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進宮

進宮

屋內不知何時燃了香,說話間整個屋內全是那檀木氣息,她不喜從懷中拿出手帕輕掩着。

“不喜熏香?”留意到她動作,褚牧看向熏香爐方向問道。

溫南錦收回手帕在指間纏繞把玩着,這個味道太過于熟悉,是阿原最喜歡的一款香水味道,後來在自己一年生日中,她送了一瓶給自己,因為前調太沖,自己用的次數不多,再次聞到,有一段時間沒有想起的記憶再次湧上了上來。

褚牧就這樣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神情變化,不知為何有一絲異樣徘徊在心間。

“無礙,只是因為這香有些熟悉罷了。”溫南錦整理好情緒後,開口解釋道。

這次換褚牧沉默着,

想到今日出門前雪姑過來傳的消息,明日一早要入宮,她開口:“南錦今日約褚少将軍來是想說,齊晁這件事你不用出手,我自己會找他算回來。”

“不信我?”褚牧笑問。

她笑回:“褚少将軍威名,南錦早已聽說,但是現在是在越中城不是邊外,有些事情你并不好出面,這件事總的來說是我們溫家事,而我也不是受了委屈會忍的性子,齊晁就留給我自己處理。”

“那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溫南錦一愣,沒想到他會當面問出這個問題,“這……我還沒有想好。”

“齊家雖說不比溫家,但是他們這一代只有齊晁這一個嫡子,齊震平日裏沒有少護着他,加上他姐姐入宮為妃,現在正得寵,這也是齊晁養成現在這樣纨绔模樣。”

他的話外之意溫南錦自是聽得明白,“放心吧,溫南錦也不是什麽……”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端過面前茶盞試圖掩藏着剛剛自己沒有過腦的話。

茶盞還未貼上唇邊,被他擡手止住,“這杯茶涼了,我給你換一杯。”

看着他重新拿過一個新的茶盞,先是拿起茶壺倒出一些,過了一遍茶盞後,才慢慢倒滿放到溫南錦面前。

“可以了。”

看着他剛剛一些舉動,這樣的得體,可不是那日在宮宴上褚老将軍說的只會行軍打仗,不知禮節之人。

見她遲遲沒有端起茶盞,褚牧以為她不喜歡,問:“溫姑娘不喜這茶?”

不到一個時辰,這句不喜,他已經問出了兩次。

溫南錦端起面前茶盞,看着杯中輕小漣漪,喝之前問着面前的人:“褚少将軍和那日褚老将軍口中說的似乎大有不同。”

褚牧聽出她話中意,“父親并未說錯,褚某是一個粗人,自小學的都是行軍殺敵,自是和城中其他世家子弟沒法比。”

放下手中茶盞,溫南錦應道:“褚少将軍不用這樣妄自菲薄,南錦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聽出她是誤會自己意思,褚牧并未做過多解釋,話題再次回到齊家,“明日齊晁會進宮。”

溫南錦心中了然,“我明日也會進宮,希望他識趣點不要遇到我。”

齊晁自己也是這樣想的,但是第二日進宮後沒多久,安皇後的崇安殿外兩人面對面遇到。

溫南錦獨自一人,他則是跟在一位穿着宮裝的男子身後,在看到她後向那人身後躲了躲。

“表妹這是來看母後?”站在前方那人先開口問道。

聽到他這樣的稱呼,對于他的身份溫南錦心中已有幾分确定,但并未接話,視線還是放在他身後之人身上。

宗政晔順着她目光轉身看了過去,“齊晁之前失手誤傷表妹,現在見了她還不上前賠禮?”

一句失手誤傷就想撇清關系,哪有這樣好的事情。

在齊晁抱手想要賠禮時,溫南錦走上前一步,撩起衣袖,擡手一個巴掌打在他臉上。

這一巴掌聲音之大,引得站在宮牆之間的侍衛都紛紛擡眼看了過來。

齊晁捂着自己被打的那一面臉,滿目怒氣瞪着她,“溫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麽!”

溫南錦裝着一臉無辜模樣,揉着因反震泛着疼的手腕,說話語氣和他們剛剛的無異,“是南錦失手誤傷了齊公子,需要我給你賠禮道歉嗎?”

“你……”拿下捂在臉上的手,齊晁就要上前。

看着他走近,溫南錦眼中笑意絲毫不減。

“齊晁退下,不要忘記這是在哪!”

這時溫南錦才把視線看向他,如果沒有猜錯,這人就是自己那位太子表兄了,也是後來因為嫉妒之心對褚牧起了殺心的新帝。

齊晁因他的話後退幾步後,眼中怒意不減,但也說不出其他話來,只能用眼睛瞪着她。

“表妹莫要生氣,有本宮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聽着這樣的話,溫南錦嘴角輕揚,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南錦怎敢生太子表兄護着之人的氣,只是覺得心中憋着很是煩悶,沒見到他還好,今日見到了,要是不出了這口氣南錦恐怕就不能去見皇後娘娘了。”

一句話中最後帶出皇後娘娘,明白之人都能聽出她話外之意。

齊晁忍了再忍,想要再次上前被身前之人攔住,“本宮可是聽說父皇已經許下了南錦表妹和褚家的婚事,還以為表妹性子會比之前收斂一些,今日見了倒是覺得這樣性子挺好,以後嫁入褚家任誰都欺負不了。”

“有勞太子表兄擔憂了,南錦和褚少将軍如何現在下這樣定論還為時過早,但是如果真的能變成太子殿下說的這樣,南錦自是高興的,今日在此先謝過了。”

說完,她連表面禮數都懶得維持,直接越過他們。

齊晁看着她離開背影,對身邊的人說道:“殿下,這溫南錦未免也太嚣張了些!”

宗政晔轉過身來,繼續向前走着,“誰讓她生在了溫家,父皇還有母後對她也是寵愛有嘉,這樣的盛寵放眼整個越中城中很難找出第二位。”

齊晁離開越中城多年,一直在外拜師習武,對于城中變化知之甚少,這也是他這次釀下大禍主要原因。

“你回來不久,城中現在各世家關系你要盡快熟悉,其中一些利害關系也要早日掌握,這一次本宮能在父皇母後面前護下你,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齊晁記下了,這次多謝太子殿下。”

他們兩人走後,宮牆另一端的門被推開,褚牧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心中疑惑這時全部理通。

難怪那日他會順利脫身,原來是投靠了這座靠山。

看兩人熟絡模樣,這樣的關系并不是一夕間形成的。

崇安殿內,安皇後看着走進來的她,滿目笑意對她伸着手,在握住後,問:“身子可大好?”

“回皇後娘娘的話,南錦身子已無大礙,多虧皇後娘娘命人送來的補品,南錦才會好的這樣快。”

安皇後聽她說完,笑出了聲,眼中對她的喜愛,在這一瞬沒了任何隐藏,殿中只有她們兩人,原先引領溫南錦進來的侍女,在她進來後就合上殿門候在外面。

“你要是喜歡,我等下再命人多送一些過去,你身子剛好需要多補補。”

這樣的關心,在溫南錦心中産生一種異樣猜測,想要證實,但很快在她目光轉變中解除。

她被留在宮中坐了很久,晚宴結束後,安皇後才不舍地送她來到殿門外,天色漸晚,宮牆間的燈籠已全部亮起,微弱光亮中纏着的是天上那輪明月的光亮。

溫南錦擡頭看着明月,這樣的光亮是之前沒有見到過的。

安皇後輕拍着她的手背,說:“我知道這件事讓錦兒受委屈了,但這是太子第一次這樣來求本宮,其中更是摻着他與齊家那一層說不明道不清的關系,如若不應,他還會尋其他法子,這中間說不好還會再次把你卷進來。”

望着她臉上的擔憂并不是假裝,溫南錦抽回自己的手,向後退了一步距離,欠身說道:“因南錦之事讓皇後娘娘憂心了。”

安皇後上前扶起她,“錦兒因這件事受的委屈,往後我一定會彌補,今日讓你來還有一事和你說,那日皇上在前殿說的事情,莫要擔心,溫褚兩家婚事中間有太多阻攔,最終的結局無人敢定。”

沒有想到她會這樣直白的和自己說這件事,溫南錦心中思緒千轉,這時才真切體會到,這裏的人每個人都像是謎團一樣,很難看清。

“皇後娘娘,這樁婚事南錦并沒有不滿意,世人皆知褚少将軍是難得的少年英才,戰功無數,恐怕在他們眼中褚少将軍才應該是對這樁婚事不滿之人。”

“本宮看誰敢這樣說,錦兒出身堂堂一國相府,母親是……是當今天子的胞妹,這樣的家世任誰都不敢多說什麽,你鐘意褚家那小子,是他的福氣。”

溫南錦低下頭假裝羞澀笑了笑,再開口時聲音中帶着女孩家的嬌羞,“這樁婚事以後結局還是未知,南錦所求不多,只希望溫褚兩家不能成為親家,也不要成為仇家。”

安皇後望着她,輕輕撫摸她落在肩上的長發,聲音很輕,若不是溫南錦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她身上,這句話似乎就随風吹散在這宮牆之中。

“錦兒真的長大了。”

離開崇安殿後,溫南錦走出宮門一直候在外面的沉韻立馬迎了上來,“小姐,長公主派人傳來消息,讓快些回府。”

這一天待在宮中,走過一層層高深宮牆,還有那站列規整有序的侍衛,她只覺得心中沉悶異常。

坐上馬車後,侍衛駕着馬車駛向相府。

崇安殿內,安皇後半撐着身子坐在上面,茶盞在豔紅指尖轉動着,“你這個時候來見本宮,是相府中發生了何事?”

站在下面之人,一身黑色收襟衣衫,取下頭上鬥篷後,跪在地上,“回皇後娘娘,雪姑沒有按照娘娘囑托處理好姑娘之事,還望娘娘處罰。”

來人正是一直待在宗政映之身側的雪姑。

手中茶盞放在桌子上聲音不大,但也讓雪姑身子一抖。

安皇後站起身來,走下臺階一步步來到她身側,看着她垂頭模樣,“雪姑,我把你放在相府可不是為了讓你侍奉人的,不要奴婢做久了就忘了怎樣擡起頭。”

話落,雪姑彎曲着頭緊緊貼在地面手背上,“皇後娘娘恕罪,奴婢以後一定更加小心守在姑娘身邊,不會再發生和上次一樣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發生一次就夠了,錦兒身子自小不好,你和暗自跟着的那些人交代,如若再發生這次事情,就不用來見我了,你也一樣。”

雪姑起身點頭:“奴婢明白!”

“還有最近褚家那邊有什麽動靜嗎?”

雪姑把那日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安皇後看着上方一盞臨近耗盡的燈燭,“褚家那邊多派些人手,無論有什麽異樣舉動立馬來報。”

“是。”

說完這些,雪姑欠身戴上鬥篷就要離開,“雪姑,錦兒就多拜托你了,她是我在這深宮之中唯一念想了。”

這句囑托,雪姑腳下一頓,那盞燈在這時燃盡,燭液落在桌面上。

“皇後娘娘放心,只要雪姑還有一口氣在,定會護姑娘無恙。”

說完沒再停留,跨過門檻很快消失在黑幕之中。

城中街道上,沉韻見她自上車後就閉着雙眼一句話不說沉默着。

平日裏她喜鬧,就掀起馬車中一面簾子,想着見到外面熱鬧場面可以讓她好一些。

夜幕街道中來往百姓不多,多數都是商販,在外面的各種交談聲中她睜開雙眼,順着掀起一角的車簾望去。

馬車行駛緩慢,經過一個巷口時看到一個身影站在那邊,在溫南錦看過去的時候,他也看了過來,四目相對後,馬車內的人先收回視線,“沉韻,簾子放下。”

“是。”在合上簾子時,沉韻也看到那抹身影,心中頓時了然。

相府門外,褚牧看着她們主仆兩人從馬車下來後,走進府門後才轉身離開。

城外一家酒肆,褚牧看着推門而進的人,問:“查的怎麽樣了?”

來人是自小跟在他身後的暗衛向青,站定後他抱拳回:“回公子查清楚了,齊晁背後的人是太子。”

想到今日在宮中看到的那一幕,褚牧說:“現在除了上面那位也就他最恨将軍府了,齊家定是他第一個要收攏的。”

向青不解,“齊晁離開越中城多年,他是怎麽拉攏的?”

“宗政晔不喜将軍府不是什麽秘密 ,早在父親和大哥西橫一戰獲勝,亦或者比這還要早些,他就視将軍府為眼中釘,齊家在朝中根基不深,自是要早早做出選擇,背靠太子,送女入後宮,樁樁件件心思昭然,其他世家都看在眼裏,無人表态因為他們也在審視這朝局。”

向青靜靜聽着,回來這段時日一直在收集城中各世家人前背後的各種消息,短短時日就看清了這些所謂名門氏族中各種腌臜事,知道越多就他們就越懷念在邊關的那些時日。

“你和他們幾個說一聲,最近多留意宗政晔那邊,他敢這樣護下齊晁自是做好了萬全準備。”

向青點頭,想了想還是決定把今日看到的一幕說了出來,“公子,還有一事,融白今日發現相府的雪姑進了宮。”

“長公主身邊的人?”

“據融白觀察,她武功不弱,定不是普通侍從。”

褚牧見過她一面,站在長公主身後,一臉尊敬,“進宮去了哪裏?”

向青回:“安皇後寝殿。”

褚牧起身來到窗前,看着下面門匾上挂着燈籠,微弱光亮幾乎被周圍黑暗吞噬幹淨。

“沒有想到她居然是安皇後的人,讓融白查清楚她待在相府的目的,這件事一定要謹慎,不要驚動安皇後那邊。”

向青抱拳點頭,“公子放心,我會讓融白小心行事。”

這時窗外狂風大作,陣陣風吹進屋內,褚牧就就這樣迎着風站在那邊,心中想着的是剛在城中透過那一席簾錦見到的人。

她是否知道這層關系?

還有她在簾幕之後那個眼神深意是何?

還想起那一日兩人站在城中酒肆二樓窗邊的一幕,低頭一笑,輕聲說道:“現在倒是真的有些看不懂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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