上次的海選賽成功通過,初選賽以第二名的成績被邀請前往德國參加總決賽,“日期……”
“就是不到一個月了”,禹太太從二樓走下來,看得出來這次的成績又不滿意,“不用我猜,又是第二名吧?”
禹南挑眉:“看你不高興的樣子,難不成下次來一次第三名,你或許會好受點?”
禹太太:“……”
“我說你啊,多才多藝的,卻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禹太太接過那個信封看了看,“隔壁那家,又向我炫耀她兒子,我就不服了,怎麽着啊,我閨女鋼琴十級過了時不時跑世界各地參加比賽,他兒子剛考完十級就跟我嘚瑟,搞不通了,平時成績也差那麽多,她怎麽想的?要是我我大概是要被氣死。”
看着自家媽媽吐槽完自己又吐槽別人,無奈,“完全沒感覺你在誇我。”
“哦,本來就沒在誇你。”禹太太白了她一眼,“自己準備準備,這次是阿欽陪你去德國,我有事忙不開。”說完就把信封還給她,又走了。
禹南:“……”真是一言難盡,怎麽什麽事都離不開阮向欽?
她收好了信封,走到自己書房隔壁,那是一間琴房。
是專門為她練琴準備的琴房,走進去空蕩蕩的房間只放着一架鋼琴和一個櫃子。
再往前,是一個大大的落地窗,窗簾輕輕被風吹起。
她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一個人去參加比賽,只是一個人比賽的時候,難免落寞。
看到隔壁組的孩子家長陪同着,有說有笑,自己卻只能坐在那裏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要比賽的內容。
她有時候很羨慕,有時候卻覺得自在。
分明,也算是一身輕吧。
畢竟是他們從小到大把自己培養成了這樣子,如果讓他們親眼瞧見不合心意,遭罪的還是自己。
不知不覺,她嘆了一口氣。
那個曾經也一直為‘最好’努力過的禹南,在三年前,就已經消失了。
禹太太剛開始還一直無法接受,總是對禹南發脾氣。後來也慢慢淡然了,只是嘴上說着不在意,其實心裏或多或少還是有點不理解,或者說不甘心。
不理解為什麽,以前那樣優秀那樣追求上進的人突然之間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但是只有禹南自己知道。
因為她遇到過那個人。
她希望能夠真正地,只為自己活一次。
“收作業了收作業了——”數學課代表在大家桌子跟前晃來晃去,好像是要故意擾亂大家似的,“快點交上來啊,一會兒班主任來了——”
畢竟是尖子班的人,大家都整整齊齊交上了作業。
除了陶姜。
課代表站在陶姜面前,看着她,看了十秒鐘。
“姜……姜爺”,最終,還是服軟了,“真的,你不能為難我啊,我怎麽跟老師交代……”
陶姜腿搭在課桌上,伸了一個懶腰,“讨厭的重高,星期天下午就讓來學校,還要布置那麽多作業,我要去舉報!”
課代表:“……”
這就是姜爺你不寫作業的理由??
陶姜瞥了禹南一眼。
瘋狂暗示。
禹南回了她一個眼神。
呵呵。
“操,勝利者的嘴臉真讓人讨厭。”陶姜撇嘴。
鬼知道禹南什麽時候寫完的作業。
課代表看着她倆‘眉目傳情’,腦海中閃過一個表情包:
表面上看起來針鋒相對,其實根本就是在調情。
“我求你了姜爺”,課代表把其中一個人的卷子塞到陶姜懷裏,“抄咱也抄完,行不?”
陶姜:“……”
這下換做陶姜盯着課代表了。
“我能坐在這上課已經很不容易了,ok?”陶姜放下腿,“去跟班主任說,就說陶姜不想寫。”
一副‘有本事她就來罵我啊反正我能考第一你們能嗎?’的表情。
課代表:“……”說實話,你才是勝利者的嘴臉。
課代表放棄掙紮了,她還想多活兩年。
陶姜不知羞恥地趴到禹南桌子上,斜着腦袋看着此人瘋狂刷題,仍不為所動。
“喂。”
某人瞥了她一眼。
“怎麽了。”
“你啥時候寫的作業?”
“周五。”
“周五你不是來我家了嗎?”
這句話剛說完,旁邊兩個男生突然目瞪口呆。
出現幻聽了??
禹南……去……去去去姜爺家裏了?
“回我家之前。”
“哦,多長時間能做完?”
“半個小時。”
禹南剛說完,前桌的兩個人突然虎軀一震。
這幾張卷子,她們至少寫了三四個小時。
“哦,你太弱了,我大致看了一眼,不到半小時我就可以寫完。”
“保質?”
“保質保量,絕對ok。”
禹南沉默了一會兒。
“嗯,很厲害。”
陶姜挑眉,居然沒繼續說下去?
過了一會兒,禹南幽幽地說:“那又怎麽樣,反正還不是沒寫完。”
陶姜:“……”
陶姜:“有空一起吃魚吧,我看你挺會挑刺的。”
“彼此。”
輸了。
陶姜認栽。說得過禹南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說不過禹南的。
話說這女人,一來到學校,就又臭着臉了,好像別人欠她錢似的。陶姜嘟嘴,明明之前在她家的時候那麽……
就好像知道陶姜在想什麽似的,禹南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陶姜:“……”我去,這還練出了心有靈犀?
隔壁兩個男生看着兩位大佬‘眉目傳情暗送秋波’,感到周圍氣壓突然低了不少。
兩個人默契地往遠離陶姜禹南的地方挪了挪。
啊,讨厭的晚自習終于結束了呢!
陶姜從桌子上爬起來,才發覺自己又睡過了晚自習。
本來以為能聽到第一學神類似于‘唉又沒有好好學習’的忏悔,但是陶姜總是能給人驚喜。
陶姜:“教室裏的桌子睡着太不舒服了,以後晚自習幹脆回宿舍睡覺比較好,宿舍的床很舒服。”
衆人:“……”
這,可能就是大佬吧。
禹南好像很嫌棄陶姜似的,自己收拾東西背着書包徑直就走了。
陶姜:“……”唉,也不說等等舍友。
真是虛假的舍友情誼。
陶姜回了宿舍,依舊一條鹹魚似的躺在床上打游戲。
“後面有人啊你個sb,能不能行啊?打了好幾槍了還幹不死。”
“我說,把你三級頭給我脫了,聽見沒有?這是我剛才打下的。”
“怎麽?獨自行動?你長本事了?”
“……”
禹南無奈,她根本想不通怎麽會有人一直bb停也停不下來的。
雖然自己也沒在寫作業……但是聽着總覺得奇奇怪怪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剛才那些罵人的話漸漸少了很多,禹南戴上耳機,聽歌。
拉着床簾,也不知道陶姜那邊發生了什麽。
只是後來,就沒聽到陶姜說話了。
禹南摘下耳機,打開簾子,看到陶姜已經把手機放在一邊,睡着了。
輕微的呼吸聲伴随着禹南敲字的聲音,她停下了,想了想之前答應過陶姜的,不會再吵她睡覺了。
默默收起了電腦。
陶姜半夜又醒了。
但是這一次不是被吵醒的,而是想上廁所……
揉揉眼睛,習慣性地往禹南那個方向看去。
“?”
人呢?!禹南人呢?!
陶姜有點慌了。平時禹南雖然吵了點,但是至少人在還是很放心的啊!
“讨厭,她不在管我什麽事”,陶姜搖搖頭,“啧啧,不在才好!”
于是起身穿上拖鞋,去洗手間。
不知道為什麽,好像聽到了什麽窸窸窣窣的聲音……
陶姜一臉懵逼,這個聲音,莫名其妙地熟悉……就好像,以前一直能聽到的……打字聲。
陶姜:“操。”她有一種預感。
禹南!
她打開宿舍門,看向和洗手間連接的那個牆角邊陽臺。
陽臺上坐着一個人,開着筆記本電腦,電腦上的亮光将黑夜染上了白色,映襯出那人的臉。
是禹南。
陶姜:“……”
傍晚一點了,禹南還是沒有去睡覺,盡管說不會打擾自己,她也會想盡辦法……
陶姜突然有點觸動了。
原來,別人都是這麽努力地學習嗎?不管多麽困難的環境……
都不會放棄嗎?
就像禹南每天堅持學習到兩點……
與此同時,在開直播打游戲的某人:“阿嚏——”
外面……好像……是有那麽點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