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道不清
道不清
百裏瑾的腦袋動了動,蕭啓的手摟的更緊了些,嘆道:“若是朕現在要了你,以後恐怕你都不會再對朕笑了吧?罷了!罷了!還是早些歇着吧!明日還要早朝呢!”
頭痛的厲害,百裏瑾緩緩的睜開雙眼,見身邊躺着一人。又把眼閉上,微微一笑,往那人懷中蹭了蹭。突然身子一頓,慌張的張開雙眼,驚恐的瞪着身邊的人。呼吸一窒,連忙連滾帶爬的縮到離那人最遠的床角跪着。
雙手貼着床面不停的抖着,兩眼死死的盯着雙手,不斷的有汗水滴落下來,周身都是一股寒意。百裏瑾不斷地回想着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會和皇帝躺在一張床上,還有這裏是什麽地方?
偷偷的擡頭打量着四周,到處都雕着牡丹,鳳凰,似乎是後宮的某個宮殿。再往地上一看,長長的披帛随意的落在地上,還有兩把短劍、一個酒壺和自己的禦龍衛服。心裏一驚,連忙低頭就見自己身上竟無着衣,再仔細一看衣服全都挂在腰間,慌忙的将衣服拉起套上,才發現竟是一件女裝。
腦子一蒙,百裏瑾拉着套了一半的衣服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自己一個男人怎麽能穿女裝,可是現在不穿萬一有人見到自己這個樣子和皇上一起……轉頭看了眼還在睡的皇上,見他一手張開,正是剛剛自己一直睡的地方,心裏更是一怕,自己不會拿着皇上的手做枕頭吧?
輕輕的擡手,慢慢的向床外移去,小心的不發出聲音。察覺身子清爽,沒有異樣,才松了口氣。怎知手剛按到床的邊緣,腰就被人摟住,接着一拉,整個人倒回了床上。
蕭啓擡起眼皮看了眼百裏瑾,身子一翻便靠在他的胸前,低聲說道:“去哪?”
“皇……皇上……臣……臣……”百裏瑾不敢亂動的躺在床上,任由蕭啓枕着。兩眼到處轉着,發現這裏除了他們兩人不再有第三人,才暗暗的松了口氣,低聲說道:“皇上,臣怎麽會……”
“別吵,朕昨晚陪你鬧遲了,等等還要早朝……”蕭啓猛的撐起身子,問道:“什麽時辰了?”
被這麽一問,百裏瑾也不知是什麽時辰,約莫着天是亮了,便說:“天亮了,臣這就出去問時辰……”
“不必了,給朕更衣。”蕭啓緩緩的坐起身子,看着躺在床上的百裏瑾,伸出一手在他胸前一摸,笑着說道:“花還沒開,等開了記得給朕看看。”
胸口一熱,百裏瑾把頭撇向一邊,低聲說道:“皇上……別……”
“呵呵!朕逗你玩呢!身子怎麽這般敏感?”說着蕭啓就收回手來,轉身背對着百裏瑾,啞聲說道:“給朕梳頭。”
“遵旨!”連忙從床上爬起,四處張望了眼,拉着身上的衣服從床上跑到一旁的梳妝臺拿了柄玉梳,又跑回床上,跪在蕭啓身後,輕輕的為他梳頭绾發。
手指穿過漆黑的絲發,不像自己頭發那麽柔,有些硬。将劉海都捋到腦後,用發冠固定住。又用梳子打理垂下的長發,一縷一縷,一絲一絲。偷偷擡眼看着蕭啓的側臉,俊朗的外表讓百裏瑾羨慕不已。有些東西是天賜的,就算再怎麽努力也得不到,比不過。想着若是自己也有蕭啓這般俊朗,是不是大哥也就不會看向小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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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輕不可聞的嘆息聲,蕭啓伸手抓着百裏瑾的手一扯,百裏瑾整個人就趴在他的背上,轉頭就看到百裏瑾驚慌的臉。蕭啓抿了抿唇,說道:“昨個你醉的厲害忘了跟你說了,我昨夜将你和陳子陵賜為對人了。”
“皇上!你說什麽?”百裏瑾不敢相信的叫着,腦海中一片空白,張口問道:“那小虎子怎麽辦?”
“小虎子?你說齊軒?朕已經封他為侍君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起身一躍,便跳下床,跪在蕭啓的腳邊,百裏瑾磕頭道:“求皇上收回成命!”
“聖旨已下,不能改了!”
就見蕭啓眉頭一皺,起身欲向外走。百裏瑾連忙拉着他的腿說道:“皇上,您也說聖旨下了不能改,那您之前不是也給臣,他們兩人的牌子了嗎?求皇上收回成命!”
擡腳一蹬,将百裏瑾的身子踢倒在一旁,跨步的向外走了兩步,又回頭看着還跪在地上磕頭的人,擡手指着喝道:“你不是喜歡陳子陵嗎?怎麽現在竟叫朕收回成命?”
“臣是喜歡大哥,可是大哥喜歡的是小虎子!皇上,臣求您了!”百裏瑾跪着前行兩步,抱着蕭啓的腿,又說道:“皇上不是喜歡洛尚書嗎?為什麽要封小虎子做侍君?他已經過了年紀了!若是皇上要侍君,百裏願意……”
低頭看着跪在腳邊的百裏瑾,蕭啓臉色一沉,抓着他的頭發讓他與自己對視,說道:“你剛剛是在質問朕嗎?朕要誰做侍君輪得到你來問嗎?找盆水照照你的長相,你願意,朕還不願意!”
感到百裏瑾身子在微微的抖着,蕭啓的手便松開了,輕輕的順着百裏瑾垂下的長發摸着,柔聲說道:“乖!別惹朕生氣,朕早起時脾氣不好。你管齊軒做什麽?你喜歡陳子陵,最後你得到了就好,可伶別人做什麽?”
“不是這樣的!”百裏瑾搖着頭,望着高高站着的蕭啓,啞聲說道:“就是因為臣喜歡他,所以希望他好。他喜歡齊軒,臣心裏雖有怨,可是只要他覺得開心,覺得好,臣再有怨也是甜的。何況他們兩情相悅,苦了只是臣一人。若是按着皇上的安排,苦的是我們三人。所以……”
“朝令夕改,朕做不到!”蕭啓臉色一沉,抓着百裏瑾的手臂讓他站起來,對視着他的褐瞳,冷說道:“那是你們的事!朕只知道你喜歡陳子陵,朕不喜歡他,所以絕不會讓他有機會和心愛的人一起雙宿雙栖!這樣他就不能和他喜歡的人一起,又能讓你和他一起,對朕而言是兩全其美!”
“朕要早朝了,你也理一理回去吧!”說罷放下百裏瑾,向外走去,直到聽見跪地聲,才聽住腳步,看着寝宮的門說道:“你不用再求了,昨夜朕已經臨幸了齊軒。以後見到他莫忘了宮中的規矩!”
一出未央宮,蕭啓就見所有太監,宮女都跪在地上。順着方向看去,就見睿王站在玉階下之下,仰着頭望着他。雙眼一眯,大聲問道:“皇叔,怎麽到後宮中來了?”
“臣,睿王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着跪地的睿王,蕭啓下巴微擡,淡淡的說道:“皇叔何必多禮,這又沒外人。皇叔擅闖後宮可謂何事?”
蕭啓雖說不用多禮,可并未讓睿王起身。睿王仍舊跪在地上,擡頭說道:“臣,擅闖後宮只為說一句話!”
“何話?”
“帝王須無情!未央宮應留給能助皇上霸業之人!”
蕭啓勾唇一笑,兩眼微微眯起又睜開,冷聲說道:“皇叔老了!朕昨夜做了場夢罷了!皇叔竟然當真!擅闖後宮本該廷杖四十,看着皇叔一心為朕,那就免了二十。來人!送睿王!”
宮門外的對話聲聲入耳,像是對自己說道一般。百裏瑾全身發冷的靠在宮門上,今日終于見識到什麽是伴君如伴虎啊,君心難測。沉穩的腳步聲慢慢的移到宮門外,蕭啓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百裏,你記住!朕是天子!高興的話,能把你寵上天。若是讓朕生氣,朕不但讓你不好過,連你周圍的人也不會有好日子!”話音頓了頓,許久又說道:“吓到你了?只要你以後做好你分內的事就好,朕怎麽安排,怎麽吩咐,你照做就好。朕知道你在聽,好好記着。乖!今日你不必當值,好好回去歇着吧!以後沒朕的準許不準喝酒。朕去早朝了!”
身子順着宮門慢慢滑坐在地,聖意難為,以後讓自己有什麽顏面見陳子陵和小虎子?百裏瑾重重的打了自己兩耳光,把頭埋在膝蓋間自責着,為什麽要把對大哥的情表現的這般明顯?為什麽昨夜要喝酒?為什麽不能早點死心?現在痛苦的何止是他一個人?
不知道怎麽換好的衣服,不知道怎麽走出的未央宮,不知道怎麽回到君子苑。看着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苑門,百裏瑾覺得手有千斤重,怎麽也擡不起手來。在門外站立了許久,正想推門而進時,苑門就從裏被拉開。
陳子陵一夜未見百裏瑾回來,心裏擔心萬分,隐隐約約聽到一些謠言,更是坎坷不安,在君子苑裏是再也坐不下去。剛打開苑門就見百裏瑾低着頭站在門外。見他并無意外,心裏一松,笑道:“你昨夜一夜都在未……都去哪了?我擔心死了!對了,告訴你件喜事……”
那一笑好刺眼,不等陳子陵說完,百裏瑾擡手就是一拳,黑着臉問道:“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嘴角一痛,擡手擦拭着嘴角的血漬,陳子陵有些詫異的看着百裏瑾。周圍未去當值的禦龍衛也紛紛的圍了過來,擔憂的看着他們兩人。
“你在高興什麽?”見陳子陵嘴角紅腫了一大片,百裏瑾緊握的拳頭也松開了,兩條眉毛緊緊的擰在一起,低聲說道:“大哥,你不是喜歡小虎哥嗎?為什麽?”
陳子陵臉色一變,轉頭沖着周圍的禦龍衛喊道:“看什麽看?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上前一步拉着百裏瑾的手,就往外走,兩人來到一處無人的牆角,陳子陵才說道:“百裏,聖意難為,皇上想要齊軒,我也沒有辦法……我們不說這個好不好?”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塞到百裏瑾的手中,說道:“皇上賜我們牌子了!”
手中的玉牌就跟燒鐵一般燙,之前也抓過一個,那是陳子陵和齊軒的,現在這個卻變成自己和陳子陵的。百裏瑾捧着玉牌的手微微的抖着,搖着頭說道:“大哥,我們要了有何用?”
“你胡說什麽?”陳子陵臉上的笑變得僵硬,抓着百裏瑾的肩膀按在牆角上,瞪着他的雙眼說道:“什麽叫要的有何用?你從進宮後就是我的人,我答應過你,等你十八了就去要牌子,我在信上不是都同你說了嗎?”
“信?什麽信?我有要久沒有收到你的信了。你這兩年給我的信,用手都能數的清,每一字每一句我都記在心裏。你同我說了什麽?”
百裏瑾拍開陳子陵的手,将手中的玉牌扔回陳子陵的身上。只見玉牌砸在陳子陵的胸口,彈落向地上掉去。陳子陵伸手,卻從指間落下,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玉牌應聲碎成兩半。
怔怔的看着一半刻有‘陳子陵’三字,和摔裂在一邊刻着‘百裏瑾’三字的玉牌。百裏瑾整個人都彈動不得,兩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嘴裏喃喃自語道:“老天爺都覺得我們不配……”
“百裏……”陳子陵看了一眼玉牌,還想說什麽時,就聽到百裏瑾的自語聲,驚得輕聲的喚着他,可是百裏瑾就像少了支撐一般靠在牆上,連忙伸手将人抱在懷中,說道:“壞了就壞了,我們還有聖旨。百裏,告訴大哥你怎麽了?”
“我們還有聖旨,那小虎哥還有什麽?”百裏瑾僵着脖子轉過頭看着陳子陵,滿眼的傷痛,幽幽的說着,“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現在他成為皇上的侍君,你怎麽能和我……”
“我根本不喜歡他!那一切只是為了騙皇上!我不是在信中都跟你解釋了!我和他一起只是為了掩人耳目!”陳子陵有些焦急的抱緊百裏瑾,到底什麽地方出錯了,為什麽百裏瑾對他會有這種誤會?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百裏瑾睜大雙眼看着陳子陵,疑惑的說道:“什麽叫掩人耳目?什麽叫做你根本不喜歡他?”
“你知道皇上讨厭我,總是找我麻煩。那時候你還不用當值,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皇上從來不直接找我麻煩,總是對我身邊的人……我怕你會有事,才找齊軒幫忙的……”
陳子陵的話不斷的在耳邊響起,百裏瑾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沉,邊搖着頭,邊和陳子陵拉開距離,顫聲說道:“大哥!你好狠!你怎麽能利用小虎哥,他是真心喜歡你的。”
“我那是為你好!只要你沒事,他會如何……我真的沒想過皇上會封他為侍君的。”抓着頭,靠在牆上,陳子陵也是一陣胸悶。兩個消息同時出現,他當然優先想到的是百裏,可是事後才反應過來齊軒被封侍君,想找機會和齊軒說清楚都沒有辦法。
百裏瑾嘆了口氣,原以為陳子陵和小虎子是兩情相悅,自己是多餘的。可是結果竟然是這樣,一切只是個騙局。不但蕭啓被騙,自己也被瞞着。自己在陳子陵心裏到底是什麽?小虎子又是什麽?
靜靜的看着陳子陵許久,才開口說道:“你說為我好?什麽是為我好?為什麽這種事不能和我說?你問過我的想法嗎?你考慮過我的心情嗎?又考慮過小虎哥的心情嗎?”
一口氣說話,百裏瑾頓了頓又說道:“大哥,我們之間相處了十年,為什麽你總是有事瞞着我,從不告訴我?是不是我真的不值得你信任?”
“百裏你在胡思亂想什麽?”陳子陵縱身跳起,跑到百裏瑾的身邊,伸手欲拉他,卻被甩開。手僵在半空中,陳子陵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大哥,我做不到!我寧願你移情別戀,也不願你把我們之間的感情,建立在別人身上。小虎哥何其無辜?我原諒不了你,也原諒不了我自己。若是我能讓你更信任些,或是更強點,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兩眼發酸,百裏瑾重重的喘着氣,昨夜宿醉的關系讓他的頭還微微的痛着,今日一早就聽到這種大事,這比他當初覺得陳子陵不再喜歡他還要難受。
“百裏,我沒這麽想過,我原本只想要你沒事。我不想讓你為我操心,所以才不告訴你。你是我的人,我有責任保護好你,對你負責。”陳子陵邊說着邊伸手抱着百裏瑾,将他緊緊的抱着懷中。真的不知道百裏會是這樣的反應,若是知道會這樣,絕對不會對百裏瑾又半分隐瞞的。
掙紮了幾次都掙不開陳子陵的手,百裏瑾趴在他的肩上,顫聲說道:“大哥,你沒錯,你是為了我才這麽做的。錯的是我,是我讓你覺得連自保能力都沒有,是我一個男人還要被你當做女人護在羽翼之下。所以我不該怪你,是我的錯!是我太沒用了!”
用勁全身的力氣推開陳子陵,兩眼模糊的看着眼前的人,百裏瑾扯出一個笑臉,說道:“還好大哥能有兩個對人,以後我們還是……”
話沒說完,百裏瑾的嘴就被陳子陵用嘴堵住。整個人被按在牆上吻着,垂着眼看着陳子陵,沒有半點回應。
“百裏,感情沒有對與錯!你什麽都不知道怎麽會是你的錯?你是我的人,我要你好有錯嗎?是他齊軒心甘情願,我沒逼他!”放開百裏瑾,陳子陵伸手摸着他的臉,滿眼哀傷的說道:“為自己争取有錯嗎?為什麽我們會變成這樣,我是不是真的錯的很厲害?”
“我不知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說罷百裏瑾就推開陳子陵,快步的從他身邊跑開。突然,身後傳來陳子陵的一聲怒吼,百裏瑾身子一頓,又快步的離開。他現在想見小虎子……