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後悔
後悔
臨陽酒肆二樓,褚牧坐在書桌旁,聽着站在面前說話的邑良。
“溫小姐今日去顏府見了顏公子,顏府中守衛森嚴,我和融白一時間沒有找到機會跟進去。”
褚牧點頭,“顏飏并非是我們看到的表面那樣,他的心思不淺。”
今日破天荒正經起來的鐘予承接話:“顏家兄妹我每次見了,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歪着腦袋仔細想了想後,他接着說:“就是那種光着身子見到陌生人一樣。”
另外兩人沒有理會他的形容。
褚牧先開口:“顏家兄妹這次回來确實很不一樣,往前從未聽說他們和溫家走的近,那日在無人敢上去的情況下,顏飏不但站出來護着她,還敢公然頂撞宗政晔,有這樣膽量的顏公子,可不會是我們查到的模樣。”
鐘予承立馬接話說道:“就是,我也是這樣想的,還有那天他看着溫南錦的眼神 ,我敢保證他們二人早就相識,而且相交不淺。”
這樣的猜測,褚牧在那日也是看的清楚,沒有說出來,只因每在想起他的那個眼神時,心中總會激起一股莫名的火。
想起回城那日的城牆下,她撐着一把紙傘,周圍雪花紛飛,這樣氛圍中一眼看到的是她的眼中情愫。
現在換成另外一人,用這樣相似的目光看向她,這種感受真的說不上好受。
鐘予承笑看着他,把玩着手中合上的折扇,“人家都找上門來,你就這樣坐着?”
“現在難做的不是我,而是我們的太子殿下,這件事長公主還有皇後娘娘都不會輕易放過他,就算他是一國太子,想要結束這件事都不會容易。”
聽出他是在轉移話題,鐘予承說:“他招惹誰不好,偏偏是溫家那位香饽饽,有件事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說安皇後為什麽會這麽寵着溫南錦,長公主寵那是她的孩子,這說的過去,但是安皇後沒有道理。”
“這件事,一直無從查證,有人說是因為安皇後覺得,聖上在對長公主還有溫相這件事情上,做的太過,想用這件事來緩和他們之間的關系。”
鐘予承點點頭,認同道:“這件事我知道一些,不得不說那件事情上,我們的聖上做的可真是不厚道,也難怪後來長公主要和皇家擺脫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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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一側的邑良聽的一臉疑惑,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向青,小聲問道:“公子他們說的這件事,你知道是什麽事嗎?”
向青看了他一眼後,轉過頭去,一副不想理會樣子。
“不說就不說,你用白眼看人是什麽意思?你這人一點都不可愛,不像融白。”
被提到名字的融白,随着溫南錦回到溫府,找了一個避風角落,看着坐在半開窗邊的人。
回來之後她就坐在那一動不動,守在身後的婢女也不動。
随着外面黑幕濃重,溫南錦站起身來,對沉韻說:“将我披風取來,我要去見父親。”
沉韻取了一件繡着翠竹的披風,走到她身後披上後,從另外一人手中接過燈籠,兩人走進黑幕中。
書房外,溫南錦走近後,對守在門外的人問道:“林管家,父親在裏面嗎?“
林管家走下臺階來到她面前,行了一禮說道:“回小姐,相爺在裏面的。”
“你為何會守在屋外?”
他回:“今日早朝回來後,相爺就将自己關在書房中,下命誰都不可進去。”
早朝到現在,整整一日時間,能讓他苦惱至此的事情,想必是朝堂中的事情了。
“我進去看看父親,沉韻你守在門外,林管家去廚房看一下,讓他們準備一下父親愛吃的食物,等下送進來。”
林管家:“是,小姐。”說完快步走向後院中。
走上臺階,來到書房門外,溫南錦擡手輕輕敲了幾下,對着裏面說道:“父親,我是南錦。”
很快書房中傳來腳步聲,聲音越來越近,停下後門被從裏面打開。
看着站在面前的人,身上穿着的還是官服,頭上未戴官帽,在室內的燭光照亮下,能夠清楚看到發絲中白發。
“錦兒怎麽會想着來書房?”問話的聲音中滿是疲憊之意。
向着書房內看一眼,書桌上很幹淨,沒有書籍和信張,“南錦有些話想和父親說。”
“進來說,站在門外那丫頭,你去讓人來給書房中多添幾個暖爐,夜深寒重。”
沉韻:“是,奴婢這就去。”
溫南錦看着轉過身走向書桌的人,在這樣情況下還是會第一時間想到自己畏寒。
心中不由升起一陣暖意。
走進書房中,看着背後挂着的畫,還有一大部分書畫,看上面的字跡,如果沒有猜錯應該也是出自真正溫南錦之手。
沒一會,沉韻帶着幾位侍女走進來,放下手中暖爐後,書房內恢複平靜。
走到身後那張紅檀木桌邊,拿過茶盞倒了一杯茶後,“父親喝茶。”
溫相接過後并未喝,而是放在了書桌上,“錦兒什麽時候和顏太傅的公子認識的?”
“父親為何要問這個?”她回問着。
顏飏幫自己的事情,只有那天在在場的人知道,大多數人為了不殃及自己還有背後的家族,是不會将這件事說出去的,更不會在外輕易談及此事。
除非是有人故意的。
溫相說:“今日早朝上,皇上突然提及這件事,想必是有人在他面前說了什麽。”
“難怪,今日在離開崇安殿時,皇後娘娘面上神情不太對。”
這時溫相站起身來,單手撩着衣袖,研墨,握筆,在那張攤開在桌面的畫卷上寫下一個忍字。
“錦兒是如何理解這個字?”寫完,溫相将手中的筆放下 ,問着站在桌邊的人。
溫南錦看着那個字,只覺得很不舒服,以前自己還生活在孤兒院的時候,就已經明白萬事不是忍就可以的,有些事情恰恰相反,一度的忍耐,之後讓對方變本加厲,最後就是給自己培養了一個強大敵人。
“父親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內心中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決定?”她不答反問。
溫相笑笑,這時才端起剛剛那杯茶,喝了一口後說道:“這個決定遲了很多年,也正是因為這個你母親很少和我說話。”
“在一切都還有挽回機會時候及時糾正,總好過一直活在悔恨中。”
溫相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眼中滿是欣慰,“為父聽錦兒的,這一次我就由心而為。”
溫南錦點頭,“父親能夠這樣想,南錦很開心,相信母親也會理解的。”
說完這件事,她想了想直接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哥哥的事情,南錦有話想要和父親說……”
溫相出聲說道:“這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後果,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部都和他說過,執迷不悟的是他,最後是這樣的後果也不足為奇。”
“但若您知道他的真正死因,是出自站在你面前的女兒之手,您是否還能這樣說?”溫南錦看着他,在心中無聲地問着。
但是轉念一想,真正的溫南錦殺死自己哥哥這件事,也只是顏飏一人知道,現在兩人達成合作,現在就讓這件事快點結束,未免不是好的結局。
“南錦明白了。”
想要說的事情全部說完後,她對着溫相鞠了一禮,“父親早些休息,南錦就先離開了。”
溫相點點頭,看着她走向門外,想要再說什麽,最後換成一聲嘆息。
回去的路上,沉韻手中拎着一盞燈,仔細看着前方路面,周圍除了兩人的腳步聲,靜默一片。
在走到一處假山旁時,前方無聲落下一道人影,吓得沉韻就要揮着手中的燈籠打過去,“是誰?”
從書房離開後,溫南錦在心中回想着剛才溫相口中說的那些話,複盤自己有沒有說了不該說的話。
思緒被沉韻驚呼聲打斷,借着微弱燭光看向來人,看清後,伸手将沉韻拉回自己身後,輕聲說道:“你到一旁守着,我和他有話要說。”
沉韻雖有不解,但也照做,退開走遠些,留意着周圍是否有人來。
“褚少将軍,您很喜歡以這樣的方式來溫府。”
今日的褚牧,一身墨色長袍,在這夜幕中不仔細看幾乎要和身後的假山融為一體。
在她說完這句話後,褚牧向前走近一步,借着月光注視着她。
低下頭,想要看清她目光中的所有情緒,但被她別開面容躲開,“褚少将軍,現在莫不是後悔那日在宮中拒絕賜婚了?”
褚牧退回一開始距離,“若我說後悔了,溫姑娘有何打算?”
溫南錦擡眼看着他,“不如何,現在城中誰人不知,南錦想嫁給褚少将軍,在他們眼中這樁婚事是我高攀了,但是只要褚少将軍點頭,無論多高南錦都願意一試。”
“就這樣喜歡我?”他問,語氣中滿是認真。
這一次是溫南錦向着他位置走去,距離一步時停下,仰着頭看着他,說:“是!”
沒有想到她會這樣直白回答,褚牧不敢再直視她的目光,想要別開,但被溫南錦後面的動作打斷。
兩人身高相差甚多,就算她踮着腳,想要湊近他耳邊說話也很吃力。
用手扯了扯他胸前的衣襟,似是嬌嗔說道:“你低下頭來。”
褚牧下意識照做,低下頭來。
守在暗處的向青輕微側開點視線,見身旁的兩人将頭貼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麽。
“說什麽呢?”
邑良立馬把頭轉了方向,問他:“你說我們還要繼續在這裏守着嗎?”
站在身後的融白也用目光問專着相同問題。
向青:“不在這裏你們要去哪裏?身為公子的暗衛我們的任務就是确保周圍的安全。”
“這個我們都知道,但是現在不同于往日,現在是什麽情況難到你看不出來?”說着,邑良向那邊揚了揚下巴。
向青擡手把他下巴扶正,“只要還在城中一天,我們就不能松懈,這裏的每一個人可都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樣簡單。”
聽他又開始說這些道理,邑良揉了揉自己耳朵,轉過臉對融白多做出一個無奈表情。
融白只是笑笑,但并未松懈,就像剛剛說的那樣,這裏不比邊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落入圈套中。
看着他們都是這幅模樣,邑良只好拿出自己那柄短刃,用衣襟慢慢擦着。
假山處兩人,溫南錦在他低下頭來後,更加努力的墊了墊腳,側臉幾乎貼上他的側頸處,輕聲說道:“你之前不是問我是不是見過你,現在我來回答你,在夢中見過。”
褚牧只覺得耳邊發癢,聽着她說的這句話,心中一顫,想要将她推開 ,手中也真的這樣做了。
溫南錦本就墊着腳,身子并不穩,就算是被他輕輕推一下,身子頓時向後仰去。
很快後腰被人用手托住,她的身子停在半空中。
溫南錦看着上方的人,眼中沒有絲毫驚慌,對他說道:“南錦剛說的去句句屬實,褚少将軍信還是不信?”
将她扶起後,褚牧收回放在她身後的手,學着她看似玩笑的樣子回道:“褚某相信溫姑娘。”
“真的?”她問。
他點頭,“真的。”
一問一答後,兩人都笑了。
時刻注意着這邊的融白對另外兩人說了一句,“公子笑了。”
一句笑了,他們幾人也跟着咧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